回播画面就此切断,梁沅面对无数的镜头和话筒表示沉痛并宣布飞行俱乐部无限期停业整改。少年几乎是脱稿,伴以时而的哽咽,发布会最后由他宣读讣告,高清的新闻图里纸页被颤抖的手指捏出褶皱,悲痛与悼念全部感染在照片里。
最后眼眶泛红的梁沅被安保人员簇拥着离开,宴会厅一层楼都被梁家包下,除会场外所有地方都有人把守。离开镜头梁沅一边揉眼一边掏出手机,正对的强光让他眼睛不耐刺激有点胀痛,屏幕里是X给他发的信息。
在梁沅走出镜头的时候他已经从客房出来下到地库,此时正在车里等他。车停的位置很好,刚好在电梯口,梁沅脚步匆匆,以为在地库能拍到独家的记者根本没机会看到他的人影,陆巡的车门已经重新关上
他拉开驾驶室的门,一跃而上灵巧地跨坐在男人腰间,与此同时车门被包裹在严整西服里的手臂重重合上。一张秀美的脸凑得极近,他狠狠制住孟炀双肩将他抵在椅背上,垂头啃咬般覆上他的唇。
梁沅呼吸急乱,吻也一塌糊涂,相贴的唇在气息的震颤间数次滑开。按住孟炀的手却丝毫没有泄力,到把他抓得有点痛的程度,似乎这样才能唤回实感。孟炀软热的舌去捕捉他的缭乱,温柔地舔过齿列,将他的舌卷吸到自己口腔中轻触逗弄,时而放开双唇引他呼吸,再捧出所有柔情蜜意般贴回去,啄一下吸一口。唇面的血珠已经分不清哪颗是哪个的,交缠间滴落牵出的口水把它稀释得很淡。
一切消弭在风声和这个吻中。
第四十三章 甚至她什么时候断气都是梁沅精密计算的结果
发布会结束还走不掉,他要亲自去一趟李歆云家里。梁绍年准备了很多慰问礼,堆满后备箱和副驾。
痛失爱女的一对夫妻瞬间苍老许多,梁沅对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儿时,见到早在门口等他们的夫妇恍若隔世。
他们保持亲切又疏离的距离,虽然女儿与他有儿时的情谊但自己在之后却站到了对立面,夫妇俩是有点怯意的。没想到数年未见的男孩很随和,主动握住李夫人的手道:“云云姐的事我很抱歉,请节哀。”
这句话是真心的,他的确抱歉又怒其不争。如果不是和梁西禾搅合到一起,这个温柔聪明的女孩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而他自己却是最不配说这句话的,李歆云的结局是他一手促成,甚至她什么时候断气都是梁沅精密计算的结果。
他一句话惹出李夫人满面泪水,雍容的女人握着相似的年轻娇软的手心无尽伤痛,“小沅你有心了,可怜我们云云,要是你和她…”说着惊觉失言赶紧住口,只能眼含愤恨埋怨去盯李父,就是他做主把独生女拿去当自己的筹码,还全盘押错。
梁沅不动声色抽出手递给她一张纸巾,最后是李歆云的父亲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他们实在没资格在梁沅面前垂泪。他的东家害死他爸,而自己差点害死他,做贼心虚。
李父赶忙喝止女人让她去张罗午饭,哪里是要留他们吃饭,他知道梁沅肯定不会留,借留饭送客。双方都心知肚明,梁沅与他们假意寒暄几句,起身便走。
李父将他送至门口,那天女儿回来他就知道事情败露,惶恐得很。当家的亲自来一趟是给足他这个准亲家面子,以他的行事风格又像是威吓。中年男人几度欲言,从前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的人此时也吞吞吐吐起来。
最后是梁沅先出言了结,他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梁沅的意思很明显,不再追究他们,或许这是自己女儿的命换来的。他连连点头,主动替他拉开车门,目送车走远才进屋。
这两天他们都太累,午餐干脆没有回去,他带孟炀去那天没吃好的私房菜。X和他不同,是典型的北方口味,这家店的本地菜考究又地道。
从李家到饭店有一些距离,正好遇上饭点堵车,本来就没有吃早饭的二人饿得前胸贴后背。还好在路上已经点好菜,到店就可以吃。
孟炀边给他盛汤边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背的稿?不会是昨晚我睡着后你偷摸在用功吧,完蛋,天天和你吃喝玩乐我的业务能力在下降。”
饭店紧俏,他们订餐时小包厢全被订走,于是这俩坐在可以容纳二十个人的大圆桌上,还煞有介事地隔老远对坐,把两个人约饭的仪式感做足。闻言梁沅忽略他的问题和后面的调笑,反问道:“你看发布会了?”
“不然呢,伴君如伴虎,我得多了解一点你的手段。”
梁沅装作不在意,其实很想给他一脚奈何距离实在太远。骨节修长的手慢悠悠拿起汤勺,喝尽才淡淡开口,“哦,那看清楚了吗?可得多小心,外面就差说我吃人了。”
这话不假,媒体堵不到他纷纷去堵梁家其他人,接连抛出重磅话题,诸如梁沅继任是否有猫腻、是否出于与梁西禾父亲的嫌隙和争夺地位的需要谋害人命。大众听来过于荒唐的猜测当然不用回应,瑞盈作为上市公司从前公示的财报和披露的股东信息也足以证明梁沅一直是当之无愧的继任者,但阴谋论从不缺席。
无关紧要的二少爷,何况还不是名正言顺的二少爷,他的死讯并不能引起太久的讨论,加上梁家有意的公关这件事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然而豪门秘辛永远勾动八卦的馋虫,此后每当网络上讨论或探究揭秘时这一场事故和梁沅他爸的车祸都能被提起。
有异心的人几乎被收拾干净,梁沅很高兴,好像以后不用见血一般。上手的生意也渐渐走上正轨,他迎来一段轻松的闲暇时光。
家里的事解决完还有一些困扰他们几代人的事情必须在他这里结束,梁沅开始在织网。
梁老爷子的基业是和外姓兄弟一起建立的,其中一位堪称股肱心腹。然而也就是这位犯了老爷子绝不能容忍的错,顾念兄弟情义留他一命,将他的生意赶出大陆便算完。起初他们不成气候,有老爷子坐镇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然而仇恨难消,梁父当家时间太短,后来私生子取而代之,家族生意被道上伺机蚕食尚且自顾不暇根本不打算对付与他无关的棘手对手,况且对方在这个时期急速膨胀已经没有随时可以与之抗衡的能力。时至今日,梁沅也只能背地谋局。
梁绍年与他在此事上有分歧,他想结束一切让自己摆脱随时会被寻仇的可能,但梁绍年并不想在力图回到一家独大的地位时节外生枝。而梁沅有野心,由于老爷子的布置他在海外的资产更多,海外的生意绕不开他们,如果他要大力扩张势必会被对方干扰。
这是他的野心也是愿望,最好能够逃离或者说自由。当个干干净净的普通商人也好,但达成这个愿望的代价就注定他不可能干净。
他的计划被迫偷偷进行,梁绍年不会高兴看见他培植自己的势力,也不对他超出自己控制的野心感到欣慰。于是他通过冯曼明辗转获知了一位华人军火商的资料,争取与他合作是计划的第一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进入夏天,在此之前他得知了一些关于X的事。
之前覃彦文来他这里自荐梁沅便交给他一项差事,从那座藏有秘密的小山回来后他对男人的怀疑与探究欲只增不减,顺手就交给覃彦文先替他探查一二。五月末梁沅终于接到他的电话,便与他约在堂口见面。
和他估计的差不多,背后的事会很难挖,覃彦文花将近三个月探听到的不过皮毛。
“能查到的信息都显示这座山在80年代被一名华裔商人承包,申报的是农业公司,所有账户全是以这个公司的名义开的,公司至今没有注销。”覃彦文将复印来的注册登记表册全摆在梁沅面前的桌上,接下来掏出一叠照片,“这名华裔已经去世,他的后代全在海外并没有人在经营这个公司甚至可能不知道它的存在,包括他本人当年应该也是出名承包而已,没有他的入境记录。此外再想往深查信息就被人为抹去,估计有位能量很大的人在背后。”
他对覃彦文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资料翻看。其实知道这一点够坐实X与所谓的农业公司牵扯颇深,缴电费需要户主的电费卡,他去哪里能拿到废弃场所的卡。X身份特殊,后面的不方便别人去查,梁沅没抱希望等他主动开口,想知道的他会亲自去挖。
“出去有人带你去新堂口,没有长辈提点好生经营别搞砸。”
面前的桌子摆满他替上来的资料,梁沅摸出一枚印章压在上面推向桌子另一头。覃彦文一时消化不了他的话,表面一派镇静,瞳孔却不自觉微微放大。新堂口刚张罗起来,本家叔伯的手还没伸过去,可以说是梁沅当前唯一的个人势力,他竟然直接交到自己手上。虽然他自信梁沅一定会用自己,但没敢想是这么重的份量。
“你真不怕我是干爹派来的?”他实在错愕梁沅的大手笔,忍不住又问了一次自己否认的问题。
“老话不是说了嘛,用人不疑。”梁沅笑得和煦,可接下来的话让震惊感谢交织的人在二十多度的天气平白冒出一身冷汗,“之前在凡里吃饭碰见你妈了。你们是Y市人吧,五叔那边有家做你家乡菜的饭馆,下次你妈和朋友聚会去那里,她一定会觉得很亲切。”
凡里是有名的约会圣地,听到这里覃彦文已经很逾矩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却见他继续抛出重磅炸弹。他顺势端详覃彦文,慢悠悠地开口:“你倒是和那家店的厨子长得挺像。哦对了,他的姓似乎和你同音,但到底是哪个字我就不清楚了,总之挺巧,你和你妈得去试试。”
覃彦文再也坐不住,手藏在桌子底下不停握拳再松开,一个期待又不敢奢望的猜想浮现在他心头。在他干爹家附近…原来他想找的人一直离他们这么近吗?
梁家老五风流成性但在圈子里算对情人仁至义尽的,因此最忌背叛和三心二意。覃彦文不知道他妈有这么大胆子,如果被干爹知道他们母子不会有好果子吃。他妈从来不肯透露他的出身,覃彦文越长大便越好奇偷偷查了许多年,但因为有关这件事从来没人给他行方便,一无所获。没想到这人已经调查他到这种程度,替梁沅操心自己的忠诚简直是多虑,对方三言两语已然拿捏住他的命脉。
他压下心中惶乱,对梁沅道:“多谢老板,梁家教的忠心即使我姓覃也不敢忘,您尽管放心。”覃彦文在梁沅的示意下退出内堂,关上门后才不顾及形象地拉拉汗湿贴在身上的T恤,长舒一口气。
透露他惦念的生父下落是恩惠,提醒他母亲的隐私是敲打,恩威并施是梁沅认为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御下手段。覃彦文的勤勉再次证实这个道理,他得以分出心为一锅端死对头做准备。
梁沅想结识的军火商叫费戈,上三代起在海外活动,华人区无名小卒逐渐成为军火寡头,冯曼明也没门路认识人家,全靠他自己想办法。这档生意在国内太敏感,费戈一家基本不会回来,这次也是花很大功夫才打听到他竟然要来S市。
听说费戈行事非常低调,如果在机场堵不到人之后就很难知道他再会出现在哪里。而梁沅拿到的消息很模糊,大约知道他是今天落地,具体时间哪趟航班一概不知,于是他们两个从这一天的第一班飞机落地开始就在航站楼等。
可惜等一天都没见到半个人影,费戈有一张被偷拍的照片流传在外,两个人眼力都好,对着照片愣是没见到任何一个疑似人物。费家在海外发展与当地人联姻必不可少,因此家族许多孩子都是混血长相,费戈也不例外,他身材高大眼目深邃,是极张扬惹眼的长相,就连梁沅第一次拿到他的照片都感叹这人确实该低调,没理由淹没在人群里。
他当即反应过来,或许对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临时耍他一遭,又或者这本来就是费戈放出来的烟雾弹。等一整天他们都没好好吃饭,早已经饥肠辘辘,梁沅知道没结果了便戳戳孟炀的肩,“去找找哪里有东西吃。”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只有机场大厅不分白天黑夜,精神高度集中一天他已经懒得动弹,他对S市的机场也不熟悉索性支使他的高价伙计。孟炀满世界接活,对机场车站比家还亲热,大致知道餐饮都在哪儿便牵着他就走。
两个人最后停在一家麦当劳门口,深夜只有快餐店会等待旅客。
梁沅没吃过这种快餐,小时候是家里不放心他外食,后来是没机会,于是童年乃至青春期都过去他还没收集过一个快餐店的玩具。所以当他站在大大的黄色logo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就像第一次离开老妈去寄宿学校和陌生人同住的小孩般紧张,只不过他的紧张来得太晚。
感觉到牵着的人脚步慢下来孟炀下意识低头一看,一看便偷偷笑起来。梁沅生气、迷离还有淡漠的表情他都见过,对这张于他面前生动美丽的脸了如指掌,因此梁沅细微的眼神飘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个坏家伙老是揶揄他,现在也不例外。神游中的少年忽然感到头发丝被说话间带出的热气拂到额上痒酥酥的,造成这一切的话倏然使他耳朵通红。
他说,我帮你点,嗯?
第四十四章 有他在自己可以不管
如果恼羞成怒地拒绝反而应和他调笑自己的目的,梁沅大方抬头对他说好啊,反而让孟炀始料不及。说完少年主动反握他的手推门而入,他们在点餐台和座位的过道前分开,梁沅挑了绿植后面的位置坐。
店里几乎没有客人,出餐很快,没一会儿孟炀就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放到梁沅面前,托盘里有黄澄澄的炸物和玩具。梁沅诧异地抬起头不用他问就先看到了对面墙上的大幅海报,这是儿童套餐。
孟炀放下便走,又端回和他一模一样的食物,只不过赠送的玩具不一样。他的盘子里是一只绿壳黄眼睛的鳄鱼,男人盘子里是一辆玩具车模型。
“吃吧。”说完梁沅却久久没动,他停下剥汉堡纸的动作十分讨嫌地对梁沅笑,“这位大朋友吃饭不需要喂吧?”
这次他们坐得近,快餐店的位置局促,两双长腿本就膝盖碰膝盖,梁沅垫脚往前一顶结结实实给他来了一下。男人却没躲,一边吃痛一边笑得更欠揍。
梁沅像要逼食物对视般端详这份品类丰富的儿童套餐,发愁地叹一声,说:“连熬两天夜又吃油炸食品会变丑,唉,明天不出门了。”
这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总会扯些有的没的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话,唬得住外人,瞒不过朝夕相处的人。知道他又在胡说,孟炀没跟他客气,有样学样也叹一声,他拍拍自己的脸,“你那些瓶瓶罐罐回去借我抹点。”
疲乏过后其实胃口不怎么好,何况全是油腻的,两个人偶尔吃两口多数时候在闲聊和新奇地玩玩具。孟炀把梁沅的鳄鱼拿走,按在背上鳄鱼就可以滑动,扁嘴跟着一开一合,露出满嘴锯齿般白森森的牙齿,长在卡通玩具嘴里十分滑稽。忽然他手上一推,鳄鱼的白肚皮卧在滚轮上,平滑的塑料桌面让轮子滚得很快,转瞬间就滑到桌沿眼见就要掉下去。
梁沅眼疾手快拦住还要装作不在意,之后任男人再怎么游说或者用自己的小车来换他都不给。后来玩具被带回去,他专门翻出一个小号玻璃柜来装。这种柜子在社交平台上一般是别人用来放潮牌联名玩具的,而这两个普通的塑料制品跟着他们从绝对保密的地道摆上新家的柚木边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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