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什么!”
“我求仙长,为我指明一条道路,让我为师弟报仇!”少女,就是屠灵,她故意等到江照下楼,把他拉到此处,只有在这里,花蕊长老无法跟踪到,也无法了解里头的情况。
江照明白她的身份目的了。可是他该怎么告诉她,孙仲鹿的死和魔君有关呢?花蕊的用意十分明确,就是希望这个女弟子能平平安安,不做无望之事。如果江照透露出去,依屠灵鲁莽的性子恐怕真的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求您了!我和孙师弟自小被宗门收养,一起长大,现在他死得不明不白,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正常过日子?”屠灵眼下一片乌青,足以证明她这两日的睡眠质量有多不好。
“如果我告诉你,以你现在的能力去找他报仇,等同于送死,你还想听他是谁吗?”江照很怕这个女孩被他一两句话害死,但什么也不说,这女孩一定不会放弃。
卬城多了掺杂灵异的无头案,屠灵一开始以为师弟就是被恶鬼附身的老板娘所杀,后面思考发现,绝没有那么简单。一般的恶灵师父不会对她三缄其口,杀死师弟的,只可能是浴血城的百魔之一,只有他们才有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可,到底是那一位和孙仲鹿会扯上关系呢?
“我听你的。”屠灵膝盖都跪得酥麻,她摒弃一切来找江照,就是为了知道那个人是谁。别的,再徐徐图之。
“他是魔君。”江照看着她,这少女很明显的骨骼精奇,如今年纪轻轻,修为却达到了筑基甚至以上,难怪花蕊不愿意她去涉险。
这样天才,被宗门娇惯着,难免骄傲轻敌。
“你答应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入境之前不许去报仇。”江照指端亮起白光,他的情报不是白拿的。
屠灵眼里亮光一闪,身形已经和江照拉开。
“这点恐怕不行!”
江照卷袖把她拉住,哪想她的护腕居然是一个装饰漂亮的可以发射暗针的护甲。江照一击不成,反被暗针刺伤,麻痛遍及全身。
“抱歉了。”屠灵歉意地看他一眼,从包间离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江照恍惚听到门外有伙计说:“客官你不能这样乱闯进来...”
江照试着动动手指,全身麻痹的感觉这才褪去,他拔下那枚细得头发丝似的针,低估那女孩了。
不过,那女孩也太低估了他。
江照把那种令人失忆的忧患花香囊从怀里拿出来,再多闻会儿,他也要失忆了。
他推门出去,沈赤恰好过来,俩人就这样撞上。
“师父,你没事吧?”沈赤赶紧拉着他的手要带他离开。江照却要停在小窗边观察观察屠灵。
少女走出茶斋,身形微晃,奇怪地看向刚才走出的茶斋,我去哪儿干嘛?
“看来要尽快离开了。”江照望一眼沈赤的脸色,他应该已经知道孙仲鹿的死,可他脸上并没有朋友去世该有的悲伤和不舍。
如果有一天,江照暗暗猜想,如果他也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沈赤会有什么反应?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沈赤就如现在这样。虽然,他心里会不怎么好受。
“嗯。”沈赤跟着他往外走,两人走出茶斋的瞬间易容为普通修士,客栈的钱已经结了,他们不再逗留,往云岩仙境而去。
沈赤借到云岩宗的飞行器,两人坐倒还宽敞,江照时常捏着方石头坐在船头吹风。
他心里压着的事根本没人可说。
沈赤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给他披上一件外袍。江照叹口气,忽然很想很想找人说话,这是前所未有的。
“沈赤啊,”江照搂紧了外袍,却怎么也觉得胸腔冰冷,像塞了一把雪,他说:“我好像很不称职,每次都失踪失踪,让你满世界找。”
风卷起他额前落下的一缕青丝,那双本就清亮如水的眼睛里盛满了迷惘和痛苦。
“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另一个世界,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江照想到什么说什么,这几天他太烦躁了,思考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不好。”沈赤一下就拒绝了他。
江照蒙了,啊?不好?!
“为什么?”
“你不许离开我。”沈赤眼眸黑沉,江照一直觉得那双眼睛背后背负着什么,隐藏着什么,可到底那些不可窥探的是什么,他不知道。
这一刻,他似乎有点懂得了。
“我早晚会仙去,你何必这样。”江照胸腔如鼓动,那种强烈的情绪,他不是不懂,而是不能。
“如果你死,我会陪你。”果然是少年人才说得出的傻话。江照心里无奈地想,你自杀而死,可我不会死,我只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不会死去。
那时,他们隔着的会比万水千山还要远。江照心脏疼得快碎裂开了。
这种痛苦,如此清晰。
与其这样,不如不遇。
反正现在没有系统了,也没人管他违不违背规则,江照告诉沈赤说:“我和你不属于一个世界,你死了我也不一定会死,我会在另一个世界活着,而且不会记得你。”就像他对自己前世的记忆那样,他也有过家人,有过美好的回忆,可都被删除了,都被遗忘了,他甚至连那个人的背影都忘得一干二净!
“那又怎么样?”沈赤早已猜到,师父会离开他,会忘记他,会把他抛下。但是,他不会让这些发生的,永远不会。
菱悦也许说得对,他就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他不能容忍自己被别人夺舍,不能容忍天道如此作贱他,不能容忍江照离开他。
“师父,我还是会这么做。”
江照心沉沉下坠,“我走后,你还是要寻死?为什么!”最后一句几乎歇斯底里,这也是江照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如此失态。
“师父,你不知道吗?”沈赤居然笑了,他本就形容俊美,笑时尤为惊艳,江照和他待久了也难逃他笑容的魅力。
但是......他不会,江照心中不好的预感大涨。就算他是现代人,也不能接受这种情感,何况,他在现代就是老师,怎么那和学生搞这种......
江照裹紧了衣服,闭上眼睛,好像刚刚那些情绪根本不属于他。
这就是他处理情感的惯常手段,把一切掩藏,没有任何余地,哪怕他自己亦是心动。
这种情感不对。
他不能这样错误引导了他的徒弟。
沈赤已经明白,江照不会再听一个字。望着天空那片孤云,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他可以蔑视天道,鄙夷一切伦理纲常,但江照不能。
因为江照退了那一步,他就算走出一百步也是徒劳。
他们只能是师徒。江照对他好的出发点从来不是因为他是沈赤或者别人,只是因为他是一个伤者,是他的徒弟。
两人回到云岩宗,江照再次切身体会到,时间过得真快。
四处张灯结彩,像是节日一般,江照有些新奇,沈赤解释说:“快百宗会了。”
“可选拔大会也没这么隆重呀。”江照看着焕然一新的道场和亭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选拔大会呢。
“百宗会是主要宗门举办的,各宗都会出钱。”言外之意就是,选拔大会钱不够,所以没百宗会的阵仗。
“原来,修界的热闹竟然也是孔方兄堆出来的。”江照感慨。
他在云岩地位太高,来去根本不用汇报给长老们,而且还得宗主亲自来慰问。
江照才在须臾山的小竹楼坐定,韵涯已经换上隆重的法袍道服,领着两位发须皆白的长老来求见,想看看他身体如何,云云。
“让他们回去。”江照把房门一合,立即打开那本“天机之书”。
“天命不可违?”江照忘了古书都是从背面开始翻的,一下看到最后的跋。
这五个字给他心中狠狠一击。
现在一切都已经混乱,什么是可以违背的?什么是不可以违背的?
“师父。”沈赤的声音。
他最喜爱的小徒弟就在门外,这是他们曾一起住过的小屋。可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江照的第一感居然是害怕?
他不是多伟大的人,他只想保护好在意的人。
无论在什么地方。
“我能进来吗?”沈赤把头抵在门上。
“别!”他们之间,永远会有这么一扇门。江照虽心颤不已。但他从小到大的道德告诉他,不应该,不能够打开它。
沈赤年纪还小,他可以犯这种错误。
作为长者,他不能因为这种青春的萌动而有所回应。一旦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那造成的伤害,他们承担不起。
他不会这样不负责任的去喜欢一个人。
既然要喜欢,就会相守。
不已白头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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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是个正经人,要想开始,必须让师父过自己那一关。细水长流吧?
第58章 百宗之会
百宗之会
江照把自己关了好几天。
沈之移给他五十年时间帮助沈赤成仙,可现在看来。
绰绰有余。
入境虽然困难,但是按原书中沈赤的能力和机遇,百宗会后成为最年轻的元婴修士应该不成问题。
这次百宗会的奖品是可以洗髓纳丹的洗尘丹。只要拿到这颗灵药,加上江照为他调制的寒玉丹,就能平安度过元婴天劫。
唯一的问题就是,年旭,林焕,元戟,祁风,扶媛,钟止,还有天罡宗的单承颜,临枫宗的新秀路淄......他们也都实力强劲,要沈赤一定胜过他们,有点难。
这就需要一点智谋了,江照作为老祖师,出题刁钻一点应该没人介意吧?
和韵涯下棋时,江照和他谈论说:“要不然,这次的考题由我来出?”
韵涯很明显知道他的小九九:“师祖,你要自重。”
“放心,我只是想提高一点难度。”江照想,先把那些无意奖品的剔除,再把那些能力不足的踢出去,最后留下那些强劲的后起之秀,沈赤对不对付得了就看他自己的了。
一局终了,江照走出竹楼,沈赤还在打坐。江照最初以为自己体内的灵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后来才知道,那是宁微独创的吸纳灵力的功法,江照把这套功法完整教授给沈赤,这下他就不必担心灵力补给问题了。
至于其他的,江照还有一本自编的剑谱,算是把宁微生平所学所知事无巨细传授而出了。作为师父,江照只能做的这地步了。元婴之后的路,再无经验可循,每一步只能沈赤他自己走。
竹叶飘飘,盯着他入神,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江照看了好久,不一会儿又赶紧离开。
美色误人。
色令智昏。
这两个词就是用在他身上的。
江照苦笑两声,实在荒唐。
韵涯可能去处理宗门之事了,原本就不热闹的小厅更是冷清。
江照喝尽了那杯冷茶,这才注意到窗边静心培养了一朵能开十日,状若昙花的娇芸花。
这种花有毒素,是少见的毒草,沈赤以为他喜欢昙花,特别种来。
傻孩子,昙花的珍贵只在她的刹那芳华,别的花,开得再久再美也比不了月下的一见倾城。
江照想把它折去,发现它已经没了毒素,花蕊正幽幽吐香。
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就像这花香,一缕缕袭来,他根本拦不住心动。
“师祖!”一叶飞入窗户,带来传书。
“三日之后,百宗之会,邀师祖同赏。”寄书之人当然是韵涯,江照把字迹拂去,发现沈赤不知何时来到窗边。
“师父,你要用午膳吗?”
“不必。”
沈赤垂眸,很失落的样子。江照不是不心疼,而是他真的吃不了。
原主没有味觉,开始江照以为是辟谷的缘故,问过韵涯才想到是自身配置有缺陷,再美味的佳肴在他口中也和蜡片一样索然无味。
开始在竹楼居住的日子,沈赤变着法子劝他吃点东西,他只是按原本嗜甜的口味勉强尝上几种,其实并不喜欢。
而今天这样果决地拒绝,若是沈赤多想些,可能觉得他实在避嫌吧?
也是没办法。
百宗会还有些地方需要他插手一下,江照留了道书,往紫云殿去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紫云殿,每一回来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震撼,一道道门后,似乎蕴含光阴的力量,令人不由臣服。
“见过师祖。”江照实际年纪和在坐列位比起来,可以列在重重重重孙子辈。但在座各位对他如此恭敬,江照不免有些受之有愧,示意他们快坐下。
这次的会就是讨论举办的地点定在何处,原本拟定的地点是“益象郡”,“梦古郡”,“舞廊郡”三个地方。和百宗商议过后,发现这三个地方都有不妥,众口难调,长老们也为难。
江照俊逸的眉目也微微凝结在一起,他本来打算安在“梦古郡”,可现在看来不妥,让临枫宗占了大便宜。
有什么地方不让任何宗门占便宜,又可以很好历练弟子们呢?
江照摸到手中冷硬的纳戒,一个想法生成了。
三日时光流水一般淌过,江照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沈赤没了和他同房的“特权”,只能每天早晨旁敲侧击地问他可要用早膳,听他声音判断他在做什么。
是的,小徒弟已经有这等神通了。七窍本属周身经络之部分,灵气充溢就能开聪明目,沈赤进步得真快。
江照有时欣慰着,又有点难过,可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摸到那本来作为生辰礼物的物什,他心里七七八八。
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对沈赤到底是什么情感,亲情或者怜悯?
他不敢确定。
他只知道不能把这种情感变质为其他,这到底会伤害到沈赤。
“师父。”百宗会的早晨,沈赤比往常更先敲响他的门,江照却是从外面进来的,衣服上带着早晨的露水。
“您去了哪里?”沈赤手扶上江照的肩,江照一愣,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要仰视这个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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