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狗男人(推理悬疑)——Persimmon

时间:2021-08-08 11:07:08  作者:Persimmon
  正是因为他知道人只能活一次,荀非雨才有了一个推动他前进的支点。不仅是他自己,这一路上他看到的所有人都只有一次机会,那些人可能也没有什么能为之付出生命的理想,他们每天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在争取更好地“活着”罢了。他们所做的事情绝对不仅是让死者得到安慰,更多是为了活着的人,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只要活着,一切徒劳将会在未来拥有它自己的意义。
  首先是保护孩子,保护这些拥有无限可能的孩子们。他们未受污染,他们生机勃勃,他们既是弱者,也是未来可能成为的强者。荀非雨带着岳夏衍来到成都七中围墙外,那些刚下晚自习的孩子们或是讨论着习题,或是聊着老师的八卦,压抑也有,也能见到笑容。荀非雨挂着极淡的笑,心中某处似乎得到了片刻的安慰,他侧头问岳夏衍:“你要怎么做?”
  岳夏衍压低声音说:“包里有垂枝碧桃的枝条,需要找一处种下,以垂枝碧桃为媒介组成驱鬼阵,可以抵御部分的鬼潮。”
  “大概需要多久?”
  “血祭催生树木,至少也需要半个小时,再加上绘制阵法……”
  “成都有上百所学校,一一血祭,你会死。”
  荀非雨还记得谭嘉树发动血祭时的样子,与帝流浆催生不同,那场面血流成河,难以清理,且代价极重。岳夏衍的身体条件比谭嘉树更为脆弱,要是一一布置,恐怕会要了岳夏衍的命。但岳夏衍只是笑笑,他自己似乎并不在意,荀非雨苦笑,带他往围墙稍低的地方走,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夏衍哥!”
  江逝水跑得气喘吁吁,她撑着膝盖不断喘息,抬头对两人说:“我有更好的办法。”
  “你……”岳夏衍有些惊讶,他不明白江逝水为什么会来,但他还是走上前去,“慢点说,怎么了?你不是……不同意吗?”
  知道宗鸣将第九片甲骨毁掉了之后,江逝水本就不够坚定的心不断动摇,她的愿望也仅仅是让自己在意的人活下去,至于无能自保的普通人,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可当她告诉岳夏衍之后,岳夏衍并未被自己说服,连易东流也只是安静地笑:“江小姐,我们不也曾是无法自保的一员么?”
  现在的她变成了能够自保的强者,可是他们上面还有更强的人,还有那无情的天道。这种时候江逝水能够自保,那下一次呢?如果真正认可了弱肉强食,对弱者没有一丝怜悯,认为弱就是一种错,那她比旁人更加弱小的时候,是否也会被直接抹杀?
  “不要防守,”江逝水一把拽住岳夏衍的手,眼神中尽是坚定,“我们的寿命不能消耗在这种时候了,要进攻。”
  以血祭催生垂枝碧桃确实对鬼潮有效,但一切阵法对怀着恶意的人来说也是防不胜防。要彻底地保护那些人的生命,就要从根本上杜绝恶行的产生。这种道理是个人都明白,他们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去寻找商冬青和殷千泷,但那两人有了殷文的帮助,踪迹根本就难以寻找。
  妖监会覆灭的消息瞒得住不知情的人,却瞒不住始作俑者,被妖监会扶持的特案一队已经不再有权限调取任何跟商冬青有关的资料,而孙梓对姚远的保护也十分有限。回到了四川,就像是回到了商冬青的庇护伞之中,到处都充斥着对他的掩护,那些勾连的利益阻断了所有人追查的道路。如果让商冬青和殷千泷知道妖监会尚有人活着,那时候遭殃的也不只是普通人,毕竟九家之后可以用作祭品,而妖兽也能成为媒介。
  “江小姐,易某不认为你是自私的,但……”出来之前,易东流按着江逝水的肩膀,俯下身缓缓说道,“倘使你珍视的人里也有易某,那你的愿望必然不会实现,因为易某的终结只有消亡。我想为这必将迎来的消亡赋予更多的意义……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对着那只向自己伸出的手,江逝水忍着即将决堤的眼泪,一把握了上去。她一路直追,发疯似的在路上狂奔,别人获得希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的一生,她所珍视那些人的一生都无法触碰到希望了,别人获得了,她能感觉到丝毫的快乐吗?只有让人发疯的嫉妒,嫉妒到她失去理智,可是除了这份嫉妒,她不能改变任何的结果。
  但做点什么,也许就能拥有过程,至少不会浪费这最后的时间。
  “听我说,”江逝水四下一望,将两人往静处推,“嘉树哥哥告诉我,月灯持有人能使用月神之眼,而混有龙血的人的能使用龙眼,所以作为殷文眷徒的我,只要拥有殷文的一部分,我就能使用殷文的眼睛。”
  月灯之中有月的神心,谭家人体内有龙神之血,而易东流的身体里藏着殷文的一部分,那块2号甲骨。只要找到殷文的踪迹,借用殷文的眼睛,江逝水相信她一定能看到商冬青和殷千泷所在的位置,再借荀非雨对成都的熟悉,就能推断出那些人的老巢在什么地方,说不定还能知道那些人下一步的计划。
  只有足够了解敌人,他们才能继续下一步行动,一昧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等来的也只会是难以收拾的惨剧。他们的每一次行动都会产生代价,甚至比敌人更加重,因此,每一次行动都要计算代价,只能做最有效率的事。
  由式微的月灯做出第一步牺牲,毁灭对天狗抱有恶意的妖监会,留住目前来说能力最可靠且寿命最长的天狗。以谭嘉树的死,换取荀非雨的成长,将剩下三个人紧紧绑在一起,也能让宗鸣彻底站到他们这一边。这就是谭嘉树那天晚上告诉江逝水的计划,不管殷知当天是否会激发献祭阵法,谭嘉树也一定会杀死妖监会腐败的九家人。
  他的死亡经过了精确的计算,但对江逝水,谭嘉树并未作出任何安排,只是告诉了她自己可以使用月神的眼睛:“你不想的话,也没有关系。”
  见过一次附身,谭嘉树也知道江逝水的痛苦,而明漪最清楚附身对本体的伤害。消耗自己的生机,将鬼气引入自己的体内,如果不及时排除,必然会像谭嘉树那时一样,自体内开始衰弱腐败,直至虚弱而死。连鬼魂尚且如此,更别说是堕落神祗的一部分——那是人身体所不能承受的一部分,等待江逝水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没有无私到隐瞒代价的程度,反是直接告诉了眼前的两个男人。一时间,岳夏衍眼眶一红,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而荀非雨靠在墙边点了一根烟,就像潘雨樱那个案子时明漪提出牺牲江逝水一样,他在摇摆,甚至不想去听这个提议的优点。一边是岳夏衍无望的防御,一边是以江逝水为代价的进攻,明显的是,江逝水把选择权交到了荀非雨的手上:“狗哥,帮帮我吧。”
  引魂入体也是一种阵法,她需要宗鸣为自己增加成功的可能性,她需要神的支撑,而现在能做到向神许愿且百分百应允的人,只有荀非雨一个。那把刀,杀死同伴的刀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荀非雨的手上。他定定看向江逝水,眉头因皱着太久已经有些酸痛,良久,他才问出一句话:“你是……自愿的吗?”
  那时,左霏霏也说过同样的话。你是自愿的吗?因为我没有选择,所以我希望你有这样的权利,你是吗?你想为别人牺牲吗?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当时不明白的那种悲伤,此时汇聚到荀非雨的眼中,他怕江逝水像自己一样,无知无畏地回答一句“是”,又怕她说一句“不是”——那时已经听到这些优点的自己,应该如何自处呢?
  “是。”江逝水淡淡笑了笑,“你不相信吗?”
  刚才还不愿意参与一切的人突然改口,荀非雨心中也只剩下迟疑。江逝水抬起自己的右手,盯着上头极短的生命线说:“不是为了你们说的未来,我也只是想要一些时间。想要不再背负着仇恨活下去的时间,想要和易东流一起谈一场很普通的恋爱……我还有平静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但他只有现在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凌晨一点,荀非雨开车载着江逝水、岳夏衍、宗鸣和易东流来到了祝望山陵园高地。那株垂枝碧桃的花瓣似乎在夜色中反射着微弱的光,在它枝叶笼罩的范围中,岳夏衍双目的阵痛减轻了些。他披着那件从谭家地下祭坛找来的红色衣袍,头戴一顶荆棘冠,从背包中拿出一串青铜六角铃。
  那片2号甲骨是易东流鬼气的根源,如果要将其取出,易东流将不复存在,而江逝水只能想到一种办法,那就是将易东流整个引魂入体,不用剥离。但这样的操作无疑增加了她的负担,又是神的碎片,又是一只吞噬了百人的恶鬼,能存活下来的可能进一步缩减。她靠在树下,手握着那柄银制小刀,反射着寒光的刀刃映出她悲伤的双眼,紧接着,她迅速划了下去。
  血水混入朱砂,岳夏衍以一支狼毫缓慢调和,他蘸取红浆,念着荀非雨听不懂的词句,在江逝水的双臂上绘制着阵纹。那枝杈状的血红阵纹从手臂一直画到脚背,土地被刀刃划出凹槽,朱砂流入其中,随着刻画的痕迹汇入易东流的脚下。
  白色棉线被岳夏衍浸入碗中,拉出的红线一头系在天狗的脖子上,另一头绕着桃树枝,围绕阵纹一圈,把江逝水和易东流圈在其中。以垂枝碧桃克制恶鬼和鬼气,让天狗成为媒介,而岳夏衍作为此阵的巫祝,一同向着天顶的浓雾漩涡释放阵法,但岳夏衍心中仍有不安——他们无法将活人献祭作为祭品,只能让宗鸣攫取代价,但那代价会是什么呢?
  最让人苦恼的就是这一点,宗鸣提出代价时并没有一个容易理解的标准,可真正承受之后,却会让有些人对许愿一事追悔莫及。只夺去生命或许还是比较轻松的代价,譬如天狗的永生,那种折磨才是难以忍受。可江逝水并不打算给出她的寿命,她暗自盘算着代价,却只是对岳夏衍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开始吧。”
  跳至桃树顶端的天狗一声哀嚎,岳夏衍身披红袍,双手将朱砂抹于眼下,腕子一震,六角铃乍响。大风在夜幕中搅动层云,浓雾不断扭曲汇聚,以焘海之势盖过星子,遮去天光一片。陵园中寒气愈重,冻得江逝水牙齿打颤,瘦弱的男人一手持银刀,一手摇晃六角铃,两者相撞时,脆响激起一波风花。
  刺啦一声,一朵幽蓝火花自暗处浮起,磷火在红线外跳跃,拉伸出四肢和头部,随着岳夏衍的咏唱发出一声又一声刺耳的尖啸。一朵蓝火跃上桃树,点燃天狗脖子上的红线,唰啦一声顺着红线一路燃烧,瞬间灼烧到易东流戴着鲛绡手套的双手,顷刻间,鲛绡燃烧殆尽,露出伤痕遍布的皮肤。
  汹涌的鬼气直接从易东流的袖洞中窜出,他的四肢不断膨大,污黑的血水登时炸开,从里头爬出数百个看不到面容的鬼魂。电光火石之间,地面上的红痕弹起数条细线,与天狗之火一起将鬼影束缚在阵法之中。
  岳夏衍叼住一张燃烧符,六角铃振臂一甩:“其一,火焚!”
  赤红火焰骤然攀附上六角铃,在空中划出一圈火轮,却又像印痕一般悬停在空中数秒。但寒气并未被火舌消解,被鬼气包围的江逝水浑身剧痛,她痛得浑身发抖,却还是高举起画上阵纹的双手,沙声高呼:“其二,引魂!”
  冲天而起的黑翳被火舌缠绕,如同红龙缠绕黑蛇,直朝天顶的灰雾冲去。但红线却从江逝水双手伤口处生发,拉扯着她手上的皮肉和意图窜出阵法的黑蛇。面对吐信的黑蛇,天顶的灰眼却迟迟没有睁开,荀非雨高声嚎叫,那声音却似乎永远无法触及到天顶之上。就在这时,江逝水猛然睁开眼睛,对那片浓雾念出一段残破的文字。荀非雨并未听懂,但岳夏衍却失声高呼:“逝水妹妹!不行!”
  那是神语。
  其三,以我殷家轮回之魂献祭,予我神祗之眼。
  话音刚落,红眼黑蛇骤然对上一双灰蒙蒙的眼睛。令人牙酸的咔嗒声从凝固的黑蛇身上传出,它正在冻结,天空中伸出的灰色巨手将其点点下压,直至压成片片冒着腐臭的碎片。可从那双灰眸中,荀非雨只能读出哀伤,宗鸣正悲哀地盯着江逝水——下一秒,碎片齐齐向江逝水的双手双足扎去,削去血肉,斩断白骨,自破碎的缝隙中钻入女孩的身体。
  残酷,血腥,那幅画面让荀非雨喉头阻滞,腥气上涌。一个活人在自己的眼前被鬼气扎成了筛子,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也变成一片血肉模糊,“不”字已经蹦到了荀非雨的舌头下,但他却根本说不出口——他不能说,他不可以阻止,他决不能让宗鸣停下来。凄惨的尖叫声回荡在他的耳侧,甚至因为天狗的听力被放大数倍,那浓郁的血腥和腐臭混合,火焰灼烧鬼气的臭味让荀非雨作呕又痛苦。
  一双灰雾凝成的手轻轻搭在了荀非雨肩膀上,天狗的眼泪不断落下,低头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那双灰眼的视线落在荀非雨身上,双手也极轻地按住荀非雨的肩膀:“你想让她停下来吗?退回到什么都没发生过,这里的人,什么都不会记得。”
  停止痛苦,停止折磨,停下这痛苦且无望的牺牲。宗鸣做得到,而荀非雨有这样的选择权,那暗哑的声音在荀非雨耳边轻声说:“我……一向无法理解,为什么人们愿意牺牲自己的所有,来换取一个对自己似乎毫无益处的结果。可我没有那样的权力,让他们停止这样的想法……我这双眼睛,只能像这样看着,记下所有痛苦的表情。”
  看着黄花为人消耗自我,看着蜃龙不断腐坏,看着殷文自斩九段,看着白落梅被厉鬼推下高楼。为什么他只能看着?却不能有任何的行动?不能思考的时候,这些事情也就那么发生了,但现在却被拉出来一一反刍,嚼出苦涩,痛苦,无力,甚至是绝望。宗鸣抓着荀非雨的肩膀颤抖,一切似乎在那一瞬静止了,火焰不再跳动,鬼气也不再增长,女孩儿痛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而宗鸣出现在了荀非雨面前,近乎哀戚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要为别人牺牲?
  为什么人总是停止不了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还是要做?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能做?为什么只能痛苦地当个旁观者?
  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祈求荀非雨说点什么,说一个不要,说一句停下来,说出宗鸣压在心里千百年那句话。荀非雨就是宗鸣压抑千百年才换取来的机会,是他用旁人的生命堆砌出来的那一星半点的自由,他似乎在期待着荀非雨为自己带来什么改变,将自己从这快要压得喘不过气的囚笼里放出来。
  可荀非雨只是沉默,皮毛褪去,露出人形,脸上的表情不断扭曲,眼皮抽搐着,落了一滴泪下来。宗鸣见状,声音干涩地说:“她提出的代价是殷家的魂魄,也就是属于她的未来。阵法一成,这个残破的身体,就是江逝水最后的一世。”
  因为获得殷文的视野极具价值,只有这样惨重的代价才能符合“天道公平”。天狗作为媒介,不会从中抽取任何一部分,不然江逝水必然殒命于此。但现在,明明有让江逝水彻底停下来的选择,为什么一向喜欢江逝水的荀非雨却什么都没有做?宗鸣苦涩地望着荀非雨,望着那个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的男人,缓缓合上眼睛,准备撤去屏障时,却听到了荀非雨的回答:“你要……尊重别人的选择,哪怕你不能理解。”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