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与宋零榆在七皇子府用了午膳后去竹园里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还嘱咐宋零榆也回了城郊收拾好他的东西,晚间南星会来帮他。
既然两人以后要一块读书,宋零榆也不忸怩,应允了。
沈清和在离开七皇子府后给苏木一个纸条,要他交给秦筠。
秦筠收到时打开,上面写着,“秦筠,我要你应允我,待你临了高位,诸事结束后,放我离开。”
秦筠浑身寒凉,看着沈清和留下的纸条久久没有移开视线,平日里灿若星辰的黑眸此时里面盛满了落寞。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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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零榆当天晚上就到了沈清和的宅子,顿时吓了一大跳。沈清和邀他一同转了转。
宅子是典型的五进五出,宅门为如意门,采用五檩硬山形式,两根前檐柱被砌在墙内不露明,柱头以上施五架梁。进了如意门,便是二门,为萧墙,是叠砌考究、雕饰精美的墙面。
第三重为石苑,愚拙奇异,有一座黄石假山,石色近土红色,只此一色便生秋意。而这座山的得体,还在于它和主峰以外的配峰相呼应,在于它山势脉络的连贯。
第四重为水苑堂屋,以池塘为中心,引活水,塘内植各色莲花。岸边堆叠山石,杂种花草,点缀藤萝,池中养物,池上修建栈道,曲折蜿蜒,廊桥水榭。设东西耳房,抄手游廊,廊檐相通,客房设立于此。
第五重为庭院居室。过垂花门,便是内宅了。垂花门是内宅与外宅的分界线和唯一通道,前院与内院用垂花门和院墙相隔。与秦筠的七皇子府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沈清和还在内宅植了些紫竹,一进,顿时竹子的清冽香味扑面而来。除了内室,还设有书房,里面尽是各种兵书游记,五行八卦,山旅图册。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①
好不惬意。
这一转,足足转了半个时辰,宋零榆全程处于恍惚的状态,看的沈清和直发笑。
第二日沈清和还在梦里逗弄秦筠,直把人撩的耳尖通红时,被宋零榆叫醒了……
沈清和烦躁的翻了翻身,杀人似的目光盯着宋零榆,扰人清梦,该杀。
宋零榆摸了摸鼻子,“沈兄,该起来晨读了。”
沈清和顿时瞪大了眼睛,看了窗外一眼,天色连一点要亮的痕迹都没有,依旧黑沉沉,雾蒙蒙的。没搞错吧,“宋兄,这会儿才寅时?”
宋零榆咳了声,有些心虚,他平日里也不是起的这么早的,这不是为了沈兄早起了一个时辰嘛!
既然宋零榆都来了,沈清和也不磨蹭,抓紧起床认命跟着宋零榆去读书。
而后几天,宋零榆天天这个时辰来喊他,沈清和恨不得拍死几天前答应秦筠让宋零榆陪读的那个自己。开始与宋零榆斗智斗勇,沈清和知道了宋零榆的软肋,怕别人求他,于是死活不起,磨得宋零榆没一点脾气,认命的将时间推后了一个时辰。
除了这些,宋零榆也给了沈清和一些别的感受,两人讨论见解,思路,有时就是一天,对彼此的称呼也从“沈兄,宋兄”变为了“清和,零榆”。
秦筠不时来看他的进度,每一次来都笑得打跌。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到了六月十五,殿试的那一天。②
☆、京华春(1)
两人今日起的很早,秦筠也是很早就来了沈清和的宅子。辰时秦筠将两人送到了沈清和的宅子门口,再不能送了,秦筠笑着对两人说,“争气些。”
沈清和正在为自己终于要摆脱宋零榆高兴,闻言轻笑,“自然,本公子也不能辜负这一个月零榆的用心良苦。”
宋零榆表示无所谓,他已经听惯了沈清和的嘲讽了。
殿试时间为六月十五日巳时起,十六日申时毕,耗时两天。
华清宫门外御林军林立,宫门外也有些送考的百姓,但大多都是看热闹的。眸中艳羡,过了这道门,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入仕了。
殿试的地点为洛城殿,由皇帝亲自拟题主持。共公布了八个科目,分别是人才、战略、道德、孝亲、儒家、文学、贞节、守职八个题目方向。官员可以举荐优秀人才,统一参加考试。但考试时,只随机抽取了三个科目。
第二天考完,沈清和就拉着宋零榆去了迷迭香,还派南星去给秦筠递了消息,让秦筠来迷迭香。
到了迷迭香,就见秦时等在堂内,看样子,等的正是沈清和。
沈清和:……
秦时怎么就没完没了了,这是缠上他了?
“清和。”秦时道。
沈清和与宋零榆对视一眼,“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可还顺利?”秦时笑道。
“很好,多谢殿下关心。”
与沈清和说话的同时,秦时也没冷落了宋零榆,他认识这人,或者说在镐京,那晚去过烟澜居,见过柳华比琴的公子,没有不认识宋零榆的。暗暗打量了会儿宋零榆,见宋零榆没有一点平常人见皇子的惶恐,“这位是?”
“草民宋零榆。”宋零榆不卑不亢。
“零榆,好名字。”秦时赞道。
“不敢,多谢殿下夸奖。”宋零榆羞愧。
“既然遇上了,也是缘分,清和与宋公子可否赏脸与本王一同用膳?”秦时邀请两人,既然与沈清和一同,应该也是参与殿试的学子,可以尝试拉拢一下。
他们还约了秦筠,秦筠说不准这会儿就在路上,沈清和神情有些微妙,怎能有种邀自家夫君一同用膳,但却被别人硬拖走的感觉。
只是见鬼。
秦时的态度虽然诚意十足,身上还是带了些皇子不易察觉的倨傲,以及隐隐带着的不容拒绝。
两人并不能拒绝,沈清和垂下眼眸,厌恶极了这种感觉。
这就是他愿意忠于秦筠的原因之一,秦筠身上没有皇子的架子,待人接物没有虚假的敷衍,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顺着楼梯上去,去了一间雅阁,秦时道,“天字一号房被预定了,只有这间了。”
废话,那间房是本公子请秦筠用膳的,沈清和吐槽,嘴上说道,“不碍事。”
进了雅阁几人坐下,秦时笑道,“清和,这次你可别跟本王抢着付账了,虽然这迷迭香是你的,但今天是为了给你与宋公子预祝高中,金榜题名的。”
沈清和:……
好个不要脸的伪君子,你哪次约本公子来的不是迷迭香?沈清和面无表情的想,哦,对了,还有几次去的是醉海棠,可这也是本公子的产业啊!说本公子抢着付账,不要脸。
“好。”沈清和眨眨眼,眼里满是纯良,这是你要付账的,可怪不了本公子。沈清和目光热烈了几分,送银子哪有不要的道理。
沈清和回忆了下迷迭香最贵的菜,一口气点了好几个。心情舒畅,出了口郁气,够秦时付个几百两银子了。
秦时脸都有些绿了,心尖滴血。
好不容易等秦时缓过来了些,见小二很快上了菜,脸色很不好看,平日里怎么没见上菜这么快的?
“殿下你怎么不吃?”沈清和神色无辜。
秦时:……
“本王不饿。”
宋零榆闻言又给了秦时会心一击,“原来殿下是为我们才来的迷迭香,谢殿□□恤。”
说的没错,不就是为了拉拢他们吗?
秦时脸更黑了,索性移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等小二将碗碟收下去,泡了清茶,秦时这才问道,“清和,宋兄,此次有把握吗?”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胡扯,沈清和叹了口气,“不太行。”
宋零榆也沮丧的摇摇头。
秦时开始心疼起他的几百两银子了,瞥了宋零榆一眼,怎么这么不中用,还以为能有个名次。
秦时有气无力的安慰沈清和,“令尊可以放心,三年后还有机会。”
沈清和:……
说什么三年后,这怎么还诅咒人落榜了?
“借殿下吉言!”
既然要拉拢两人,秦时也不心疼银子了,看宋零榆的穿着,布衣,寒门学子,“零榆尝尝迷迭香的茶,虽没有醉海棠种类多,但胜在清润解腻,也还不错。”
“团茶?”宋零榆喝了一口,“确实不错。”
秦时笑着点点头,放下茶盏,“清和选的好。”
沈清和闻言摇摇头,“哎”了一声,“这可不是我选的,父亲爱好广泛,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都有涉猎,说不上样样精通,但也总有几个是通透的,茶可以算的上一个,这团茶就是父亲准备的。不过要本公子讲,父亲就是闲的,每天养花逗鸟,抚琴品茶,也就母亲愿意纵容着父亲。”
“令尊令堂伉俪情深。”宋零榆叹道。
沈清和笑了笑,垂下眼眸,眼里有些怀念,“是啊,父亲母亲感情很好。”
秦时也笑,“令尊风雅。”忽然想起他让底下去查沈清和,得到的消息竟只有出自金陵这一个消息,别的竟然全都查无所获,秦时目光沉沉看着沈清和。
“殿下,团茶也是贡茶吧!”宋零榆问道。
秦时果然再没有注意沈清和,“是贡茶,金瓜贡茶,本王那里有些,零榆要是喜欢可以送你些。”
“说起来清和这里的都是好茶,贡茶也有好几种,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本王也想寻些送给外祖父,外祖父爱茶,寻了好久竟无处可寻。”
秦时说的外祖父就是谢荣,谢荣为官四十余载,什么好茶没见过,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试探了。
沈清和也不惧,既然他敢放贡茶,自然有它的来处。他也不怕秦时几次三番的查探,只要能查出什么也是秦时的本事。
“殿下说笑了,丞相大人什么茶没见过,清和这些只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实在是说不出口。要是丞相喜欢,送他一些也无所谓。至于来处,都是这些年认识的散商送的,我看茶叶不错,就拿来迷迭香使用了。”
沈清和眨眨眼,一副狡黠的模样,“这不占了贡茶的名声,来迷迭香的人更多了嘛!物以稀为贵,谁都想尝尝皇家喝的茶。”沈清和手指虚虚握着杯盏,“本公子也是另辟蹊径,殿下这会儿道穿了我的目的,要是以后没人来了,我可得找殿下了。”
“哈哈哈,清和好算盘。”秦时果然忘了要继续试探沈清和。
宋零榆也笑,“沈兄你真是个赚钱天才。”
“清和你要是将赚钱的心思放到科举上,光耀门楣哪里是问题。”秦时笑道。
沈清和:……
沈清和郁闷,“殿下不说我都快忘了,唉,本公子命苦,定会被父亲打断腿。”
秦时笑的更热烈了。
“零榆出自哪里?”秦时问道。
“青州。”
“天下九州之一,好地方。”秦时赞道。
宋零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殿下说笑了,在下来自青州的一个穷乡僻壤。”
“哎,零榆品貌非凡,能培养出零榆的地方也定是人杰地灵的好去处,不必自谦。”
与沈清和相处了一个月,宋零榆也学会了写演戏的法子,“唉,沈兄说会被父亲打断腿,在下也怕。”
沈清和挑了挑眉,“哦~令尊也会。”
“不是父亲,是母亲。父亲早亡,母亲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本想着能谋个一官半职,但此次不顺利,母亲知道后定会失望。”宋零榆忧愁。
“原来宋兄与我同是天涯沦落人。”两人都长长叹了口气。
秦时敷衍着道,“是该让他们知晓。”
“在理。”沈清和点点头,“既如此,我与宋兄先行离开,也好给父母写个书信,免得到时候发榜父亲气血上头打死本公子。”
宋零榆也点头。
“也好。”秦时干巴巴道。
两人就这么走了,到最后秦时被两人忽悠的也没说出来什么。
出了雅阁,宋零榆憋不住的笑,“清和演戏越来越厉害了。”
沈清和挑眉,“零榆也不差。”
“清和,你说殿下这会儿会不会等的不耐烦了。”宋零榆笑道。
“我们辛苦了两天,叫他等会儿怎么了?”沈清和摇了摇扇子,“再说这也怪不了我们。”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从秦时的雅阁里出来,沈清和与宋零榆又迎面碰上了秦牧与一名着布衣,相貌清秀的男子,沈清和隐隐记得是与他在一个殿里一同考试的考生,好像叫赵临奚。
秦牧道,“沈清和,喝一杯?”
沈清和:……
宋零榆:……
两人又进了秦牧的雅阁,聊的也是些琐碎事情。沈清和原以为秦牧也是为了拉拢他,结果秦牧叫沈清和好像也真的只是喝一杯,没有提其他的,赵临奚倒是与两人聊了几句考试的题目。
两人离开时已经是戌时了。
☆、京华春(2)
刚出雅阁,沈清和与宋零榆对视一眼,“糟了。”他们把秦筠放在迷迭香两个时辰。
宋零榆借机给母亲写信,遁了。沈清和又给没人写信,只好苦着脸心虚的进了天字一号房。
秦筠正在喝茶,听到声音后翻起眼皮瞥了沈清和一眼,似笑非笑,“清和,你可让本王好等。”
沈清和神色可怜兮兮的,“淮之我错了。”
“整整两个时辰,清和是吃了饭后又睡了一觉吗?还是说你忘了你还约了本王?哦,不对,那该是本王忘了,忘记清和在梦中约了本王,还傻乎乎的跑来赴宴,甚至带了父皇赐给本王的一卷兵书。清和,你说是不是本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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