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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雨放下笔，手指敲着桌子，旁边的人们以为他是在思考如何处理丧尸潮，不敢打扰。实际上，他想的是未来的记忆究竟是否可信。
没有想太久，宿雨走了出去，“你留在这里。”
全殊果然没跟出来。
宿雨心下微松。只要全殊留在这里，不跟去丧尸潮，所谓的“未来”就不会发生。
这样就好。
*
下午，整个江市笼罩在黄昏之中，如血的光线将整座城市洒得昏沉。
存在二级丧尸的大厦已经被彻底封死，等待着省总部调二阶异能者来处理。
而外面的丧尸潮，由宿雨处理。
他一阶的言灵限制很大，完全不能像夜晚一样游刃有余，但也顺利将丧尸潮控制在了江市之外。
“谛听，”一个人匆忙跑了过来，“隔壁市的异能者到了，和你的朋友发生了冲突，你快……”
“那就让他滚回隔壁市。”宿雨抬眼。
未来记忆里的一项改变了，他的心情不错。丧尸潮已经解决，全殊不会再和他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人有些犹豫：“这不太好，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没有了丧尸潮后顾之忧，宿雨跟着那人去了事发的大厦。
“到底怎么回事？”宿雨问。
“是因为那只二级丧尸，”那人紧紧皱眉，“隔壁市的治疗系异能者想要收押。”
“那就让他来好了。”宿雨懒洋洋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有人抢着做没什么不好。
“你朋友也想要那只二级丧尸，不过队长先批准了隔壁市异能者孔陶的关押文书。”
“……”宿雨在大厦边停住脚步，果然看到全殊倚在玻璃门边，目光落在里面，微微抿着唇，神情有些低落。
“你的朋友用空间异能隔开了大厦空间，对孔先生的丧尸关押行动造成了很大的阻碍，”那人顺着宿雨视线，无奈道，“我们不是异能者拿他没有办法，可是这不符合规定，我们也对孔先生无法交代。”
这是委婉地提醒宿雨，让你朋友别搞事了，二级丧尸被关押对大家都有好处。
“让我想想，五分钟。”宿雨说。
“如何劝解全先生吗？”那人松了口气，还好宿雨不是个不管事的。
“让你们队长改主意，江市目前暂时在我的负责范围，由谁来关押这只丧尸，”宿雨平静道，“也应该我来决定。”
就在这时，大厦里涌出许多白光。
这是异能者突破的预兆。
雷系异能者突破天空电闪雷鸣，治疗系异能者就是白光涌动。
那人面色发苦。人家孔陶来他们江市支援，他们竟然把人一个治疗系逼到绝境硬生生突破，如果传出去，以后还有哪个市的异能者愿意过来。
“这事我已经报告总部了，”特殊执行组队长匆匆赶来，刚好孔陶从里面出来，他连忙说，“总部一定会给孔陶先生一个交代。”
全殊平静看着：“你竟然能走出来。”
“我经过了程序许可关押这只丧尸，你竟然用空间异能阻隔我，”孔陶面容像一块陶瓷，治疗系异能者在末世很显眼，他们身上不会有任何疤痕，“未免有些过分了。”
“我提醒过你。”全殊确认了他没得到那只二级丧尸，就兴致缺缺移开目光。
宿雨走了过来：“丧尸由我关押。”
“我可以向你购买。”孔陶看到他，略微皱了皱眉。总部的档案除了目前提到的高等级丧尸，也有过这个人的照片，代号谛听，异能高度保密，末世前军衔很高，升回去是迟早的事。
特殊执行组的陆队长也道：“这件事经过了我的批准，毕竟孔陶他是……”
“陆队长，江市的丧尸潮是我处理，”宿雨冷漠道，“谁给你权利优先给一个隔壁市的异能者特权？”
如非必要，孔陶不想树敌，“我现在是二阶治疗系异能者，相信我，有个治疗系的朋友你会轻松很多。”
宿雨做了个不送的手势，没再多说，走进了大厦里面。
果然是空间异能的气息。
他没有强行突破，而是站在里面等着什么。
孔陶冷道：“别看了，不先解决掉空间异能者，看不到那只丧尸。”
空间异能在目前的研究里十分鸡肋，但是最奇异的几种异能之一。传说到了高阶，甚至可以在同一片区域折叠空间，哪怕两个人站在重叠的地点，只要有了空间异能操作，就无法看到对方。
宿雨：“那与你无关。”
十秒钟后，一直倚在大厦边装木头人的全殊走了进去。空间异能消散，显现出了大厦原本的面貌。
“他们认识？”孔陶神色微变，看向特殊执行组队长，有些懊恼，“一丘之貉，官官相护。”
“孔先生，等等，”队长见他抬步就走，连忙追了上去，“总部调派您过来治疗伤员，丧尸潮刚刚过去……”
孔陶道：“我是为了二级丧尸来的，既然你没法做主，我就回去了。”
与此同时，大厦里面。
两人远远看着那只还在游荡的二级丧尸。
“为什么阻拦？”宿雨问。
“他没有解决二级丧尸的能力，而且我需要这只丧尸研究。”全殊说。
宿雨瞥瞥那只高度腐烂的丧尸，不觉得有什么用处，“研究什么？”
“血清，或者，可复制异能，”少年乌黑的眼眸转向他，有些感兴趣道，“比如你的言灵。”
宿雨：“……我可不是丧尸。”
全殊目光闪烁：“是，目前总部只允许了丧尸研究。”
宿雨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不想就这个话题深谈，然而下一刻，面前的场景出现了变化。
“空间异能很有意思，”身边的少年声音清越，“它可以欺骗人的眼睛，一阶是地点的欺骗。我们现在真的走在江市的大厦吗？你应该认识这里。”
宿雨当然认识这里。他刚把江市的丧尸潮处理到了这片荒野。
自从有了异能之后，他失去了很多初始感知能力，这时候却能清楚感觉到江市外面的风拂面的凛冽。
“全殊，我们现在可以回头，”宿雨冷静地开口，“我可以用言灵，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下一刻，黑暗之中他感觉到某种刺痛。
全殊从前面转过身，察觉到后面的人已经沉默了一会儿，天色黑了有一段时间了。
“神创造了日月，现在是清晨的交割，”宿雨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有某种奇异的力量出现，“它属于白昼而非夜晚。”
全殊打量了一会儿，确定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根据我的研究，任何异能者都不能承受被丧尸长时间攻击，你的诅咒里却可以持续很长时间，这说明你应该本身就是……”
“如果猜错了呢？”宿雨抬头，他眼里金色光辉和黑色交替，最后又落回沉沉的黑色，“我不会杀你，但以后的夜晚不一定。”
“猜错的话，”全殊站在夜色里面，“我也在这里，你一旦死亡，以你为支点的言灵就会失效，在丧尸群中我同样会死亡。”
“你究竟要干什么？”
不等全殊回答，夜色里有一个冲动的吻就落了下来，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更接近于报复一样本能的撕咬，就好像……丧尸。
一个丧尸本能的有点过于温柔的撕咬，一个夜色晚风里的清冽的吻。他们撑着荒野里一面斑驳的墙，细碎月光流进来浸在眉目唇齿有点冰凉，外面是黑压压的丧尸群。
全殊紧握着的手指被抓开，宿雨摸到了一瓶东西。他微微一顿，拿着手里的试剂一样的东西对着月色，“这是什么，毒药？你准备很齐全。”
与此同时，全殊看到了他手臂上一个咬痕。
“毒药，喝了吧。”全殊皱眉。
宿雨看着他，过了几分钟，打开塞子喝了。
“什么时候毒发？”宿雨笑了笑，眼底有些漫不经意，“恭喜你猜对了，我不会死，同时拥有异能和永生。”
似乎因为那瓶试剂，他眼底的金黑光芒又开始涌动，很快金色的光芒变盛。
全殊向外面走，准备用空间异能回江市。
“任何空间转移在我的面前无法生效。”一个声音冷漠。
全殊抬头，看到“宿雨”已经双手插袋，跟着他走了出来。
尽管之前的宿雨可以解决一部分限制的言灵，但“宿雨”的言灵一出现，就清晰地和前者区分开来。
“三天之内，”“宿雨”是在用言灵说话，“有关于你的所有事都会消失。”
全殊：“？”
唯心主义失忆？
“白天的我想要忘记今夜这个浪漫的荒野，”“宿雨”说，“夜晚的我不想记起十几年白费的愚蠢。你不会因此而死。我们都会喜欢这个言灵。”
全殊眼珠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月光下显得很平静，他说：“当然，这算不算捡了条命。”
“作用于自身的言灵需要一个媒介，”宿雨没有回答，继续走向了他，“就以……”
唇上一个吻短暂冰凉，像是刀尖上的露水滴落下来，但是呼吸交织的时候温热，鼻尖紧贴着，眼睫眨动的时候有细微的痒意。
“以今夜的浪漫作媒介，”宿雨低声说，“除非它再度出现，否则你将从未在我梦里心中出现，并且永远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双开是什么魔鬼，花花世界迷人眼，我被冲昏了头脑
第三十八章 末世（四）
宿雨已经很久没有睡着，今夜在江市郊外的荒野，却沉入了梦里。
不愿透露姓名的全殊：是安眠药，我在丧尸病毒解药里加了安眠药！
他和系统的联系还很微弱，好在因为白天宿雨的言灵，这几天他已经能打开系统商城。
黑暗之中有纷杂僵硬的脚步声，只因为言灵的保护不能靠近。
玩了一会儿空间折叠，全殊使用了系统道具。
宿雨感觉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眼前一切都很模糊，人来人往，他认识这是哪里。高中时他和全殊在这里的教导主任室写过检讨。
粉笔盒，黑板上没擦干净的物理公式，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去。在讲台旁边立着一个小牌子，“距离高考还有100天”。
他想要离开，去别的地方看看，然而有一种禁锢使他只能站在这里。周围的学生们仿佛看不到他，从他的虚影之中穿过。
这时，一个披着蓝色校服外套白衬衫的人单肩握着书包，白衬衫束进黑色的裤腰，身形挺拔干净，细碎的短发下耳廓苍白，戴着单耳耳机，正要走进教室。
虽然只是擦身而过一个背影，宿雨还是认了出来。
“全殊。”
有人喊道。
那人微微侧头，在教室门口的些微天光里轮廓模糊，短暂摘下耳机。
不等他开口，一个女孩已经被朋友们推搡着过来，手里的信封任谁都能看出将要说什么。
“全，全殊……”
“抱歉，”不等女孩表白，那人已经低声道，清冽温柔，“不是你的原因。无论是谁我都会拒绝。”
女孩红了脸，慌乱点头收回了情书，小声说了句谢谢。
少年摇头，重新把耳机戴回去，走进了教室里面。
远远看着他单手撑在课桌上转笔，又时不时向窗外看云。宿雨下意识露出了笑容，又很快收敛。
重生不能改变未来。即使回到过去，等到了末世那一年，全殊还是会这么做。
“全殊，你又不好好穿校服，”班主任走进来，一眼看到了坐在众人目光中间的少年，习以为常地道，“出去罚站，扣好扣子再进来。”
全殊放下笔，点头走出了教室。
宿雨紧绷了一瞬，全殊就站在他旁边，尽管根据之前的经验，对方应该看不到他。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心跳错乱。
全殊把耳机摘下来，兴许是因为戴了一天，苍白耳廓磨得有些发红，不再堵着耳朵之后里面有声音漏出来，听起来是什么物理研究学术论文……
宿雨不甚在意，突然听到了“RTU032计划”，在末世后期的报道里，这正是丧尸病毒的起源。
可末世明明是他们大学毕业之后才爆发，难道在此之前几年前就已经有了预兆？而且全殊……似乎有所牵涉。
如果真是如此，千古罪人都不足以形容这样的罪行。宿雨紧紧皱了眉，仔细分辨耳机里飘出来的音节，想要找出一丝能够侥幸听错的依据。
“听海哭的声音，这片海未免也太多情……”很快，没了物理学术的字眼，变成了音乐软件里随机出来的张惠妹的歌。
宿雨转过头，全殊垂着眼，伸手揉了一下耳朵发红的地方，蹙眉松手，手腕边上一块骨头的凸起显得有些消瘦。
在此之前，宿雨没发现全殊有这么多的秘密，清瘦得穿着学校统一订的宽大校服也俊美挺致。
扣好了校服扣子，全殊就走了进去。
就这么过了十几日，宿雨目睹找全殊告白的人可以绕学校操场一圈。有的人是中规中矩递情书，全殊看一眼不等对方开口就会拒绝。有的是下课了敲窗，全殊以为对方找人，刚开窗就在热情的情诗里面无表情重新关了上去。
有的人是趁着全殊他们上体育课出了教室，把巧克力糖果之类的东西塞满全殊的桌仓，全殊回来打开掉了一地，在众人目光里低头一个个捡起来装好，放到教室外面，让人自己认领。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有勇气找全殊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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