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浑身无力的他连站着也难,更别提浮在水面上了。
沉下水面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这不是粪坑,不然他落下来的一瞬间就死了。
他听见水面上,韩灵在说:“拉起来,别让他淹死了。”
于是有人跳下水托起他,另外几个人就抓住他的胳膊,让他的脑袋露出来,也不管会不会脱臼。
韩灵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畅快地笑出了声,蹲下身说:“还不够,我要你一一品尝我受过的苦。”
陈茗费力地睁开双眼,启唇:“谁怂谁孙子。”
韩灵朝那两个拉着他的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就松了松手,让陈茗的头又沉下去,水面上咕嘟咕嘟地冒了几个气泡,估摸着差不多了,他们才把他拉起来。
冷水从陈茗的每个毛孔渗入,冰冻了他的四肢百骸,鼻腔里充斥着污泥的味道,起来之后,他下意识地大喘气,咳出肺里的水。
他没睁眼,知道韩灵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忽然也笑了起来,发了狂说:“来啊,弄死我啊!”
水面被击打出许多水花,有的溅到了韩灵的脸上,衣服上。
她沉默地擦干脸上的污水,总算明白了这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等会儿把他捞上来,想怎么玩儿随你们。”
那些彻夜难眠的夜里,她都被肮脏的欲望所恐惧着,那一天晚上,她的人生轨迹全变了。
听清了她话里的意思,陈茗第一次心慌了:“你休想。”
那几个大汉露出了□□的笑,□□裸的欲望从他们浑浊的双眼里迸发出来,那两个抓住他手臂的更是毫无忌惮地抚摸起他的小臂。
虽有衣服阻隔,手指粗砺的触感还是传到了他的皮肤,他止不住地鸡皮疙瘩暴起,胃里翻江倒海。
原本失去力气的忽然大力挣扎了一下,那两个人几乎拉不稳,但也仅仅只是挣扎了一下而已
韩灵会心一笑:原来你怕这个。
陈茗确实怕得不行,要让这些杂碎碰一下,他还不如淹死在水里,只是他答应小远的,恐怕要失约了。
若是放在遇见秦思远以前,他可能还是保命为先,大不了回去泡个三天三夜的酒精消毒液,泡脱两三层皮就好了。
可是现在,他绝对不允许除了秦思远以外的人碰他,他知道秦思远会说不在意,可是他在意,在意得要死,所以真的要死了。
韩灵刚准备把人捞上来,就听见身后嗒嗒嗒跑步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正是她放在路口盯梢的人。
她直出问题了,不悦地问:“怎么了?”
来人匆匆低下头,报告说:“老板,有条子来了。”
这几个汉子都是道上混的,习惯了把警察称为“条子”,可韩灵不知道,就问:“条子?什么条子?”
那汉子愣了下,才回答说:“就是警察,往我们这儿来的。”
“到哪儿了?”
“离这儿不到四百米。”
韩灵又惊又怒:“怎么现在才说?!”
那汉子始终不敢抬眼看她,诺诺地说:“盯着的兄弟都没消息了。”
她前几天就放了二十几个人在附近蹲着,就是担心陈茗会来这么一手,可是为什么一个晚上就都没了?
忽然,她转头阴狠地盯着陈茗:“是你?”
陈茗无力地笑了笑,反问道:“我神通广大?”他要是能一口气干翻二十个人还不被立刻发现,那他现在就不会在水里泡着了。
虽然很想继续折磨这个家伙,但当务之急还是跑路,被那些警察抓住了,来个“认证物证具在”,再顺藤摸瓜查到她以前杀过的人,她不是被枪毙就是吃牢饭,这两样她都不想碰。
她暗自磨了磨牙,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陈茗。
一边撤,她一边下命令:“把人丢到冰窖,我要让他们连尸体都找不到。”
陈茗浑身都软绵绵的,昏昏沉沉,被拖走的时候视线逐渐模糊,迷迷糊糊地想着——这趟到底赚不赚?反正小远一定会把他的墓碑都碾碎的。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水完了
123、他害怕了
秦思远先警察一步进来,看见了没来记得逃跑的几个人,尤其是那个一身黑的人。
“站住。”他攀上二楼,跃到他们面前,冷冽地问,“他在哪儿?”
韩灵对秦思远的恨意也不亚于对陈茗的,毕竟当初要不是因为这个臭小子横插一脚,她说不定早就泡到了,哪会发生之后那些事。
所以当几个手下着急地劝她快走时,她推开了那些手,走近秦思远,几欲疯魔地说:“想知道他在哪儿吗?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
秦思远的眉头皱得死紧,不耐烦极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要触他的霉头比较好。
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向韩灵的肚子,让她在一点防备都没有的状况下飞出去几米远,砸在破烂的机械中。
巨大的冲力即便是经过一身铜皮铁骨的缓冲,也还是震到了她的内脏,一瞬间让她找回来九年前被按在实验台上动弹不得的感觉,恐惧席卷而来。
然而秦思远没心情关心她在为什么发抖。
他拎起一个试图逃跑的人,那人立即回头准备跟他打架,顺便找机会脱身。
可是他没料到秦思远看起来轻而易举就扭断了他的胳膊。
秦思远漠然地重复到:“他在哪儿?”
警察已经冲进了工厂,举着枪对上面的人喊:“警察!把手举起来,不许动!”
几个汉子条件反射性地蹲下,双手抱住后脑勺。
秦思远内心出奇地平静,缓步走向那个被他拧断手的汉子。
双臂的剧痛让那人立即屈服了,他可不想再落个全身瘫痪。
于是他忙不迭地交代:“他在工厂后面的冰窖里,都是那个女人让我们做的,不管我们的事。”
秦思远听了前半句话就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警察还想找他说个话的,却见他头也不回地从工厂后面那个大窟窿钻了出去。
出去后,一马平川,什么凸起的东西也看不见。
他渐渐发慌,不知道陈茗遭遇了什么,一点线索都没给他留。
忽地,地上的水洼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水洼附近有几个很浅的脚印,沾了水,延伸向某个方向,联系到在工厂里那个来不及填上的大水坑,他有了不好的猜测,步子越来越急。
在脚印的尽头,还是与周围一样的干草地。
他凝眸看了几秒,躬下身子,抓住草地某一块儿,猛地一掀,寒气霎时扑面而来,定睛一看,正是那人口中的冰窖。
还好他们掩盖得急迫,给他留下了蛛丝马迹。
冰窖很小,三面是冰,陈茗闭着眼蜷缩在冰窖底,草皮被掀开时也没有动静。
秦思远焦急地喊了两声:“陈茗,陈茗。”
还是没有动静。
他跳了下去,小心地没踩到他,然后把他托到地面上,用力往旁边一扔,紧跟着自己也跃上来。
陈茗的身体很冰,他猜的不错,这之前陈茗却是被浸过水,由是仅仅在冰窖里待了一会儿,嘴巴和眼睫毛上全是霜,湿透的衣服有些部分甚至结了冰。
这里的冬天太冷了。
看见他这副苍白脆弱的模样,秦思远彻底慌了,词汇量出奇的匮乏,只能一直喊他的名字,把衣服脱得只剩一件,剩下的全都盖在他身上,然后抱起他向救护车冲去。
因为害怕,他不敢试探陈茗的鼻息,只紧紧把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缓慢的心跳,证明他还在。
救护车上,陈茗插着临时呼吸机,呼吸微弱得几乎没有,秦思远不断地搓着他的双手,喃喃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在。”
从救护车上下来,他依旧攥着陈茗的手,别人说什么也不听。
进抢救室之前,他说自己也是医生,他也要进去,护士见多了他这样的人,好言相劝说:“先生。。。。。。”
她还没说完今天的台词,秦思远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一掌推开她:“滚开!”
“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主刀的医生挡在门口,冷漠地说,“就老实待在外面。”
秦思远愣了一下,护士眼疾手快地把医生拉进门,再把门关上,把他隔在门外。
他用力砸了两下门,保安追了过来,拿着电棍:“先生,请冷静。”
深夜的走廊上没什么人,今天的急症很少,就陈茗一个。
秦思远开始是靠着墙壁的,然后捂住了眼睛,缓缓滑到地上。
如陈茗所愿,他睡得很熟,醒来发现陈茗留在床头的小纸条,让他先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工厂外的那二十几个人,他提前都打探好了,给他标了准确的位置出来。
警察要后一步到,避免打草惊蛇。
他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不会有事,让秦思远不要担心,不要着急。
可是这叫他怎么能不着急,都把自己弄成那副德行了,还说什么不要担心之类的屁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如果,如果他再晚一点去,如果那些人选择直接杀了他,现在的情况就将截然不同。
所以混蛋陈茗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哪里来的自信把脖子伸出去给别人砍?!
“混蛋,混蛋。”
地上很凉,却远比不上陈茗待过的地方凉。
眼眶湿润的速度很快,快得他擦眼泪都擦不过来。
“混蛋。”
“混蛋陈茗。”
这个人怎么这么笨呢?非要拿自己当诱饵,根本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根本不考虑,要是他死了,自己一生气就不给他收尸了。
别死,你不能死。
等你醒了,我还要揍你一顿出气。
我还等着你养我啊,别睡了。
满脑子都是陈茗,都是昨天他和自己谈笑风生的模样,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也会有这么蠢的时候?
像他这样的人,原本他以为就算哭,也是九年前那样沉默地流眼泪。
就在刚刚,他还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他听见自己压抑不住的哭腔,只是哭,然后越来越大声,哭得呼吸不上来,整个走廊都是他的恸哭声。
值班的护士和起夜的病人还以为手术室里那位已经去了,感同身受地抹了把眼泪,也不打算去安慰,这种事情,谁又能安慰得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没状态,写不出我想要的效果。。。。。。
124、等你醒了(上)
秦思远心说,我不想哭了,不想哭了。
可是他不能控制,拼命抑制了哭腔也变不成哽咽,抽噎只会让他脑仁很疼。
他把头埋进双腿之间,让声音小些,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混着口水和鼻涕。
他想——混蛋陈茗,老子都为你哭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有良心的话,就快点醒过来。
这次绝对要把他的腿打断,看他以后还能不能杵着拐棍儿“千里送人头”。
胡乱想着,他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天光大亮也不晓得。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他从地上站起来,因为低血糖,眼前一花,摇摇晃晃的要扶着墙才能站稳。
他晃了晃晕乎的脑袋,殷殷地望着医生,害怕听到那句“我们尽力了”。
看他满面愁容,双眼跟核桃一样,医生也没含糊,直接说:“人是抢救过来了,但极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秦思远连忙问:“什么后遗症?”
“心脏病,他是不是从冷冻室里救出来的?”
秦思远愣了愣,有些结巴地回答说:“差,差不多。”
医生摘下口罩,严肃认真地说:“他得留院观察两个月,这期间要好好看护。”
秦思远点了点头,还能喘气就好,至于心脏可能出问题,到时候换一个就是了,这是他擅长的领域,他亲自操刀。
很快,陈茗就被推了出来,届时秦思远依然双腿发软,跟着走时差点一个不稳栽倒陈茗身上。
护士赶紧扶开他,责备道:“小心点,刚出来就又要被你撞进去。”
回病房的路上,秦思远都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实在是蹲了太久,脚筋都断了一样,他若是想伸手摸手术车,就会被护士毫不留情地打回来。
到了地方,看见几个小护士动作熟练地把陈茗弄到病床上,他几次三番想开口叫她们小心点,别伤着他了。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其中一个护士回头来安慰他,“刚刚那个医生很厉害的,他手上从来没出过意外。”
即便她这样说了,秦思远也放心不下,万一陈茗就是那个意外呢?
越想,他越心焦,恨不得自己一个人承担全部。
她们一忙完,秦思远就扑到了床边,一眨不眨地盯着陈茗看,好像他下一秒就会醒来了。
临走前,小护士不忍心看见他憔悴不堪的样子,就又劝道:“你也休息会儿吧,别把自己累坏了。”
秦思远只是摇头,但至少还听得到别人讲话。
护士轻叹了一声,轻轻关了门出去,干这行总感觉泪腺不够用。
他也不说话,就坐在陈茗床边,时不时看下心跳血压,没有变化最好。
刚从手术室出来的人,他也不指望他能立即醒过来,但他希望陈茗睁眼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他。
所以他连洗把脸都不干,生怕他走开一会儿,这人就醒了,到时候看不到他人,肯定会害怕的。
过了会儿,他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两下,他分神去接,却因为喉咙疼而发不出声音。
“喂?小远?”
他吞了两口唾沫润润嗓,答应了一声:“嗯。”
听到他的声音,秦母舒了口气,然后又担心地问:“你们去哪了?我怎么联系不上小茗?”
他看了眼床上苍白如纸的人一眼,说:“医院。”
秦母惊呼一声:“啊?!小茗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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