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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笑我是断袖(古代架空)——韦秋

时间:2021-09-08 09:25:41  作者:韦秋
  他替薛浪摘下遮眼的白锦,在血的侵染下变成红色的一方锦帕,薛浪习惯了苍白与血红交替的世界,只是当他眨了眨眼,眼前模糊不清的色彩让他怔了好久。
  冰凉的水流自他肩头滚落,轻柔的水声传入他的耳朵,水中小鱼轻啄他的脚背,他一把抓住燕离给他擦背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了?”
  “我好像能看见了。”
  燕离一惊,跳下水来,水花溅得他们一身都是。“什么?真的吗?”
  薛浪用力地眨了眨眼,又用手揉搓一会儿,模糊的世界才终于有了轮廓,并且渐渐变得清晰,一尘不染。
  天空很高,云很轻,对岸树木葱茏,绿得沁人心脾,经过一夜微雨洗礼的青草托举着晶莹的颗颗露珠,黄色的花朵含苞待放,翠鸟大着胆子站在树上冲他们叽喳。
  而最重要的,眼前人,心上人。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的人,最后一次细看时,哪有如此憔悴,这是十几年来他所见的最落魄彷徨的燕离,眼眶青黑,胡子拉碴如杂草,鬓发凌乱似冲冠,泡在水中的身形消瘦得彷佛只剩一副骨架。
  虽说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云容无时无刻的折磨使得他比燕离更显憔悴,死气沉沉的脸哪里看得出以前冠绝陵阳的好样貌。
  林间经过一头小鹿,啾啾地叫,两个都算不得漂亮的人相对而立,燕离盯住他的眼睛,以防他又在骗自己,这人相当精于骗术,每次都把他耍得团团转。
  薛浪抬起手,在他紧张的视线中准确地覆到他脸上,轻轻一笑:“燕燕啊,还能看见你,真好。”
  燕离脸上有一块黑灰,他正想拭去,一行清泪就先他一步打湿了它。
  越去擦,晕出的灰色反而越大,他直笑:“小花猫。”
  他揽过燕离,紧紧搂着,燕离控制不住情绪崩溃,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入了溪水,他看见薛浪后背瘦得突起的蝴蝶骨,心神一紧,哽咽得喘不上气。
  薛浪红了眼圈,轻抚他的后背,入手也全是骨头。
  “让你受委屈了,哭出来吧,我在这儿,哭吧。”
  燕离什么也顾不了了,放声大哭,二十几年的眼泪都用在今天了。薛浪抱着他,在水中一直站到他逐渐平静下来。
  洗完澡,他们回到岸上,穿好衣服,共同坐在一株大树下,燕离觉得丢脸,埋着头兀自调整气息。
  薛浪不再笑他,转而看向睽违已久的山山水水,心中感慨难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记得王府中的老管家常念叨这句话。
  燕离擦干了泪,正襟危坐。“你的毒是不是解了?”
  这口气,怎么听着像要秋后算账?薛浪不确定地回道:“不知道,或许吧?”
  “你是不是想问我娄烦国的事?”
  “没有,哪有的事。”
  “认真些。”
  薛浪熟练地承认错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还偷偷调查你,再也不敢了。”
  燕离摇摇头,异常严肃地说:“不是这个问题,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瞒你。刚进入来凤镇的几天,我就注意到了阿木自提这个人,他长得很像我一个故友,那人原是娄烦国的前任国主,十七年前销声匿迹......他与我有恩,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或者他的后代,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突破口。据我所知,阿木自提是被人遗弃在来凤镇外面的,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直到看见云胡鸟,我才想起来,娄烦国的王室,出生起就有一只伴生兽,而在庆楚绝迹的云胡,娄烦国奉为神鸟。这种伴生兽只会听命于他的主人,别人即使抢了去,也养不活,这就是为什么镇长非要阿木自提留下不可的原因,要大戟花,就需要云胡鸟,而云胡鸟需要它的主人。”
  薛浪站起来拍了拍手,赞叹道:“不愧是燕燕,这么快就掌握了一切。”见燕离不理他,他只好强迫自己也正经起来。“所以说,阿木是娄烦国人?还有可能是前任国主的后代?”
  燕离点了点头。
  “你要送他回去吗?”
  “我不知道......如果他安于现在的生活,还是不告诉他了。”
  “那怎么行,你十多年的功夫就白费了?去试试他再说。”薛浪笑笑,逆着光把他拉起来。
  镇长死了,阿木本想为他戴孝,但他根本不被允许进入灵堂,只好躲在墙根烧纸,薛浪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跪了一天一夜,纸钱灰冷了,不曾扬起一片。
  “阿木,我有话跟你说。”
  阿木慌乱地擦了擦眼泪,双手扶着地面慢慢站起来,双腿酸麻得不像他自己的了,他挤出一丝笑,问:“你们需要什么吗?”
  薛浪让他坐下,他们也一同靠着墙坐下。
  “你对镇长感情很深吗?”
  阿木抬头望天,闷闷地回答:“嗯,是镇长爷爷把我养大的。”
  “可是这里的人根本没有接受过你。”
  “那是他们的事,谁都不能勉强。”阿木苦笑了一声。
  “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
  提起这个遥远的话题,阿木沉默了好一阵,才回答说:“不知道。”
  薛浪和燕离对视一眼,燕离点点头,他说:“我知道他们是谁。”
  阿木猛然转过头,声音微紧:“谁?”
  “先听我说。你如果知道了真相,现在安宁的生活将不复存在,你还要听下去吗?”
  “我要听。”反正他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不在乎再缠入几团乱麻。
  寒鸦点点,驮着夕阳走下山坡,阿木从日落呆坐到月升。
  十七年前,刚满十岁的燕离还在楚国做杀手,有一次出任务远至娄烦国,他装作被贩卖的瘸腿小孩,跟随目标回家,下手很顺利,只是来不及逃跑,已被团团包围,幸得当时的国主相助,他才捡回一条命,也就是这次之后,二人再无缘相见。
  娄烦国中发生了什么,他大概猜得到,而他那位忘年交的好友,恐怕已遭不测,一命之恩,他铭记在心,此番遇到阿木实属是个意外。
  “你的母亲,是一位歌女,娄烦国内乱发生的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有人帮她从娄烦出逃流浪到了此地,但新任国主对她的追杀从未停止......”
  阿木紧咬着嘴唇,好半天才艰涩地问:“你是说,我的父母都死了?”
  燕离答了一声是,阿木便伏在膝上嚎啕大哭起来,刚得知父母的消息,却是冰冷的死讯。
  二人由着他哭,哭够了,他也要做最后的抉择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怎么确定是我的?”他盯着燕离问。
  薛浪眉头微蹙,燕离拦了拦他,回答说:“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身为娄烦国的王室,那只红鸟就是你的证明。”
  “小红?”阿木不解,“可它已经死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阿木又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知道杀害他们的凶手吗?”
  燕离回:“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你的存在,正在来的路上。”
  庆楚这几年鹬蚌相争,让娄烦得了利,如今开始频繁骚扰两国边界,试探底线。所以薛浪之前关于燕离叛国的猜测完全是空穴来风,不怪乎燕离对他“秋后问斩”。
  前任国主不喜战争,安居一隅,而现任国主,他的弟弟,近年来穷兵黩武,号召以兵止戈,找回昔日荣光,国内有许多不满发动战争以致百姓流离失所的臣子,也在找阿木,希望接他回国正统地继承王位。
  而燕离正是与这派人在通信,但没急着暴露阿木。
  “你可以选择继续躲藏,或者回国报仇,无论你选择哪条路,我都会帮你。”
  薛浪不满地捅了他一肘,咕哝着:“你怎么能对别人说这种话?我还在这儿呢。”
  燕离无奈地斜了他一眼,他立马偃旗息鼓了,想着之后一定要与他好好解释,他那些病中的言语,都当不得真。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父亲与我有恩。”
  阿木握紧了拳头,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我要替父母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乌乌我电脑中毒了(ノへ ̄、)
  我知道,伴生兽是离谱了
 
60、一举拿下
  他们走的那天,丁胜最后帮薛浪检查了一遍,确定体内余毒尽除,他独自兴奋了好久,在他的行医生涯中,薛浪真是独一例,完全可以称之为奇迹。
  丁小芽听说阿木也要跟着离开,一张包子脸顿时哭得通红,她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还在骂那些人对她的阿木哥不好。
  “阿木哥,你还会回来吗?”
  阿木抬起手,想摸一摸她的头,忍了又忍还是放下,这一去,恐怕难复返了。一见他这样,小芽哭得更厉害了,他几乎想要翻悔。
  她问他为什么非要跟着去,阿木勉强地笑笑,说:“男子汉总要出门闯荡的,小芽儿,你......你以后......”他狠了狠心:“一定要嫁个好人。”
  小芽的哭声一顿。“你不回来了是吗?”
  阿木没说话,低眉耷眼。小芽猛然转身,跑进屋重重地摔上了门,但压抑的哭声一直萦绕在他心中。
  丁胜送几人离开,他没问任何事,只嘱咐好阿木照顾好自己,然后佝偻着身躯走回了镇里。
  潇潇落木,落月乌啼,立秋了,今夜寒意甚重。
  这十几天过得太过漫长,比一辈子都要长,以至于披星戴月赶回楚国王城时,薛浪颇有恍如隔世之感。
  四顾旷野,白桦树一排排站在远处,微亮的晨光中,像是浅淡的墨笔勾出的一幅画,大军列在它们身后,舔舐伤口。
  半月来,白宣下令对王城发动了几次突袭和正面进攻,由于背后还有容毅率领的庆军不断骚扰,故收效甚微,一时间双方都陷入了僵局。
  薛浪先去找了容毅,部署好下一步计划,便摸黑进入王城与陈通等人会合。当初他虽拜托容毅接手王城,但没答应他进城,也就是说,这场战争的主动权还是掌控在他手中。
  彼时他的几个下属正在军帐中商讨作战方略,陈通一家独大,毕竟是有过十几年上阵经验的副将,不是擅长暗潜的影卫可比的。
  最先发现薛浪的是王林,一见到他,王林悬着几天的心总算是落了地,陈通对他蹬鼻子上脸他也可以稍微忍耐一次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被我折服了吧!”陈通贱嗖嗖地嘲讽。
  薛浪突然走进来发声:“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
  陈通像受惊的猫一样,浑身的毛都炸了,他立马把腿从椅子上拿下来,狗腿地擦了擦,看着薛浪笑:“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属下我是日盼夜盼啊!”
  薛浪不客气地坐在他的位置上,皮笑肉不笑地说:“真的吗?少一天打断一条骨头。”
  “呜呜!”
  “行了别恶心人,跟本王说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一提到战局,陈通就收起了嬉皮笑脸。
  “楚军发起了五次攻城,但未给我军造成重大损失,另外,楚民无太大抵抗情绪,照燕大人所说的‘感化’,他们差不多已经接受了我们。剽骑大将军那边跟我们有过几次通信,信件都在这儿。”
  薛浪扫了一眼,没打开看,手指点着攻防图细细思索思索,忽而粲然一笑说:“彼竭我盈,该我们反打了。”
  陈通激动地站起来:“是!”
  楚王逃走之后,白宣把自己关在帐里半日有余,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不该那么大逆不道。但是大局当前,不允许他优柔寡断。
  王城里的北燕军坚守不出,背后又有容毅虎视眈眈,他也想速战速决,可惜无论如何也只能困守原地,楚军人数七十万,远胜于容毅带来的二十万军,他想过先解决这个后顾之忧,但总是被他们溜得团团转。容毅向来讲战术——敌进我退,敌疲我扰。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白宣不免焦躁了起来,军师劝他早做决定,只能进不能退,他拼着被断后路的风险,又对王城发动了进攻,这一次他无法顾及将士的性命了。
  而这一次,恰好赶上薛浪回归。
  夏日炎炎,烈阳当空,黄沙地里,楚军一派肃杀之气,白宣高头大马列在前方,国仇家恨,今日一并都报。
  城墙上的连弩手严阵以待,一眼望去,楚军看不到尽头,薛浪站上来,陈通扛着北燕军的大旗跟着他,一见薛浪,白宣的心里不受控制地咯噔一下。
  他看见他说:好久不见。
  城门缓缓放下,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男人骑马出来,手上拿着薛浪的一杆□□。
  两军阵前,不斩来使,白宣眼看着他走到前方,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武器,让他将这人的身形与薛浪重合了起来。
  白宣先发制人地说:“本将军不会再中你们的计了,你回去吧。”
  战马嘶鸣了一声,似乎在夸他做得好。
  燕离提了枪,不由分说便驾马上阵,打了白宣一个措手不及,几千将士同时动了起来,只见黄沙漫天里一片白色如蝴蝶般轻飘翻飞,城内忽然冲出大量北燕军,一声号响,容毅同时起兵来助,对楚军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兵刃交接,白光四溅,鲜血淋漓的大战就此展开。
  难道又要重蹈十年前的覆辙吗?生灵涂炭,饿殍遍野,白宣悲哀地想。
  他晃神瞬间,被燕离抓准机会挑下了马,前方的楚军察觉将军被俘,都杵在了原地,燕离用枪尖指着他的咽喉。
  “别动,我家主子有话带给你。”他警告性地环视了一圈,“这场战争没有三五年无法结束,更免不了危害百姓,白宣将军若是降,我们保证待楚民如亲子。”
  “不可能!”白宣想也不想地反驳,“让我叛国,不如直接杀了我!”
  “如今楚国上下,有做得了主的人吗?”
  白宣宁死不降,燕离知道劝他不动,便扭头吩咐:“把他给王爷带回去。”
  楚军蠢蠢欲动,燕离□□划过:“我看谁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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