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执一时语塞,陈朔连忙解围,“你们先登吧,我俩有点事儿,一会儿就跟上。”
曲执已经顾不上旁的了,一边拨着周密的电话,一边往人流密集的地方走。
王映微刚想叫住曲执,却被身后的钱老师拍了拍肩膀,示意她把机票和护照交给地勤人员核验。王映微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队首了,只得作罢,然后被登机的人流推赶着,一步三回头地往机舱里走。
陈朔跟钱老师匆匆告假之后,抽身去追曲执。其实曲执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个方向,只是觉得刚刚那个登机口有些偏,怕周密不好找,得往明一点的地方走。
“通了吗?”陈朔自然是知道曲执要干什么。
曲执焦迫摇头,找到一块儿航班信息屏几乎要趴在上面看,他想找找周密的航班停在几号门,然后往那个方向迎他,却发现机场这边显示该航班还没降落。
陈朔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怀疑道:“航班助手上显示这趟飞了多久?”
曲执挂掉电话去检查跟踪信息,把起降时间做了个简单的加减法,就发现这个结果似乎不太可能,重新又核算一遍过后,情绪有所低落道:“三小时零四分。”
一般北京飞香港的航线需要三个半到四个小时,虽然计划时间普遍会打出一些富裕的量来,但提前这么多恐怕难以做到。航班助手上的信息有时会不准确,陈朔估计这次大概率就是这种情况,却又不忍心直接浇曲执冷水,折衷道:“你别着急,可能是还在天上盘旋排队。我们先在这儿等等,如果信息屏显示降落了,咱就第一时间联系周密,就算实在等不到了也方便回去登机。”
眼下再无他法,其实曲执自己也清楚,大概率是没戏的,只是心里还不想承认罢了。重新拨打周密的手机号码,那头依然是“暂时无法接通”的格式化语句。
等待的时间格外难熬,曲执能感到自己的左胸腔被撞得咚咚作响,只可惜事情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最终,曲执没有等到周密的消息,却先听到了自己航班催促登机的广播。明白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曲执主动拉着陈朔回了登机口,只在起飞前给周密留了一条微信:“今天来不及了,等我回来。”
周密落地开机后看见微信,虽然失望,但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只好认命。
路演结束以后正式挂牌之前,还需要经过发布定价区间、邀请投资者认购、根据认购结果最终确定价格等环节,只不过这些事情投行做起来驾轻就熟,无需周密操太多心,只要每隔几天开次会听他们汇报一下工作即可。
这段时间里,更忙的其实反而是曲执。
这是曲执第三年参加Willem C. Vis。第一年在大二,当时完全是个小萌新,连打酱油都不知道该怎么打,要不是有幸获得闻重学长指点,曲执恐怕都没有机会站到正式的赛场上。到了大三,曲执继续深耕作为地区选拔赛的贸仲杯比赛,这次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有着丰富比赛经验的老队员,并成功带领队伍杀入决赛。虽然最后败给了外交学院代表队,但仍然凭借着亚军的身份,获得了前往香港参加远东赛的资格。
今年是第三次,也是曲执最后一次向维也纳比赛发起冲击的机会。幸而与内地高校相比,港大可以提供的资源加倍丰富。曲执从不放过任何可以往简历上多添一行字的机会,而且这字不仅要写,还要写得漂亮。
这些事情曲执都和周密讲过,后者听在耳中记在心上,所以尽管迫切盼望着曲执早点回来,但周密更希望他能一路过关斩将,然后站到最终的领奖台上。
除了上场比赛以外,曲执还经常要进行赛后复盘,然后根据下一场对手的特点调整不同的作战方针,每天做完这些之后,基本上就已经是夜里十一二点了。维也纳和香港相差七个小时,所以周密每天必须六七点钟早起,才能和曲执说上两句话。
只要在比赛日,周密接起电话后听到的第一句就一定是“今天赢了XX大学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周密是一路听着曲执从车轮战打到十六强、八强的,而香港大学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是殿军,所以只要今天再赢一次,就能追平历史记录。
可这次接起电话,周密听到的却是另外一句——
“我今天在场上遇到蒋宇翔了,就是我在北大时输给的外交学院的最佳辩手。”
听曲执语气如常,周密感觉不像是输了,可鉴于之前经验,又觉得如果获胜,应该第一时间报喜才对,一时间还真拿不准是个什么情况。周密怕万一结果确实不尽如人意,自己直接问会太伤人,决定旁敲侧击:“哦,那他表现得怎么样啊?”
曲执想了想,认真道:“他的理论功底比之前更扎实了,思辨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其实他之前代表外交学院夺冠,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英语好。就外交学院这个学校吧,虽然法学并非强项,但有很多专业课程都是英语授课,所以学生参加英语赛事就很吃香。不过他现在考研考到了武大,你知道的,武大的国际法在国内可是顶尖水平,所以他如今专业基础也跟上来了,我听他陈述和答辩的时候,能明显听出来。”
曲执的口吻里带着明目张胆的欣赏,周密听着听着,就忘掉自己实际想问的是什么了,用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略显刻薄的语气问道:“听这意思,你还挺了解他?你俩是不是第一次交手时就留了联系方式,然后场下还经常切磋啊?”
曲执没注意到周密的变化,毫无防备地坦言:“那倒没有,就是觉得他挺厉害,俩人互相之间有些惺惺相惜吧。你知道么,他今天搭档的那个女生,其实专业水平也很高,就是英语欠点儿火候。她想表达的那些东西,我作为同样以中文为母语的选手,完全能听懂,甚至还学到不少,只可惜裁判不一定能捋清楚她的思路。我当时在场上就觉得,如果我是蒋宇翔的搭档,这一场我俩合作,肯定能打得特别漂亮。”
“你搭档不是王映微么,”周密这时候也顾不上给曲执和王映微保持距离了,“你怎么又想和别的男生去搭档了?人家能同意吗?你钱老师能同意吗?”
曲执被周密突如其来的认真搞得有点儿发懵,“啊?我不就是那么一说嘛……”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周密最见不得曲执夸别人,尤其当那人的长处是自己没有且难以培养的时候,“你别看见个好的就往前凑和,你们两个可是对手来的。”
“我没凑和啊……”曲执被周密怼得有点儿自我怀疑,不过仔细一想,确定问题应该不在自己,“不是,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遇见什么烦心事儿了?”
“我刚醒,遇见什么烦心事儿遇见,”周密一听曲执还要把锅甩给自己,越想越来气,“我最多就是睡觉时梦见你跟别的男的出双入对给气着了!”
这话一出口,曲执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两边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曲执没来由地心跳加速,脸也跟着发烫,唯独嘴跟贴了封条似的,就是不知道该接点儿什么好,最后还得仰仗周密破冰,只听他似是轻忍着不耐烦地说道:“那你今天的比赛到底什么结果啊,赢了输了?”
“啊,”曲执费了好大力气就发出这么一个单音节来,稳了稳心神才道:“赢了。”
“行吧,赢了就行,”周密悬着的一颗心落地,语气也有所缓和,只是听起来没什么精神,“那你后面比赛继续加油,不过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我挂了。”
“哦。”曲执的语言系统似乎还是没有完全重启好。
怎料,就这么一个“哦”字,又把周密的心火点燃了,只听他发疯似的叫道:“哦什么哦,你没听出来我在吃醋么?你都不说哄一哄的吗?!”
这次曲执的大脑直接宕机,不过周密也没打算等他做什么反应。
“气死我了,曲执,你要气死我了,我现在能直接在床上原地爆炸!算了,我看你也别继续比赛了,不是已经追平历史记录了吗?你干脆回来吧,回来给我收尸,动作利索点儿说不定还能赶上个热乎的!”
周密在香港气得抓狂,曲执在维也纳却一不留神就笑出了声。
“你还笑!”周密垂死病中惊坐起。
其实曲执最开始只是没搂住才漏出两声嗤笑,可一听周密竟轻轻松松就给气成这样,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曲执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可他现在没法细细体味这份欢愉,因为实在太想笑了,最后是掐着大腿才将将平复下来,“好好好,我哄,我哄还不行嘛,不过你这个醋吃得也太飞了点儿吧,啊哈哈哈哈哈……”
周密一脸生无可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严肃质问一下曲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正经对待这个问题,怎奈一开口又成了个留守家中的小怨妇,“你就这么哄人的么?什么叫吃飞醋呀,我明明吃得有理有据好不好?”
“啊好好好,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给您道歉,”曲执算明白了,今天晚上要是不把周密哄好了,自己恐怕没法睡觉,“不过您得相信我,我对蒋宇翔真的没有任何想法,他再优秀也不过就是个路人,我又不是四处开屏的孔雀,您得对我有信心啊。”
这还差不多。有了曲执这番话,周密终于冷静下来,只可惜这人一旦重拾理智就要使坏,只听他明知故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解释这些呀?”
“啊?”曲执又懵了,心说这不是你硬拉着我掰扯的么?
周密打算一步步引曲执入套,只听他贱兮兮地问道:“你跟我解释这些,是不是因为怕我吃醋呀?你怕我吃醋,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啊?”
无耻,狡诈。
曲执双眼放空,发出“呵呵”两声,“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诶等等等等,”到底还是占不了上风,周密没有办法,只得服软道:“我有正事儿,别挂,真的,别挂别挂,我错了,我错了总行了吧?那什么,我是想说,你看我出国一趟给你买了那么多礼物,你是不是也得给我捎点儿什么回来?”
其实曲执本来已有此意,只不过一想到周密刚刚给自己下套,就觉得不能随便便宜他,坏水儿一汪装傻道:“你给我买礼物了?在哪儿呢,我没看见啊。”
“哎呀曲执——”周密拖长了尾音,拿出跟他妈撒娇的本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曲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给我带个礼物回来吧。”
“啧啧啧,”曲执咋舌,装作不耐烦道:“行吧,给你带,你想要什么?不过咱可事先说好了啊,太贵的我可买不起,不能超过一百块,——人民币。”
“你——”周密差点儿又给气着,默念长诗《莫生气》一百遍才调整好心态,然后疯狂告诉自己能有就不错了,“好吧好吧,你买多便宜的都行,只要是你买的就行,不过买什么你得自己想,哪儿有问别人的。”
“哦。”曲执在不经意间再次祭出自己的最大杀器。
就这么一个字,又给周密听得心慌了,连忙改口道:“哎呀不行,还是我选吧。”
曲执再次咋舌,心说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周密这么婆婆妈妈的,等了半天还不见动静,假意威胁道:“给你三秒钟,再想不好就不——”
“我想要戒指,你一个我一个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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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本狗子的母校是文中出现的哪所大学?感谢在2020-03-27 23:01:56~2020-03-28 22:0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偏执
决出四强后,半决赛和决赛被安排在下周,队员们因此有了三天空档。钱璟决定给全体人员放半天假,一方面因为数日鏖战下来,大家确实比较疲惫,另一方面也因为现在的成绩已经追平了历史记录,后面的比赛精神上虽然不能松懈,但心态上也不需要太紧张了,以免那根弦绷得太久反倒容易断掉。
作为唯一一个二度征战维也纳的队员,王映微自告奋勇地承担起导游的角色,要带大家在内城里四处转转,所有人包括曲执在内都欣然接受。其实对于国人来说,奥地利最出名的估计只有两样,音乐和施华洛世奇,前者只能在当地亲历,而后者却可以买下来带回去,要么自用,要么送人。于是,出游小团体的第一站,就来到了他家位于克恩顿大街的总店。
陈朔每到一处,必要给家里的一众亲戚捎些礼物回去,只不过对于珠宝首饰这些东西,他实在审美无能,所以只好麻烦女生帮手挑选。王映微帮起忙来倒还算尽职尽责,只是有点一心二用,眼神总不由自主地往曲执的方向瞟,就见他自己一个人却也逛得十分认真,时不时地让店员从柜台里拿出一款仔细瞧瞧,然后再换下一款。
待王映微帮忙挑完,陈朔付款时,顺带着加了一条经典款项链,送给她当作答谢。王映微爽快收下,随后就看到曲执也来了收银台刷卡,但不见他究竟买了什么。王映微侧耳旁听曲执和店员的对话,却发现他们一直在讲德语,自己根本听不懂。
内地法学生中,确实有一小部分自我要求极高的会学习德语作为二外,因为内地用的是大陆法系,而德国是大陆法系的发源地,许多法典和经典书籍都是用德语写作的。不过王映微打本科起就在香港读书,香港用的英美法系,懂英语就行。
书到用时方恨少,王映微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只好直接问曲执怎么回事,可这人又偏偏选择笑而不语,避而不谈。
不知道是不是钱老师劳逸结合的战略部署起了效果,陈朔和许伟诚在周二的半决赛中超常发挥,战胜了来自美国的老牌强队,再次上演了和打港澳地区赛时一样的戏码,成功把曲执和王映微安安稳稳地送入了决赛。
半决赛的转天是季军争夺赛,再转过来才是决赛,所以留给曲执和王映微的准备时间还算充足,两人利用这最后的机会,把即将对阵的维也纳大学队研究了个遍。
晚上八点多,曲执主动将一天的研讨带入尾声,嘱咐王映微早点休息之后,自己匆匆出了门。根据日程安排,明天比完赛后还有颁奖典礼和闭幕式,不知道会搞到几点,然后他们所有人就要收拾行李去机场,曲执怕今天再不去取货就来不及了。
曲执没有注意到,王映微并未按他说的早早歇下,而是偷偷跟在了身后,并且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去了哪,拿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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