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侍从屈膝行礼,过来小心询问:“是否用膳?”
另外两个侍从则端来水和衣服伺候他。
桑遥颇感不适,他自己洗了脸,自己穿衣,掌心不经意碰到了腹部。
小腹隆起的速度有些快,已经藏不太住了,好像是吃多了营养一样。
桑遥皱眉,内心更觉得不适。
“椒图在哪里?”
“少族长在处理政务。”
“带我过去。”
一族之母的威严和权利很大,一旦他们诞下子嗣,甚至可以凌驾于族长之上。
因此,对于桑遥此刻小小的要求,侍从并没有拒绝。
当下便带着他去找椒图。
桑遥在一个悬于半空的书阁里见到了椒图,他端坐在首位,穿着常服,玉冠束发,垂眸不语而神色淡漠,气势隐隐透出威严不可测。
椒图的下方有三个人并排站着,其中一个人正说着什么,桑遥靠近点偷听。
椒图恰好抬头,见到桑遥便露出温柔的笑,摆手说了句话,那三人齐齐转身离开,见到桑遥时还行了礼。
“夫人吃了吗?”椒图牵着桑遥的手,把他圈在怀里小心怜爱的问。
桑遥对这些动作已熟悉,倒没觉得什么,只是他心里始终觉得椒图温柔的表皮是装出来的,因此怎么也不敢放松警惕。
“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
“婚礼的事。”
“还有婚礼?”
“嗯。族人都想见你,不过得等一切都稳定下来才能大肆操办。”
桑遥抓着椒图的手臂,见到他桌上的一份图纸,图纸绘制着一个机器的局部样式。
“这是什么?”
“新机械,可飞行。”椒图言简意赅。
“像雉?”桑遥兴致缺缺的问。
雉也是一种飞行机械,其实最高只能离地三尺,形如雉鸟只能于枝头蹦跳。
没大用,烧金石。
椒图笑了下,将图纸卷起收好才说:“不是。这是我蛟族与骷髅海的合作项目,它可于高空九千里之上飞行,如高山苍鹰翱翔蓝天。”
桑遥心神俱震:“当真?”
椒图:“嗯,在制造中,还未试飞。”
桑遥双眼明亮,舔了舔嘴唇:“我、我桑族能不能买下这神奇的机械?”
椒图笑望着他,一字一句细细分析这机械的利害,末了问他:“你说我以什么立场、什么原因把这东西卖给桑族?”
“凭我是你的……主君!凭你蛟族未来的族长是从我肚子里出来!凭我,是桑族的族长!”
那些羞耻的、不愿承认的身份和未来在有关桑族的发展上统统可以成为被利用的东西,桑遥毫不排斥的接受新身份并以此作为说服椒图的理由。
“凭你椒图是我的丈夫。”
桑遥垂下眼眸来看他,狡黠、野心、勇气和生命力熊熊燃烧,坦坦淡淡的将一切摆在了明面上,连算计都没有一点阴暗诡谲,而是火一般的夺目耀眼。
椒图撩开桑遥脸颊边的一缕发,拍着他的肩膀说:“肚子不饿的话就开始干正事。”
“干什么?”
“主君应该做的事。你至少要了解蛟族内部的运作。”停顿片刻,椒图说:“等哪天你了解得一清二楚,再要什么东西都轻而易举,不必向我汇报。”
桑遥眯起眼,疑问:“你不怕我搞鬼?你们不怕桑族崛起?”
椒图站起,低头望着桑遥,依旧是温和的模样:“夫人,大宗族之间不会有相互吞并的可能。”
“为什么?”
“为了生存。”
桑遥还想再问,但椒图不开口,而是将他拐带去学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累得他一回来沾枕就睡,什么野心梦想全抛之脑后。
之后连续一个多月都是如此度过,桑遥逐渐习惯蛟族的一切,连饮食也逐渐稳定下来。
这一日,桑遥打开窗眺望远处的大海和天空,云雾触手可及,凉凉的。
桑遥随意看了眼下面,目光忽然一顿,他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椒图和北涯。
他们在最下面的山门处交谈,看不清表情、听不见说话声。
桑遥突然就想起了他的另外两个结姻者,算算时间,是该轮到北地了。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口看着,等日光把云雾都驱散了,他才关上窗户走了进去。
..
北涯收回目光,把手指按得噼啪响:“你留他留得够久了,该到我那去。”
椒图:“不到时间。”
北涯不耐的‘啧’了声,表情有些吊儿郎当,好像不怎么在乎,但眼睛像雪地里的狼兽,凶狠透着血腥气。
桑遥在蛟族住了将近两个月,原本他们以为最多住一个月,但椒图这边的说法是桑遥处于孕期,四处奔波容易出事。
那时候,桑遥正水土不服中。
北涯和亡燭商量后,勉强同意再多等一个月。
但现下,没见椒图要交人的意思,北涯便亲自来要人。
“别妄想独占。”
北涯低声警告椒图,然后越过他走了进去,山门口的重甲拦住他却被狠狠一脚踢飞。
椒图示意重甲放行,北涯嗤笑了声便离开。
“主君会被带走。”
“拦不住。”
闻言,蛟族战士脱下重甲,颇有些不忿但也没再说什么。
谁让他们这一位主君情况特殊?
再者,独占雌子也是雄性大忌,会破坏夫妻之间相处的平衡。
..
北涯推开大门,一边大跨步走进来,一边解开身上的披风往旁扔,大喊着:“遥遥,你夫君我来接你回北地享福了!”
桑遥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药碗打翻。
此时,北涯已经靠近,从背后拢住桑遥,顺势喝了一口桑遥碗里的药:“真难喝。”他财大气粗的表示:“北地有几位出名的医师,回头让他们调些味道甜的安胎药给你喝。”
桑遥没理他,把药全喝光,然后喝口温水漱口。
“什么时候走?”
“现在。”
“这么赶?”
“蛟族占的时间够多了。”
再他姥爷的住下去,桑遥都快忘了他远在北地的丈夫了。
桑遥:“我行李还没收拾好。”
“要带什么?”
“文书之类的。”桑遥想了想又说:“还有,北地距离桑族太远,我需要处理的事务可能会耽搁。所以,我不想在北地住太久。”
“那可不行。”北涯坚决拒绝:“遥遥,有些事能应你,有些事不能应你是原则问题。行了,这事没商榷的余地。大不了多加人手帮你运输文书。”
桑遥也知道北涯不会同意他的提议,反正不耽搁事务,什么法子都行。
“你能不能别喊我遥遥?”
那是他兄长的专称。
“行。”北涯表现得很好说话,他们北地的宗族家规就是多听妻子的话、多顺着他们,尽量照顾得身心贴服才不担心给跑了。
“乖乖,现在先换衣服。”
他看着蛟族的服饰就觉得不爽,有种自家雌子跑了、出轨的错觉。
虽说是共妻,但只要互不相见,他们还是能视彼此为没名分的姘头。
桑遥一愣:“你喊我什么?”
北涯捧起桑遥的脸蛋咬了一口:“乖乖,快点别磨蹭。”
“……”
=- 北涯想尽快带走桑遥,他觉得多站一刻都难受,但蛟族的人磨7y/y.8磨蹭蹭的拖延时间。
后来椒图还出来说多留一晚。
北涯挡在桑遥前面,冷笑着问:“你还想拖延时间?”
椒图:“海面不太平,海浪翻滚,现在离开有翻船的风险。”
北涯:“你看不起我们北地的船舶?”
北地的船舶海陆两用,能够抵抗雪崩和大风雪,其坚固程度不亚于蛟族的船。
椒图不上当,没有被激怒,而是说:“你能保证夫人不出事?就算不会翻船,行途颠簸,夫人受得了?”
桑遥肚子里的那个已经三个多月了,还不算稳妥。
这句话钉死了北涯的七寸,让他没话可说。
“明天一早,日出之时,桑遥必须跟我走。”
椒图不回话,拥着桑遥回去,又让一群重骑围着北涯将他打了出去。
说法是桑遥在蛟族,便是他们蛟族的主君,北涯不能冒犯、不能见,否则就是觊觎。
觊觎别人家主君的雄性,不是什么正经人。
下贱。
人人得而诛之。
北涯暴怒,去他娘的祖宗十八代!
他正儿八经的有名有份还下了结姻契的桑遥他丈夫!!
作话:
广东降温了,12。冷。
有没有啥文或CP介绍的?偏执、病态、带感、张力强的,恰到好处不会太阴暗的。,
第十二章
日出时,天与海面全是火一样的颜色,壮阔、炽烈,重重层层的云与波浪像打翻了的颜料盒全都混在一起,融合成一种全新的瑰丽而壮烈的盛景。
蛟族重甲与侍仆分列于山门两侧,怀着沉重低落的心情送走他们的主君。
椒图将一片金玉锁挂在桑遥的腰际,说:“蛟族徽章。往后你到哪里,只要见到蛟族人便可用徽章驱使他们。”
桑遥执起金玉锁,见正面雕刻了水纹和椒图,下意识也看向椒图衣摆的图纹。他抬头,直视椒图的双眼,依旧是温润的眼神。
却无端让他想起了大海,乍一看清澈见底,其实深不可测。
桑遥还是不信椒图,不过他给了自己作为主君的权利,还算是尊重他。
“多谢。”
“你我无需言谢。”椒图忽然上前,低头在桑遥额际吻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停顿片刻,他改而说道:“一切平安。”
“嗯。”
桑遥应了声,北涯面向山崖的碧海涛天,不时回头看一眼椒图和桑遥两人。注意力更多放在桑遥身上,忍耐着上前将人抢回来的冲动。
不急于一时。
冲动也要看时机,否则会得不偿失。
椒图后退两步,温和的说:“去吧。”
桑遥愣了下,眉头紧锁,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有点难以适应,甚至产生了一点抗拒。
他抗拒离开蛟族,随同北涯去北地。
桑遥直勾勾地盯着椒图看了半晌,慢慢的确定了一件事,他并非对椒图产生了不舍。
抗拒是难免的。
是人都会在迁徙的那一刻感到犹豫和不适。
他的这种姻亲模式类似于走婚,每次动身到下一个丈夫的族地便不亚于一次迁徙。
他得习惯一个全新的地方,环境、饮食、习俗和不同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桑遥毫不迟疑的转身,背对着椒图、一步步朝另外一个丈夫走去。
北涯张开双手,猝不及防一把抱起桑遥直接跳下山崖。
“乖乖,回家了!”
骄狂放纵,肆意不羁。
不同于东山椒图是云巅仙人,北涯是游纵于人世的狂徒。
当他跳下山崖时,身后一众蛟族惊呼,生怕他们身怀六甲的主君受到惊吓,纷纷觉得北涯太过粗心。
北涯在抱起桑遥时,埋头在他肩膀里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抬头看椒图。
两人对视,皆是极端的冰冷。
桑遥被带着跳下山崖时,椒图面无表情,目光没有一丝波动,直让人怀疑他是否没有感情。
“主君——”
侍仆赶紧眺望山崖,但见桑遥被北涯护着纵跳数下,稳稳落在了巨大的船舶甲板,而巨帆扬起,乘风北上。
侍仆松了口气,回头正要禀报却只见到椒图的背影。
……少族长也不再送一送主君吗?
..
桑遥被抱着跳落下甲板,刚站稳便听到起航的号角声。
紧接着是巨大的白帆‘唰’一声落下,船舶如离弦之箭快速顺风北上,海浪汹涌,蹿起四五米高,次次险些灌上甲板。
巨大的船舶穿行在惊涛骇浪之中,仿佛沧海一粟,渺小而凶险。
但一船的北地战士却将此视为战斗,与大海、与风暴缠斗,不露一丝胆怯畏缩。
船舶越靠近北地,风暴和海浪便越凶猛。
途中数次,桑遥都觉得他们要连人带船被风暴海浪击碎,或是直接让漩涡卷进去,再不就是被大鱼吃掉。
但结果是每次都能活着穿过风暴海浪,惊险的和漩涡擦肩而过,连袭击他们的大鱼都被发杀。
桑遥这才相信传闻里,北地为上古蛮族后裔之说。
骨子里全是战意。
想着这些的时候,桑遥正在船舱里眺望位于船首的北涯。
他在舵手的旁边,指挥族人如何避过大风暴以及一群獠牙狰狞的黑龙的围攻。
海中黑龙,实则为一类约五尺长的鱼类,长着黑色的鳞片和细密的牙齿,时常成群出现。它们经常伴随着风暴出现在海面偷袭船只,肖似呼风唤雨的龙而被称为‘黑龙’。
这群黑龙围攻他们的原因是昨天北涯猎杀了一条母黑龙,大概是它们的龙后,所以今日寻仇来了。
北地擅长控制草木,但大海恰恰最缺草木,因此他们没有使用最擅长的技能,而是赤手空拳的对付凶狠的鱼类。
暴风雨烈得让人睁不开眼,同时也模糊视线。
桑遥眨了个眼,视线里就不见了北涯的身影。他抬头四下寻找,在桅杆巨帆上找到了北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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