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颔首。
沈清和步履闲适,嘴角噙着笑意,向秦筠走过去。秦筠的朝服也是紫袍,绣紫色大科,绫罗制,腰带用玉带钩。显得秦筠肩宽腰窄,身形极好。
沈清和睫毛微颤,极浅的眼眸似星穹,看了自己一眼,都是紫袍玉带,嗯~皇帝真是太会选朝服了。
“殿下,我能与你同车吗?”
“本王的福分。”
沈清和眨了眨眼,秦筠真是太会说话了。
上了马车坐定,秦筠打量了沈清和几眼,“这衣袍很衬你。”
“几日不见,殿下早上是吃了蜜吗?这话直接甜到了本公子心坎儿,嗯哼,回味无穷。”沈清和回答的饶有其是,看起来真是余味无穷。
秦筠咳了声,移开视线。
清和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
马车驶过街角,车内依旧暖和,沈清和早就吃过了治晕眩的药,这会儿撑着下巴打量秦筠,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秦筠今日又好看了。
“看着我作何?”秦筠放下手里的游记,这么灼热的视线当他看不到吗?
秦筠翻起眼皮瞥了沈清和一眼,“马车里有糕点,先吃些垫垫,今日你第一次上朝,朝会上父皇与朝臣定会好好认识你们一下。又是朔日,各地五品以上的官员经父皇传召入京汇报各地事宜,定会拖延时辰,说不准午时都出不了紫宸殿。”
“吃吃吃,看着殿下本公子能多吃一块。”沈清和连连点头。
秦筠无奈,“那就好好吃。”
待沈清和吃饱喝足,撩起帘子瞥了外面一眼,天色依旧黑沉,沈清和唇角垮了下来,直言吐槽,“皇帝直接不把朝臣当人,也不把自己当人,殿下你看这才几点嘛!本公子离华清宫不远,是寅时起的,那你说那些离华清宫远的不得丑时起啊!”
秦筠:……
他爹有时候也通宵不睡的。
“乖乖坐好,快到华清宫了。”秦筠无奈道。
南星赶着马车就在前处,沈清和朝着秦筠粲然一笑,“殿下,不要太想我。”说着,给了个飞吻后从马车上钻了出去。
秦筠神色有些寒,低呼,“小心。”马车速度很快,他就那样下去,不要命了。
车外的沈清和稳稳的立在了地面。
秦筠翻开帘子瞥了沈清和一眼。
沈清和摸了摸鼻子,昏了头了。
南星也不赞同看着沈清和,“公子,太危险了。”沈清和在南星的絮叨中到了华清宫宫门口。
官员们三三两两站在一块闲聊,见沈清和,不时打量一眼。
沈清和唇角噙着笑,大大方方的任他们打量,对着来人的视线不时笑笑,看着好不友好。
他们早就听说了陛下给这个新科状元郎的官职是从三品的国子监祭酒。百闻不如见面,见沈清和着的紫袍玉带,眸里惊讶艳羡,脸上依旧笑意涟涟。
这位状元郎起点也太高了些,三品,哼,他们为官多年的也才爬了个五品上,每个人各思所想。
一盏茶后,到了卯时。
午门上设立有钟鼓,由钟鼓司宦官掌管。第三通鼓响过后,也就是卯时,百官按照次序排队,等到鸣钟之后,再由掖门依次入内。文官由左掖门进入,武官由右掖门进入。上朝的宫殿为紫宸殿。
到了紫宸殿,太监鸣鞭三下,示意大家保持肃静,等皇帝到来开始上朝议事。
功臣列侯,诸将军及军吏以次陈西方,东乡;文官丞相以下陈东方,西乡。
沈清和站在位于从三品文官的西边,秦筠立于前首,与几位皇子同排。
即使几位皇子均着紫袍玉带,秦筠依旧是里面最显眼的一个,身形修长,清冷矜贵,相貌更是几位皇子比不得的清风霁月。
沈清和仔细打量了会儿周围的人,他位于第四排,文官首位就是谢荣。自己旁边站的是御史大夫,前面是几位尚书大人,宋零榆则位于西侧第七排,那位探花,赵临奚,则是从五品的吏部员外郎,与宋零榆位于一排。
沈清和垂下眸子,收起了浑身的散漫慵懒,神色晦暗不明。
卯时二刻,承和帝姗姗来迟。
众位行礼。
“各位爱卿平身。”承和帝坐上高处的龙椅,神色不明,不怒自威。
“谢陛下。”朝臣们齐齐席地而坐,西蜀朝臣地位比前朝高些,上朝可以允许坐着。
小太监喊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鸿胪寺卿上前一步,“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承和帝屈指轻击龙椅,“准了。”
“陛下,经上报,上月镐京官员离京辞官两人,入京谢恩人数也是两人,早朝于殿外等候。”奏完后,鸿胪寺卿退了回去。
见完些来镐京述职的地方官员,已过了半个时辰。
皇帝这才看向沈清和,宋零榆与赵临奚,笑道,“今日西蜀添了三位爱卿,都是西蜀的大好男儿。吏部尚书要好生提拔些宋卿与赵卿。至于沈卿,朕见你文采颇丰,令朕很有感触。正好编写史书的大人因病辞官了,朕将编写史书之事交给你,掌大学之法与教学考试及编撰史书。沈卿可不要让朕失望。”皇帝的声音里满是威严。
沈清和不卑不亢,“微臣遵旨。”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
秦筠勾了勾唇。
“可还有事要奏?”承和帝的声音有些疲惫。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微臣有要事要奏。”
“准。”
“陛下,微臣要奏的写在折子上。”
皇帝看了一旁站的刘公公,刘公公当即下去双手接过了兵部尚书手里的折子,快步上去递给了承和帝。
皇帝看完后大怒,单手拍在龙椅上,“北疆蛮野。”
底下朝臣顿时吓了一跳,一个个跟个鹌鹑一样,能让陛下发这么大脾气的事他们不敢触其霉头。
“高卿自己告诉他们。”
“是。”
兵部尚书当即道,“今早北疆边境传来消息,阳关所属广至县,凉兴县遭到北疆伏击,死伤惨重。因地处处大伾山与广武山之间,易守难攻。”
“林将军带着兵马击退了北疆蛮野,距林将军传信,北疆陆陆续续骚扰西蜀边陲百姓,烧杀抢掠,已有半月余。中郎将林修竹陆续追击过几次,但北疆士兵都是闻声就逃,没有丝毫进攻的打算,仿佛小打小闹。林将军请陛下指示。”
北疆骚扰西蜀百姓,沈清和看了秦筠一眼,眸里思索。他先前不是说林修竹传信边境平稳吗?怎么会……还是说北疆要有什么动作了……
“诸位爱卿有何看法?”皇帝扫了扫底下的朝臣,问道。
谢荣率先道,“陛下,微臣认为以驱赶为主,林将军骁勇善战,战场上赫赫有名,北疆不敢轻易来犯。”
“陛下,微臣附议丞相说的,由于南郡水患,西蜀实在损失惨重,不宜引起战乱。”
“陛下,微臣认为该派出使臣与北疆谈判,根据十年前西蜀与北疆,南燕共同签订的停战协议,北疆违反了约定,应索取赔偿。”
“陛下,微臣认为西蜀百姓安居乐业,实在不宜让百姓陷于战乱。”
这就是主和派了。
这则是主战派,“陛下,微臣认为北疆狼子野心,实在应该早日防范。”
“西蜀十年前能将主意打到我们身上,如今更是欺辱西蜀边陲百姓,就意味着北疆依旧虎视眈眈,有狼子野心。微臣认为该战。”
“西蜀国家富强,该除掉北疆,一劳永逸,不给北疆吞并西蜀的机会。”
主战的毕竟只是少数,战乱就意味着西蜀和平局势即将趋于破裂,谁也不想放弃安逸的生活。
皇帝听了意见后沉凝片刻,脸上不辨喜怒,“四皇子以为该如何?”
“回父皇,儿臣同意谈判,北疆违反了公约,该索赔。”秦时回道。
“三皇子呢?”
“儿臣附议四弟说的。”秦牧道。
“秦筠你说。”皇帝声音听不出喜怒,敲了敲龙椅。
“回父皇,儿臣主战,西蜀百姓虽安居乐业,但自从与北疆,南燕签订公约后,休战十年。这十年内,林将军日日操练兵力,西蜀士兵日勤于精,早就不输于北疆,南燕了,儿臣认为可战。唯一就是该注意南燕,防止南燕黄雀在后。”
“秦珩?”
“回父皇,儿臣附议七皇兄的建议。北疆兵卒虽凶猛,但兵器不足。西蜀胜在武器,人数上面。更不提西蜀还有林将军坐镇,就是对上,也是我们胜算大。”秦珩道。
皇帝“嗯”了一声,到底还是顾虑太多,没有表态。
沈清和同意秦筠说的,西蜀可战可退,又兵力强盛,足以一战断绝北疆的念头,也给观望的南燕以震慑。
不过沈清和倒是明白皇帝的顾虑,为君者,必先要考虑西蜀的利益。就算是出兵,也要保证南燕不会是最后的那只黄雀。
接下来讨论的都是关于北疆挑衅西蜀边陲的事,没有按规定的时间下朝。正如秦筠说的,这场早朝持续了很久。
☆、京华春(4)
直至巳时才下了朝,沈清和坐的浑身都麻了,走两步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上朝这件事真不是人干的。
谢丞相,六部尚书,四位皇子,及沈清和,宋零榆,赵临奚都被皇帝叫去了御书房。
沈清和:……
他有些饿,早上的吃的那些糕点早就没影了。
因事项紧急,皇帝也没招待他们用膳,桌上有糕点,但皇帝不吃也没人敢动手。
“众卿坐吧!”皇帝道。
“谢陛下。”
沈清和瞥了好几眼桌上的糕点,抿了抿唇。
秦筠坐在沈清和对面,眸里溢了些笑意,定然是饿坏了,待会儿倒是可以带他去七皇子府,让厨子准备些他爱吃的。
“宋卿,赵卿,你们知道今日召见你们是为何事?”皇帝威严道。
“吏部事宜重要,不得有误。”宋零榆与赵临奚对视一眼,宋零榆率先道。
沈清和垂下眼眸,这就是敲打了。
对于六部,可用“富贵威武穷贱”来形容。吏部贵,位于之首,户部富,兵部武,刑部严,礼部穷,工部贱。工部因与士卒打交道,处于之末。
吏部掌品秩铨选之制,考课黜陟之方,封授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皇帝自然上心。
“两位爱卿好生负责。”
“微臣遵旨。”
皇帝看向了沈清和,“沈卿。”
沈清和站起来行礼,“陛下。”
“沈卿掌教学考试,秋闱即将到来,沈卿与下属监生好生商讨试题,为西蜀觅得良臣。”
国子监,礼下贤关,礼义所由出,人材所由兴,是西蜀重要的教学机构。
皇帝看了沈清和一眼,手指轻击大案,声音里充满了威严与不可违抗,继续道,“沈卿尽快出了题目交由朕过目,也交给礼部尚书一份,这事耽搁不得,沈卿明白吗?”
沈清和顿了顿,“微臣遵旨。”
皇帝说得轻巧,这工程量可不轻,他刚当上国子监祭酒,对这些不甚熟悉,还得去请教请教几位监生。
沈清和也很期待见到几位监生大人。
“沈卿辛苦,授业之事也得提上日程了。朕记得春闱各地考中的举人就在国子监,还有朕的皇子,皇子顽劣,也要多劳烦沈卿管教了。”
皇帝说的如此,沈清和可不敢应。皇帝的皇子只能由皇帝管教。
“微臣遵旨。”沈清和不卑不亢。
谢荣抬起头看了沈清和一眼,昏黄的眼里闪过精光,这位新上任的祭酒大人倒是有分寸,前途不可限量啊。
国子监不止专门培养官员,就连皇帝,皇子也是在这里上学的。一般科举考试里高中的进士都要来国子监读书一年半载,而没有参加科举且在国子监读书的学生,可以免科举直接做官。
算得上是入仕的青云梯了。
要知道,名义上国子监祭酒是国子监里所有学子的老师,但这些学子保不齐以后会成为官场上的各种大官,人脉和政治资源的丰富,超乎常人想象。本以为原先的祭酒大人辞官还乡,于是多的是朝臣想要争抢这个职位。
秦筠挑了挑眉,这个职位,父皇是有意提拔了。
沈清和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以后要给皇子,官员的公子上课,不就意味着秦筠要叫他“老师”了嘛!沈清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秦筠看了沈清和一眼,就见他朝自己眨眨眼,秦筠失笑。
得了便宜还卖乖。
几位皇子的脸色有些微妙,一个比他们年岁小的老师。
秦时脸色更是古怪,他拉拢了沈清和这么多次不见松口。本以为他考试失意,自己可以给他个官职让他来自己这里,结果人家自己中了状元。官居国子监祭酒,更是众位皇子及大人拉拢的存在。父皇又有意提拔,秦时若有所思,看来以后拉拢沈清和得注意些了。
“关于北疆的事,高卿有何看法?”皇帝轻击大案,声音意味不明,叫人猜不透心思。
“回陛下,微臣认为该谨慎些,北疆这次的举动不明,有可能是虚晃一招,诱使西蜀出兵,好让我们先违背了休战的公约,他们趁虚而入。”兵部尚书恭敬道。
皇帝思索了会儿,也不无可能。
御书房里一时没人答话。
秦筠看了兵部尚书一眼,“高大人,南燕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南燕?沈清和垂眸。
皇帝神色有些变了,“筠儿怀疑北疆与南燕有接触。”
“距儿臣所知,半月后就是南燕的千秋节,礼部尚书半月前就准备了贺礼,父皇也派了使臣前往南燕恭贺。”
礼部尚书点头,“殿下所言极是,半月后是南燕的千秋节,使臣今日已经从镐京出发前往南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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