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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雨看着这个陌生的教授，总部已经在他的微型耳机里要求他强行带走对方确保安全，不过他并不打算这么做：“不是等死的话，你能解决？”
“宿雨，”全殊进了C级研究区域，“换你来吧。”
宿雨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
研究所有惊无险，五位雷系异能者关押了那名转化的雷系丧尸，张开匆匆向总部汇报了情况。
三天之后，全殊公布了调查结果。
异能者在长时间紧绷和作战之中，有一定可能向丧尸转化，目前已发现了三例。
看着全殊在C级区域研究了三天三夜的宿雨已经快睁不开眼了，站着提神，全殊端着张开送进来的咖啡喝了一口，抬头一眼，就转头接着看研究数据。
“你不用睡觉吗？”宿雨抱着手臂。
“爱因斯坦需要睡觉吗？”
宿雨挑眉：“既然这里的问题解决，我走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京市？”
“……你最好祈祷我不离开，”宿雨说，“张开可保不住一个关着雷系二级丧尸和三级丧尸的定时炸.弹。”
全殊没说话，端着咖啡和一叠资料走出去，这些东西现在每天都要交给总部一份备份。
宿雨坐了下来休息，突然一张纸被风吹下来掉进废纸篓。
按理来说他不该看，但废纸篓不知道何时就被倒了，万一这是重要资料也不妥。
宿雨皱着眉捡了起来，准备放回去，在桌上一叠纸底下，突然看到了露出来的“和谐医院”的图标。
手里的纸，上面印着自己的照片。
……
全殊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宿雨坐在椅子上看一叠纸，微微一顿之后开口：“你在看什么？”
宿雨抬头，在夜晚的实验室的灯光里。
下一刻，阴影落在全殊脸上，已经到了全殊面前。
“他的小兽，它的顽劣把戏，虚情假意……”
宿雨倏地笑了，“全殊，言灵的诅咒让你很头疼啊。”
“那你会解开吗？”全殊抬眉，清俊的脸上古井无波，任谁也想不到他是要求以数百异能者性命活捉三级丧尸的疯子。
“如果你求我，也许我会考虑。”宿雨说。
“那就是没得谈了。”全殊刚说完，就听到外面重物落地的动静，耳膜震了一下。
下一刻，整个研究室的电源都被切断，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也许是错觉，在寂静的研究所里，似乎有沉重拖沓的规律脚步声，在一门之隔外，迟钝缓慢地来回走动。
宿雨看到全殊皱眉按着耳廓，下意识伸手覆上去：“我带你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补一下（轻轻跪下）
第四十章 末世（六）
坐在京市外的汽车上，外面刮着风，把窗户上的水汽吹得混浊，打火机啪嗒一声，一簇火苗升起来。宿雨握着打火机，目光却落在远处。
京市上空数架直升机，特别行动的异能者如同一道道黑夜里的影子落下去。宿雨的耳机里是接线员在催促他支援。管理出现了重大疏漏，有间谍潜入了研究所，那些人对丧尸病毒疫苗觊觎已久，人为释放了两只丧尸，想要趁乱抢走研究成果。
这些异能者顶着极大危险进去，只为了保住疫苗的研究。谁都知道一旦被抢走，只有重头再来，那些豺狼虎豹绝不会好心共享进度。
“东西全吗？”宿雨问。
全殊坐在后座，抱着用透明资料袋装的研究材料，同样戴着耳机等着总部调遣。
“不全。”
宿雨松手，打火机火苗熄了，皱眉说：“在哪里，我去拿。”
他并未恢复记忆，只是从那些过去的模糊的资料里知道他们曾经关系匪浅，还有言灵的事。然而真的处于同一个狭小空间里，宿雨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全殊低头和总部打字通讯，过了一会儿，京市外面的信号被不明原因短暂拦截，“没有了昼夜交替的变化，时间越往后推迟，最后只留下夜晚吗？”
“什么？”宿雨转过身，刚要说话，忽然和全殊四目相对，那种模糊出现在梦中的悸动险些让他以为此时正是在梦里。
全殊垂下眼睛，看着信号重新接通的通讯：“总部说实验室内情况已经得到控制，剩下的资料在……”他报出了几个位置。
宿雨：“等等，你别直接发过去，通讯有被拦截的可能。我去一趟。”
全殊看了他半晌：“我知道。”
一开车门，宿雨下了车，外面的冷气就往车里灌，很快内里车窗也结了霜。
车门关上。
I offer you lean streets，desperate sunsets，the moom of the jagged suburbs.
宿雨到了研究所外，方才的心悸依然有余温。两年来他频繁地梦见一些片段。在那些梦里，似乎总是少了些什么。他目睹自己拉开宿舍楼满窗帘的天光。
那些细细烟雨里清晨的白雾，过去的自己骑车经过梦中末世之前的白日将褪的天幕星火。
柏油路的气味刺鼻，二楼居民楼的窗户，翻身坐在床上穿着白衬衫的少年，面容模糊不清，风猎猎他的衣衫。
看到他，宿雨有同样的心悸。看到他闭目，看到他侧耳脱下耳机，看到他抓着窗户边的管道，利落翻了下去。
“每次都从管道跳下来，你不怕死？”过去的自己扶着单车，问道。
少年转过头，脸上依然模糊不清，宿雨差点以为对方是在看自己，不过显然，他是在回答梦中的“宿雨”。
“怕啊，医生说老这么听早晚得聋，”他手指里捏着那枚耳机，清晨的风里有些懒散，“我关了。”
梦中的少年“宿雨”惊奇，单手扶车接过他的耳机打量：“真舍得关了？”
宿雨下意识跟着看过去，看到少年低着头，衬衫下手臂扶着少年“宿雨”的单车，在白日的光影星火底下投了半身明暗。
梦中的“宿雨”确认了耳机确实是关着的，少年侧头要回耳机，“宿雨”将手里的耳机塞进他白衬衫的口袋，伸手按住他侧头耳廓发红的地方。
……
收回思绪，宿雨已经走到了C实验区域周围，按理说进来了不少异能者，不应该还是这么安静。
这时，一道压低的气音喊道：“谛听？”
宿雨顺着声音照明过去——是总部的异能者。
“快关了，”几个总部异能者围在一起，见状连忙道，“这里情况有些复杂。”
宿雨顿了顿，关了光，走了过去。
半晌，他说：“教授说总部联系他，你们已经控制了情况。”
“情况控制了我们吧。”一个异能者嘀咕道。
宿雨平静道：“不重要，跟我去c级研究区域取材料，我带你们出去。”
“你疯了？c级里面两只丧尸，”刘姓异能者惊道，“我们到这里已经是托大了，进去送死？”
“总部给你们下了命令，一定要拿回研究材料吧，”顾姓异能者悻悻道，“毕竟事关疫苗。”
“对了，谛听，教授被你带出去了？”顾姓异能者又说，“钥匙带了吗？”
“什么钥匙？”宿雨脸上表情看不清楚，淡淡地问。
“存材料的保险柜啊，”刘姓异能者道，“冒险进去总不能搬着那么大一个保险柜走吧。”
“没什么不可以的，”宿雨说，“两个选择，跟我进去，留在这里。我进去，死了，你们留在这里也没能力活着出去。”
刘姓异能者咬牙：“算了，赌一把。”
就在几人进入C级研究区域的时候，宿雨耳机里传出声音。
“谛听，教授要求接入通讯。”
宿雨停住脚步。
刘姓异能者紧张得头皮都快炸了，压低声音：“谛听！你在C级区域停下来？！”
“听到了吗。”宿雨说。
“你可以继续往前走。”耳机里声音清冽。
“东西全吗？”
“不全。钥匙我没给你，不过，研究所的情况的确是总部误判。”
“你没有料到？”
以全殊的思维敏捷，怎么可能猜不到总部对研究所内情况的误判。
“I offer you lean streets，desperate sunsets，the moon of the jagged suburbs.”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宿雨摘下耳机，扔进C级区域前方的黑暗里面，耳机滚落的声音在寂静之中格外清晰。旁边的其余异能者都面色紧绷：“谛听，你到底在干什么。”
I offer you the loyalty of a man who has never been loyal.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人的忠诚。
*
Y国的间谍和两只出逃丧尸被成功关押，保险箱密码是博尔赫斯的诗，里面一直以来进行保密研究的丧尸疫苗材料消息公之于众。
没有人知道代号谛听的异能者，是如何从间谍丧尸和研究所内的陷阱之间，漂亮地解决了研究所事故。他在国内外名声大噪，在大规模杀伤异能者排行前列一水的雷系异能者中，以特殊的言灵稳坐榜首。特殊时期，宿雨被许以重利和命令调至京市。
“见个面，你们应该不是头回见了，”负责研究所资金的李负责人笑呵呵地说，“全教授，谛听，你们之前见过的，在……”
“一个张开就够了，不需要第二位异能者全权负责实验室安全。”
“教授，”李负责人斟酌着措辞，“你也看到了，现在国内形势严峻，前段时间的意外即使不再发生，研究所也需要加派增援啊。”
“三天之内疫苗会问世。”全殊说。
宿雨目不斜视，看着为难的李负责人，“国内所有在编异能者都乐意保证研究所和教授的安全直到疫苗问世，这一点，有人应该知道。”
全殊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进了研究所。
“当然。”
疫苗即将问世的消息震惊世界。
然而有数十位异能者的研究所里固若金汤。其他国家开始交涉购买疫苗的事宜。不过，由于还未见成效，交涉进展缓慢。
第三天清晨，宿雨睁开眼睛，时间刚过早上七点，研究所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研究人员们昼夜颠倒，这时候应该还在睡梦之中。
他坐起身，却看到自己房间旁边窗边站着一个人。
青年穿着白大褂，双手插袋，因为太久没修理头发有些过长地落在后颈，身形颀长，和梦中那个坐在窗户上的少年的身影有一瞬间重合。
宿雨定了定神，“教授。”
全殊转过身，随意看了他一眼，走了过来。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钥匙的事，宿雨没有再有过捂耳朵之类的试探。尽管他依然在怀疑对方就是梦中的人。
“你喜欢做神还是人类？”全殊蹲下身，闲谈一样开口。他神情平和，看不出之前隐瞒信息的冷漠，甚至接近于温柔。
宿雨挑眉：“有什么区别？”
“所有的异能者都有丧尸病毒，”全殊说，“打了疫苗就可以彻底避免失控死亡的危险，不过相对地……失去异能。”
“你已经打了疫苗？”宿雨不答反问。
全殊点了点头。
宿雨倏地笑了：“这么说，如果我现在使用异能，你不能再用空间异能跑了？”
全殊怔了一下：“理论上来说……”他站起身，往门外走。
下一刻，他被风推到窗帘开着的窗边，半身悬空的感觉让人有些心悸，清晨的风不停地吹拂进来。青年双手抓着窗沿。
抬头。
我将永远地忘记有关于你的一切。
……
除非那晚亲吻的浪漫重现，这一切将转圜。
作者有话要说：1
来晚了
第四十一章 末世（七）
耳机里面，是总部急促的命令。
比起失去一个拥有言灵的异能者，所谓的失控、死亡的风险，完全在总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耳鬓厮磨，宿雨许久没有说话。
“打不打？”全殊闭着眼睛说。
“如果我说要做人，你敢吗？违抗命令？”宿雨问。
全殊睁开眼，笑了笑：“敢。”
下一刻，宿雨感觉到有液体顺着针管注射进来。
全殊随手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疫苗往窗外扔了，扶正耳机：“谛听已经接种疫苗。”
总部通讯长久沉默。
宿雨看着手臂，全殊关了耳机，不再听里面的声音，走向了门口。
宿雨开口：“我已经想起来……”
“不重要，”全殊说，“忘了说，祝贺你，末世之后第一个正常人的早晨。”
他走出去，关上了门。
*
对于谛听失去言灵异能的事，总部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全殊研究出了疫苗，经过短期实验见效卓著，但同时由于他违抗命令，功过相抵。
各国联系疫苗的合作，Y国因为之前袭击研究所的事不得不出了两倍的补偿。
一个月后，末世逐渐在消退，从前的美丽景色一一复原，高楼大厦，青山绿树，蔚蓝的海岸和湖泊。
那些已经在末世被击毙的人无法复生，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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