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瑞斯拍他后背的动作微妙地停了一下:“……所以您来找我,只是因为从前没做过,好奇?”
希迪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
布瑞斯的声音里没什么异样:“意思是,如果当时遇见你的不是我,而是任何人——都可以?”
“……这倒不是。”希迪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为免惹恼自己的新同伴,他还是谨慎地回答道,“我也是……要看脸的。”
布瑞斯的容貌和能力显然都合格,最底线的一条就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自己一时兴起给杀了。
死人可什么都做不成。
“行。”布瑞斯的笑容漂亮得几乎摄人心魄,捏起希迪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愈发温柔地问少年,“那现在您试过了,感觉我怎么样?”
“还行。”希迪想了想,“而且做过之后好像也没发生什么,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禁止这种……”
布瑞斯不想再听了,亲自堵住他的嘴。
作者有话说:
中间的故事,化用了‘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故事~
第9章 属于你的花已经绽放
希迪被布瑞斯按着制裁了好大一会儿。
好不容易费力挣脱出来,原本就乱七八糟的床上更加乱得不像样子。少年头发蓬乱,警惕地把自己团到了床的另外一边,瞪布瑞斯:“不许闹我。”
布瑞斯幽幽地叹了口气:“明明是您自己招惹我……”
希迪才不管他忽然发什么疯,又说:“一会儿你得自己把这里收拾干净。”
他低头看看床,又歪头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简直想不起来,这竟然是他自己非要缠着布瑞斯胡闹的成果。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做个坏孩子,不过希迪仍然认为体面和礼貌是很重要的事。他们俩把人家屋子弄成……这幅模样,要是小酒馆的老板上来看见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小变态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好。”布瑞斯在这种事上简直是无底线地纵容他。他姿态优雅地穿戴整齐,又把抱着被子的小孩从床上拎起来套上衣服,紧接着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床铺,对希迪说,“请您稍微让一些……可以回房间休息一下,一会儿房间里可能会有点乱。”
希迪:“哦。”
布瑞斯越这么说,他就越是好奇,根本不走,决定就在这房间里看着布瑞斯怎样收拾残局。
——昨天那么折腾自己,希迪可是很记仇的。
其实希迪的体质好得惊人,伤口半天就能愈合,就算昨天晚上真累着了,今天早上休息了那么一会儿,也重新取回了独立行走的能力。
动起来之后发现身上还有些地方有点微妙的刺痛……不过疼痛对于希迪来说不算什么。
他在房间里四处看了一圈,发现整间房里简直没个能呆的干净地方,干脆走到窗户边,直接坐在了窗台上。
窗外是葱郁的森林,日光明亮,被茂盛的枝叶恰到好处地挡掉一部分,剩下的那些照在人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希迪昨天来时就只穿了一件衬衫,现在身上披的是另一件,勉强盖住一部分大腿,剩下的地方仍然光着,露出些许尚未消退的痕迹,他也毫不在意,自得其乐地晒着太阳,晃起了腿。
布瑞斯看着他的动作,笑了笑,又转向房间,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下,悬在半空。
希迪有点疑惑:“嗯?”
他不知道布瑞斯打算干什么,于是愈发仔细地观察起来。
随着布瑞斯的动作,他手掌下的空间逐渐泛起了一点涟漪。
空气歪斜、扭曲,逐渐形成了一团如有实质的云雾一样的东西。从那团雾气当中,泛着紫红色光晕的细线抽丝剥茧似的伸出来,它们互相缠绕,最后组成了好几个小小的魔法。
魔法阵自发地散开,和那时布瑞斯用来阻止希迪的长得差不多,虽然个头小,但任谁都能察觉到其中暗含的强大力量。
希迪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少年舔了舔虎牙,眼睛里又泛起一圈很感兴趣的金芒。
——原来他是魔法师?
魔法能做到的事情有很多,大部分都依赖于魔法阵调动出的元素力量,但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要随意调动这么多不同的元素,还能独立操控它们……
看来自己的这个新同伴有点了不起。
布瑞斯召唤出来的这几个法阵各司其职,有的其中产生源源不断的水流,有些则伸出看不见的‘规则’之触手,将那些凌乱的杂物一一归位,又一件一件地捡起落了一地的衣裳。
希迪自己猜了一会儿,干脆直接和人求证:“你是魔法师?”
布瑞斯指挥着那些衣服和床单自己在水球里洗干净自己,又自觉地自行拧干,回答他:“……算是。”
希迪:“什么叫算是?”
布瑞斯:“我的确会使用魔法……不过擅长的种类不多,平时只能做做这种小事,再多的基本上是做不到的。”
他笑了笑,又说:“只能施放用来洗衣服的魔法,也能算得上是魔法师么?”
希迪眼睛亮晶晶的:“这就够了。”
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可真厉害。”
魔法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在整片大陆上,无论是什么种族,能使用它的人都不多——某些诸如龙或精灵这样罕见的生物在出生时会自带天赋,那又是另外一件事。
某些‘人类’拥有亲近元素的天赋,通过魔法阵来让它们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这就是所谓‘魔法’。
大多数魔法师施法的方式是在媒介之上绘制相应的魔法阵,偶尔还要辅助以各种各样的晶石,像是布瑞斯这样能凭空创造法阵的人,希迪还是第一次见。
他越来越喜欢自己的这个新同伴了。
少年自己对魔法一窍不通,从前没人教,也很少见到活的魔法师。
对于那些成型的魔法阵,他破坏倒是很在行,可要说构筑,那根本就是和希迪处在两个世界的东西。
他就好像天生与这东西绝缘,无法施放任何魔法,与此同时,所有魔法元素也对他避之不及。
徒手就能破坏。
希迪坐在窗台上,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但少年的专注力毕竟有限,很快兴趣转移,就又对布瑞斯脖子上的黑色颈环产生了好奇。
他知道那东西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冰凉,坚硬,边缘圆润,即使用力握住,也不会让人受伤。
昨天晚上,希迪曾经无数次地触摸它、动摇它、试图拆毁它。
不过他力气没有布瑞斯大,反应也没他快,因此那些尝试都失败了。最终的成果也不过是瞥见一眼颈环下的黑色纹身,勉强看出个狰狞的轮廓,还没看清楚,就被裹挟着卷进了另一轮温柔的浪潮。
布瑞斯显然不愿意让人摘掉他的颈环,那说不定是个什么秘密。
大体上而言,希迪愿意尊重他的个人意愿……
可他还是好奇。
他决定再尝试一下,坐在窗台上,晃着小腿,问布瑞斯:“你脖子上带的那是个什么东西?”
布瑞斯回答得挑不出错:“颈环。”
希迪:“……”
“唔。”他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表示听见了,又说,“能摘下来看看吗?”
布瑞斯:“您对这个感到好奇?”
“有点。”希迪想了想,“是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吗?”
他是个贴心的孩子,不会为难自己的同伴,又说:“如果是,那我就不问了。”
等他找到机会,把人弄死,再亲自摘下来研究。
没关系,希迪很有耐心。
“倒并不是……这样。”
布瑞斯的话里难得出现了一丝停顿。他的指尖轻轻触上那个颈环,自己也摸了摸,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只是请您原谅,我暂时还不能摘掉它。”
希迪:“不能摘?为什么?”
“嗯。”布瑞斯垂下眼笑了笑,他的睫毛也是那种近乎透明的银灰色,半阖着眼皮的时候显得格外纤长,“我只能告诉您,它属于某种……抑制器,如果摘掉了,会吓到您的。”
希迪发出抗议:“我胆子很大。”
“这与胆量无关。”布瑞斯说,“现在还不到时机……等到可以的时候,我会让您亲手摘下它。”
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银灰色的眼睛近乎偏执地注视着希迪:“到了那时候,您不看也得看。”
“哦。”希迪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下了结论,“你果然很危险。”
“不过没关系。”他跳下窗台,顺势轻盈地来到布瑞斯旁边,拍拍他后背,鼓励似的说道,“我喜欢这样的你。”
是那种猎人对猎物、猎物对陷阱里的诱饵的那种喜欢。
像漂亮的、娇贵的玫瑰,对这世界上的一切感到好奇,甚至会试图去触碰自己身边盘桓的荆棘。
爱欲动人而危险,追逐与被追逐、渴望与被渴望的立场也会随时转变。
他有些迷恋那种透明而深不见底的感觉。
希迪想了想,又皱起表情:“怎么办,我好像对你有点儿上瘾。”
布瑞斯笑了:“您尽可以像我渴望您一样,渴望我。”
希迪:“嗯……”
“那既然我们已经是同伴了,我以后还可以杀你吗?”他又征求布瑞斯的意见,“我轻轻的……尽量不弄痛你。”
布瑞斯亲了他一下:“那是我的荣幸。”
****
两人在小酒馆里又呆了一阵子,终于重新出发,踏上了旅途。
希迪把自己那点儿新攒的家当都存在了空间戒指里,布瑞斯干脆就是没有家当,说他是个吟游诗人,身上却没有乐器,似乎全靠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就地取材。
也怪不得世上只有他的传说,却没什么人知道他的行踪。
不过他倒是还记得自己对希迪的承诺,当真又给他弄了一把小镰刀——这次的镰刀上有刀鞘,至少不会割伤人的小腿了。
“你真是吟游诗人?”希迪站在小酒馆附近的森林里,有点疑惑地问他,“不是骗我的?”
他虽然没怎么见过活着的吟游诗人,但也知道,布瑞斯的形象与这个职业似乎不怎么服帖。
至少他想象不到布瑞斯唱歌的样子。
“曾经是。”布瑞斯又穿上了一件长袍,他好像一直不喜欢被别人看见自己的容貌,帽子遮着大半张脸,只露出银灰色的发丝,“不过比起吟游诗人……其实我更像一个流浪者。”
希迪:“流浪者?”
布瑞斯:“嗯,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而已。”
他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又问:“您已经想好要往哪个方向去了么?”
希迪:“唔……没有。”
他没有任何计划,就连要去‘深渊’的这个决定,都是在遇见了布瑞斯之后临时做的。
“随便往哪里走都行吧?”他又有点任性地说道,“反正深渊在大陆边缘,只要最后我们走的是一条直线,应该都能见到它。”
‘深渊’几乎将大陆整个地包裹住了,大陆的边缘,除了深渊,就是茂密葱郁的密林,以及一望无尽的海面。
不管最后他们到了什么地方,只要绕着森林和海洋的边缘走,就总能抵达深渊。
如果按照希迪的决定来走,那么他们将要面临的将是一场十分漫长的旅行。
这倒没什么关系,反正希迪不着急。
布瑞斯没说同意或者不同意,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您打算选择哪个方向?”
希迪真没想过,少年四周看了一圈,最后随便指了个和领主城堡完全相反的方向:“那边?”
布瑞斯轻描淡写地抬头看了一眼。
“……明智的选择。”他似乎笑了,但这回的笑容很轻,也没特地让希迪看见。
希迪已经向着自己选定的方向出发了,闻言顺便问了他一句:“什么意思?”
“这世界上有很多条路通向深渊。”希迪动作不慢,布瑞斯轻松地跟在他身后,还有余裕帮他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但深渊下只有一朵玫瑰。”
属于世界的根基,漂亮的、娇弱的、不可侵犯的东西。
从没有人见过,却受到全世界不怀好意的觊觎。
希迪选中了唯一一个能见到它的方向……
不过至少现在,这还不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
“希望您能享受这场旅程。”布瑞斯凝望着少年灵活纤细的背影,声音轻得像风吹起柳絮。
“我会永远陪伴着您。”
作者有话说:
本文没有大纲。
不过我觉得我的意图还是很明显的……
其实不用想那么多,所有故事最终都会结束,但是比起结果,我更希望大家能享受旅程本身。
欢迎来到的世界。
第10章 请你快些将它找到
布瑞斯:“您听说过那个传说吗?”
希迪:“什么传说?”
少年蹲在半空中一根半粗不细的树枝上,兴致勃勃地向远方眺望,虽然目之所及之处基本只有葱郁的树林,但这完全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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