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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性难移(近代现代)——画魂/日下舟

时间:2021-09-14 15:42:48  作者:画魂/日下舟
  后来她死的时候,留给周沿江一个存折,叮嘱他,里面有一笔款项是专门留给我读大学用的。
  她不相信刘叔会供我读大学,她只相信周沿江。
  她说,“你把钱收好啊。”然后就没了声音。
  我躲在门外,心里拧巴,想进去,又不敢——她不让我进去,也不让我叫她奶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沿江那一年要高考,他瘦了很多,黑发长了些,遮住眼,衬得脸也是白的。
  他穿短袖的白衬衫,清瘦的学生模样,却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成熟稳重,奶奶的葬礼上,他牵着我的手站在人群的最前端,可靠得像一棵笔直的树。
  我那个时候才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原来以后就真的只有我和周沿江相依为命。
  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做坏人——但我只有一个周沿江,他对我那么重要,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要占有他的这种想法。
  我控制不了。
  我想要他。
  我不清楚我对他的这种病态的渴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更小一些的时候。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如果我的生命哪有哪怕一瞬间的圆满,那么周沿江这块拼图一定必不可少。那时候的我完全忘记过去思考周沿江愿不愿意镶嵌进我的生命这件事。
  我十五岁的时候遇到了夏天。
  她说我一定是爱上周沿江了。
  我说你简直是在放屁。
  我言之凿凿,我怎么可能会爱他?他是一个硬邦邦的男人,而且还是我的亲生哥哥。
  夏天向来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孩,宽松的校服外套下是贴身的碎花洋裙,毫不介意地展示自己丰盈的身体和柔软的赘肉。
  我觉得她这样很可爱,但不代表我觉得她的疯话也可爱。
  她用那双琥珀色的瞳孔看着我,问,“那如果你不爱他,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我吓了一跳。
  夏天说,她觉得要和我谈恋爱,最大的阻碍就是周沿江,但是既然我死鸭子嘴硬,那么她很乐意接收一下我。
  我只是犹豫了几秒钟,然后说,好。
  我觉得夏天其实不喜欢我,至少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我也觉得我不喜欢周沿江,至少不是那种恋人之间的喜欢。
  夏天说我对于我不喜欢的人的感情状况能看得很透彻,遇到自己的事就抓瞎了。
  我一开始当她在放屁,但是在我们私奔失败被警察叔叔遣送回家并被记者报道登报的那一天,我发现夏天很可能没有骗我。
  那天我和夏天像是两只斗败的小公鸡,坐在警察局的长凳上等待家属认领,然后我眼睁睁看着周沿江走进来。
  穿过玻璃门,慢慢地朝我走过来。
  他的每一步都让我觉得很奇怪。
  我心里产生一种很微妙的情绪——我不愿意让他看到我这幅样子,我不愿意让他看到我和别的女孩这么亲密。
  我不愿意他站得离我那么远,我不愿意他看我的时候表情严肃不带半点笑意。
  后来我把这份奇怪心情写在我有生之年第一篇也是唯一一篇日记上,写了洋洋洒洒三千字。我把这看作是个一个秘密——看,我至少还有一点良心,我把它藏起来,不让人知。
  写完日记的第二天,我又可以轻松地去和夏天约会,她从她们家后花园里翻墙出来,我在外面接住她,她开始喜欢穿蓬松的连衣裙,旋转的时候裙摆撒开像一朵盛开的牵牛花。
  这份悖徳的爱意被揭露是在我十六岁的夏天,我妈偶有一天心血来潮为我收拾房间。
  老天爷,就算我爸还活着的时候她也不会有那份闲心,那天却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提着两瓶新买的空气清醒剂堂而皇之地推开了我房间的门。
  那时候我正在和夏天比赛吃刨冰,并不知道回到家后等待我的是什么。
  是一场暴风雨。
  傍晚天气变得阴沉,我把夏天送回家,然后一个人走回了家。那天是暑假的第一天,周沿江马上就要回来。
  我心情蛮好,因此回到家看到我妈的时候我也没有太在意,和她打了个招呼就进了房间。
  然后入目的是一片狼藉。
  当看到地板正中间那张被撕成碎片的纸,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
  那晚上我没等到周沿江回家。
  我妈先是让我跪下,对我破口大骂,抄起手边一切够得到的东西砸向我。那时候我心里竟然有一丝解脱,像是终于解下了一个背负在身上的重物。
  我把背挺得很直,默不作声地承受她的怒火。
  她于是更加愤怒。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狗东西来!”
  “你还要不要脸!你知不知道这是病啊!你是精神有问题吗?”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她还说了些什么我忘记了,只是忍不住笑,第一个认证我不齿的爱意的人竟然是我的母亲,我觉得这简直有趣。
  我无意流露的笑意成了压倒我妈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尖叫一声冲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握一把菜刀。
  那是我和周沿江一起去买的。
  他教我做菜,第一件事是教我用刀。他站在我身侧,手掌包住我握着菜刀的手,轻言细语。我恍惚间只记住了他贴近我身体的体温,回头的时候鼻梁撞上他的锁骨,他低声地笑,声音充满磁性。
  他说,你还小。
  我那时候迫切地想要长大,想要长大到能和他匹敌的高度,最好一回头就能吻住他的嘴,只要伸手就能抱住他。
  可我还没有来得及。
  我妈说不定是想和我同归于尽——这样的话,周沿江是可怜了一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但是至少清清白白,不用担上一个和幼弟有染的污名。
  我妈对周沿江真好。
  那也是我第一次产生了赴死的想法。既然她能为周沿江杀人,那么我为什么不能为了周沿江死去呢?我的爱不会输给她。
  对,我必须承认,是爱。
  我对周沿江的爱不会输给一个对我们漠不关心、只顾自己逍遥快活的女人。
  “你杀死我好了,”我说,“你杀了我,我也爱他。”
  我妈愣住了,手上握着的菜刀落下来,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她眼角坠下一滴泪,喃喃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她流泪,看着她崩溃地坐在地上,被打的伤口很疼,心里也是一样。
  我亲爱的妈妈,也许我生来就是如此,如此不堪、如此让人疲惫,你实在是不应该为我这样的人流泪。
  因为我不会改,我永远不会改。
  我妈那一日的办事效率非常的高。她当机立断找人把我送上了山。
  这多亏了刘叔在我们当地还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实在是有几分闲钱,同时他对我妈也十分的言听计从,特别是在对付我这件事情上。
  他们找了三个壮汉押送我进山。
  我自然是试图反抗过,最后却还是被绳索五花大绑绑成一条毛毛虫扔在后备箱里。
  山路险阻,路途颠簸,颠得我头晕脑胀打干呕,我一开始甚至以为他们要把我抛尸荒野。
  最后车停在半山腰,山顶浮云缭绕中,有一座红墙灰瓦的寺庙若隐若现。
  他们竟然是要送我到庙里去修行。
  我被从后备箱里拎出来的时候很震惊,正是晕车难受的时候,他们又随手把我丢在地上,脑袋磕到石头,加上尘土飞扬,迷了我的眼,恍惚间看到古寺罗刹,以为自己入了转世轮回。
  那么这一辈子,我一定不当人,我要当个没有爱欲的虫蚁,不去想这浮世种种。
  然后一阵山风袭来,我回过神,意识逐渐清醒,看到我妈站在车边打电话,刘叔在另一头抽烟,三个黑大壮分立在我身侧,像是三根定海神针。
  我妈打了电话后拿着手机走到我身边,把手机贴在我耳侧,那边传来周沿江的声音。
  不知道妈跟他说了什么,他语气听上去很平静。
  我妈瞪我一眼,“好好说。”
  好好说?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的。
  手机那头传来周沿江清浅的呼吸声。
  “哥,”我拖长音喊他,掩饰我的鼻酸,“我好想你啊。”
  我妈脸色突变。
  于是我就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上了山。
  【作者回忆录:本来童年有好大一段,但是写得我太伤心了就简略了,日子那么苦,就不要一直回想了。(这里没有删减!是写的时候就只写了这么多!)】
  
 
 
第29章
  29.
  我住在庙里,严格一点讲,是被关在庙里。后方的小院子,我的房间正对着一颗无花果树。我脚腕上系一条细锁链,连接床柱,活动范围被局限在房间和这一方小小的庭院之内。
  我每天能做的,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也就是坐在廊下,看着无花果树发呆。
  刘叔花了钱,我在庙里待遇还行,辈分还算高,小沙弥见了我都要叫一声师叔。
  看来,是给我买了个僧人的头衔。
  我摸着小沙弥的光头上的戒疤,心低叹气,铜臭竟然这么早就开始腐蚀他们的小世界了。
  有一个经常来给我送饭的小沙弥和我混熟了,也每天陪我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无花果树,他带自己的功课,有时候是手抄经书,有时候是敲上好几个小时的木鱼。
  他目光澄净地望着无花果树的顶冠,看那些叶片在蓝天下微微地随着清风摇摆,说那也是一种修行。
  那我岂不是天天都在修行。
  我闲来无事问他,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他平静地看我一眼,说刘施主告诉主持,因为我下贱。
  艹,这姓刘的。
  我脸当即就黑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把萝卜头想象成刘叔的老脸,猛塞了三碗饭。
  后来,过了三个月,那条锁链就被解开了。
  我也没有下山。
  我觉得山上也不错,至少风景好,空气也清新。
  到我生日的那一天,小沙弥捧着一个黑黝黝的小灵通,说是我家里人来电话了。
  我接起来,只要一声喂,我就知道,是周沿江。
  大概是那时候我的修行有了一定成效,我的心非常平静,我和周沿江一时无言,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很久,他问,你好不好。
  我回答,很好。
  然后挂了电话。
  修行最直截了当的一个作用是降低人的欲求。我不知道是不是连日来的清苦生活淡化了我的欲望,让我不再那么执着周沿江了。
  但是天气一天天地变凉,深夜霜寒露重,我会做梦,梦到周沿江,他在我前头走,我跟在他身后。他总是比我高一点,手脚比我长一点,等我好不容易慢慢也长高长大,想要追上他,他已经不见踪影。
  只有孤寂的江水在我脚边泛滥。
  就这样过了一年。
  第二年的十一月,多大风,肃杀的秋突然地来了。来庙里参拜的香客渐渐地少了。
  庙里也不再安排人去夜里巡逻,听说这个季节山里有狼。
  我曾经遇见过一只,隔着一片枯黄的草丛,只露出一点灰白色的耳尖。
  庙里的人说起的时候,我想起那枚小小的三角形,觉得很可爱。
  有一日,早晨起来,窗上是厚厚的冰霜,打开门,雾气翻涌,打湿了衣角,做早课的时候,小沙弥跟我说,庙前的栈桥断了。
  那下面的深沟又没水,断了就断了吧。
  只是游客,终于是一个都见不到了。
  偶尔有山上的住户来庙里祈福,我为他们递香,大殿之内,总是香火不息。
  隔一日,天没有放晴,早上一起,我就去山顶。
  前些日子在那里看到一株野生兰花,细长端庄的叶,碧玉似的剔透的茎,在晨起的霞光里,美得不似人间的产物。
  我总想多看看。
  我换了一件带毛领的毡袍,没戴帽子,露出青瓜一样的头顶,热气腾腾。出门的时候遇到庙里的僧人,他笑说年轻人火气太好。
  和尚也是会开玩笑的。
  我和他打了招呼,打算独自上山去,走到门口不远处的一方平台的时候,看见几个小光头围在崖边。
  就算有木桩打的围栏,还是不安全。
  我把他们一个个吆喝回来,他们扬起头,叽叽喳喳地跟我说,有人要上山。
  隔着云雾,山脚下是看到有一辆车,但是栈桥断了,他们也只能半道折返。
  即便是铺了石子供游客行走的山间小路,依旧是杂草丛生,晨间露重,草上都带着水,来回走一遭,鞋袜裤腿都是湿的,袍子下摆上沾了泥土,混了露水,粘出一圈的土褐色来。
  庙里此时应该是有僧人在扫地,我不愿意把泥土也带进去,靠着寺墙,抖落下摆上已经干了的泥点。
  样子是不太好看的,像个瘸子在扶墙。
  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叫我,“喻舟!”
  我抬头,循声望去,看到寺门前的菩提树下,住持笑着看我。
  而他身侧,是好久未见的周沿江。
  他站得端正,穿一身衬衫西裤,简单的黑白,依旧英俊无俦。
  住持让我带周沿江进屋说说话,他让小弟子帮我去煮茶。
  我领着周沿江穿过大殿,又绕了两个回廊,到我小小的小院,然后进门。
  平时不觉得狭窄,但如今两个成年男人局促在茶几边,我突然觉得这间屋子小了,害我和周沿江相隔如此之近。
  我看着他的黑发,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刺手的头顶,前些日子心血来潮剃了个光头,养了这许多日子,也不过养出一层贴着头皮的青。
  周沿江就不一样了,头发干净清爽,鬓角也是锋利利落的,衬衫的领子外翻得方正——我忍不住想,不会是有个贤惠的女朋友在为他打理仪容吧?
  再看看我,穿一身土色的毡毛袍子,头发又短得粗犷,活像个游牧民族。
  倒不是说游牧民族不好的意思,就是和周沿江有些……不配。
  我不喜欢这个词。
  虽然不奢望我和周沿江看上去能像是琢玉郎同点酥娘一样的般配,但要我直面我们两个仅凭外貌在外人眼里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的这个事实,还是让我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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