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发指的是元戟和祁风,两人那一列几乎是最好的,就连上菜的侍女都比这一排漂亮一圈,看人时柔情蜜意。
“啊啊啊,这个充满歧视的地方!”安靡冲沈赤小声低估,沈赤则看着珠帘之后,那抹窈窕身影。
安靡顺他目光去看,呆了一呆,连菜都尝不出个酸甜苦辣咸了。
“别说,看个剪影都能看出那花魁有多美。”安靡咬着筷子,沮丧:“但是现在看,我们胜算不大,这里菜都分三六九等,可见这花魁肯定是要选个最有钱的,比钱,我们怎么跟元戟比?”
谁不知道元戟是大武王朝的太子!个人再有钱也比不上国库呀。
“未必。”沈赤相信江照,他不会设这种俗题。
“但愿吧。”安靡说着,盯一眼末席的人,钟止和游箬说得正乐,果然这两人是如胶似漆粘在一起。
这些年她听阿兄的劝,不再想着钟止,但每每见到他,心里还是很温暖的。
在回头看看沈赤,安玩心大起:“诶,听说你在灵鹫派学习了半年,有没有灵鹫派的小师妹给你插花呀?”
灵鹫派接近魔域,习俗和魔修很接近,对待感情风风火火,看上了就上门求战,打赢了在对方发髻上插朵花就标志着所有权。
“没有。”因为都被他打败了。
“白瞎了你长的这张脸!”安靡恨铁不成钢,叽咕道:“我要是男的,长你这样一张脸,早去造福全修界女修了。”
“我不喜欢女的。”沈赤说。
安靡筷子里夹的鱼肉掉在桌板上,眼睛瞪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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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牌九(天九)是用木,骨或象牙制成的牌具,是一种中国民间游戏用具,
第60章 流水之宴2
“你说什么?”安靡顾不得惋惜她的鱼肉,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开始吧。”没等沈赤回答,珠帘之后的美人率先开口,低哑的嗓音如砂擦过绸缎,安靡听得心痒痒,竟和其他男人一起期待花魁的露面。
珠帘后的倩影只一闪,渐渐隐去。
众人疑惑不解,给元戟添菜的那位侍女走了出来,给大家解释:“客人们,请先移步做几个游戏,汐红小姐会在从中选出五人赴灵雀池一叙。”
游戏?五人?安靡好奇地看看自己周围,那么多好相貌的修士,估计轮不上她,那她就祈祷林焕和沈赤能被那花魁娘子看上吧。
可什么样的游戏能选出夫婿?安靡身子微倾,迫切地小模样和坐得笔直的沈赤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喂!你可要讨那个汐红欢心,不能这样冷着脸不理人啊!”安靡看沈赤实在木,忍不住出言“指导”他:“女孩子都喜欢细心温柔的情郎,你得多笑笑。”
沈赤被她催的急,只能勉强露出笑。安靡不满道:“你怎么笑得这么敷衍!要像对那个教习哪样笑呀!”
那个教习......江照吗?
白云宗的事浮现眼前。
他风寒卧病,江照给他熬药,把他当小孩喂糖果。还有那朵昙花,他记得那是江照看着那朵花时的惊艳和唇角蓄着的笑。
“懂了吗?”安靡戳着自己的酒窝,给他演示,“笑甜一点嘛!你对我也很少笑,难不成你对你朋友你师父都这样冷冰冰的?”
安靡只是随口一说,沈赤却有些惊慌。他并不是那么无畏,师父在弟子们眼里的地位有多高,他知道,他不能让那些情感毁了师父。
“我知道了,最近我心情不好,也笑得少。”沈赤说着对安靡一笑,安靡像被一面银镜晃了晃,脸不知觉就红了。
“很好,”她拍拍脸,暗骂自己没用:“有这杀伤力,那个红汐,不,汐红,一定会选你的。”
“客人们,一切准备就绪。”那位侍女上前福一福身,领着列座的各位走出流水宴,水声潋潋,菜肴的香味扑鼻而来,还有浓郁的带着桂花的酒香。
“原来这才是流水之宴!”
之前只是开胃小菜,难怪只有那么一点点!
安靡看到,水渠挖成十州河流形状,一碟碟精致菜肴漂浮水上,她以为只是用托盘撑起的,落座仔细观察,才发现是在托盘之下暗藏玄机。
“天哪,你师父布置这一切用了多久?如此事无巨细!”安靡只在林教习给的几本古籍里看过这种起降的机关,那里想到自己居然能在一场迷阵里窥得真容。
“大概一晚上。”沈赤忽的像感受到什么,像是人的呼吸,就在他耳边。
“这么厉害。”安靡又一次担忧,要是阿兄遇上这个宁微老祖师,那不是要被吊着打吗?
“各位可以先用餐,也可以先投壶。”侍女转动元戟身旁的一尊铜炉,一只铜壶便出现在水渠中央。
那铜壶也是移动的,随着水流,摇摆冲向列座的每个人,过不多时又离去。
“那壶口好小,只能容纳两只箭!铜壶还会移动,”有人质疑地问侍女:“真的能投进去吗?”
“可以。”侍女面含笑说。
“既然柳叶姑娘这样说,那我试试。”元戟可是花最多钱的冤大头,他先来谁也不敢有异议。
“叮啷啷。”羽箭顺顺利利落进铜壶里。
开门红啊,四周气息都是一靡。
有侍女递上两只羽箭,沈赤却只把它放在桌边。
“你要不要投?”安靡看元戟又投了一箭,这次运气没那么好了,箭落入了水中。其他人也跟着尝试,本来就窄小的铜壶口挤入一支羽箭便难以容纳其他。大家的箭全落在了水里。
“等等吧。”沈赤观摩这铜壶运动的位置,这水渠是按十州的河流挖造的,但铜壶只在南部一带游荡。
这是为什么?
沈赤冷不丁去摸酒杯,他本来不饮酒,只是有些焦躁,想润润喉,手却碰到另一只冷冷的手。
师父!
沈赤急忙回头看,热闹的宴会之后是片幽深的小竹林。
醉梦楼的竹林不比须臾山的粗壮,这里的竹子只有指节粗细。这时无风,竹枝自动。
沈赤突然就心安下来,眼角眉梢染上喜色。
回头时,他偶然发现那位花魁站在阁楼之上,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师父想要考什么呢?
“劝君惜取少年时,杯中有酒须尽饮。”侍女含笑让一旁随侍的女子给他们满上酒,并且多给了一支羽箭。
大家听从规则,罚酒一杯,又重新投壶。
“这酒有点醉人。”安靡按着脑袋一手提起箭,这下连瓶子都没看准,直接送入水里了。
“啊!”安靡看清以后惋惜不已,想再来一箭一雪前耻,没有箭了。
“给你。”沈赤递上一支箭,安靡问:“你都没有投吗?这么白白喝酒很被动的。”
“无碍。”沈赤盯着那只铜壶,方才喝下的酒确实浓烈,但并不足以让他真正沉醉。
“你真的是,我这箭算你的!”安靡用力一抛,这回羽箭斜卡在壶口,来不及高兴,又一人投来,两支羽箭一齐跌落入水。
太遗憾了。
安靡恨恨去看是谁碰掉了她的箭,对面的祁风完全没在意这些,他两指捏紧那支元戟送的箭。
咻!竟如弓箭发射一般,那支羽箭有力的插.入壶口。
“好!”众人喝彩的当口,沈赤拿起两支箭,飞快一射,两只箭都准准钻入水。
安靡:“......你别破罐子破摔了啊喂!”
“它停了。”铜壶停在离他最近的水边,沈赤眉目的凝重散去。
安靡纳闷:“你的箭射那去了?为什么铜壶会停啊?”只记得书里说这种机关很灵巧,怎么随便两支箭就弄坏了?
“接口上。”沈赤揽起酒壶,那酒壶瞬间变为一朵红芍药。
《诗》云:“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这是定情之花。
众人具是不解,看向维护规则的那位侍女,侍女矩步上前,沈赤把那朵红粉的芍药给她。
“公子,还有那几位,”她点了元戟,钟止,林焕,还有安靡:“一起来吧。”
安靡犹如五雷轰顶,不知所措地看向祝犀,祝犀也是茫然,继而失笑,示意她快跟上去啊!
在她离开后,有人交头接耳:“凭什么壶恰好停在他那儿就是他?”
“他射的两箭都在水里呢!”
沈赤耳力空前灵敏,但这些话他听了当做没听见。拂开竹叶,又走了曲曲折折的好几条路,才是灵雀池。
汐红等了很久似的,一人闲坐弹琴。
沈赤不懂琴,但听她拨弹的声音,虽断断续续,亦十分动人。
“沈公子,你为何不投箭入壶,而阻断机关?”汐红弃了琴,从池上走来,凌波微步,渺若神女。
安靡细细看去,才发现是水下暗藏一座浅浅沉入水中的小桥。
不管怎么说,汐红这一出场给人极深的印象,无论是她的玉肤花颜,还是轻盈体态。
沈赤只是观赏性地看她一眼,然后回答她:“那只铜壶总徘徊在南部代国境内和吴国境内,我推测这可能是你去过的地方,你既然决定告别,旧日的漂泊便要止住了。”
“的确。”汐红昳丽的容貌像是绽开光彩的花朵,柔情的眼就这么看向沈赤,好似一潭春水:“公子解我意,汐红便洗去铅粉褪红装,为公子洗衣炊饭奉养高堂。”
“至于别的人,我有鲛人绢相赠。”汐红让侍女送他们一卷罗帕,那帕子很轻很薄,韧性十足,上面绣着各色花朵。
那怕是元戟,也只在护甲上见过这种材质,如此厚礼,汐红是生怕他们再去为难沈赤。
林焕调笑地着看沈赤。安靡则明白了为什么沈赤要把箭射偏了。可笑外面那些人,都还不知道自己怎么输的。
“你是诚心寻找一人共度余生,我并不喜欢你,所以,我不能迎娶你。”沈赤猜到汐红的用意,但他不知道猜准的人居然得不到线索――鲛人绢。
“你不喜欢我?”汐红美丽的瞳孔有一刻灰暗:“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林焕觉得他很有必要救救沈赤:“是我,我带他凑个热闹。”
汐红脸上浮现出恼怒的红:“你们!你们在耍我!我诚心诚意邀请你们,你,你!”她指着沈赤林焕,而后指头却对准了所有人:“你们都是骗子!”
“你在流血。”安靡吓退一步,任谁都会恐惧这一幕:原本美丽无双的女子,突然七窍流血,那双泣血美目似要看到人心里去,那么痛苦,那么哀怨。
“为什么......你抛下我?”
这话不是对沈赤说的,而是对某个早已死去之人说的。
代国野史曾记载,花魁汐红,金宴劝酒不力,左将军命服药自决,一修士怜之,以钱赎,奉养残生。
那位修士可以奉养她,可以容忍她的孤傲脾气,可以为她寻找续命的雪莲。但不能为她放弃自己的道。
“你说你修慈悲之道......其实你对我再残忍不过!”汐红脸上都是血,艳丽的血衬得肤色更加雪白,红衣华装,像个恐怖的鬼娃娃。
沈赤已经拔剑,灼日的光芒就如朝日之出,点醒了各位,眼前之人再美也是入魔的妖物。
“我们几个打她一个?”钟止犹豫着要不要出剑。
沈赤看着从竹林走来的侍女们,说:“不,是五个打她们十三个。”
林焕叫一声要命,他还没和女人对上过,元戟钟止又何尝不是,他们本来有些怜香惜玉,后来发现这些侍女简直强到不行,要是再玩谦谦君子那一套,只会被虐得渣不剩。
三人这才正经应对起来。安靡没有这种困扰,因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那些女鬼嗅出她女子的气息以后都不动她了。
“你为什么离开我?明明知道我这么喜欢你。”汐红的低语犹如无边地狱的引诱。
沈赤起剑而前,迎面的剑风并未让汐红猝不及防,她两手如鹰爪,涂着红蔻丹的手指甲就如刀片一样锋利,她居然抓住了灼日。
“你也会被抛下,你会和我一样。”如此之近的距离,汐红立即看穿他眼里怜悯的由来。
“你在可怜你自己吗?”
“你担心在被抛下的那一天,会变成我这样吗?”
“你爱的人,也一定会离开你,对吗?”
沈赤握剑的手在颤抖。
妖物追杀,他不曾恐惧,所以他的剑稳如泰山。杀人之时,他不曾犹豫,所以他的剑坚不可摧。
而此刻,他被人握住最脆弱的肋骨,怎么能不恐惧,不犹豫?
“不。”沈赤转过剑,继续往汐红致命处刺去,剑风冷酷,无坚不摧。
我不会让他离开我。
我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我会让他永远陪在我身边。
心甘情愿,致死不悔。
第61章 麝玉公主
“师祖~救我啊~”江照叹口气,把飘在到战场中心的韵涯拉回来。
早知道,就不带这家伙一起了。
“看来这个小徒弟执念不浅。”韵涯被江照拖风筝似的往前走,一边感叹:“修者并非要断绝情爱,无情无爱之人修不得大道,而寓困于情爱,万魔诸生啊......”
“闭嘴。”江照拉他躲到一旁。
汐红躲闪着避开每一剑,而沈赤每刺一剑,心就越坚定一分。
前世,他从来不懂何为情爱,也不曾为一个人担心忧虑患得患失。今生,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确定他喜欢的人是谁,除非是再一次的死,彻彻底底的死,不然,谁也分不开他们。
“啊!”沈赤剑刺入汐红肩头,剑身往下划去,那张泣血的美人面就这样化为虚烟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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