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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吓得哆嗦了一阵，连连点头称是，抖着身子给傅云生把完脉，开了药，被翠喜亲自请了出去。
这个过程中，傅云生没醒过，只是不停地说梦话，但说了什么，罗鸿文也听得不真切，好像有师父，有三爷什么的。忙了一上午，罗鸿文没顾上吃饭，翠喜让他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他问翠喜：“还没醒吗？
翠喜摇摇头说：“还没有！但烧退了。”
罗鸿文嗯了一声说：“可能也快醒了，你去煮些粥吧！”
翠喜愣了一下说好，但看着罗鸿文和傅云生没动。
罗鸿文摸摸傅云生的脸，问翠喜：“他长得很好看？”
翠喜看着眼前的罗鸿文，有些震惊，愣了片刻说：“没少爷好看！”
罗鸿文笑出声来说：“问你也是白问。”
翠喜看着罗鸿文的笑容愣了愣，突然说：“少爷想知道，就自己看啊！”
说着翠喜怕罗鸿文变脸，一趟就跑了出去，去厨房给傅云生煮粥。
傅云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罗鸿文靠坐在床头摸他的算珠，他靠在罗鸿文身上，傅云生一动，罗鸿文就停了手上的动作问：“你醒了？”
傅云生有些尴尬地想从罗鸿文身上起来，想着昨晚自己那副样子，不禁脸又微微发烫起来，小声地嗯了一声。
傅云生揉揉眨巴的眼睛问：“我……我还没给你穿衣服！”说着就要下床，才要站起来，腿一发软，就跪在罗鸿文身上，拉着大腿根部，嘶了一声。罗鸿文赶紧伸手将人抱住傅云生的腰说：“你才退烧，下身肿了，大夫让你多休息！”
傅云生坐回床上，哦了一声，红晕像潮水在傅云生脸上蔓延开来。他突然想起来问：“你给我穿的衣服？”
罗鸿文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说：“我让杨妈来给你穿的！”
傅云生皱着眉头问：“杨妈？那她……”
傅云生话还没说完，罗鸿文打断道：“她知道了，但她不会多嘴！”
傅云生点点头问：“你吃饭没？”
罗鸿文抬首看着傅云生的方向，点点头说吃过了。傅云生扶着腰躺在罗鸿文身边，把头靠在罗鸿文肩上说：“我饿了？”
罗鸿文把傅云生的头推到一边说：“醒了就别往我身上蹭，热！”说着就让门外的人给傅云生端了粥来。
傅云生哦了一声问：“你会喜欢和你上床的人吗？”
罗鸿文手里的算珠一下乱了一排，罗鸿文沉默了两秒说：“被我喜欢着，死得会很快！”
傅云生愣了一瞬，转头看着罗鸿文，笑起来说：“罗司令说床上的男人最听话，我才不信，果然他还不如我了解你！”
罗鸿文不知道怎么的，心口好像猛地被戳了一下，缓缓说：“答应过的事不一定能做到的，我也答应陈襄不会让他死的！”
傅云生看着罗鸿文，心里堵了一下，沉默片刻问：“你很喜欢那个唱戏的？你喜欢他什么？”
罗鸿文想了想说：“好看！听话！”
傅云生皱紧眉头嘟囔着说：“肤浅，听话也是听钱的话！”
罗鸿文抬眉问：“什么？”
傅云生摇摇头，说没什么，轻轻问：“你也答应不会让我死的，你会不会也做不到？”才说完，翠喜就端着粥进来，放在桌上说：“少爷让我给你熬的，我亲自去厨房守着火候，香的！”
傅云生愣了一瞬，看着罗鸿文没动。罗鸿文也不知听到傅云生问的问题没有，只说：“喝粥。”
翠喜想着早上的情景，又看了眼傅云生趴在床上的样子，虽然觉得傅云生平日冷冷清清，一副可气的模样，但此刻也不和他计较，拿碗给他舀了粥，送到床前，把粥递给傅云生说：“喏，喝粥！”傅云生接过坐直身体，缓过一阵不适，接过碗说谢谢！
翠喜看着傅云生仰着脖子，将粥一饮而尽说：“杨妈把药熬好了，你把粥喝了我给你端过来！
傅云生点点头，把碗递给翠喜说：“粥好喝，谢谢你。”
翠喜被傅云生夸了，不好意思地接过碗说没事，是少爷让我煮的。
傅云生看了眼罗鸿文说：“也谢谢你！”
罗鸿文勾起唇角说：“不客气！”
傅云生和罗鸿文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不在同一床被子里。床很大很软，傅云生睡觉很乖，两人睡觉的时候基本井水不犯河水，除非罗鸿文问他要不要接吻的时候，傅云生会不自觉地想要靠近罗鸿文。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傅云生最近醒来以后经常发现自己钻进了罗鸿文的被子里，还抱着罗鸿文不撒手，他会趁着罗鸿文还没醒，悄悄松开罗鸿文，轻轻滚到一边去，做贼似的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心虚地观察罗鸿文是不是醒了。也有才缩手就被罗鸿文抓住的时候，罗鸿文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明明知道罗鸿文什么都看不见，但傅云生就是心慌。
罗鸿文抓住傅云生的不放，拉着傅云生的手按在自己腰上问：“你勾引我？”
傅云生急着挣脱罗鸿文的桎梏说：“我没有！”想到才来时，罗鸿文以为他是女的，急着要给他生孩子，各种冷嘲热讽，想到这些傅云生还朝后退了退，离罗鸿文远了些，说：“我睡着了，不小心就滚进你被子里了。”
罗鸿文松开傅云生的手问：“你占了我的便宜，你要怎么弥补我？”
傅云生觉得自己掉进了罗鸿文的陷阱，奈何他没有证据，想把手再次从罗鸿文手中挣脱出来，未果，最后妥协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傅云生仿佛听到了罗鸿文得逞的笑容，但他不确定，只听见罗鸿文说：“陪我去钓鱼，然后做给我吃。”
傅云生噗嗤笑出声来，从罗鸿文的桎梏中挣脱，坐起来，说好。
傅云生抬头看着罗鸿文嗯了一声，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站在床边扣扣子时，转身问：“今天穿新衣服吧，陆青石也给你做了一件，我们的是同样的料子！”陆青石来给傅云生量过尺寸后，戏袍是做了，还做了一件常服，同时也送了一件给罗鸿文。
“不用了！”罗鸿文说。
傅云生扁扁嘴，重新拿了件衣裳来给罗鸿文换上。傅云生也不知道罗鸿文的腿是哪里有问题，罗鸿文能正常坐起来，甚至可以自己勾着脊背给自己脱裤子，也可以自己撑着床沿，探出身子去解小手，甚至胯部能有力地挺进傅云生的身体里，但傅云生也和翠喜一样从来没见他站起来过。傅云生不自觉地摸摸罗鸿文的脚踝，想看看是哪里有问题，但其实他早就看过腿上没有伤，这双腿和正常人的一样，只是因为长时间未走动，肌肉略微萎缩了，但也不太看得出来。
罗鸿文给自己胸前的扣子扣好，扬起嘴角问：“你是又想勾引我了？”
傅云生被罗鸿文吓得赶紧缩回手去，急忙反驳说：“我没有！”
“这腿是走不了路了，但你摸它它会有感觉。”
“什么感觉！”
“它想把你压在身下，跪在你身侧，夹住你的腰。”
傅云生血气突然上涌，脸一下就涨红起来，仿佛能听到罗鸿文的笑声，他不想理罗鸿文，有些气恼地转身去给罗鸿文端洗脸水。傅云生给罗鸿文擦完脸，在床边清洗帕子，翠喜就进来问：“少爷，出去钓鱼要准备的清单理出来了，你看还要什么，我这几天就去备好。”
第19章
十九
傅云生陷入了矛盾。他不想死，但他不也想受罗司令的摆布。
但傅云生想要陆青石给他的东西，他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戏班。
傅云生看着罗鸿文，心想这人是他唯一的出路。
傅云生从内心深处想让罗鸿文好起来，他从这段时间的相处知道罗鸿文其实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不应该一辈子躺在病榻之上。可傅云生觉得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能耐，他凭什么？
而且傅云生一想到罗司令，他就惶恐不安，但又安慰自己死不可怕。
傅云生从梦里惊醒过来，梦见罗司令拿枪指着他，扣响了扳机，在死去的前一秒他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罗鸿文身边，并没有死，暗暗庆幸，但同时心底一片凉意。
罗鸿文的手突然搭在傅云生腰上问：“你做噩梦了？”傅云生抬眼看着罗鸿文问：“我又吵醒你了？”罗鸿文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直接把傅云生抱在怀里。傅云生可能是心力交瘁，竟在罗鸿文的怀里睡着了。
日子就这样淡淡地过着，傅云生心里藏着他的矛盾，犹豫和不安。天越来越冷了，眼看就要深冬了，这可能是傅云生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冬天了。
在河水结冰前，罗鸿文践行了他的钓鱼计划。
傅云生听到要出门，竟像小孩似的有些开心，在心里合计，如果钓到了鱼，是清蒸还是红烧，想问罗鸿文，但罗鸿文只笑笑没说话。
傅云生不知道怎么的，觉得罗鸿文对钓鱼其实并不太上心。
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傅云生去厨房给罗鸿文端汤，结果丫鬟还没弄好，傅云生只得在厨房守着，回来时，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人跪在罗鸿文的床边，傅云生以为是要对罗鸿文不利，吓得碗里的汤差点撒了。
傅云生动静不小，屋里的两人都发现了傅云生，那陌生人看见傅云生进来，猛地站起来问：“什么人？”罗鸿文开口道：“他是夫人。”罗鸿文又对傅云生说：“他叫罗峰，以后轮椅他来推。”
这两句话，令傅云生和罗峰都疑惑了。
罗峰用眼神复杂地看着傅云生，虽然头发素朴地扎在脑后，也没有搽脂抹粉，但罗峰眼里看见的是一个女人，他眉头皱成一团，迟迟没有张嘴叫傅云生，眼中甚至生出莫名地情绪，突然转头问罗鸿文：“少爷何时娶亲了？”
罗鸿文扬了扬嘴角说：“快一年了。”罗鸿文停顿了片刻，又补了一句：“夫人是男人。”
罗峰此刻不疑有他，再次扑通跪下朝着傅云生磕头，喊傅云生夫人，傅云生吓了一跳，尴尬地立在原地，也不知道说什么，傅云生觉得自己心口似乎有些不舒服，罗鸿文就这样把他的底细告诉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还让这个人推轮椅，那傅云生以后干嘛呢？
罗鸿文一点没有解答傅云生心中的疑惑，转着手里的扳指，淡淡地说：“罗峰，起来。”
“明天你只有一个任务，保护好夫人，明白了吗？”罗鸿文低着头，整张面容一如从前般安静祥和，但说出来的话让傅云生心中冰凉。
“我们明天不是去钓鱼吗？”傅云生问。
罗鸿文点头说：“是去钓鱼，但出门在外，要有所防备，有备无患。”
傅云生提起来的心落不下去，他不知道罗鸿文要干嘛，但肯定很危险。“我不用保护，让罗峰护着你。”傅云生下意识地说。
罗鸿文笑了说：“有人会保护我，让罗峰看着你我才放心。”
傅云生说不出话来了，罗鸿文做什么事情都很周密，都不会告诉傅云生的，他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罗鸿文让罗峰出去了，叫傅云生把汤端来他喝，罗鸿文喝了汤，接过傅云生递给他的帕子擦了擦嘴，抬头说：“罗峰和我一起长大的，是我娘给我找的玩伴，与其说是我的贴身仆人，不如说是我的兄弟。”
傅云生一把拿过罗鸿文手里的帕子，心口不一地说：“跟我说这些干嘛？”
罗鸿文笑了说：“你不问，我只好自己说了。”
傅云生也不知道怎么的，刚刚心口还像压着什么，此刻就云收雨散，也跟着罗鸿文笑起来问：“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他。”
“我出事以后他就离了这座宅院。”罗鸿文说。
“你出事之后他走了？这不是为仆不忠吗？”傅云生问。
罗鸿文摇头笑着说：“我瞎了，需要一双眼睛。”
傅云生明白了，罗峰是他放在外面的眼线。
“你把他叫回来干嘛？”傅云生问。
“他武功很好。”罗鸿文说。
傅云生还是疑惑，武功好就把他叫回来吗？傅云生有些不满地说：“我武功也好。”罗鸿文哦了一声，像有了兴趣，还没有进一步问傅云生会什么功夫，傅云生就问道：“那为什么让他推轮椅，不要我推。”罗鸿文愣了一瞬，随即笑起来说：“你是夫人，他是下人。”傅云生看了罗鸿文一眼，突然笑出声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推了罗鸿文肩膀一下说：“睡觉了。”
这是罗鸿文瞎了之后第一次走出罗家宅院，排场不算隆重，
罗鸿文带了三架马车，傅云生和罗鸿文坐一辆，翠喜带着三个丫鬟婆子坐一辆，还有一辆放着准备好的物件，另带了五个随从。
出门前，老夫人来过，跟罗鸿文说了几句，罗鸿文转着手里的扳指，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老夫人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转身就来叮嘱傅云生，把她能想到的都说了，让傅云生好好照顾罗鸿文。
上了马车，没行到一里地，罗司令的军队就在后面跟着，罗鸿文突然让马车停下来问：“后面跟着我们的是罗美民的兵？”傅云生有小小地惊讶问：“你怎么知道？”罗鸿文没有回答傅云生，而是让马车停下来，派小厮去跟领头的说，不撤兵，他就回屋了。
没一会，军队就撤了。
傅云生看着马蹄溅起的灰尘，心想，这对父母也不像陆青石说的那样绝情吧。
罗鸿文是坐着的，主座上加固了两根横木，罗鸿文抓着可以稳定身形。
罗鸿文在闭目养神，傅云生坐在一旁，一直盯着罗鸿文看，这张脸傅云生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吧。
罗鸿文突然开口道：“你在看我？”
傅云生吓得移开眼睛说：“没有。”说完傅云生心虚地撩开了车窗帘子看了一眼，又转回头来，看着罗鸿文，突然笑了说：“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门。”语气中有些许兴奋。
罗鸿文嘴角轻轻地扬起，嗯了一声。
这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傅云生眼疾手快，一手拦住罗鸿文的腰问：“你没事吧？”
罗鸿文扑在傅云生身上，抓住他的手臂说：“没事。”
罗鸿文没有松手，傅云生也没有撤回自己的手臂。
傅云生突然问：“你为什么喜欢那个戏子？”傅云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就好像能从这个问题中推测为什么罗鸿文说不喜欢他似的。
罗鸿文皱了皱眉头说：“他不叫那个戏子，他叫陈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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