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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谎言拥抱你(近代现代)——梨斯坦

时间:2021-09-05 13:36:08  作者:梨斯坦
  盛时瘦削的身影没入黑暗巷道,庄晏的车却没有立即开走。他点了支烟,默默地打开手机,搜索“盛时”。
  这并不是一个多稀罕的名字,但除去不靠谱的重名者,的确没有哪个叫“盛时”的记者,能跟眼前这人对得上号。
 
 
第6章 
  住在这种地方,的确住一天煎熬一天。
  走到楼门口,盛时用脚把汁/水横流的垃圾袋踢远一点。尿骚气混合着饭菜汤汁馊掉的气味,呛得他皱眉头。
  他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说是一楼,但因了街道外高内低,其实也就比半地下室多冒半头。
  要是住在二楼或者三楼,或许情况能好一点,但每高一层,房租就要多四百块。
  他试图跟房东商量,一个月一交钱,房东不同意,“你又不肯长租,我三个月一收已经是给你方便了。”
  盛时心想我信你的邪,这种房子怎么可能有人愿意长租。但现实骨感,一次交三个月房租的话,二楼房间要比一楼多交一千二,破产小记者是没资格不向房租低头的。
  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先是黄色的,他就站在水池前等着,直到水变得清澈,才鞠起来洗了把脸。四月的京城温差大,白天穿一件衬衫就能出门,入了夜还是挺凉的,冰冷的水激得他一哆嗦,在庄晏车上培养起来的睡意瞬间被驱赶。
  他决定今天不洗衣服了。这是个开间,地方小,水池设在洗手间外,地板还不是很平,一洗衣服会弄半地的水。
  盛时趿拉着拖鞋走回床边,拧开台灯,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这夏凉被是刚来那天,办完入职手续后在市场里仓皇买的,买的时候觉得便宜,摸着也软和,盖上才觉得有点不舒服,忍不住大半夜爬起来拆了一道口子查看,被芯里有棉絮,有垫快递盒的塑料膜,甚至还有细细的铁丝。
  偏那夜突然降温,盛时越睡越冷,把厚衣服都加盖在被子上,仍然睡不着,只能哆哆嗦嗦爬起来看书。
  床头摆了瓶不到二十块的红星二锅头,也是这个城市的显著名片之一,他之前喝不惯,那夜为了取暖,连喝两盅,微醺,晕晕乎乎间,突然想起“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两句来。
  他毫无怨言地忍受着这一切,把这当做修行,抑或是赎罪亦可。
  他拿起倒扣在桌上的书,但读不进去。做热线的确是最消耗人的条线,他鲜少有这种体验。跑一遭回来,写上千儿八百字不用过脑子的文字,唯一调动的就是体力。等写完了,脑子都不想转。
  今夜思绪一直往庄晏那儿飘。他没骗人,他的确早就知道庄晏这个人,只不过见了真人,发现跟对着摄影作品想象出来的那个摄影师不太一样。
  那本摄影图集被他留在了花城。一想到花城,盛时忍不住发了会儿呆,他很喜欢那个温暖的南国城市,满街的榕树遮天蔽日,新城区躁动的张扬的耀眼的写字楼,旧城区安静的沉淀的温暖的骑楼,一脚欲望蓬勃,一脚烟火人生,在那座城市里完美融合。
  如今决计是回不去了。
  一想到盛时他有点头痛,初来乍到,他还没搞清《今日时报》的工作搭档机制,这一看就是个二世祖,如果是固定搭配的话,他可不想跟庄晏搭档。
  不过没等他刻意疏远庄晏,第二天庄晏就出差了,天南地北地飞了俩礼拜,这两个礼拜中,盛时顺利成为热线中心的吉祥物——除了批发市场那次失火外,一个多礼拜都没有重大天灾人祸恶性事件发生,一整组的人坐在办公室里,舒舒服服地打了十来天电话。
  热线的小姑娘们开玩笑,“盛老师你就留在我们组吧,你一来我们连锦鲤都不用转了,全是简单配合易操作的选题。”
  曹主任过来轰大家去干活儿,“去去去,都找题去,一天天的,就想着找轻松的活儿干,打电话能打出来大新闻吗?啊?”
  姑娘们“噫”了一声,各自散开。
  这天庄晏出差回来,破天荒地去了报社。
  本来,记者从外地出差回来,是可以在家休息一两天的。庄晏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冲了个澡,瘫在沙发上打了两把游戏,空虚又无聊,干脆换了衣服直奔报社。
  不知不觉来到三楼,朝办公室里探头看了一眼。
  “哟,庄儿来啦?找活儿吗?”正巧曹主任从办公室里踱出来。
  “刚出差回来。”庄晏给曹主任递了根烟,两人接了火,站在走廊窗口吹风。“盛老师呢?”
  “跑现场去了。今天有个讨薪的,好几十个人呢,还有人在公司门口服毒自杀。”
  庄晏缓缓吐出口烟,“盛老师以前哪家的啊?没见过。他不是跑热线突发的吧?”
  “他外地的吧,老梁招进来的。”曹主任脸上带着深深的惆怅,“那一看就不是跑热线的,不知老梁从哪挖来这么个宝贝。啧,本来要轮岗三个月,老梁硬是给压缩成一个月,他一走,我们这儿就又成女儿国喽。”
  庄晏笑道:“别说您了,扛机器的现在姑娘都比汉子多了,我们摄影部姑娘也猛,都能当男人使。”
  他碾灭烟头,“哪儿讨薪呢?我去看看。”
  “方圆能源”门口围了一圈人,僵持了大概有三四个小时了。十来个健硕的保安排成一排,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服毒的几名讨薪者已经被120拉走,余下一拨家属扯着保安的袖子厮打哭闹。
  再往外是一圈记者,有的将讨薪者家属拉到一边单独询问,剩下的扛相机的扛相机,扛摄像机的扛摄像机,镜头一致对准方圆能源的大门口。
  此时正是下午两三点最热的时候,大家午饭都没吃,有记者等不下去了,放声道:“让康总出来给个说法吧!”
  他这一吆喝,应和声此起彼伏——“是啊,让康总出来说一说,到底什么情况?”
  “是啊是啊,人都逼到喝药的份上了,还没个说法,那我们就只能报方圆能源拒绝就此事接受采访了。”
  盛时混在人群中一言不发。他的注意力既不在讨薪者家属身上,也不在公司身上,只是一脸淡漠地低头刷着手机。
  不一会儿,一个自称经理的圆脸西装男出现在门口,经理一出现,本来在外围的记者们“唰”地围了上去,话筒、录音笔、摄像机和相机堆叠在一起,越过保安们的肩头,挤在经理面前。
  经理冠冕堂皇地说了几句,类似“我们一向保护员工的合法权益”、“公司正在协商解决问题”和“涉及到法律问题要依法处理”的场面话。
  这当然不能让在场记者们满意,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去。
  圆脸经理显然也没见过这阵仗,一会儿看看这个提问者,一会儿看看那个提问者,张口结舌,最后决定哪个问题都不回答。正待离开,只听见一个冷冷清清的男声拨开众人,问道:
  “这次被欠薪的都是贵公司在滨海度假村项目的员工吧?滨海度假村的项目停工已经两个月了,方圆能源打算如何处理这个项目?”
  此言一出,人群先是安静了两秒,之后更多的问题便砸了过去。站得靠前的记者们伸长手臂,尽力把话筒和录音笔往经理面前凑,几乎压在保安身上。
  圆脸经理后退了两步,扫视着眼前无数张吧嗒吧嗒开合的嘴,终于怒了,手一指,指向最后那个刁钻问题的始作俑者——《今日时报》盛时——怒道,“干什么?你们这是扰乱我们正常的工作秩序,让他们走开,都走!不然我们报警了。”
  保安早就等着这一声,立马动手推搡起来,盛时穷追不舍,绕开推搡成一团的保安和同行,往前跨了两步,“方圆能源是否考虑退出滨海度假村项目?”
  他话没说完,一个高壮的保安便冲了过来,一巴掌拍掉了盛时手里的笔记本和录音笔,狠狠一推。盛时被推得一个趔趄,紧着倒退了两三步。
  一只手从背后撑住了他,接着,盛时猛地被人往后一拽——
  “干什么?啊?你再推一下试试!”
  其实在各家记者们往前挤的时候,庄晏就下车了。刚走近人群,就看见盛时差点被推个跟头。
  靠,同事被打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盛时不算矮,看上去有几分精瘦精瘦的利落,但任凭别人把他推了个趔趄,他连抬胳膊挡都懒得挡一下。
  也太怂了吧?庄晏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一手向前,一手微微张开,母鸡护着小鸡崽似的将盛时护在身后,腕上还缠着相机。“不接受采访就不接受采访,推什么推——你别动啊!”
  保安愣了一下,准备偃旗息鼓。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他们打记者!”
  本来稍稍松弛的气氛一下又紧张起来。人多杂乱,这一嗓子一喊,保安们头一反应就是先抢下手机、相机和摄像机。
  庄晏手上的相机太扎眼,尽管他连机都还没来得及开。本来退回去的保安再度扑上,目标明确,就是庄晏手中的相机。
  相机很重,因此庄晏手抓着相机,将带子缠在手腕上,保安猛地一拉,相机没抢下来,但庄晏手腕被狠狠地别了一下。
  “……操!”庄晏生气,猛地反推保安。他人高马大,保安也不是吃素的,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相机推搡起来,争执间,咔哒一声,镜头掉了下来,在地上连蹦了两蹦。
  这下可触了庄晏的霉头,他伸手攥住保安的衣领,挥拳就要打。
  “庄老师!”盛时喊了一声。他飞快地捡起镜头,抱住庄晏的腰往后拉,“庄晏!别动。”
  他手劲格外大,死死拖住庄晏往回拽,乱中不知道被谁一胳膊肘打在脸上。庄晏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盛时居然这么大力气,不由自主地被带着退了几步。
  警笛声渐渐靠近,不到一刻,两拨人就被警察分开。由于没人在拉扯中受伤,警察也只是教训了几句就完事。
  各家媒体观望了一会儿,眼见不可能有更多的消息,便各自散了。庄晏冷着脸,骂骂咧咧地甩上车门,坐在驾驶座上拧开镜头盖,仔细检查起宝贝镜头。
  “你就站那儿等着挨打吗?不会躲?不知道推回去?”庄晏开机,对焦,对准副驾的盛时咔嚓来了一张,又转过身对准车窗,远景咔嚓了一张,还行,幸好镜头没什么问题。
  盛时靠在副驾的靠背上,有点狼狈地握着一瓶冰水按在脸上滚,方才混乱中被打了一肘子,挨打的地方有些红。他皮肤白皙,因此红的地方格外明显。
  “他动手那叫打记者,你动手那叫互殴。”盛时语调微凉,“性质不一样。”
  “互殴就互殴,有什么大不了。”庄晏非常不满他的态度,“人民喉舌就不配有人身安全?”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有些特定行业就是不允许动手互殴。医闹打医生常有,你听说过医生打医闹的吗?”
  “你说啥?”庄晏被他这轻描淡写的姿态激怒了,“因为有职务在身,别人找茬就只能站着挨打?盛老师你还天天替别人维护权益呢,你能拎得清吗你?”
  “大惊小怪。”盛时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什么大惊小怪!”庄晏斩钉截铁地说。“我想干好工作,但不想挨打,也不想让同事挨打,有错吗?”
  盛时微微一愣,随即有些讥诮地呵了一声:“以后同行的权益保护就靠庄老师了。”他往副驾靠背上一仰,“回报社?”
  庄晏看了一眼手机,“甭回了,找个地方你写写稿,我晚上约了楚云帆吃饭,一起吧。”
  他径直把车开到一家商场附近。俩人找了家咖啡馆,盛时打开笔记本电脑写稿,庄晏坐在对面翻相机。
  抓拍盛时那张照片刚刚好,光准确地描摹着他的轮廓,影加深他那漫不经心的神情。放大局部,有颗小小的痣缀在眼皮上,让那双秀气而淡漠的眼睛生出些许魅惑的生动来。
  庄晏忍不住抬眼看眼前工作的同事。盛时写稿极其专注,坐姿端正,身体绷直。咖啡馆的音乐声和人群嘈杂声全退了去,只有敲击键盘的噼里啪啦声近在咫尺。
  “看什么呢?”盛时以为他有话说,抬头抛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庄晏生硬地咳了两声,端起咖啡杯绕到他背后看他稿子。“哎,你不是很快就去老梁那儿了吗?深度部出差多,咱俩呗?”
  盛时专注地修改着最后几行的标点符号。
  “问你话呢,咱俩搭档呗?”庄晏在盛时肩上轻轻一擂。
  “哦。”隔了老半天,盛时慢悠悠地答了一句。
 
 
第7章 
  蹬蹬蹬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楚云帆把包往座位上一扔,“哟,盛老师这是咋了?挨打了?”
  “让人怼了一肘子。”没等盛时说话,庄晏抢先替他回答:“我们盛老师,别人拳头快杵脸上了,他站那儿等着挨揍。”
  楚云帆仔细看了两眼,“还行,就有点红。”
  “哦,被打红不算受伤是吧?”庄晏道,“我就是看不上你们这种苦大仇深的样。平时别人欺负过来,软得跟孙子似的,到118记者节那天可劲叫苦,就你苦,就你不被理解,自己都不维护自己权益,还无冕之王,还指望别人尊重你,放什么狗屁。”
  “哎,我不是我没有,我可不苦大仇深,别捎带我。”楚云帆立马划清界限,“那你说咋办?打回去?行行好吧庄少爷,你能一扔记者证说去他妈的老子不干了,对于别人而言,那是养家糊口的饭碗,不是所有人都能开奔驰上班的。”
  “……你看不起我。我开奔驰,是因为我爸不让我开保时捷。”
  “你还能炫得再高调点,没关系,你看我以后帮不帮你写一个字。”
  楚云帆抿了一口咖啡,“早就不是记者被捧上神坛那个时代了,大家只是打份工混个生计,有点理想的就多下点辛苦,没理想的就跟你看到的收银的、洗盘子的性质一模一样。干得好的早跑了,做新媒体收割情绪能量去了。跑娱乐的南林北陆、做调查的东鲁西吴、时政的二张、写人物的刘小颜,写财经的卫南山,你瞧瞧还剩几个?”
  不知不觉,盛时抬眼,认真听着她侃侃而谈。要说做媒体,还是得上京城,机构多,牌面大,见的人也多,连八卦内容都跟偏居一隅八卦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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