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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远1645(古代架空)——邵得意

时间:2021-09-15 10:49:44  作者:邵得意
  嵘哥,嵘哥。
  金大川一声声唤着他的小名,不断地在李嵘耳边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声音果决而低沉。
  良久,李嵘回过神,茫然抬头看向金大川,两人近在咫尺,目光相对。似是被他刚毅的神情所感染,李嵘逐渐恢复了理智。他一把反手抱住了金大川,哀呼道:“金大哥啊!这一切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真的是怕了!”一瞬间,他想起了凄苦的母亲,远去的兄长,冰冷的父亲,无耻的满人,源源不断的惊恐和悲伤涌上心头。晶莹的泪珠混着脸上的水珠,滚滚而下。
  此刻即便泡在温热的泉水中,他们还是止不住地遍体生寒。不知过了多久,火把熄灭了,林间重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不知又过了多久,林道上终于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与愉悦的笑声。那一行清兵在林道上呼喊了几声江行,没有过多停留便飞快离去了。
  恐怕今夜再多生事端,两人上岸后立即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物,又草草埋了尸体。然后驾着牛车,拉着江行的骡子,连夜离开了燕山。
  第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地面的时候,远远就见通州城北的佛塔顶闪着耀眼的金光。
  金李二人赶了一夜路,现在人困马乏。牛儿晃晃悠悠走在通州城郊的土路上,在距离城门外数十丈的地方停下了。金大川回头问道:“李公子,你感觉怎么样?”
  李嵘点了点头,望向金大川的眼中带着感激之情,干脆道:“我还好。”可他脸上浮现了病态的红润,眼眶微微泛着灰青色。看起来憔悴且虚弱。
  金大川皱眉,望向通州城城门外进进出出的行人,发现有很多汉人还未剃发,心中稍稍安定,“那咱们现在就进通州城,先找家客栈休息一日,明日再去乘船。看你的样子,病得不轻,怕是禁不起折腾了。”
  李嵘一怔,心里一阵感动。他的确乏累得快要坚持不住。可他随即想到昨晚自己杀了人,又不免担心,皱眉道:“但是——”
  金大川驱车前行,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道:“才过去几个时辰。那些兵不可能这么快追过来。”
  自北城门入城,街道上熙熙攘攘,道路两侧数不尽的店家商铺,非常繁忙。这一路,两人再没碰上突发状况,更没有满人士兵前来纠缠。但在他们心中,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仿佛每位路人投来的每个眼神,都透着对他们的猜忌与恶意。
  快走到城南,才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两人默契地只要了一间房,两个卤菜,两个馒头,端到房中吃了,才在床上一里一外,很快睡去。
  这一觉金大川睡得安稳。再醒来,夜色渐深,鼻子边萦绕着茉莉花油的味道。屋内没有点蜡烛。窗外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摆不止,微弱的烛光从窗棂中照进来,屋里流动着朦胧而斑驳的光影。
  他侧头看去,只见李嵘似是感到了寒冷,他眉头轻皱,本能地缩在自己身边沉睡着。鼻尖的香味正是从他衣服上撒发出来的。金大川从没与男人同床共枕过。此刻有了感受,竟也不觉得厌恶或奇怪,反而打心底生出一种被人依靠的责任感。下一刻,他轻轻扯过被子盖在了李嵘身上,再次合眼睡去。
  李嵘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噩梦。梦中不是被满人按在地上,便是被血淋淋的鬼魂索命。正睡得迷迷糊糊,忽又有缠缠绵绵的水声传来,似是回到了山林中的温泉边。他心中一惊,猛地坐起醒了。
  金大川听到床上动静,手里端着一碗刚倒好的汤药走了过来。看李嵘神色大好,心里松了口气。“总算醒了。你还生着病,先把药喝了吧。”
  李嵘见到了金大川,心中一喜,内心顿时充满了安全感。也不问碗里是什么药,听话地接过就喝。喝完抹了抹嘴,轻声问道:“现在几时了?”
  金大川道:“马上寅正三刻了。我已经跟店小二打听过,今日卯时二刻有大船南下。”
  李嵘看向窗外朦胧见亮的天光,知道不能再多耽搁了。俩人路上买了足够的吃食,牵上牛车和骡子,直奔城外大运河码头。
  老远就听到开船前祈福的鞭炮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红色纸屑漫天飞舞,如同过年般喜庆。岸上船上,皆是人头耸动,叫好声一片。再看奔腾向南的河水,李嵘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金大哥!咱们终于可以走人了!”
  可是金大川此刻却有些心神不宁。隔着老远,他就注意到了码头边站着的一队官差,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周围众人,而不远处的告示牌上贴了几张白底黑字的逮捕令。
  其中一张逮捕令上的画像让金大川看后瞳孔骤然一缩,倒吸了一口凉气。画中男人高鼻大眼,眉间一道深陷的皱纹,看着越发与自己相似。这时一路人在告示牌下为围观群众高声念道:“逮捕令:疑犯——金大川,大岭城人士,杀人越货,罪无可恕……”
  金大川像被命运狠狠抽了一鞭,失望,懊恼,无助种种悲哀的情绪,刹时间涌上心头。他拉起缰绳,在前往码头的人流中匆匆掉了个头,一口气沿着滚滚奔腾的河水向南奔去。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困住他的鬼地方,走得越远越好。
  不知沿着河道走了多远,金大川逐渐镇静下来。忽听得身后跟着“踢嗒踢嗒”马蹄声。他回过头一看,愕然发现李嵘居然骑在骡子上跟了自己一路,心道:“既然通缉的是我,何必再连累了别人!”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拱手道:“李公子,我没事。你快回去坐船吧,到扬州也才二十天左右。咱们萍水相逢,就此别过了!”
  李嵘本来还有些担忧,终于盼到金大川肯说话了,紧蹙的双眉便舒展了一些,“金大哥,我刚刚算过了。此行两千多里,翻山越岭到南直隶要三,四十天。咱俩要是能结个伴,总比一个人上路无依无靠要好过得多。你若不嫌弃小弟……”他不疾不徐地询问,态度中却带了坚决。
  码头上,李嵘自然也见到了那张通缉令。眼前南下的船即将离开,可当他回头再看面如死灰的金大川,终是下决心要做无愧于心之事。
  “你……”金大川愣了愣,突然觉得自己冰冷而麻木的心房中,燃起了一小簇温热的火苗。直觉这份情谊实在太过深重,心中矛盾至极。他呆呆看了李嵘半晌,叹了一声:“唉……这又是何必!跟我这么个通缉犯结伴,一路上免不了要吃很多苦头的。”
  起初,李嵘听到金大川让自己不要再跟,心中一阵惘然。再听下去,才明白他是为了不连累自己才遣自己离开。李嵘展颜一笑,温和道:“世人都道‘烟花三月下扬州’,小弟在阳春三月回到扬州,自然是最好的!我们先进山东,或许那边满人不多。然后下到淮安府,再去……”是以,金大川也不再推拒。二人当下商量了南下路线,一路向南出发。
  两人未免沿途再生事端,行事十分低调。李嵘脱下锦衣狐裘,在成衣铺买了一身平常人家穿的棉布麻衣换上。他们专挑小路走,每每会在傍晚住下,第二天一早再上路。白日里,就在路上吃些干粮,喝些清水,便又匆忙前进。
  时光流逝,转眼就到了一月底。
  所幸一路无事,经过河间府,景州,就已经下到山东境内。再过黄河便到了济南府。金大川虽然从没出过北直隶,但他素闻山东西面富庶。可出了济南不久,就见路过村县生意越发萧条,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很难找到一处住处。
  这日到了傍晚,还是难以找到一家尚未打烊或有空房的客栈。两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盼着找到个过夜的地方。泰山附近山道崎岖,杂草丛生。此刻天色渐暗,夜幕下无月无星,入夜后更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李嵘与金大川并肩坐在车头,让骡子跟在后面。就这么走了不到一个多时辰,天色彻底黑了。火把的光亮只能最多照到周围一两丈外,再远的地方便是一片漆黑,仿佛有什么东西隐遁在黑暗之中。
 
📖 山东 📖
  
 
第8章
  ◎狼患◎
  自打进山,跟在车后的灰皮骡子显然有些焦躁。它速度时快时慢,还一个劲的踢踏着脚下的碎石,嘶嘶地打着响鼻。
  李嵘心下不安,举高火把望向车后。谁知当他的目光刚移向身侧,突然发现右前方不远处的黑影里飘着两双绿油油的眼睛,如鬼火一般直直地盯着他们。他心口剧烈地起伏,打着火把的手颤抖个不停。他紧紧地盯住那一排绿眼睛,半晌抬手拭了一下额角,悄声问道:“金大哥,你……你看右边那个土丘上,是……是狼么?”
  话音刚落,金大川已经牢牢捉住了他打火把的手,“它们轻易不敢扑上来的,不要怕!”其实金大川早已注意到了那些诡异的光点,一直没说也是担心李嵘会显出害怕的神色。他稳住气息,冷声道:“手别抖。只要火不灭,咱们就一定能够活得下去。两人对望了一眼,心里清楚这时再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装做若无其事,继续赶路。
  事实上,金大川心里也没底。他缓缓抽出了垫子下的大刀放在身侧。幼年时,他经常同外祖父在燕山中狩猎,外祖父曾提到万一遇到狼,最忌讳自乱阵脚……他脑海里快速的回忆着外祖父曾嘱咐过的话,心里多少有了些主意。
  一阵阴冷的山风吹过,吹得二人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忽然间——
  金大川无来由地爆发了一阵高亢激昂的长笑。夜深人静,深山老林,这笑声回荡在山间越发地响亮,似是无法停止。笑完,他大声吆喝着:“嵘哥,我那日看到了你在崖边唱戏!你介不介意给大哥来一段。”
  经过金大川的鼓励,李嵘情绪平复了些。他留意到那两只狼在听到金大川夸张的笑声后,稍稍与车拉开了一些距离。虽然还是一直在几丈外尾随,但是轻易不敢靠得太近了。李嵘看得心中一喜,心道原来恶狼也会怕人,随之大声回道:“好!既然……既然大哥不嫌弃,小弟就献丑了!”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调唱了起来:
  “——长刀大弓,坐拥江东。车如流水马如龙。看江山在望中,一团箫管香风送,千群旌旗祥云捧,苏台高处锦重重,管今宵宿上宫……”
  一出水磨调子唱得失去了特有的柔肠百转,粗犷如同行军的口号,满是无所畏惧的豪气。金大川听得意犹未尽,时不时和着拍子唱两句,大呼:“好听!好听!”洪亮的声音响彻山间,历久不绝,很快减轻了他们的恐惧。
  在这个春寒料峭,恶狼紧随的诡异夜晚,山中二人居然表现得好似在风和日丽的暮春,约去郊外踏青的闲人。
  陆陆续续唱了一折又一折,不知过了多久,骡子不再打响鼻,而是安安静静地跟在了后面。等李嵘想起回头查看时,发现那两只狼早已经消失在林间了。
  眼见脱离了危险,两人激动得拉住了对方的手,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一个月来患难与共、舍命相交的生活,让二人的情谊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发亲近。李嵘感觉着金大川的手掌,那上面上有因打铁而磨硬的老茧,粗糙无比,却也因此更加宽厚而有力。他暗自欣喜,庆幸与这个人走一路,每每遇到危机,都能化险为夷。
  心念几转,李嵘脸上发起烧来,望向金大川的眼神也越加柔和。
  牛车前行走进一处山坳,二人眼前一亮,就见前方山脚下似是矗立着一个村落。沉寂的夜幕下,还有房子飘出炊烟,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烛光。仿佛见到了曙光般,两人赶紧往山脚赶去。
  可还没来得及进村,就听村中隐约传来了女人尖锐的哭叫声和狂躁的犬吠之声。片刻功夫,村子里各家各户都点了灯,敞开了大门,男人们纷纷打着火把,拿着锄头或耙子冲了出来。岁数大的老人也帮着叮叮当当敲着锣。寂静的村子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喧嚣。金大川眉头一紧,收住了手里的缰绳,“等一下,看看村子里面发生什么了?”
  正说话间,就见一队男子骑马跑到了村口,打头的一人急切吼道:“包抄它,狼要往山上跑啦!”刹那间,烈烈风声,人的吼叫声,铁器敲打声,犬吠声在村外响成了一片。
  李嵘定睛一看,凛然大骇。只见重重火光中,冲出一只尖耳,廓嘴,吊睛的大灰狼,竟比刚才山中见到的黑影还要大上一圈。它矫捷地冲出了人马的包围,直直冲着牛车的方向跑了过来,森森白牙间还叼着个什么东西。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狼嘴里叼着的东西逐渐变得清晰。待再看清一些,李嵘瞳孔猛缩,惊叫道:“是个婴儿!”大灰狼嘴里叼的正是一个白色的襁褓。
  金大川立即站起身,飞速抓起袍子下摆在腰间掖好。就在恶狼与牛车飞身而过的瞬间,他迅捷地跳了出去,握着大刀对着狼脖子猛地挥出,大喝道:“畜牲!哪里逃!”
  野狼何等机敏,一闪躲过,可嘴中的婴儿还是被它不小心地掉在了地上。眼看到嘴的食物丢了,它不甘心地低伏下身子,夹紧尾巴,呲着獠牙,冲着金大川低声咆哮。就在这须臾之间,身后村民已经追了上来。
  灰狼终于感到了自己大势已去,不再执着于地上的孩子。它退后几步,三两下窜到了骡子旁,高高跃起一口咬上了骡子的喉咙。这一口又准又狠,金大川还没来得及挥刀驱赶,它已经从骡子身上跳下,嘴里叼着一块皮肉,转身逃回了山里。
  骡子瞬间感到了剧痛,奋力地嘶鸣,狂性大发。然而它的缰绳连在牛车上,前进或是后退都不能够,只能拖着牛车来回挣扎。不出片刻功夫,前腿一跪,歪倒在了地上。
  “汪!汪!”几只老猎犬狂叫着冲进林中,倏忽不见。五六个穿着灰蓝色绵衣的人,骑着马,背弓拿箭,在暗夜中紧追不舍。金大川也往山道上追了几步,直到那个乱窜的狼影和数点橘红色的火光消失在了弯道处。
  李嵘被这场恶斗吓得面无血色。忽听婴儿啼哭,赶紧过去把婴儿从地上抱了起来。襁褓上沾了黄土,里面的孩子正梗着小脖子,咧嘴大哭,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好在性命无忧。
  李嵘放下了心,抬眼便见一位穿了鹅黄色锦帛长衫,哭得眼眶红肿的年轻妇人踉跄着跑了过来。她发髻高挽,额角几缕乱发,奔至近前时一把抢过婴儿抱在怀里,亲了又亲,额头贴着孩子的脸颤抖哭道:“我的儿!我的儿啊!”
  得见孩子平安无事,她含着泪笑了。可一回想刚才的惊险,就忍不住再次哭得梨花带雨。
  两个穿着灰棉袄的丫鬟紧跟在后面,给妇人披了条貂皮长袄,肯求道:“二奶奶,汪标头带人去抓狼了,您快跟我们回去。”
  金大川此刻已经赶了回来,见到面前突然多出来的女人们怔了怔,赶紧收了刀。就见这妇人神色憔悴地对他们微微俯了首,由着下人搀扶着离开了。一个圆脸小丫鬟偷偷瞄了金大川一眼,才对他们一伏身,郑重谢道:“多谢二位英雄救了我家小公子。一会儿自会有人前来答谢二位。”说完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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