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涟迟未回答他,只道:“这些时日,帝君为了太子一事,三番五次至青岚台要人,都被角木君挡了回去。”
沈棠尽冷笑道:“即便如此,我亦不会感恩于他。”
姬涟迟道:“沈前辈的遭遇,在下略有耳闻。过了十年仍未屈服,叫在下好生钦佩。因此,我此次前来寻你,是一事想让沈前辈帮忙。”
沈棠尽道:“何事?”
姬涟迟道:“在下想要令师尊的龙骨。”
沈棠尽心下一惊,道:“你疯了么?若非自愿交出,强取上古神裔血肉,必遭天谴!”
姬涟迟笑道:“此事只经由我手,必不会连累沈前辈。”
沈棠尽皱眉道:“我不是在意这个。龙骨之于龙族乃是支持其所存的关键,血肉神力皆生于此,若没了龙骨,他千年造化只能随风湮灭,师尊断不可能将其予你。你为何甘愿遭受天谴,亦要取这龙骨?!”
姬涟迟的话却让沈棠尽更加心惊:“左右也不是头一遭了,一道天罚抑或是两道,于在下并没有太大区别。”
“你……”
“上神寿命至了成年便望不到头,在下没有时间苦等,亦熬不过大荒诸神,”姬涟迟垂眼道,“别看在下这样,其实已经两百岁了。因前几次的天谴,如今只剩不到百年可活,只希望在下还能喘气、还记得的时候,能再见他一面。”
“谁?”
“姬氏到了我这一辈,已是人丁稀少。在下是家中独子,父母早年已被他人戕害,是那人护我长大,一路辗转至夜郎。他虽不喜言语,却对我极好,我亦心悦他,但彼此都未剖白心意。只以为可以就此厮守到老,了此余生,却不料事与愿违,”姬涟迟眼中带着淡淡的浅笑,似是怀念,“不过七年光景,夜郎国便为云州所破。云州帝忌惮夜郎蛊毒,便趁着众人熟睡之时,奇袭都城,一把火燃尽了整个西都。他把我推出了火海,自己却葬身其中。”
沈棠尽见他身后的人终于有了点动作,那人抬手,似乎是想摸一摸姬涟迟的头。
姬涟迟将那玉佩拎起,道:“这其中含有他的神魂,这些年来回奔走,已攒齐了数种祭祀所需,如今唯一差的,就是那龙骨。”
“沈前辈肯对太子殿下下手,说明已然想通,今后无需再忍。这角木君,怕是早晚也是要除了的,”姬涟迟双眼眯成了弯月,“不知沈前辈可否与在下合作?你得了自由,在下亦得了龙骨,两全其美,各取所需。”
沈棠尽紧紧握着茶杯,眉宇间似有阴云。
“我能做些什么?”
姬涟迟纸扇一收,双唇一开一合,将筹谋娓娓道来。
末了,姬涟迟将一物什递予沈棠尽,道:“梦醒后,沈前辈不会记得我们今日所商榷之事。但时机成熟之时,在下便会带着此物出现在你面前,届时,便能想起。”
沈棠尽看了看那物,脑海中似有什么浮现,却看不真切。
“姬先生大恩,沈某在其中却未做些什么,心下过意不去。”
姬涟迟笑道:“取龙骨、毁神之事必遭天谴,我如今杀的神也不少角木君一个,与其让你白壁染瑕,不如我尽数做了。”
沈棠尽皱眉道:“听姬先生所言,似有自毁之意,为何?”
姬涟迟望向一旁的画卷,道:“却也不是自毁,我命中少杀伐,所爱之人却是天生七星斗命的破军杀相,手上染血众多。与他一起时,总是无法看穿他眼中的淡漠悲凉。于是我想,只有走过他的路,才能更理解他。”
沈棠尽双唇微张,缓缓道:“何苦?”
姬涟迟笑道:“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但明知是鸩酒,遇上了,便只能甘之如饴。”
“……”
“你这一身才华还是留给回到凡间后的仕途吧,届时,才是真正需要你为万千人性命所谋划、染血之时。如今,这将造天谴之事却交予在下,毕竟说到底,是在下有求于沈前辈。”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态颇为豁达,似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沈棠尽只好道:“望姬先生得偿所愿。”
姬涟迟纸扇轻摇,道:“沈前辈的愿望实现了,在下的愿望也就成功一半了。所以沈前辈,共勉吧。”
出了那开满梨花的院落,姬涟迟行走于星宿山中。到了那飞流直下的瀑布,姬涟迟低声喃喃道:“我方才与他说了那么多,你可明了我的心意?”
等了许久,仍未等到任何回应。
姬涟迟的语气,像是幼童般的委屈:“你明明是心悦我的。”
他望着苍穹,将玉佩放在自己的眼前。天光透过那苍青色的玉,照影出了其中错综复杂的纹理。
“我知道你无处不在,永生不死。但我只想再见你一面,听你亲口说出那句话。”
姬涟迟将玉佩紧紧捏在手里,用力到关节都发了白:“如果我此次失败了,到了来生,你可会寻我?”
星宿山的山风吹拂过他的衣摆,重重地贴在他身上,像是在哀叹,亦如在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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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恢复意识的沈棠尽如大梦初醒,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大脑昏昏沉沉,过了好久才能感知周围的事务。
眼前是那一如既往、如山上雪般冰冷高傲的师尊。角木君怀抱着沈棠尽,白发散落肩头,眼神无比缱绻。
在明明在他人看来是十分温情的场面,对于沈棠来说,却是浑身爬满蛆虫般的恶心。
“醒了?”
沈棠尽许久未说话,一开口,那嗓音嘶哑无比:“师尊。”
角木君环顾四周,注意到了满地的诗书画卷,随意拾起一幅,端详片刻,道:“这山水万物确是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但你动了太子,若是出了这星宿山,为师便保不了你。”
说罢,掌心便燃起一团青色的火焰,将那笔墨绘卷都燃烧殆尽。
“忘了吧。”
沈棠尽闭着眼,紧咬牙根,衔恨至极,道:“是。”
角木君将沈棠尽抱得更紧,像是在哄孩子一样,语气竟是难得的温柔:“为师素日待你不薄,只要你乖乖的,往后便只有好日子过。”
沈棠尽冷笑道:“这仇我不记,帝君亦不会轻易放我有好日子过。”
角木君此刻不免烦躁了起来。想起那最初的几日,帝君扒了太子的皮,扔下了凡界仍不解气,稍微一思及细节,便回忆起是沈棠尽击碎了那玉佩。
起初是叫了与角木君私交颇好的灵枢真君前来要人,角木君闭门不见。后帝君亲自前来,角木君仍是不肯放,只拿了一枚丹药予了帝君,生生逼得帝君就此作罢。
帝君如今以至太乙之境,不久后便将临一生死劫。熬过了,便与天地同寿,熬不过,便就此灰飞烟灭,万事成空。
那丹药是古龙一族前人龙角炼制而成,可抵历劫时的一命。有了此物,虽不说万无一失,至少这一命,亦是极为关键。
如此珍贵之物,角木君本想留于自己用,如今却为了这沈棠尽给了帝君,思及至此,又见沈棠尽仍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模样,心中难免不悦:“你也知晓其中利害,今后便不要再做这种只图一时之快、自损功德之事。为师亦为此颇费心神,现下就不要再做出这副样子让为师心烦。”
沈棠尽的脸上虽然敛去了冷笑,却仍然没有多少温度。
角木君抬手抚上他的眉眼,指腹轻轻拂过那颗朱砂泪痣,低声道:“生的这样好,就该多笑笑。起初拿个凡间每年都有人得的探花,都笑得美如春水,如今成了青龙剑唯一的传人,怎么反倒这个模样?开心点。”
沈棠尽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师尊说是,那便是了。”
角木君一把扯下他的腰带,上衣便敞了开来,露出了不盈一握的腰身与少年微显的肋骨。
那双冰冷的手自下而上顺着腰线抚弄着,激得沈棠尽不由得发抖。拨弄着那淡粉的乳尖,角木君耳语道:“将养了这么些时日,倒是长了些肉,抱起来确是更可心了。”
沈棠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与心理的恶心,紧紧抓着身下的白被,偏过头,道:“师尊满意就好。”
角木君抚着沈棠尽的腹部,道:“若你入了那元婴,就化为女子,替为师诞下龙裔。作为龙裔之母,帝君便不会再为难于你。”
沈棠尽道:“师尊不怕弟子卑贱的凡人血脉污了你龙族血脉?”
角木君沉默片刻,道:“不嫌。”
沈棠尽却脸上带笑,似是万种风情,语气却是极尽讽刺:“师尊不嫌,弟子却是不愿生呢。”
角木君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将沈棠尽压在身下,再没有前段时间的那番前戏挑弄,直接顶了进去。
熟悉的痛苦回归,反而让沈棠尽脸上的笑意更盛。
“为师果然就不该听太子的话,善待于你,你这个天生的下贱坯子!”角木君狠狠道,眼神似要把沈棠尽千刀万剐,其中的憎恶怒意滔天,都化为力道,同硕大犹如刑具的龙根狠狠地贯穿了那柔软的内部,一遍又一遍,直至血腥味包裹了两人。
沈棠尽无措地抓着床头的木栏杆,身体摇晃着,律动带起了一声声的吱呀。贯穿的疼逼得他流出了泪,映着他满是恨意的眼,竟有些凄惨绝美之意。在当今淫靡的状况下,格外慑人魅惑。
角木君没听到他的抽泣,自顾自地发泄着那无由来的怒火与恨,等到想把他的脸擒来亲吻时,那湿润的触感才让他意识到沈棠尽在哭。
如恍然大悟般,他略微明白了自己为何总是变着法子折磨沈棠尽。这人生了那颗朱砂泪痣,便就是注定要梨花带雨,点缀起这明眸善睐,让其更加动人。
就是要让他痛到哭,让他心里溢满委屈,才能哭得这样好,这样讨人喜欢。
最初将他带至大荒星宿山,行了拜师礼,当晚就忍不住要了他。
未经情事的少年眼里满是惊恐,瞪着琥珀色的眼,像是穷途末路的幼兔。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反抗,对于角木君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刚进去,那眼泪就下来了。
寻常人流泪,都是胀红着脸,鼻涕眼泪一齐而下,好不邋遢狼狈。但沈棠尽肤色雪白,只有眼眶那圈红了。少年半垂着眼,眉心微皱,银牙紧咬,泪水打湿了那睫毛,楚楚动人。
他的呜咽呻吟全是嘶哑压抑的,被折磨到精疲力竭,才不再呼救。
沈棠尽当时,说的都是些什么呢?
“求你……放我回家……”
“我想回家……”
“不要……不要再这样……”
“啊……好疼……好疼啊……”
“我想回去……谁来……”
“谁来救救我……”
“不要……求求你……”
“为什么……为什么要……”
“放我走……放我走……”
他越是这样求,角木君就越是激动。好似将精美的新花一把摘取,这春色折在自己手中,是无可比拟的征服感。心中似有沟壑,源源不断的欲望流入其中仍不觉满足。
初次情事,就被整整折磨了一夜,第二天本要去掌门所在的山峰走一趟,结果沈棠尽根本爬不起来。
这星宿山中的第一条骂名,就这样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于同门中流传开来。
沈棠尽第二天醒来,发现昨夜之事并非噩梦,自己仍在这样的一个陌生之地。
青岚台有封印结界,他根本出不了山门。发了疯似的在山中找寻出路,最终绝望地跪在地上大哭着。
哭着哭着,大咳起来,哀恸至极,竟活生生地咳出了一滩血。
角木君不知么?他当然是知晓的。
可他就是想让沈棠尽自己绝望,然后认命,乖乖地待在这青岚台陪他。甚至他的心底有想过,自己若是快死了,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沈棠尽,让他给自己陪葬。
这辈子都别想逃出他的掌心。
不仅是沈棠尽心中的恨,抑或是委屈怨怼,他都知道。就连那些在星宿山门徒中私下盛传的诸多流言,他也是知道的。
那些人越是把沈棠尽说得不堪,他欺负起这个人来就有更多的底气,更理直气壮了起来。
毕竟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目无尊长的人,的确是欠收拾。不然他真不知道何为神,何为人。
凡人就该如同蝼蚁般谨小慎微,就该被踩在脚底。
尊严?蝼蚁能谈什么尊严?配谈什么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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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在青岚台将养了些时日,沈棠尽的神魂终于趋于稳定,便恢复了赤烨台的午修。不料在山门前,又遇了那木潜师兄。
他看向沈棠尽的眼神颇为奇怪,却仍是不掩轻看之意:“你这凡人倒亦是厚脸皮的很,是不知道自己的风评在星宿山如何了么?如今还堂而皇之地来赤烨台,好不要脸。”
沈棠尽仍是皮笑肉不笑,道:“师弟在这星宿山的风评有好过么?”
木潜眼珠往下一低,很快又望回了沈棠尽的脸:“你行的那些苟且之事,星宿山无人不晓。将凡人那种下作的淫乱之事带入星宿山,扰乱众师兄弟修行心性,莫不是就是用了这个法子,才让一向目中无人的角木君收了你为徒罢!”
未曾想沈棠尽不似往常一般忍了,反倒缓缓走向他。木潜下意识后退半步,只见对方的眼中满是春意,声调诱惑:“师兄可也被扰乱了心性?”
木潜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想要推开他。但这一握,沈棠尽衣领半开,竟露出了雪白皮肤上的些许红痕,叫木潜动作一滞。掌心触摸到少年温婉的轮廓,微凉的温度反而让他咽了咽口水:“你这妖人!师兄今日便要让你知晓厉害!”
沈棠尽粲然一笑,道:“哦?木师兄若真有那么厉害,那师弟今后便不再寻别的师兄。”接着顿了顿,微微踮起脚尖,贴着木潜的耳根道,“师兄想让我做什么,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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