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狂很自负的一句话,但白绩说的十分自然。
好像他们已然是旗鼓相当的对手,那双还有些困倦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就像清晨的骄阳,冉冉升起。
这是在白绩身上不常见的胜负欲,是被人无情地一点点剥离后,终于在十七岁这一年,又回到了他身上的少年的锐气与光芒。
天之骄子。
不一定必备什么过人之处,这个词重在一个字“骄”。
是所有心怀所愿,眼底有光,脚下有风的少年人,是那些有狂妄的资本,有奋斗的欲望,有无限的可能,能放肆为自己骄傲的人。
是以没人能夺走少年的光芒。
这一瞬间的白绩,摄取了齐项所有的目光,他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像幽密荆棘间小道,危险的又野蛮的,像野兽捕获了猎物,满是拆吃入腹的贪婪。
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跟白绩在一起呆着。
他能感觉到,白绩是沉睡的狮子,是初生的狼崽,是长在深渊里的向日葵,他等他醒、等他成长,给他阳光等他破土。
给我更多惊喜,白绩。
齐项心里默念,舌尖舔了舔牙尖,他微微敛眸,像掩去眼中藏不住的心思,转换成一种温和的、润泽的神色。
然而白绩就在这一瞬间转过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地与他对视,平静的眼睛,像落满枫叶的湖,毫不避讳也毫不吃惊于齐项此时的神情。
就好像在说:我抓到你了。
“怕吗?”白绩挑衅他。
“迫不及待。”齐项笑道,“等你拉我下马。”
穿堂风过,吹起大榜未粘牢的一角,白绩啪的一下给他拍结实。
新的荣光彻底遮住旧的辉煌。
“等着吧。”白绩耸耸肩,又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他靠在齐项肩上借力,恶狠狠道:“能回去没?我想睡觉!”
“就这?”齐项扶他,哭笑不得,“你不得昼耕夜诵,钻书堆题海里去,就想着睡觉?”
“困死了。”白绩鼻音浓重,骂骂咧咧地甩开齐项走人。
*
白绩的分数在丹毓引发了不大不小的轰动,原因是季北升带着一帮子人在大榜前拍照纪念,让本来不注意分数的人也产生了围上去凑热闹。
小季总财大气粗,见者有份地请大伙儿在校园超市尽情消费,贴吧称:这是能够竞选美国总统的慷慨之举。
等白绩晚饭时去超市买零食,里头只剩下没人要的头绳和五毛的棒棒糖。
老板数钱数地合不拢嘴:“这是知识的力量,同学好好学习哟。”
白绩:......
一切因我而起,又好像与我毫不相关。
除此之外,大伙热议的话题就是“顶流偶像爆惊天大瓜怒锤老东家,娱乐圈吃人产业链大曝光”。
这个偶像是因为一部低成本网剧爆火,但此前被公司雪藏了七年之久,火了之后另一个公司想挖他,老东家不放人,还恶意在网上放假料抹黑他。
他饱受舆论压力,苦不堪言,一气之下写了万字长文控诉老东家,还报了警,结果警察顺藤摸瓜查出了老东家的地下产业链,牵连甚广,一时间娱乐圈人人自危,好多娱乐公司都被牵出来溜了一圈。
连着一个星期,热搜都是某某公司申明,某某明星律师函。
季北升家涉及娱乐产业,这几天苦不堪言,老有人找他问八卦,周五学代会,高时全年级聚在一起,如狼环伺,季北升只能抱着他大哥眼泪汪汪。
“哥,咱家没犯事吧?”
“你时姐是律师,咱家怎么会犯法呢。”季大哥摸他狗头,微微一笑,“我们家从来是合法割韭菜。”
季北升:“......”
“还好揍弟弟不犯法。”大哥忽然阴森森道:“你考这个熊样,回去一顿打是少不了了,但肯定不会致残,放心。”
季北升挪开屁股,抱住了另一边的周雅雯撒娇,“周姨,我今天能去你家住吗?”
“当然行。”周雅雯也疼他哄他,“只要你哥同意。”
“......”
今天白绩要上台接受表彰,周雅雯也是精心打扮而来,一袭旗袍裹出窈窕的曲线,本就保养得当现在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壁灯下更是红润有光。
“周姨,白绩这次进步了五百多名,真了不起。”季大哥拽回弟弟,侧身问,“对了,他人呢?”
周雅雯指道:“在后台呢。”
在后台准备领奖,一会儿还得拍照,苍昊下令文体委员给他去化个妆,说上镜更要有气色,不能蔫儿了吧唧的,没精神。
“我去看看。”季北升懒得听家长聊成绩,寻到借口就落跑,临走前嘱咐,“哥,左边那个位置是给齐项留的,他发完言回来,别被人抢了。”
后台没人,白绩坐在黑箱子上,一动不敢动,文体委员林姝给他画眼线,戳的他特别痒。
“眨眨眼,我看看效果。”林姝柔声道,“你皮肤真好,又白又嫩,都看不见毛孔。”
白绩眼型偏狭长,眼尾褶深且睫毛也更翘更浓,平时格外凌厉,但是林姝妙手回春,通过眼线给他勾勒出不一样的轮廓,下眼更圆润,减少了锐气增加了元气,眨眼时像只任人摆布的布偶猫。
漂亮又柔软。
一脸闷闷的无奈。
“不是说只涂唇膏吗?”白绩觉得不自然,想挠,被林姝捽住,他叹气商量道,“不舒服,不搞了。”
“慢慢就习惯了。”林姝望着他,眸光微闪,“我给你吹个造型,好不好?”
“不用,快开始了。”白绩回绝,掸直衣服起身,“谢谢。”
林姝扯住他袖口,红着脸说:“等等。”
“我有话跟你说。”
*
颁奖顺序是先优秀奖后进步奖,齐项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完言后下台。
次次都是他,大家伙觉得没什么新意了,更期待之后的进步学生发言。
那可是白绩啊!
“下面请高时年级主任***为此次考试中取得巨大突破的15位同学颁发奖状,他们是来自高时六班的白绩......”
齐项刚回到座位,还未落座就看到白绩走舞台。
身姿挺拔,连影子都比别人直一点,或许是有些害羞,脸绷得十分冷峻,潇洒利落地接过奖状后往台中心一站,万千灯光都汇聚于他脚下。
齐项索性不坐,站着给他鼓掌,虽然隔了几米远,但是他确定白绩看得见自己。
周雅雯举起手机录像,眼眶湿润,也跟着站起来,比手势让白绩笑一笑,白绩目不斜视,半分钟后,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浅笑。
一身校服,宽宽大大,对妈妈的笑容又格外的乖,像冰淇凌里夹了棉花糖。
周雅雯很激动,想要说点什么。
这时,礼堂最后排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白绩,妈妈爱你!!”
周雅雯:?
“老婆好美,我又行了!”
白绩:?
哄堂大笑,不知是谁起的头,从六班这片区域开始,接连鼓起掌来,一会儿“爱”啊,一会儿“帅”的,把白绩的笑容硬生生喊没了,只剩下比腮红还浓重的酡红,从脖子蔓到脸。
齐项看得开心,这时肩膀被人用力一拍,季北升勾住他脖子把他往下扯,神神秘秘地躲开周雅雯,凑在齐项耳边道:“白哥,脱单了。”
齐项笑容消失:“什么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 周雅雯:我一步没跟上现在的年轻人,就步步跟不上了,他们为什么又想当妈妈又想当老公?
另一头——
齐项:脱单?谁?首先排除我?我还没表白。
ps一些碎碎念:
在写两个人一起看成绩的时候,我突然很想解释一下两个人的性格?白绩和齐项在我的构思里,他们的外在性格和内在性格是完全相反的。
小白鸟=无辜乖宝 小齐=恶霸本霸
小白鸟看着凶,能动手就不逼逼,又有敏感容易走极端,但其实他内在更具备包容心,甚至说算是温柔的,他很少有在乎的东西,所以有时候显得无欲无求,虽然过去也挺苦的,但他很早就把自己保护起来,像刺猬裹住软肉。
而小齐是看着无害温和,油嘴滑舌的爱逗人玩,但本质上是长期在压抑下成长的人,他被人为的附加了”应该成为怎么样的人“,尽量的满足齐家对他的期待,所以他的内心反而不如外在表现的平易近人,是具有攻击性和目的性的,他对小白鸟的感情起始于有趣,发展于期待,结束于...那当然是爱啦!
然后,感谢各位的支持哇!
第62章
颁奖完毕,白绩作为进步代表讲话,场下的气氛一时半会没收住。
他做出一个“嘘”的手势,拔高麦克风开始脱稿演讲,都是些官方的套话,偏偏他一开口清凌凌的格外拽,或许是觉得自己发言太生硬,说到一半他对台下的人友好一笑。
季北升惊喜道:“看看,他对林姝笑了!”
舞台下,林姝正抱着单反拍照,从后排的视角,白绩低头时应当正对镜头,按青春偶像剧的套路,此处可以配浪漫的BGM。
齐项瞥向台前,“林姝是校报记者。”
意思是抓拍白绩的照片是她的本职工作,无论白绩冲谁笑她都得蹲点在那儿。
齐项斜倚在座椅上,托着下巴,食指没节奏地轻敲耳后,思索片刻后问:“他们俩有交集吗?”
“有啊。”季北升一一细数,“开学那会儿体育课,蒋睿不是拿球砸我们被白哥拦下了,林姝就站他前面,差点遭殃,然后她就一直对白哥挺有好感的,昨天搬白哥帮她搬习题册去办公室,路上有说有笑的,大伙儿都瞅见了。”
“你不知道吗?全班都知道啊?”
全班都知道?
哪个班的“全”?
齐项脑袋大,想不出是自己目光短浅还是季北升混的太好。
周围叽叽喳喳地吵得人头疼,齐项嫌烦,脸色比眸色还要沉,盯着演讲台若有所思,偏季北升毫无察觉,屁股着了火一样各种动,一脸没心没肺的美滋滋。
季北升:“且不说硬件,就软件,白哥这款就吃香,跟他在一起肯定特有成就感和安全感。你想象一下白哥谈恋爱的场景,对外高冷面无表情,莺莺燕燕不近身,只对女朋友温柔放笑脸,还能做甜点。要是被欺负了,他二话不说,外套一脱花臂酷哥,一拳头抡晕八个大汉,艹,这不带感?”
“你能想象出来吗?”季北升见身边人没反应,一个劲地追问。
“啧,季北升你是不是思春了?怎么话里话外挺渴望有人疼疼你还是怎么的?”齐项皱眉,点炮似的批道,“八字还没一撇你跟见他俩合葬了一样。”
他想象不到白绩谈恋爱的样子。
却清楚的知道,白绩是块招人喜欢的香饽饽。
过去的黑料业已澄清,PTSD的病症逐渐好转,连成绩也突飞猛进,多么可喜可贺的事,说起来里面还有一半他的功劳呢?
季北升一愣,“哥,你为什么生气?”
“我生气了?”齐项诧异,回想一下刚才的口气确实不算好,“我的意思是...你说得对,带感带感。”
“小齐,帮阿姨录会儿,行吗?”头顶传来周雅雯的声音,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厕所方向,“没打扰你们聊天吧?”
“没打扰。”齐项接过手机,错身给周雅雯让道,“嘘,录像了。”他让季北升静音,别到时候胡言乱语全录进去,再把虚假新闻传到周雅雯耳里闹乌龙。
白绩的演讲很快,周雅雯还没回来他已经从右侧台下场了。
他们班的座位在会场右侧,那一排从右往左坐的分别是季大哥、季北升和齐项,白绩坐齐项左手边,他要坐必须得过三个人。
“白哥!你跟林姝谈恋爱了吗?”季北升憋不住话,率先拦人,“我刚在后台看到你俩了。”
“没有,别八卦。”白绩像往常一样,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季北升显然很失望。
白绩推开季北升,余光悄悄瞄向齐项,直直撞进齐项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捋,露出额头,显得眉眼略带探究,白绩喉结滚动,下意识单手插兜往后拨弄什么,校服口袋鼓起一块,隐约可见粉色的一角,看着像信封。
齐项散漫坐着,没处安放的长腿叠起,脚背勾住前排椅子,把走道挡的严实挡,没有丝毫让道的打算。
“......”白绩用膝盖顶了顶齐项的膝盖,“我进去。”
齐项没动,对他口袋扬了扬下巴:“情书吗?”
白绩攥住信的手指缓缓收紧,心脏突突得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动,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抓包了一样。
他回地有些心虚,“差不多吧。”他也没看呢。
齐项挑挑眉,得到答复后放下腿让路,白绩先前跨了一小步,走到两腿中突然停下。
“准备坐我腿上?”齐项问。
白绩骂了句脏话,又用很小的声音解释:“我不收的话,她很尴尬。”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地多此一举解释一句,只是一晃神人就开了口,他潜意识认为不说这句话,这事儿过不去。
果然,齐项姿势没变,低低“哦”了一声,声音却带着一丝愉悦,脸色终霁。
“完全理解,进去吧。”
尾音轻飘飘的,像狗尾巴草一样刺挠人。
“......”这他妈什么口气?
白绩眯起眼睛,踩着齐项的脚尖,目不斜视地坐回座位。
十指连心,脚趾头多少也连点。
白绩看起来骨架小点,但也是个男的,齐项被踩得面目拧起,却还在笑,“什么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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