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总,等会的会,我们都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开?”一个下属叩门进来问。
这会议是不着急的,一个日常总结会罢了,丁耜手上还看着一份文件,声音平平地,“等会吧,等我看完。”
下属应了是,带上门出去。
已经有两小时没联系了,不知家里那个现在又在做什么。
本来是在看文件,文件却从手上放下了,嘴角扬起一抹笑,自然地拿起手机,滑开屏幕。
“宝宝,在干嘛。”他发过去。
没有立即得到回复。应该是在忙着。
丁耜将手机保持屏幕亮着,放回桌面,重新拿起文件研究,眼睛不忘了那边。
大约五分钟后,微信里终于弹出条回复。丁耜立马把手机取来。
“我现在正躺在你的床上
盖着你的被子
赤身裸体”
丁耜盯着那三行字,感觉喉头咕了一下,头脑发起燥热的温度,很快把领带扯了一下。
他镇静许久,还是忍不住打一个语音通话过去。
那头浅浅地笑,不说话,还伴随着令人遐想的娇吟声。
“骚货。”丁耜眼睛发红,对着电话小声地说。
那头却得到奖赏般,诱人的声音更响了,几乎能想象到他现在是如何的情状。
“丁耜,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你。”那头说。
丁耜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做出些过激的举动,他哑着声音,用低沉极了的声音对着电话凶狠地说:“马上。等我,骚货。”
那头又要命地笑起来。
丁耜实在无法控制了,他干脆把领带解掉,立马踹开办公室的门,直接走向刚才那个下属,“去喊他们,过来开会,现在,快点!”
下属赶紧麻利地去了。整层楼听到对话的人都侧目来看。这丁总,真是一天比一天更雷厉风行了......
夜色下,大明宫遗址公园褪去一天的喧嚣,变得宁静安详。街边走的人少了,站在路旁的人打车也需要等上一段时间,路灯仍然是黄色的,排排连缀在路边,好似流淌的金河,把白日里的生机延续到现在来。
白纱帘在暖气室中静静低垂,落地窗下堆的花束已经多到一定程度,几乎垒起半面墙壁,花香满屋,比专门的花室还要浪漫清新。
浅灰色珊瑚绒大床上动静激烈,直到路边彻底没人时才结束。两个人汗水淋漓,_,丁颖一的经不起一点爱_,还在不知所措地_,丁耜喜欢得心尖都发颤,克制不住地_去_着,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
丁耜咬着丁颖一晕粉的耳垂,“下次还敢吗,宝宝。”
丁颖一放松的脚背不断重新绷起,身子泛着漂亮的玫瑰粉,他转过来,用一种黏糯的语气,先是贴上去细密地吻他,后又浅浅地分离开,说:“想你也错了?”
凝笑的双眼就像一弯最清澈的湖水,“明明是你不好,住来我心上,让我没有一刻放得下。丁耜,坏人。”
丁耜在人前是端方君子,可到了这样的爱人前,他还能有什么办法继续伪装,他只想把自己化为最下流的禽兽,最暴虐的歹徒。
珊瑚绒大床原本已结实得很,还是发出拼命的摇撼声,连地板都好似在颤抖,垂地的白纱帘被暖风带起,轻轻吹拂。
“啊,丁耜,丁耜---”那人又在哭着求饶。丁耜的眼圈却红透了,失去理智,只有比暴虐更暴虐的暴虐。
“宝宝。”“宝宝。”他丧心病狂地_,满含温情地叫。
“嗯,嗯---”那人泪水都下来。
宝宝,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宝宝。宝宝。
夜色照耀大明宫,多少昏暗的已蒙尘的故事有时会在这夜的丁耜的脑袋里想起来,那些浪漫,那些绮丽,那些说不尽的风流繁华,他这个都市新贵,金融精英,原本是很不相信的。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
他望着身下求饶的人的带泪的脸,心中也要滴下泪来般。
怎么就会这么爱了呢。
怎么就会,这么爱。
“唐风锦绣,沧海月明,万里清秋......”大早上,阳光透过的白纱帘下,丁耜无知觉地对着怀中人的耳朵小声地唱。
“丁耜?丁耜?”丁颖一醒过来后,摇一摇他,把那人摇醒,噗嗤笑出来,看见那人睡眼惺忪,知觉尚未苏醒。
“你在唱什么呀?”他笑着说。
丁耜终于清醒过来,一睁眼就是很大一个啵,接二连三又是更多的啵,丁颖一笑得咯咯不绝,一面假装挡他,“不要,不要啦。”一面又主动往上迎,没啵到的地方故意凑过去给他啵。
丁耜一睁眼就望见这样的他,眼底直泛笑意,笑得好像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过烦恼似的。
两人一起吃过早饭,又恩爱一番,作了今天的道别。
“我买了这周末的话剧票,要是路上不堵的话,晚上还能看场电影。”
“好的,知道了。”
“还有,餐厅也定好了,日料吃吗?不吃我换一家。”
“日料我喜欢的,不用换。”
“那我上班去了。”
“嗯,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两方隔着一道门相视着仍在笑。
到底有什么可笑的呢。
就是一定要笑的。
丁耜在去公司的路上把音响打开,边踮脚边跟着音乐唱,唱着唱着扬起那一抹笑意。
丁颖一也在家里收拾残局,整理冰箱,莫名其妙去把平板拿来,随意点那人歌单里的歌听,边听边扬起那一抹一样的笑。
对了,早上那歌还没问到是什么呢,晚上回来得问他。他心想。
上午十点,丁颖一接到一条微信,喜悦许多天的心,忽然又沉降下来。
邓运明没有说什么话,只发了一个“?”。
☆、小麦奇趣屋
一个问号,却把丁颖一措手不及地从美梦里拉了出来。
他思索许久,拿捏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几分钟后,回发一个问号。
“去哪了?”对方这次回的很快。
丁颖一先是心一提,然后又猛然一松。还好,他们这次没跟到。他们不知道他在丁耜家。
“去哪了?”对方又再发一遍。
丁颖一盯着手机,神思焦灼,不知道回什么。
其实不回也可以,但那样,他的华清宫房子就会遭殃。
过了两分钟,他回复:不会跑的,我也跑不了,不是说好一月底才交接吗,我在想办法筹钱。
对方这次没再回,丁颖一惴惴不安地把手机放下了。
筹钱?到梦里筹吧。
丁颖一这一个月的日子可谓过得顺风顺水,毫无烦恼,唯独这几个人的微信他不能见,这几个人的电话他不能接,一见,一接,他就再无平静可言了。
静静地把卧室收拾完,看见阳光依旧那么耀眼,他又一次不说话了。
把自己关在阳台外面,怕烟会熏坏娇嫩的花,把玻璃门推严实,自己靠在墙上抽烟。
钱还是要去挣的。
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个。
提起挣钱,自然免不得想起一年前,自己忙活完爸爸剩下的事,开始正儿八经创业挣钱的情景。
那时是19年的四月,春暖花开,万物解冻,空气里飘着绿草的新香,一切都看上去生机勃勃。
在此之前,他有考虑过找工作,目标是各大设计院,但无奈,他的学历注水太严重,内行人看一眼,便知道他是什么水平,不予录用。连跑西安几大设计院,全都结果如此。
后来听说国内时兴考公务员,便也去报了,几天后才后知后觉,以他这样的身份,恐怕连政审都过不了。又意兴阑珊地退出。
“留学生的身份真不好用。”面试了几份他看得上的工作后,最后坐在音乐喷泉边自言自语了这一句。
再过些时日,他又改过来。“不是留学生的身份不好用,是我这个人不好用。”
那一天西安的绿已经很盛,鸟鸣春色百花开,大雁塔音乐喷泉前坐满谈笑的游客,他第一次生出想抽烟的情绪。
一直折腾到四月,他终于洗心革面,大旗一插,决定自己创业。
他很相信自己从米兰带回来的脑袋。
至少,在米兰时,所有人都围着他,夸他聪明的。
创业之路,最重要的就是择定方向。丁颖一用他自以为锐利的眼睛,在网上扫描许久,一个行业一个行业地筛选,最后定下来,要做电商。
国内电商这几年的发展有目共睹,国外还在用那几个老的网站时,国内已经雨后春笋势如破竹地冒起这么多,而且速度、效率都比国外好太多。这个行业正处乘风直上的红利期,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比做实体经营稳妥方便很多。
丁颖一那一晚坐在自家的小院里,他的地还没成为烂泥地,他野心勃勃,豪情冲天,戴上方框眼镜,看了三个半小时的资料。
四月底临近五月的时候,他因为被人群殴过一次,借这个契机想起了联络老同学,便将巴错联系上了。两人去回民街喝了一顿,巴错这么多年不见,已经长得有些认不出,丁颖一也一样,巴错笑他更帅了,脖子上的一道疤看上去够man,丁颖一灌一口啤酒,笑着说去你的,给你你要不要。
两人唠了一会,丁颖一把自己家的事和盘托出,巴错表示保护老同学义不容辞,两个人哈哈大笑一场。
再后来丁颖一便说起合伙创业的事,虽然开网店看上去不是太难,但是丁颖一觉得,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开网店也要想办法争流量,便劝巴错跟他一起干。巴错的本职工作是在副食品公司产品线做研发,平时时间不算少,而且他想了想,哪怕不是为了帮老同学,他自己能多份兼职收入也好。两人一拍即合,当天就定下来。
后来,巴错发微信问,咱们卖什么。
那边回过来:独角兽。
巴错的脸是西北汉子的脸,当时这个西北汉子看着手机屏幕,便现出了迷茫的神色。
独角兽这个东西,属于舶来品,流行范围,大致是未成年美少女,以及中二少年,这样的圈子。它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只似马非马的东西,脑门上多长一只角,角戳出来,戳老长。
丁颖一说的卖独角兽就是卖独角兽衍生物,比如独角兽玩偶,独角兽抱枕,独角兽水晶球,独角兽帽子。
丁颖一满面红光,激情满怀,兴致盎然地又是给巴错看图片,又是给他画思维导图,指点江山,巴错听得越来越懵,脑袋如被人抽过一般,觉得要么自己不正常,要么对面的不正常。
“你行不行啊丁颖一,不能光是这个独角兽啊,肯定得先确定下到底做什么类目,卖哪种货。”
丁颖一激情地一拍自己脑袋,是哦。两个人立刻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丁颖一是天秤座,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摇摆一下的,最后决定便由巴错做了,专卖独角兽玩偶,玩偶实在卖不出去的话,还能晚上扛到大街上去摆摊,不会亏太惨。两个人便决定好卖独角兽玩偶。
自从决定开网店后,丁颖一就无时无刻不在用功,经过坚持不懈地探索,终于寻找到1688这个大众广为熟知的进货网站。
他和巴错开始在1688上兴奋地进货。
看见一麻袋又一麻袋的独角兽装进自己家,满沙发满餐桌都坐满独角兽宝宝,丁颖一的心化了,他好像又回到歌剧里,窝在斯卡拉的座椅下,眯着眼睛,喝着微醺的蜜桃葡萄汁。
丁颖一那几天开心得好像一个未成年。
摸摸独角兽们,这个脚脚是紫的,那个角角是蓝的,都很好,很满意,很漂亮,没有问题。
巴错在边上斜眼睛瞅这些东西,“小孩子上不了淘宝吧?”
丁颖一:“不是全都卖给小孩的,也有很多成年人喜欢。”
巴错斜着眼睛看他,不说话。
货进来后,两人就开始上架卖。
开网店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又想件件产品都做得好,其实是很难的。因为在物品真正上架之前,有太多的工序要做。首先是选品,然后是拍照,拍完照修图,修图完写文案,做页面布局,布局这一步需要photo shop基础,最后才是上架。上架之时也要精挑细选,把自己的产品放对类目,否则事倍功半,还多扣押金。
巴错是个糙汉,这些精细活搞不来,跟丁颖一说一声,发货的时候他来帮忙,就走了。丁颖一就一个人戴着方框眼镜,干劲十足地熬夜搞这些。
丁颖一抽着烟想起这些,有时会发出一声笑,这笑是什么意味,他也说不清。
他给独角兽小店取了个名字:小麦奇趣屋。自小屋开张的第一天起,丁颖一凡是力所能及处都尽心尽责,到处打广告这种他以前很看不惯的手段,他也尝试着放下身段去做了。
可是困难重重。
先是产品销量破0的问题,一个新产品,如果没有打破0销量,以及0评论,它是很难得到客户信任的,这样下去,就会越来越卖不出去,然后店铺倒闭。
为了解决这个,丁颖一想了又想,咬牙又咬牙,又跨出了他从前不齿的另一步:找托。
他和巴错约了几个巴错的朋友,把链接发过去,让他们下单,然后把钱转回给他们,让这几位像模像样地写个好评加追评,这样折腾一番下来,店铺终于开始有活人流量。
开店四天后,接到第一笔玩偶订单时,丁颖一几乎泪流满面。
对方是个江苏镇江的女孩子,买了很大一笔,总共三个独角兽宝宝,一个蓝色大宝宝,两个彩色小宝宝,一共付款七十八元。丁颖一看着网商贷里显示的“当前可提前收款:78元”,激动得难以言喻,那晚他一整夜都没睡着觉。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天才了,太有本事了,他的店真的卖起来了!
现在有78,过一个月就能卖到780,再过一年就能一天7800,那他的债不就很有希望了吗?生活又光明灿烂起来。
可是丁颖一脸上的笑容随着时间流逝,又慢慢地平复下去。
除了第四天的这一笔订单,其后接连的几天都没有订单。
他慢慢有些醒悟过来,原来独角兽宝宝能卖出去,是几率事件,不是必然事件,不是昨日卖出一笔,今天便能板上钉钉地再卖一笔。做生意就像帆船行在海上,晴天雨天都是说不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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