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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童谣(玄幻灵异)——鲜花着锦

时间:2021-08-29 11:24:32  作者:鲜花着锦
  亏他还期待来着,简直就是浪费感情。
  布瑞斯仿佛很轻地笑了一声。
  希迪:“笑什么?”
  “没什么。”布瑞斯掀开了斗篷的兜帽,终于将自己的容貌暴露在希迪眼前,“只是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评价,有点惊讶。”
  作者有话说:
  希迪,多么有礼貌的好孩子啊。
 
 
第5章 越过晨昏交错的山谷
  布瑞斯脱掉了他的斗篷。
  先是一缕银灰色的长发,挣脱了兜帽的束缚,优雅地垂在布瑞斯颈侧,扫过他脖子上带着的那个黑色颈环。
  布瑞斯的头发颜色很奇特,是浅淡的薄灰,泛着点剔透的银光,抓人视线。
  眼睛也是灰色,弧度温柔,左眼下方有一点泪痣,并不是很明显,但给他平添了一点……不寻常的气质。
  像深渊下的风;像沼泽中的雾;像火熄后残存的余烬;像是难以捕捉形态、蜃楼一样出现又消失的海。
  他几乎没有流露出任何外在的攻击性,整个人好看得难以形容。
  希迪盯着布瑞斯的脸,一动不动。
  布瑞斯脸上带着点温柔的笑意,自然地任少年的目光将自己从头打量到脚,毫不抗拒。
  好孩子要诚实,所以希迪毫不遮掩自己的欣赏,兴高采烈地夸奖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怪不得他要穿着斗篷,不然恐怕会被人盯上,没法这么顺利地离开那座玫瑰园。
  布瑞斯笑了笑,问出来的问题倒是一点不遮掩:“您喜欢?”
  希迪:“喜欢。”
  他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对于希迪来说,‘人类’基本上只是一个含糊不清的整体概念,至于概念里的个体长成什么样子?这其实并不重要。
  但布瑞斯确实好看得无可挑剔,甚至超越了性别的界限。
  布瑞斯又问:“请问您要去什么地方?”
  希迪眨眨眼:“你不是知道吗,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等我?”
  布瑞斯:“我是说您离开城堡之后。”
  希迪明白了,于是顺着他的话,仔细想了想。
  他其实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因为自己刚从一个挺封闭的地方跑出来,身上没钱,所以才会在赏金榜上随便接了一个离得近的任务。
  至于任务完成了之后要做什么……
  希迪还真没想过。
  “我也不知道。”他想了半天,最后说,“可能去‘深渊’看看之类的?我还没决定好呢。”
  ‘深渊’在大陆的边缘。
  一条裂缝,深不见底的天堑。
  深渊底部开着一朵玫瑰。
  从来没人见过它,但在无数传说与神话里,那朵玫瑰的根系勾连海与天,成为整个大陆的支柱,是世界的根基,是一切的起点。
  希迪早就听说过这件事,一直就十分好奇,现在终于有空能亲自去看看,感觉似乎也不错。
  反正自己也没事干,希迪迅速地决定了自己日后的目标:“就去深渊。”
  “深渊……”
  布瑞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那我们恰好同路。”他礼貌地问,“我可以与您同行吗?”
  希迪反问他:“理由呢?”
  布瑞斯:“觉得您很有趣,想做您的同伴,这算么?”
  希迪:“……”
  少年眯起眼睛,往前两步,几乎要贴到吟游诗人身上去,歪着头,自下而上地观察他的表情,判断他话里有多少可信。
  布瑞斯优雅地微笑,他比希迪要高出不少,低下头正好能与少年对视,浅灰色的眼睛像是厚重而剔透的凝固冰层,离得近了,泪痣惑人得晃眼。
  声音也好听:“您怎么想?”
  希迪沉思了一小会儿。
  他和布瑞斯之间的距离很近,两人之间几乎只隔着两层衣服,就算没切实地贴上,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这个人似乎很无害,虽然来历不明,不过目前为止也没有对他露出任何恶意,态度也很有礼貌,希迪并不讨厌他。
  本来就是随意决定的旅程,希迪不是那样小气的孩子,也不介意途中多出一个同伴。
  “那……”他小声地问,“你会死吗?”
  布瑞斯:“嗯?”
  希迪没再说话,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
  少年的笑容又轻又可爱,天真无辜得简直像是巢里新破壳的雏鸟。
  因为离得近,又抬着头,他脸侧挂着些布瑞斯垂下来的长发,绿色的眼睛周围一圈金色在布瑞斯的注视下迅速扩张,片刻之间,整双眼睛几乎都被浓郁的金色沾染。
  布瑞斯似乎愣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希迪金色的双眼。
  “您……”他轻声说。
  希迪抬起胳膊,环上他的脖颈。
  布瑞斯微低着头,没有拒绝。
  希迪慢慢地、轻巧地移动手指,碰到了布瑞斯脖子上带着的那个黑色颈环。
  金属的,有点儿凉,质地坚硬,不知道他带着会不会不舒服。
  希迪用指尖将颈环稍微勾起来一点儿,看到下边皮肤上似乎有一圈黑色的纹路,像是纹身,但是看不清楚。
  希迪又甜乎乎地笑着舔了舔虎牙,捏住布瑞斯的后脖颈,刚想用力将它捏断——
  布瑞斯忽然叹了口气。
  “我没有恶意,也没有骗您。”他和善地轻声解释道,“就算您不相信我,也不至于这样凶吧。”
  他伸手环住少年纤细的腰,把希迪按进怀里,脑后的颈环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魔法阵,没有其他作用,只是轻巧地将希迪试图把布瑞斯掐死的手给挡在了外头。
  希迪知道自己的企图被发现了,但他能徒手撕开笼罩着整个城堡的魔法阵,于是不死心地又用力往下戳了戳,没戳动,小小的法阵坚不可摧。
  他错过了机会。
  “您杀不了我。”布瑞斯轻松地捏住他手腕,就像捏一个普通少年那样,将他往怀里又按了按,“就算我不抵抗,结果也是一样——不过,就我个人而言,还是希望您可以不要这样做。”
  他银灰色的长发垂下来,扫过希迪的脸颊,有点儿痒。
  没杀成。
  希迪挣扎失败,不满地鼓起脸颊,表情遗憾,很不高兴地嘟囔道:“试试嘛……”
  发觉自己没法拿布瑞斯怎么样,少年整个人都有点委屈,也不兴奋了,眼睛里的金色褪去,变回了乖巧的橄榄绿。
  希迪还贴在布瑞斯怀里,动动肩膀:“放开吧,我不杀你了。”
  现在不杀。他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布瑞斯从善如流地松开手,主动后退一步:“那您同意了?”
  希迪:“嗯……”
  他小动物一样的直觉告诉他布瑞斯危险,有点不情不愿的,但是既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快乐的暗杀行动又被迫中止,也只好郁闷地同意了。
  布瑞斯态度一直温和,新找的同伴试图杀掉自己也不生气,点点头:“多谢您。”
  倒像是希迪帮了他一样。
  少年突出的锁骨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点血,不知道属于谁的,已经快要凝固,被布瑞斯用指节轻轻擦掉,留下一点摩擦产生的红痕。
  ……也行吧,现在毕竟算是同伴了,至少这个人不讨厌。
  希迪扯扯自己的袖子,没多计较,只是问:“有衣服吗?给我一件。”
  布瑞斯把自己脱下来的斗篷递给了他。
  ……
  希迪脱得挺干净。
  反正他身上的衣服早都脏得不成样子,他一件也不想留,干脆全部脱了扔掉,直接光溜溜地裹上布瑞斯借他的斗篷。
  不过他是有礼貌的好孩子,知道不应该随便将自己的身体展示给别人看,所以是先披上了斗篷,才在斗篷后面把衣服和裤子一件一件地丢出来。
  好在布瑞斯比希迪高很多,他穿正好的斗篷裹在希迪身上略大,该遮的都能遮住。
  那身拘束衣本身质量很好,但如今已经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血和泥土,还有树枝划开的破口,落在地上,就萎靡不振地瘫成一团,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也难怪希迪不想再穿。
  布瑞斯靠在墙边,看完了全程。
  希迪把裤子也扔了出来。
  透过斗篷的缝隙,能看出少年两条胳膊上都绑着布条,是直接从袖子上撕下来的,但捆得很随意,看样子就是随便一缠,没怎么起到绷带的效果。
  暗红的血色晕开,在布条上染了一层又一层。
  希迪跟没事人一样,随意拉扯两下,发现那几根布条被自己扯得更松了,干脆直接拽下来一起扔掉,不管了。
  少年细白的胳膊上横七竖八,都是各式各样的伤口和淤青,深深浅浅,一层叠着一层,有些已经快要愈合,还有些被他幅度过大的动作撕裂,正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渗着血。
  经过治疗的伤痕不会留疤,这些都是新弄出来的,还没有完全长好。
  布瑞斯神色深邃,没问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斗篷也有袖子,虽然不短,但是比起拘束服来说好了太多,希迪轻松地把袖口挽起来,领口有点大,露出少年一小截干净的皮肤,掉出个金色的吊坠。
  吊坠不大,构造简单,是个眼睛的形状,瞳仁像花一样绽开,不是圆形。
  布瑞斯认出来了:“神之眼?”
  这是‘罪人’的标志。
  大陆的人类之间有一种普遍的宗教,因为地域和风俗不同,也出现了许多变种,但基本教义不变,也都受同一个教廷管理。
  它们主张人生来纯洁无辜,沾染俗世之后就会逐渐染上罪恶。要想避免,必须从出生开始就皈依教廷,信仰大陆尽头的‘深渊’,信仰‘深渊’之下盛开的那朵玫瑰。
  玫瑰是整个世界的根基,是纯洁的象征,是神所偏爱之物。
  而荆棘代表着原罪。
  对于供奉‘荆棘玫瑰’的教徒们来说,人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罪过。
  不过只有格外有罪的人才会带上神之眼,意为‘谨言慎行,神一直在看着你’。
  这孩子是人与其他种族的混血,教义中所斥责的‘双重罪孽’。
  怪不得眼睛是那样的颜色。
  希迪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发现,顺手将吊坠塞回领子里:“原来你认识这个呀。”
  “偶然见过。”布瑞斯有点好奇,“您是玫瑰的信徒?”
  “不知道。”希迪说,“我还没见过它呢。”
  不管是那个没有名字的神,还是传说里深渊下的那朵玫瑰,希迪都没亲眼见过,也从未感受到神明的青睐或责罚。
  少年隔着斗篷,摸了摸那个自从出生起就一直带在身上的吊坠。
  “如果那个所谓的神真的存在,我希望他能来见见我,这样我才能决定……到底应该怎么做。”
  这就是他现在站在这里的动机。
 
 
第6章 旧日的荆棘缠绕树梢
  将斗篷完全穿好之后,希迪又看向布瑞斯。
  布瑞斯很体贴,知道他还得花上一小会儿适应自己这个新同伴的存在,也没急着做什么,自觉后退一步:“我在花园外等你。”
  希迪别别扭扭,怎么看他怎么浑身不对劲,干脆没回话,随便挥了两下手,示意他要走赶紧走。
  布瑞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希迪会反悔,或者假装这事没发生过,直接从侧门偷偷溜走。
  希迪也确实没想那么做。
  好孩子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不会食言。
  布瑞斯不在身边,他感觉自在了不少,裹着斗篷,溜溜达达地往前走,来到一扇漂亮的雕花木门前。
  城堡的顶层只有一个房间。
  连领主本人都不住在这一层。这里的视野最好,窗户最大,从窗户里看出去,正巧可以见到远方的玫瑰园。
  让小女儿住在这样漂亮的地方,这也许是领主疼爱她的一种方式……可惜她本人似乎并不这样觉得。
  希迪:“有人吗?”
  他这回不是来杀人的,因此动作很规矩,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在门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没人回答他。
  但房间里有人,他听得到。
  希迪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在没有获得允许的情况下,不会直接闯进姑娘的房间。于是他稍微敲得重了一些,又问:“有人吗?我可以进来吗?”
  “……请您进来吧,门没锁。”
  屋子里的人终于说话了,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姑娘。
  既然已经得到了许可,希迪就推开了门。
  房间布置得很精致。
  窗户确实很大,几乎占据了半面墙,不过厚重的窗帘却被拉得严严实实,遮住了窗外的景色。
  屋里光线昏暗,明明有许多照明的设施,但是都没有被启动,只有从窗帘外透进来一点若有若无的光,勾勒出门里坐在梳妆台前的身影。
  是领主的小女儿,名字叫做艾米西娅,与一种玫瑰同名。
  希迪进来时,她正在梳理她那头卷曲的红色长发,这时放下梳子,凝视着少年在镜子里的身影:“日安,阁下。”
  她的声音很冷静,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忽然出现的这个穿着斗篷的少年手里还拎着一个人头。
  “日安。”希迪没有进房间,只是站在门口,好奇地往里喊了看,“你就是领主的女儿?”
  “我是。”艾米西娅小姐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舞会用的长裙拖地,显得她温柔又漂亮,“您找我有事?”
  希迪问得直截了当:“城堡里的守卫是你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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