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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靡来了兴趣：“你赢了还是我恩公赢了？”
“当然是我。”林焕在天罡宗也是数一数二，不然哪能从单承颜手里留下命。
“马上要进阵了。”江照的神识把全境覆盖，沈赤的动向他一探便知。
此次的阵法有三个困阵，一个死阵。
困阵主困，其中暗藏玄机，若是走不出来便要一直围困其中。死阵则主杀，不死不休。
各门派留存下来的人都不多。临枫宗只有十五人，天罡宗不算上林焕是十三人，灵鹫派十四人。大宗尚且如此，擎雷宗和腾蛇宗这样的小宗更不用说，有的已经没人了。
而云岩峰，只有段云轩、珠宜、熊泽、沈赤和几个面生的弟子，一共十八人，是门派中留存最多的了。
“入阵！”
拱门之下，他们像是一排排渺小的蚂蚁，争先恐后涌入未知。
进入巨型拱门，江照意外来到湖边。
安靡林焕紧随其后，惊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这......是阵法？”林焕舌头有些打结。
湖面静静浮着一层烟气，一盏盏白莲破开烟雾吐香，湖中的鲤鱼无声漫游。
“我们怎么破？”江照问安靡。
安靡说：“这种阵法属于化境，没有走入境中是破不了的。”
“难不成要我们跳进湖里？”林焕倾身下去，用手抓了一把。
“没有水？”他木木看着干燥的手掌。
“我们还是得乘舟。”雾气散开一角，湖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叶渔舟。
江照说：“既然要入境，那就按照境中规矩来。”遇水则以舟渡。
“我还没坐过舟。”安靡看着他们扯过麻绳把舟拉过来，学着他们的样子跳上舟。
小舟摇摆不定，安靡害怕地抓住了船沿。
“别怕，这些都是假的。”林焕安慰她，一面卯足了劲儿划。
桨击水的声音使幻境更加真实。
江照一阵恍惚，他神识所覆的地方像蒙了层布，什么都看不见。
行了许久，前方似乎另有一叶孤舟。
感知到那人，江照心脏骤停。
沈赤。
怎么又是他？江照本来的预想是暗中帮忙，谁知，三番五次地遇见。
看着粗糙的手掌，他现在可是全身伪装了，沈赤虽然有主角光环，但也不至于这么火眼金睛吧。如果能把他放在视力可及之处，也许方便些。
江照没有避让，把舟划过去。
“前面有人！”林焕止住桨。
“没事，让他过来。”江照说，同时问安靡：“怎么样？”
安靡脸色发白，言语也简略了：“晕。”
沈赤的渔舟只在五步远。
“你是云岩峰的道友？”林焕把舟横过来，打量沈赤。
沈赤只疏远地点点头。林焕没发现这位修士不能说话，问：“你一个人？为什么不和同宗的弟子一起？”
面对林焕的疑问，沈赤简短地比划着回答：“他们出局了。”
林焕大惊失色：“可，才开始这么一会儿啊！”
望望天色，他们这里的太阳就没移动过，江照告诉林焕：“不同阵法时间快慢不同。”
“你在那个阵中过了多久？”林焕握桨的手微微发抖。
“半年。”沈赤比划道。
江照心忽的一沉。
怎么又是半年？
明明他们才离开不到一刻钟。
“你已经破了一个阵了？”安靡虽然不舒服还是站起身来问沈赤。
沈赤点点头。
安靡吃惊地问：“你不能说话吗？”
沈赤又一次点头。
安靡不免同情他，说：“你和我们一起吧，反正这一关又不是你死我活，我们组队，赢面更大。”
林焕也同意。
沈赤抬眼，眼神在他们脸上游走一圈，点了头。
沈赤上舟以后，安靡强打精神跟他说话，以转移注意力，不那么晕。
“辛濯，你觉不觉得倪师兄脸上的疤很帅？”林焕江照都比安靡大上几岁，他们于她而言严肃了些。对同龄的沈赤，她就肆无忌惮起来。
“嗯。”江照承认，沈赤敛眸静坐的样子很招人喜欢。
“真的？”安靡乐呵起来。
江照有点不敢看沈赤。
“嗯，挺好看的。”
沈赤似乎笑了。江照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外人面前，他多少是有些在乎那道伤疤吧？
江照很想很想回头看看，但最终没有。
“咚！”舟下有什么撞了上来，安靡的笑声戛然而止。
江照催动灵力把雾气震开。
水里游上一群水鬼。
他们都是浮肿着脸，吐着舌头，眼睛瞪得又大又圆。身体被鱼啃得只有少许肉挂在骨头上。
他们从四面八方向小舟涌来！
林焕抽出冰剑把后尾的水鬼打退。江照不敢在沈赤面前使用苍问，掌间积蓄灵力，用桨把前排的水鬼驱散。
安靡本就不舒服，见到水鬼恶心的样子再也没忍住吐了。沈赤飞快画了道符，把她护住。
符笔飞快转动，“驱鬼”很快贴满两翼来的水鬼的头，他们来不及哀嚎便化为泡影。
“咚咚咚！”
“他们在舟底！”安靡强忍不适，抛出纳物囊里的铁刃扇，上前的水鬼瞬间被割了头。
血水漫到舟边，还漂浮着肉脂。
血腥味狠冲入鼻端。
“哇唔！”安靡还想吐，可她早上吃的少，这会儿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干呕。
林焕拿出一个水壶给她：“喝点水。”
安靡哪敢喝，摇着头说：“喝了也要吐出来。”
沈赤默不作声地画符，金色的光把小舟笼罩，但舟底依旧有冲撞的东西。
“我们下去。”江照把避水诀教给林焕。
林焕看着那么深的湖水发怵，这么混浊的水，天知道有多深。
“你也要去？”林焕见沈赤学着念了避水诀。
“那你和我同去，林焕在这里照顾安靡。”江照看出林焕不愿，也不强求。
“保重，另外，给你们这个。”林焕从纳物袋里拿出两枚穗子，说：“这是连心穗，你们在水下就能联络彼此。”
“多谢。”
林焕羞愧道：“不必。”
江照和沈赤进入水下，水鬼们团团涌来。江照以灵护身，把它们赶跑。
“随我来。”江照拉沈赤进入他的灵气罩里，水鬼们围着这淡白的光圆走，不时上手摸摸灵罩的表面。
灵气会炙伤鬼怪的手，江照一睁眼就能看到一双双带血的手在眼前的光罩上摸来摸去。
这景象，江照心脏都快承受不来了。
“别怕。”江照回神，才发现沈赤不知何时握住了他的手。
明明有连心穗，还是对他用了传心符。
江照捏紧连心穗，对沈赤说：“我们相互配合，我把那些水鬼困在一起，你用符咒把他们全杀了，可以吗？”
沈赤放开他的手。
江照一人去到舟底，无数水鬼叠罗汉似的在小舟下，他们冲着要把小舟撞翻。
“束！”江照操动火灵，赤红的灵力蛇一般把水鬼缠住，水鬼们拼命撕咬挣扎着。江照继续加固灵力，不放过任何一只。
火灵把水鬼们捆作一个大粽子，水鬼们也知道挣不脱，团结起来，巨石一般撞向江照。
舟上只见水波浮动，而静波之下，是吞噬一切的漩涡。
水鬼们没把江照撞开，却意外撞开了漩涡。
江照避闪不及，抓住一根竖立的木桩，足上有细丝一般的东西勾住把他往后拉。他两手都在抓着木桩，根本挣脱不了。
力量在流失。
“沈赤！”
远处的身影没有迟疑，飞速来到这漩涡深处。
“不，别来！”江照自己都不可思议，为什么刚刚下意识喊了他的名字？
水鬼们再次撞过来。
水流更加强烈，江照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支撑了。
一道金色飘转下来。
“静水”
是那本符书上的。
江照手脱力了，沈赤揽住他，带他离开这里。
静水符就在此刻失效。
巨大的漩涡把水鬼们吸入，水鬼们挣扎着往外，却只能被当做塞子，堵住漩涡口。
江照两手酸软，心累无比。
两人落汤鸡似的回到水面上，安靡林焕赶紧把他们拉上来。
“都有感触了。”林焕拉上江照来，手中一片湿滑。
“嗯，得赶紧过关。”江照说着看了沈赤一眼，沈赤也恰好看向他。
江照移开了眼。
“倪师兄？”安靡看着两人，抓抓脑袋说：“我的纳物囊里有我阿兄的衣服，你们要吗？”
江照低着头：“到岸再说。”这舟上怎么换衣服？
安靡也想到什么，霞飞双颊。
第26章 一叶障目
小舟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岸。他们在这湖上漫无目的地飘，真像一片随波逐流的苇叶。
安靡适应不了坐船，按着合谷穴，趴在船舱半死不活。林焕和沈赤划桨，江照卜卦。
“辛道友，算出来了吗？”林焕是修士，但也有体力的极限，划那么久的桨，两手已经吃不消了。
“往正南。”江照把这次测算的结果和前几次对比。
以最初为起点，把卦象上的方位一一画上去，他们根本就是走了个大圈。
江照把情况和三人说了，林焕气得差点没把桨丢了。
沈赤冷静地跟他分析说：“这湖本身就是阵法，变幻莫测是正常的。”沈赤和他有了连心穗不用手拉手也能对话，只是这样的对话专属于两人，第三方的林焕安靡根本听不见。
“你的卦象会不会看错了？”林焕问。
“应该没问题，是这湖一直在变。”江照说着，一条鱼儿啵刺越出水面。
“这个地方越来越真了。”林焕都开始怀疑，到底能不能离开这里。
“找出它变幻的规律，就能发现这个阵法的形状，把它破解。”沈赤的话点醒了江照，把之前的卦象逐个连接，同时分批而论，一个个找不同。
两人都凑过来看，林焕对阵法一窍不通，又回去划桨。沈赤只看出这阵属于困阵中十八个造物境之一，具体哪一个确定不下来。
“给我看看。”安靡从舱里出来。
她脸色苍白，连丝绳上的玉珠都失了色。
江照把纸给她。
“这是造物境中的某种阵法和困阵的叠加，辛濯，你再算三卦，我就能确定这这阵法是什么。”安靡把纸摊在膝上，拿出笔预备演化。
“好。”江照再次卜卦，三次居然都是原路返回的路线。
“都是原本来的时候的方向？”安靡不敢下笔。
“嗯。”江照把笔拿过来，在纸上又添几个点，按照卦象，他们又得绕着回去。
出了什么问题？江照笃定他的占卜没出错。那么为什么方位一直在变呢？
岸不会改变，就像刻舟求剑的剑，它一直落在行经的水下，那么，变的难道是他们自己？
江照把笔放下了。
安靡问：“辛濯？”
“我知道了。”江照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怎么了？”林焕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只有沈赤和他想法相同：
“我们在的阵是这只舟演化而出的。”
林焕听得一愣一愣的，安靡还在看那张纸。
“我明白了，我们上了船才落入了阵法，这湖这景不过是普通障眼法，既然如此，”安靡苦笑：“我就不坐这船了，还害我吐了。”
林焕把桨放下，总算琢磨出来了，难怪一直走不出去，阵就在脚下，怎么出得去呢？
“这样的话，我们离岸不会太远。”江照催动灵力把雾拨开，更远的地方，在舟上只能看到一片朦胧。
江照似乎懂了这设阵人的意思，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看来我们得游过去，可湖里，天知道有什么。”安靡说完，把被污物弄脏的外衣丢进纳物囊里。
想起方才水下的情景，江照忆起追捕琼娘的时候，在云岩宗的林中，他误入过一个迷阵，那迷阵就如方才一般的设置。
“湖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跳下去就能过关！”江照笃定道。
“可之前你们不是下去过吗？”林焕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个什么阵，这么玄乎？
“我们之前下去的不是这一片湖。”刻舟求剑，舟已走远，剑还能跟着走？
“这湖里的水鬼是一种迷阵弄出的幻象，我之前遇到过这种迷阵，并不难破解，只是吓人些。”江照宽慰林焕。
“那我们怎么知道下面是不是又一个阵法？”林焕阵法不好，顾虑也多。
“你是不是傻！”安靡忍不住说他：“迷阵哪能到处设？何况这里本来就不是真的湖和舟，而是一个障眼法和困阵，随便设阵会破坏困阵的规律，造成漏洞，这下面最多有一个迷阵。”
林焕摸着冰冷的湖水，话虽如此，这水怎么看都是真的啊。
“别等了，赶紧跳！”安靡故意激林焕说：“林师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不会游泳！”林焕急着辩解，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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