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梅拿出证物袋装着的菩提子手串:“这个?”
“对!我信这个!信佛!”王志看到这手串就想去拿回来,“白队长,你看我也挺配合你工作的,你就把手串还我,有人专门给我开过光的!”
“那林秀华的项链也是开过光的?”
“……项链?哦!你说木头那条!”
王志的手刚要触到手串,白落梅便一把抓了回来:“你送的?哪儿来的?”
“买……买的,”王志着急去拿手串,另一只手挠脸脑得脓疮都快破了,“我在王府井旁边那老巷子里买的,那老头说是乌木,好东西。”
说谎,荀非雨熟悉王府井后面那条路,十多年前确实有个买木雕的店,不过现在早关门了。显然白落梅也知道这件事,她叼着烟拿起刘心美的照片,冷笑一声拍在了王志脑门上:“看看她的脖子!买的?!”
王志被她吼得浑身颤抖,另一只没被束缚的手颤巍巍揭下照片,只看了一眼就两眼白朝上一翻,硬是给吓晕过去了。白落梅暗骂一句没用的废物,走到王志旁边抬起脚就把凳子踹到了地上:“查!刘心美失踪当天王志在什么地方!”她瞪了一眼陆沺,“警告你和你的上司,不许轻举妄动!”
五年前荀非雨走出警局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这一次竟然发现雨后的天空蓝的发亮。他趴在宗鸣肩头看睡过头的江逝水跌跌撞撞跑出来,白落梅还在四楼的窗口注视着宗鸣和陆沺。荀非雨不讨厌这个女人的认真劲儿,他只是隐约有点担心,跟白落梅单线联系的手机还放在出租屋的地板下面,不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察觉到那个“荀非雨”的异常。
“你跟着我们干嘛?”江逝水走到路边打车,没想到陆沺也一直跟着她,“我可没有忘记昨天你打我!”
“殷组长给宗先生准备的礼物明天就到,”陆沺一本正经地看向宗鸣,“我在成都这几天希望宗先生可以提供食宿。”
宗鸣兴致缺缺:“什么东西啊?”
陆沺咬了咬牙:“鲛绡手套一只,昆明古树茶半斤,还有……狗粮。”
“不错,”宗鸣看到的士笑着挥了挥手,“你吃得多吗?”
三个肯德基全家桶,宗鸣和江逝水面前一人摆了个玉米,陆沺一人面前搁了一大捧鸡骨头。宗鸣撕了一丝吮指原味鸡递给荀非雨,江逝水冲上前抢了一个鸡翅塞进嘴里:“宗医森!李要赔本咯!炒!”
能打消耗也大,荀非雨记得自己以前最高纪录吃了一个半全家桶,那天跟八个壮汉打了一架。反观宗鸣,半截玉米跟老鼠似的啃了两口,说什么都不再吃了。看他一脸忧色,荀非雨便自觉地跳下去吃狗粮。
昨晚不寻常,不只是鬼潮,还有宗鸣。
在易东流的手套被陆沺刺破的瞬间,荀非雨清晰地察觉到了宗鸣感情的变化,这人从来没有像那时一样紧张过。荀非雨眯起眼睛看了看宗鸣的影子,心想不应该啊。这种情节在他妹妹喜欢的小说里,应该是宗鸣喜欢易东流才对吧?瞎子都能看出来易东流跟江逝水有点那什么……这玩意儿真是,人鬼情未了还带着跨种族性别的恋爱呢?
“稳赚,鲛绡手套无价之宝。”宗鸣别过头看了一眼荀非雨,起身给自己冲了杯茶,“不过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你睡一楼地板吧。”
骗鬼呢?荀非雨眉头一皱,这房子有三层,照一层这面积看,上面两层至少有六个房间。不过宗鸣在楼梯那儿设置了一个栅栏,所以荀非雨从来没有上过二楼,好像江逝水也是一直睡在一楼的沙发床上,只有洗澡的时候才会去楼上。
陆沺吐出一个完整的鸡中翅骨:“后院借我一下就行。”
忘了你他妈是根草了,荀非雨翻了个白眼,蹦回狗窝打了个哈欠。王志已经抓到了,至于是不是凶手,现在就看警察的判断。白落梅负责,陆沺这怪物助力,宗鸣这破算命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了。可荀非雨一闭上眼就会想起罗忆,那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孩儿,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柔软的狗窝比宗鸣那瘦巴巴的手臂躺起来舒服很多,他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深睡。江逝水似乎恢复了活力,又兴冲冲跑出门说要跟人一起去清理投放的异烟肼。整个店内只剩下宗鸣和陆沺,宗鸣坐上他的藤椅,取了条薄毯搭在腿上:“小东西,别一直看我。”
“我不是东西。”
“你干嘛骂你自己?”
“……宗先生,殷组长问你,昨天的事情是意外吗?”
“殷知不该问我。”
见坐在沙发上的陆沺捏紧了拳头,宗鸣才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谭青行,他不是万事通吗……”宗鸣似是想起了什么,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哦,我忘记了,谭青行已经死了九年多了。殷家和谭家都是以擅长阵法著称的世家,去问他们。”
“和阵法有关?”
“让殷知去想,不关我的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和妖监会合作,明明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陆沺的不满似乎并未打搅到宗鸣的好心情,宗鸣掀开毯子蹲在狗窝面前,食指轻抵着荀非雨的额头:“首先,我并不是跟妖监会合作,这只是承诺和履行承诺。其次,”他将毯子搭在荀非雨身上,“这个承诺在这个月就要结束了,所以你最好期待廿五之前这件事情能够解决,不然我会直接把你这种东西扫地出门。”
“现在很简单了,”陆沺也不想在宗鸣这里多留,“要不是殷组长要求,我也不愿意在你这里待着。那个王什么已经抓到,之后只用审问就行了吧?他满嘴谎话,谁那么有病拿大叶杨来雕项链?”
“谭青行啊。”
“你够了!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小声点,我的狗要被你吵醒了。”
正当陆沺还想说点什么,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瞪了宗鸣一眼,走到一边接通电话,眉头却在听到声音时立刻皱了起来:“白队长,我没有可以和你交换的情报,你要妖监会做什么直接说吧。”
“条件先放着,”白落梅站在病房外抽烟,她拿着一份病历报告愁眉不展,“王志在刘心美失踪当天有不在场证明,他患有活动性肺结核,当天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甚至无法起身。已经确认过监控录像,王志没有从医院出去过。”
“之后那几个人呢?”陆沺咬紧牙关,“杨雪,陈玲玉,罗忆,都有不在场证明?”
“亏你还记得这几个人的名字,杨雪和刘心美同一天失踪。”白落梅走到消防通道处直视着摄像头,“陈玲玉在一周以后失踪,那天王志待在前妻家里,陪儿子陪了一天;几天之后罗忆失踪,正好,那天王志不在成都,他去了雅安市蒙顶山祈福。”
“宗医生——!”没等宗鸣听完白落梅说的话,江逝水提高八度的声音就从马路对面直穿过来,“宗鸣——!宗医生!”
荀非雨吓得一个激灵跳起来,他一口咬上宗鸣的手指,待清醒以后又匆忙松开了嘴。变成狗只有一点好,体积小,直接就能缩回毯子里,不过这毯子哪儿来的?宗鸣看了眼自己被咬出血的手指,翻了个白眼看向急匆匆跑回来的江逝水:“你再大叫这个月就没钱拿了哦。”
“我找到一根还是热的烤肠!”江逝水摊开手上的纸包,气得直跺脚,“里面又有异烟肼!怎么还有人在毒狗!”
第十七章
“白落梅现在在医院?”宗鸣掰开烤肠果然又看见了白色的药片,“让她帮个忙,查一查学校这边肺结核患者取用药物的记录。这边有人毒狗,已经死了很多只了。”
陆沺不满地看了宗鸣一眼:“狗?我们在查命案!”
“死一条狗跟死一个人,不一样吗?”
“……能一样?!”
“人还不如狗呢,你说是不是,荀非雨?”
我操,你别在这种时候喊我的名字啊!荀非雨猛地从毯子里钻出头,试图以大叫盖过宗鸣的声音。还好白落梅那边没听到多少,她正好反感争吵,把手机拿远了些:“你们现在是让三级警督查毒杀流浪狗?流浪狗就该死,少了恶狗伤人事件老娘还可以少加点班。等王志醒了再联系你,条件你欠我一个。”
“但失踪这几个人都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江逝水扑上去抢过陆沺的手机,贴着脸边大声冲话筒吼,“全部都是!她们几个都是认识的关系!”
“动物保护协会?她们的档案记录里没有这个。”白落梅确信没有查到过这个社团,“你是谁?”
“我是宗医生雇的前台,我叫江逝水,臭学工!”江逝水鼓着眼睛瞪陆沺,一个箭步窜到宗鸣身后去躲着,“学工处一直不给动物保护协会开社团证明,所以这个组织没有任何档案记录,所有的人都是出于爱心在帮助流浪猫狗!协会也没有几个人……一直都是刘心美出钱支撑,我还经常从宗医生这里偷偷拿狗粮……”
白落梅没空听江逝水扯闲话,她后悔没在这女孩儿睡着的时候叫醒她:“好,到此为止,我有几个问题问你。刘心美负责出钱,她一次给多少钱?”
江逝水掰着油腻腻的手指头算:“双倍会费300,看病是她直接付,狗粮钱每次都是支付宝给罗忆,大概400左右?”
“不是现金?”
“现在谁还用现金?”
听了这话白落梅把兜里的现金塞得更里了一些,她肩夹着手机,立刻掏出一个本子翻动起来:“失踪之前你们有没有带流浪动物去看过病?是不是花费了很多钱?”
要说带流浪动物看病,江逝水只能想到刘心美失踪当天带的那条死去的狗:“只有她失踪当天才带狗看了病,但是因为是宗医生的医院,而且和她吵了一架,没有收钱。”
“奇怪,”白落梅手上的本子里誊写了一部分刘心美银行卡的取钱记录,“你们学校ATM机监控显示,失踪前一天刘心美取出了五千块钱,她给妈妈发的短信是要去帮助小家伙……就是你们说的狗?而且每个月,都会定时取出五千。”
“不可能啊,我们会长杨雪自从大一丢了会费之后就再也不收现钱了。”江逝水撇了撇嘴,“而且买东西都是罗忆负责,罗忆从来不带钱包出门的,她不可能收了刘心美的现金。”
那这笔钱去哪里了?五千,放在刘心美家里可能不算多大的数目,但已经足够中下层家庭一个月的生活开支。白落梅压着胸口的焦躁,千头万绪涌上来变成一团死结:“那她平时有没有什么爱好?刘心美在你们学校没有朋友,我们问了很多人都没有头绪。”
“谁愿意和大小姐做朋友啊。”
明明不怎么来上课,专业课总是能拿满绩。时不时说自己的爸爸今天又跟哪个教授一起吃饭,大一的时候甚至连军训也因为“身体不适”不参加。长得确实漂亮,但见谁都是一张苦瓜脸,就算一直给动物保护协会捐钱,江逝水也一直不喜欢她。
“其实还真有一个,就是那个失踪的陈玲玉。”江逝水叹了口气,“她们的爱好挺像的,有时候会约着去九眼桥喝酒蹦迪。”
“……酒吧名字?”
“啊……秘密。”
“什么秘密,对警察还敢有秘密?!”
“名字就叫秘密啊,Secret!你吼我干什么!”
酒吧,白落梅早先看到王志的资料就觉得不对劲。Secret酒吧,她忙昏头了,甚至记不得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荀非雨,荀非雨和她失去联络之前最后交换的情报就是“Secret酒吧有人贩卖大麻”。她一拳砸在墙壁上,关节处都沁出了丝丝血沫:要是那个人能够帮忙的话,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倒是改邪归正……”
气得发抖的声音从话筒传到荀非雨耳朵里,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Secret酒吧,秘密,大麻,不知道去向的五千。股东本人注射、贴纸,那除了大麻之外,这个酒吧里还会不会贩售其他的东西?荀非雨无意识地刨着地面,嘴里发出越来越低的吼声,为什么,为什么会牵扯到这些人身上?
“那白队长……”
“用药记录等案件办完帮你查,我现在必须去酒吧一趟。”
“哦,哦好!”
“等等,把电话还给陆沺,条件我想好了。”
陆沺正拿着宗鸣的手机开高德地图搜索Secret酒吧,他不耐烦地接过电话:“你要什么?我去跟殷组长请示。”
白落梅等不及电梯,飞快跑向楼梯间:“借助你们的能力,能不能唤醒一个人的记忆?”
“问过才知道,我只是执行层。”
“那就去问!这个人对我非常重要!”
“私事的话……”
“608杀人案,多的我也不方便说,有办法联系我,我会公开我这里全部的情报。”
全部情报?你还真是舍得。荀非雨抽了抽嘴角,撇过头不再吠叫。
陆沺挂断电话之后将情况发送给殷知,在沙发上危襟正坐。江逝水却一改常态,跑到前台的电脑处不停敲打键盘,宗鸣不堪其扰,上前瞥了一眼屏幕:“608杀人案还需要查?哦,那时候你还在北京。”
“网上的资料好少啊。”江逝水用爬虫抓取词条,但弹出来的网页也只有几张,“是四川的?”
“五年前6月8日,成都发生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宗鸣敲敲太阳穴,试图回忆起当时的情况,“死者未成年所以被隐去了名字,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被人强奸虐杀致死,弃尸于天府新区麓湖美术馆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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