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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远1645(古代架空)——邵得意

时间:2021-09-15 10:49:44  作者:邵得意
  待两人奔出寺门,只见黎明刚至,天际见亮。拴马石上拴着三匹矮小的枣红色蒙古马,哪里还有大玄马的影子。
  李二公子心下一震,望着远方怒叱道:“我的乌云!那……那蛮子骑走的是我的乌云!”这玄马是母亲在世时送他的西域宝马,脚力非常,性情也异常温顺,很好驯服。也正因此,今夜便被贼人轻易骑了去。
  近日来,李嵘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再加上刚刚受惊过度,反复的折磨让他心力交瘁。此刻腿脚绵软,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的感觉骤然席来,彻底没了知觉。
 
第 4 章
  ◎燕山◎
  ……彻底没了知觉。(接上)
  金大川见李二公子晕倒,不由得着急。跑到近前才发现他脸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想必是强撑了好久。他弯下腰,道了句:“李公子,得罪了!”便横抱起晕倒的李二公子放在了牛车后。然后扬起牛鞭奔上了东去的路。老牛颇通人性,仿佛知道主人要去逃命般,不用多加鞭打,竟自奋力地奔跑在小道上。
  一口气向东奔出了七八里地,金大川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他也曾有过万般后悔的瞬间,怪自己太过义气用事,为了报恩,差点把命搭进去,害得自己不得不踏上逃命的道路。但又一想到自己杀的不是城中的恶人,就是入侵的鞑虏,本也问心无愧。于是心里顿时间又充满了英雄气概。
  他手握三条人命,深知此刻能够死里逃生,已是不易。只须留得一条性命在,便总有机会去应天府与妻儿团聚。
  牛车压在石子路上,吱吱嘎嘎作响。牛儿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金大川不禁皱眉,牛儿不如马儿腿力好,如今还多带了一个人自然跑得不快。他回头望去,只见天地交界之处,远远出现了几个黑点,随着黑点的移动,扬起的黄沙犹如飘来一片黄雾。赶着牛车又前进了不到半里地,再回头,身后滚滚黄尘中,已经能隐约看到来人的身形了。正是一些穿着清服的士兵。
  燕山脚下,四下荒凉一片,人烟稀少,别无藏身之地。呼啸的北风在耳边猛烈地吹,呜呜声如同远处吹来的催命号角。前方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金大川想了想,奋力扬鞭抽在了牛背上,提缰向有树木巨石遮挡的山里奔去。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那些清兵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
  李嵘迷迷糊糊梦到了幼时与母亲一同生活的扬州。偌大的保障湖上烟波浩渺,只有一叶扁舟荡于水面。朝雾很大,天地间白茫茫,看不清岸边春色。水面碧绿得似是静止了,可再看水底,水草正在轻柔摇摆,乍一看如同上好的绿绸缎。
  汪珩端坐对面,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李嵘幼小的身子上,温柔说道:“嵘哥勿恼。我以后会回来看你。”
  李嵘听见自己微微地唔咽,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万分不舍,“佩玉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我闯出一番天地,就回来扬州看你。我现在已成年,你母亲说不方便再住在宅子里了。”
  李嵘低头不语,耳中传来浩浩的水声,脸上有冰凉的东西缓缓滑下。汪珩轻笑一声,俯身过来,用指尖轻柔地沾去他脸颊上的泪水。“嵘哥快快长大!有朝一日或许可以陪着哥哥征战沙场,精忠报国。”
  “好!”李嵘无奈点点头。再抬头看向对面时一惊,汪珩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对面坐着一个高个子满人,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盯着他,像是随时会扑过来。李嵘不住地后退,颤抖出声,“你……你要干什么?滚开!救命!”
  “救我——”短促地惊呼,李嵘从恐惧中醒来,喘着粗气,脑顶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倒退而去的光秃枝丫。有冰凉的东西一点点落在脸上、手上,原来是天空又下雪了。他全身虚弱得没有半点力气,只能仰天卧着,任细碎的雪花在身上越聚越多。
  荒山野岭自然不如大路好走,车轮时不时地压过坚硬的石头,颠得李嵘连咳数声。金大川听见动静,大声问道:“公子,挨得住么?咱们逃命,自然辛苦些!”
  “挨……挨得住!”又咳了两声,心中一暖,心想世间果然好人居多。他感激道:“多谢这位大哥多次救我。在下姓李,单名一个嵘字,取自涑水先生的“松柏傥非生磊落,岩崖何易出峥嵘”。我在家排行老二,你叫我李二就好。”
  金大川听后一怔,没想到李嵘如此客气,毫无贵人架子。可他自知身份不足以与贵人称兄道弟,只道:“李公子客气了。鄙人姓金,名大川。山路不好走,公子怕是还要再坚持会儿。”
  李嵘强撑着坐起,环顾四周。只见牛车颠簸行驶在一条边界不清的土路上。雪花漫天纷飞,眼前一片空旷,远处两山之间一轮艳红的朝阳正缓缓升起,景色绮丽,莫可名状。他轻“啊”了一声,问:“金大哥,我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金大川道:“后边好像有追兵,咱们要进山躲一躲。弄些食物,换件干净衣服才好再赶路。”
  李嵘听得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袍衫,上好的白色锦缎沾了污血,变成了扎眼的红褐色。果真是污秽不堪。他赶紧捂好衣襟处的血污,“也好!小弟全听金大哥的!”
  快接近晌午时分,牛车驶到一片怪石嶙峋的山间。站在山脊远远眺望而去,山坳中竟有一个不大的村落,户户高门大院,房子均是用石头与砖块垒砌而成,乍一看足有三四十户之多。每家每户窗棂上贴着红窗花,大门上贴着红对联和门神像。路中有柴鸡和狗子在路上悠闲散步,偶有村民走动,手中皆是携着热气腾腾的食盒。
  此时,村中仙气飘飘。不止家家户户的烟囱飘着青烟,细观之下,但凡有水源之处,皆飘了层如云雾气。
  金大川驻足半晌,叹了句:“暂时平安了!”他想了想,并没有贸然进村,而是一拉缰绳往山腰的林子里去了。
  林木茂密,山道渐窄。又走了约一盏茶功夫,空气越发湿润。远处出现了一个温泉,约一间房大,塘上水汽氤氲。温泉附近的植物也不似冬日的颓败,而是幽幽泛着春的绿意。牛车行到塘边的猎户搭的临时茅屋,便停了下来。“公子下车吧。这间茅草屋勉强能够遮风挡雪,咱们怕是要在这里歇息下。”
  “好!”李嵘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于是毫不犹豫跳下了车。他打量着周围环境,忽然眼前一亮,发现几丈外的山崖处恰好能看到村中的小戏楼。围着戏楼,有几个村民正忙活着,颇有些请宴的喜气。
  金大川感觉车身一颤,回头看去,不禁扬起了嘴角。早上由于光线太暗,他们又逃得极狼狈,没有心情留意其他。现在只见前几日的贵公子如今蓬头垢面,精神疲倦,衣衫不整。
  这时,李嵘转过了身来,郑重其事地躬身对金大川行了个大礼,然后说道:“刚才只顾逃命,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恩公。小弟多谢大哥多番相救!日后金大哥若叫我赴汤蹈火,我必定——”
  他直起了身,心中料想过这位金大哥是位山野村夫,定是外貌粗陋。哪知他直面望去,微微一愣,眼睛不由得睁大了些。眼前的男人对他微笑着,虽然衣服和脸上带着斑驳的污血,可那笑容中透出了几分温柔。他的身形很是伟岸,没有想象中莽夫的粗俗气质。
  李嵘眨眨眼,这才“啊”了一声,又抱拳躬下身去,“我就……我愿……”他皱了皱眉,一时脑中回想的还是对方脸上的笑容,记不起刚才说到了那里。
  金大川已经把老牛拴在了树上,往温泉边走去,温和地回道:“金三公子客气了,我此举也为报恩。你不久前救过我一命。”
  李嵘呆了呆,抬头不解地问道:“救你一命?什么时候?”
  “居庸关,我驾着牛车被个满人大官拦下了。若不是你……”正是因为那日李嵘为自己求情,金大川才得以轻松逃离,他当然要还了这份恩情。
  李嵘望向老牛,很快在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还有头发遮挡住的那双被满人欺辱后愤恨的眼睛。
  “你说的那个大官是拜伊图吗?”李嵘赶紧往前追了几步,细细打量金大川半晌,才恍然道:“原……原来真的是你!”他脸上扬起了明媚的笑容,摆了摆手,道:“我见不得汉人被满人欺负,举手之劳而已。”
  金大川侧头问他:“你怎么会认识当官的满人?”
  李嵘面色赧然,低声道:“我父亲与官府交好,偏爱结交权贵。曾几次宴请武官来府中听戏,如此便认识了。”他语气微顿,又不解问道:“可你说我救了你一命,这是为何?莫非你得罪了拜伊图,他要拿了你?”
  眼前的眸子晶莹清澈,带着困惑,金大川也不大愿意对恩公说谎。他在温泉中捧水洗干净脸,又搓去手上的血污,才直言道:“实不相瞒。早在几天之前,我手上就已经欠了一条人命——那混账害死了我的女儿。若你那日一早没有好心帮我,我怕是难入得了——”
  不等他说完,李嵘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你在关外时就杀过……”忽然间,晕眩的感觉再次袭来。
  李嵘自从一早看见金大川的狠辣,心里已隐隐约约有了些预感,感觉他并非一个背景清清白白的寻常百姓。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却还是惊得全身剧烈一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然而镇定之后,他又转念一想,虽然金大哥曾杀过人,但他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自己的事,还多次救了自己。若非仇深似海,谁会挥起屠刀杀人呢?李嵘不禁替他微微心酸,暗暗自责,心里想道:“若不是金大哥这么信任我,又怎么会把这么隐秘的事告诉我?”
  想及此,心中自然生出些懊恼。李嵘站定,复又上前两步,躬身抱拳道:“抱歉,金大哥。我……我明白!若是有人存心伤害我的家人,我也定当不会饶过他!”
  金大川见李嵘的神情严肃,知他并非真正厌恶自己。他淡淡嗯了一声,转身走入了茅屋。李嵘也匆匆捧水清洗了脸和手,跟了进去。
 
第 5 章
  ◎回忆2◎
  茅屋里堆着几摞干柴草,坐在上面温暖而干燥。两人即刻换下了带血的外衣,又在篝火上架了一柄小锅。里面被金大川丢进了一个硬饼子,咕嘟咕嘟地煮着。
  紧张的心情一过,人就容易懈怠,精神也随之放松。二人均是痴痴看着篝火。清晨发生的一切近在眼前,像是做了一场让人心有余悸的噩梦。就在这时,一个火星爆开,“啪——”二人同时脸色一变,接着长吁一口气。他们互看了一眼,嘴角不禁带上了苦涩的笑。
  几日之内,两人再次相遇,还一起经历了如此危险的情形,自是天大的缘分。劫后余生,就感觉得世间一切危机与劫难也不过如此,心下反而泰然了。
  金大川偏头打量着李嵘,见他面色憔悴,问道:“你一个富家公子,昨晚怎么会跑去荒寺去住?没带够银子住驿站么?”
  李嵘摸了摸腰间鼓鼓的钱袋子,然后尴尬笑了,讷讷道:“不怕金大哥笑话,我……我其实从未独自出过远门。昨日晌午过后就……迷了路,在山间辨不出方向。”火光照着他的脸,他脸上染了红晕,看着倒是多了些好气色。他叹口气又道:“等到我找到官路返回昌平城时,城门已关。我就想起了白天多次经过的荒寺,打算进去歇一晚再走。可谁成想……”他面色渐沉,目光闪动,抿紧了双唇。
  不等他多言,金大川对着火光慢慢点了点头,透了一口长气,平静道:“别想了。那事过去了。好在咱们没丢了性命。”
  李嵘心中更加感激,眼睛也有些湿润。人海茫茫,自己竟走运地遇到了一位贴心的大哥。一时间,情感上不免生出了敬仰与依赖。
  待心下安定,他望向门外的一泓温泉,“金大哥,你怎么知道山中此处有个休息的地方?”
  金大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光秃的树林中,点点雪花飘落,只有温泉上浮着缭绕的水雾。“燕山山麓上,自古就有汤泉。我外祖父曾是山脚下的猎户。我年幼时常随他山上打猎,路过几次这个村子。别你看这群村民在深山中居住,可他们生活富裕,祖上多是给朝廷效力过的将领。衣锦还乡后,就隐居在这片山坳中。”他沉吟半晌,又缓缓道:“没想到啊!百年后,这村庄都还在,可大明朝却亡了!”
  话题陡然变得沉重,李嵘也长长叹了口气。屋内片刻的宁静,他又开口问道:“金大哥,您此次出门是要去往何处?”
  “去应天府寻亲。”提到应天府,必然会想到杨氏和儿子,金大川心里顿时充满了甜蜜的想念,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应天府?那真是太巧了!”李嵘语气惊喜,“我此次正是要去扬州。咱们可以一路结个伴。”金大川听闻点头,淡淡道了声好。
  李嵘仔细打量眼前浓眉大眼,高大威猛的北方汉子,金大川眉心间一道川字纹,深得犹如刀刻一般,意外地使他看上去更加地沉稳可靠了。待收回眼,李嵘接着问道:“金大哥在关外没有家人了么?”
  良久,金大川黯然一笑,心里的甜蜜变成了满怀的忧愁。他长长叹道:“有过,有过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呆呆盯着门外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他记起与杨妹提出和离那日也是个下雪天,天空与今天一般晦暗。
  “吱嘎——”,黝黑的铁匠铺后门打开了。杨妹拿着食盒缓步走来,看上去清瘦了不少。越渐宽大的裙裾拖拉在地上,沙沙作响。自女儿出丧,夫妻二人再也没凑在一起说过话。他们青梅竹马长大,金大川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她。他知道杨妹一定在内心中怪他,怪他在女儿死后没能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抬首望去,就见杨妹面无表情,在桌上放下碗筷便要离开。“等一下。”金大川出声唤住了她。顿了顿,他道:“今天我去官府了,也见到了李元宝。”
  杨妹顿住脚步,眼中终于多了份期待,立马问道:“然后呢?县太爷怎么说?”她拿起筷子和碗,主动递到了他手中。
  金大川低着头吃了几口面,“然后……”他突然哼笑一声,垂着眼悠然道:“然后县太爷判李元宝赔了一百两银子,我带回来放在钱匣中了。”
  屋内片刻地静默,一时只听炉中柴火在“噼噼啪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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