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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近代现代)——除徒/途刍

时间:2021-09-03 19:00:44  作者:除徒/途刍
  他似还在睡梦中,皱着眉已是昏迷不醒,周围被褥都已烧着,火从炕上蔓延到木柱子,又点着了房梁。
  刘义成拽着邹支书的脚给他拽下了炕,一把把他扛到肩上,猫着腰又紧着往外跑。
  刚跑到内院,身后就一阵噼里啪啦,房顶烧塌了一大块。
  此时南房火正大,刘义成换了两口气,转而将邹支书抱在怀里,直直冲进南房。
  穿堂而出的时候,房梁上搭的放杂物的木架子烧酥了,锅碗瓢盆还有带着火的木炭条一齐往下哗啦啦,给他们砸了个正着。
  刘义成搂紧着邹支书,脚下没停,径直冲出院去。
  外头围了一圈人,没人敢进来,见刘义成已经抱了人出来,赶忙上来帮忙,七手八脚地结果邹支书,给他扒了衣服掸灭了火,掐人中扇耳光。
  刘义成脱掉了着着火的衣服,推开了众人,将邹支书平放在地上,探了探呼吸,掐了掐脖子,见呼吸脉搏都还有,就交代身边的人拿绳子过来,又让班长去打电话,告诉林场备车。
  他拿绳子将邹支书拴了,系到自己背上,吹了声口哨,没跑远的黑马立即跑了过来。刘义成背着邹支书上了马,一声“驾”,黑马箭一般狂奔而出。
  卓哲骑着白马到了山下,就远远地见到他骑马而去的背影,头上身上似是有不少血。
  卓哲看了眼烧着的屋子,没管同学们喊他,仍是骑马去追刘义成。
  又一路追到林场,到的时候被告知刘义成和邹支书已经坐车走了,直接送到市里医院。
  卓哲还想追,林场的人说现在没有车了。卓哲便又骑着马转身便走。
  没走了多久,便有一人骑着一马,带着一马追来了,是林场管马那个矮胖子,老曾,骑着白马,带着小黑。追上他便喊:“你要骑着这小白马去市里?”
  卓哲说:“对。”
  “马还小呢,也不认路,你骑黑马,我带你去。”
  卓哲于是下了马,重新骑上小黑,放了小白。
  小白跟了他们一阵儿,后来可能是跑得乏了,就自己玩去了。
  两人骑了半天,到市里的医院,问到刘义成他们。
  邹支书正在治疗,还没醒,刘义成多处烧伤,还有些外伤,也在治疗室处置着。
  过了不会儿,邹支书醒了过来,见着人有反应,就是呼吸道灼伤,吸着氧,说不出话来。
  卓哲见他没有大事了,默默地陪他坐了一会儿,等老曾带了信儿进来,说刘义成那边也结束了,他才起身,跟着去看刘义成。
  刘义成看起来更惨烈了些,脑袋,脸上,脖子,肩膀和手臂都缠着纱布。卓哲伸出手来,没碰,虚虚地比划比划,说:“脑袋也烧了啊?”
  刘义成说:“砸的,小伤。”
  “哦……脸上呢?”
  “烫的,小伤。”
  “身上呢?”
  “都是小伤。”
  卓哲叹气笑笑。
  刘义成问:“邹支书那边?”
  “人醒了,医生说没有大碍,先观察一天,之后需要静养。”
  刘义成说:“嗯。”
  卓哲找了个小板凳,坐下来,咂么咂么嘴,不讲话了。
  过会儿他去问了问医生,回来又到刘义成床前闷着。
  倒是刘义成先沉不住气,问他:“医生怎么说?我什么时候出院?”
  “林场的人给你和邹支书办了住院,先住三天,等你换了药的。”
  “没什么大事儿,犯不上住院。”
  “医生说你肩膀上烧伤面积有点大,有可能感染,隔三差五就要换药清创,也不好挪动,还是住院比较好。”
  刘义成说:“那行,我住着,你们先回吧。”
  卓哲说:“我陪你一天吧?就今天一天。我不想自己回去。我问医生了,待会他们给你和邹支书转到一个屋儿去,我可以陪床。”
  刘义成说:“那行。”
  眼下治疗室里就他们俩人,卓哲想了想还是说:“我理解你为什么会丢下我,但我不想这样。”
  刘义成眨眨眼,不说话。
  “以后有什么事,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要在你身边。”
  “这屋病人,这位病人,自己能走吗?跟我走。”在刘义成沉默的间隙,门被推开,护士拿着板子喊人。
  刘义成自己下了床,卓哲替他提着点滴,两人往住院部去了。
  跟邹支书住上一个屋,等到了晚上,邹支书能说出两句话来了,沙哑着嗓子先是骂了自己一长串,听得卓哲直发愣。
  后来听他断断续续地说,勉强明白过来,是邹支书躺着抽烟袋,抽着抽着睡着了,醒来就跟这儿了。
  以前也有过一次,好在那会儿天气湿,就烧秃床被子。
  没想到他一把年纪了,老了老了还犯这种错误。
  还拖累了刘义成。
  以后干脆别抽烟了。
  他可真是个不中用的,老混蛋,不是个东西,害人不浅,还不如死了算了。
  卓哲这边劝劝,那边说说,终于还是给邹支书逗乐了。刘义成好的那边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了卓哲的手,拿手给他小手包裹了,紧紧攥在手心里。
  卓哲脸一红,立即紧张起来。
  刘义成没再有别的举动,卓哲坐着不敢动,但焦躁的心终于一点点安稳下来。
  晚上送来了饭,林场的人就走了。卓哲见刘义成不避讳着邹支书,便也变本加厉起来,硬是要喂他饭吃。
  刘义成一只手是稍有些不便,便随他怎么折腾。
  喂完了刘义成,邹支书在旁边说,他也要喂。
  卓哲说:“您不能吃,您打着营养液呢,饿不着。”
  晚上卓哲坐在凳子上,上身趴在刘义成床上睡。
  等熄了灯,刘义成拍了拍他,往旁边挪了挪,又拍了拍床,卓哲兴高采烈地就爬上了床,钻进刘义成被窝,紧紧地贴着他,嗅他身上的味道,火的味道,血的味道,酒精味,药味,将他自己的味道冲得很淡了。
  他在想他们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像最开始那样。
  他的神,成了一点点蚕食掉他的信心的解不开的疙瘩,深潭里的漩涡。土地不会背叛人,但土地上的人会,就像潮水和海浪一样瞬息万变,就像曾经将他和他的家吞噬过一次的红色浪潮。人就像潮水,随风起伏,那神呢?他的神坚若磐石,但他始终没能摸清,也始终不知道磐石的根扎在哪里。
  他也不能再像一开始那样,对什么都那么确信。
  他只是浪潮中的一粒砂,短暂地攀附在他的身上。
  49:25
 
 
第五十三章 
  五十三
  看护了一天之后,卓哲果真独自离开了。
  他回到村子里,带着十六个女同学一起走到林场,再坐着车一同到了农场。
  场院排要了六个人,剩下的分到了畜牧排和农工排。
  卓哲和三个女生去了生产示范基地,去了之后见到了不少去年一起出去的老熟人。带圆眼镜的周良柯与卓哲最熟络,现在是他们排的排长,拉着卓哲的手道:“同志,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了。徐美琳同志呢没来吗?”
  “她啊,她跟家养鹅呢。”
  “嘿,你不说我也知道,就是懒呗。对了,连里说晚上给你们办接风宴,你们是不是还有几个同学去了十三连,把她们也叫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好啊,等大家安顿好了,我把人都叫来。”
  他们连里一半知青学生一半工兵,还有两位老师,加起来百来号人,果真办起了场接风宴,热闹到半夜才散。
  第二天周良柯说要带卓哲参观,卓哲说他今天要接朋友出院,跟提前讲好的司机一起走了。
  到了医院,正好赶上林场的人来接他们,给他们办出院。
  管哩,二久欺欺溜似期久⒊二
  两人都恢复得不错,接下来继续吃药加静养便可,刘义成还要再来换两次药。
  卓哲跟着跑前跑后拿东西,先回了林场,见到一家团聚的小黑小白和大白。
  邹支书还不大能动,动多了就喘。卓哲赶着牛车载着他和刘义成进山。老曾骑着白马,后边跟着小黑小白,给他们送回去。
  再次回到村里,虽只有两日,却像阔别已久。邹支书家里烧得只剩一地烂砖,他们便商量着,先送邹支书到刘义成那儿,由刘义成照顾着,等修养好了再说别的事。
  现在村里的事都由班长一把抓起来了,邹支书倒也放心,在牛车上跟村里人和前来探望的学生摆摆手,直接上山了。
  他们家里还是上次走时的样子,只是院子没了人照看,荒芜了起来。春日下过雨,院里的杂草疯长,一层层一片片,已长到膝盖那么高。
  卓哲去里屋收拾,把他的东西都收起来,把他以前的被褥拿出来,给邹支书铺上了。
  邹支书进了屋,又四处找烟抽。刘义成说:“我戒几年了。”
  邹支书瞪大了眼睛,说:“这你都管?”
  卓哲说:“我没管过啊?”
  刘义成笑了,说:“你不是说戒了么。”
  卓哲说:“是啊,别到时候把我们家也点着了!”
  “你!咳咳咳……”邹支书一口气没接上,咳了起来。
  卓哲给他倒了缸水,喂着喝了,给邹支书拍顺了。
  邹支书四处参观了一番,说道:“你们俩这小日子,过得够滋润的啊。”
  卓哲说:“是啊,要不是这些破事,我们还有鸡,还有鹅,棚里都是菜。您看那些都是果树,刘义成说今年能结好多好多果子。你看我种的葡萄,今年也能结了。”
  他说着蹲了下来,把葡萄树周围的杂草扒掉,去柴房里拿了木棍子,开始搭架。
  一会儿功夫搭好架,又将地上乱爬的葡萄枝扶起来,绑到架上。
  刘义成给邹支书搬了把椅子到院子里,邹支书坐着看他们。刘义成拿了耙子就要去耙地,卓哲给他抢了,说:“医生不是说了吗,伤口没长好不能瞎动。等我走了,你自己跟家也不能瞎动,知道么?院子里先不要管了,你先安心养伤。”
  邹支书没坐多会儿,就“啧啧”着站起身来,自己背着手进屋去了。
  卓哲又接着说:“我每周都会回来,等你好了,就来农场找我。”
  “嗯。”
  “你一定要注意不要剧烈运动啊,还有伤口别着水。等到时候换药,我请了假和你一起去。”
  “好。”
  “我跟徐小美说了,让她每个礼拜送鸡蛋鹅蛋还有菜上来。她说不敢见你,我就让她把篮子挂院门下,到时候你记得拿。”
  “好。”
  “院里的地你真的别管了,也别去村里干活。下回我回来,要是看到院里有块平整地,少了根杂草,我就跟你急。”
  “知道了。”
  卓哲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刘义成拉了他的手,将他一路拉到了院外。两人路过正在路边吃草的小黑小白,在山间缓缓地踱步。
  卓哲问他:“刘义成,那天你是不是想那个我来着?”
  “哪天?”
  “就我们一块骑马那天。”
  “哪个?”
  “就是那个,那天要是没着火,回了家,你是不是想那个我?”
  “没有。”
  “你胡说,我有感觉。你这个人怎么还学会说谎了。”
  “我没有。”
  “我不管,我感觉到了。反正你先好好养伤,到时候再跟你算账。”
  “嗯。”
  “马上就要到你的生日了,到时候我请个假回来,我们到山里偷偷过。唉,你累不累?我们往回走吧。”
  刘义成只是停住了脚步,并没有往回走。
  卓哲回过头来看他,又走到他的身前,扬起头来。
  刘义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捋了捋他额前的头发,过了半晌,说:“头发长了,我给你剪了吧。”
  卓哲没有说话,闭上眼睛,等待着。
  等了很久,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他紧闭着闪烁着的眼皮上。刘义成看到泪珠从他的眼角掉了下来,他又吻掉他的泪珠。
  等卓哲再睁开眼,眼中水光已经散去大半。他向刘义成笑了笑,伸手去拽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捏着他的下巴叫他低下头来,踮着脚吻了上去,咬了上去,又不多停留,亲了一大口之后又舔舔他的嘴唇。
  “行了,回去吧。”他说。
  49:28
 
 
第五十四章 
  五十四
  卓哲学着开拖拉机,学会之后开自动犁地机,机器虽慢,但远比人工效率高多了,没几天农场的地已经犁得八八九九,开始了春播。他们连由两个老师带着,在田里选种,在棚里培育杂交。一天到晚疲惫但是充实,晚上沾了枕头就着。
  刘义成生日那天他请下了假,小白可能也是想家了,非常给面子,叫就来了,来了就给他骑。他骑着马,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家,兴奋地推开院门,见到院子里仍旧荒败着,满意地点点头,进屋找去,却也没人。
  他坐在院子里等了大半天,又怕他们是出了什么事,下山去问。
  徐小美见了他,说:“你怎么回来了?”
  “我找刘义成。”
  “他啊,他去医院换药去了,他没跟你说吗?你找他干嘛?”
  “那邹支书呢?”
  “邹支书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啊,顺便复查看看。”
  “哦,我知道了……”
  “喂,你还没说你找他干嘛啊?”
  卓哲没搭理他,自己恍恍惚惚地往山上走。小白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自己一溜烟跑不见了。
  卓哲继续坐在院子里等,等到天黑,又等到月亮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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