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逢秋想出道,却不想走捷径。
他对自己的音乐自傲到自负,他需要真正欣赏他的伯乐。
如果搭上季北升这架云梯,凭他的本事,他轻而易举能够签经纪公司,顺利进入娱乐圈的名利场。偏偏他不屑一顾,他要证明自己,要凭本事成功,要真正的欢呼与掌声,而不是撒钱式的狂欢。
季家。
瑞风传媒。
“两点半了。”齐项回来,洗把脸清醒不少,见包厢里尸体横陈,问:“就睡这儿还是找个酒店?”
“不要睡这,不舒服。”季北升咋呼道,“不去酒店,脏。”
齐项一胳膊把他按在沙发上,“那你睡大马路。”
“呜呜。”季北升被打发懵,呜咽着撒娇,“这不是离你家近嘛,市中心!”
“......”齐项的手劲忽地一松,薄唇紧抿,犹豫半晌才回道:“行,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
“小心台阶。”齐项回头叮嘱白绩。
“你能自己使点力吗?”白绩怒问季北升,顺道警告,“不能喝你他妈就少喝。”
进门,齐项打开灯,一百四十多平的房子构造尽数展现,是精装修的房子,干净整洁,却有些冷清。
白绩当是齐项家里给他买的房子,问“几个房间?”
齐项比划出三个位置,一个客卧,一个次卧,一个主卧,他让白绩把两个人扔在客卧就行,他们俩睡另外两个房间。
夜已深,落地窗外没几户还亮灯。
“衣柜里有毛毯,这里每周都有人打扫,干净得很,你放心睡。”齐项打开中央空调,“26度,行不行?”
“嗯嗯。”白绩疲惫道,“我去睡觉了。”他说完往次卧走去。
却见到齐项抢在他前,熟门熟路的走进了次卧,笑道:“这是我房间。”说完并把客厅的大灯关上,柔声:“晚安。”
他站在阴影里,脸上的笑容有些不明的意味,昏暗中也看不清表情。
可惜真的太晚了,白绩困地两眼皮打架,他循着本能上前拉起齐项的手,压住他手腕那跳动的脉搏,“晚安。”
现已深秋,夜晚丝丝发凉,白绩在陌生的地方习惯性地用毛毯把自己裹住。
没两个小时,房子十分暖和,白绩成功被热醒,后背全是汗。
“嗯——”
白绩睁开迷蒙睡眼,喉咙处干涩难忍,他揉了揉眼睛起身想要去外面找水喝。
出房门走两步,白绩忽然僵住。
他视线往右偏移,漆黑的房间里,巨大的落地窗前有一团黑影,从他出门开始那团黑影就盯着自己,目光如有实质地牵引着自己。
毛骨悚然,白绩被吓地一机灵,瞌睡全无。
“谁?”对视两秒,他才惊诧道,“齐项?”
“吓到你了?”
齐项坐在软垫上,身边放着一罐冰啤酒,他扯过沙发上的抱枕垫在地上,拍了拍。
“过来陪我坐坐。”齐项说,“雀儿,这是我妈的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季北升:我打断了什么嘛?不懂,喝酒嘛!?
齐项:滚!
下面就要揭小齐的老底儿了!
感谢家人们的支持!
第64章
“天都快亮了,你是一直没睡吗?”白绩坐下,移开啤酒罐,“不困?”
他醒地太突然,声音还有些游神天外地沙哑,齐项像看不清人一样,直勾勾盯着白绩,片刻后又徐徐移开视线。
“睡不着,过了困的劲。”齐项问,“我身上有酒味吗?”
“有。”白绩凑近闻了闻,撇嘴嫌弃道:“别喝了,大半夜容易猝死。”
“狗鼻子,喝一点都不行。”齐项被他笑,拎走啤酒,指着落地窗外都市夜景,慨叹道,“我妈特别喜欢坐在这儿喝酒,这房子就是她喝来的。”
白绩想,这一声妈必不可能指王荟,应该是齐项的亲生母亲。
齐项的妈妈钱歆,曾经丹市有名的交际花,白绩曾在别人口中听说过,只是描述的方式不太友善。
“她的酒量真顶,别人都以为她是东北人。”齐项想到什么,笑了下,“我刚认字那会儿她就敢用筷子沾白酒喂我,说我是长子以后得帮齐正晟出去谈生意,酒量可不能差。”
白绩嗤笑:“以你现在的酒量,喝间厕所都费劲。”
“啧,感情刚到位。”齐项被打岔,脸上的怅然表情尽收,噙着笑道,“我五岁前住这,后来她离开丹市把这房子过户给了我。”
“十八年前?”白绩诧然,这房子看起来太新了。
“乖乖,这可是市中心,说起来我也算是拆二代。”齐项挑眉,指着自己的房间说,“两个房子格局差不多,我以前就住左边那个房间,以前的东西没丢,装修完我全扔那房间里了,今天翻还翻出来个相册和小灵通,差点忘了我妈长什么样。”
也没再说,言止于此。
可“妈”这一字,呢喃于齿缝之间,思念比烟轻,埋怨比水淡,只有像是母子间原本相连的脐带,把这个单调的字缠上割舍不去的情感。
白绩咽下几个问题,歪头问:“你想她了?”
“怎么会。”齐项否认的迅速。
“哦。”白绩瘪瘪嘴,显然不信。
不想的话,谁大半夜喝闷酒,外面连个星星都没有。
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地上是厚实的羊毛地毯,被空调的风烤得热烘烘,很舒服,酒气像是被挥发出来,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醉人的温柔与温暖,时间与过往收起扎人的刺,足以让他们毫无防备地靠在一起久久沉默。
齐项撞他:“说两句话。”
“你想她,又不丢人。”白绩揪地毯毛,“我有时还会想我爸。”想怎么给他胸口来一刀。
“真不想。”齐项缓缓道,“她是齐正晟的情人,婚前婚后都是,最后见扶正无望,把我卖给齐家,拿着钱远走高飞了。”
齐项八岁那年,在齐家老宅,钱歆和齐老爷子当着齐项的面谈“生意”。
生养之恩被一笔巨款斩断,从此钱货两讫。
于是八年中的纠葛种种,两句话概括完,不值一提。
“但是她不守信。”齐项嘴角扯了扯,略有不解,“她离开丹市那天偷偷来见我,哭得稀里哗啦,好像是我把她卖了。”
齐项回忆那天。
白雪皑皑的冬天,齐家后院的梅花开的很繁盛。
钱歆素颜来找齐项,脸上没什么血色,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猫身在铁门外,紧紧攥着齐项的手,眼泪就成串的往下坠,与几天前谈妥生意后扬眉吐气般欢喜的她判若两人。
“妈?”齐项淡漠地看着她,问,“你怎么来了?”
任谁被当成猪肉一样,被人讨价还价买卖后都会不满,即便他被卖的很贵,那也是践踏他为人的尊严。
“我要走了,去良市,那是妈妈老家。”钱歆哽咽,颤抖着从包里掏出钥匙,“这房子给你...要是...要是你以后受了委屈,没地方去,起码还有个落脚的地方。”她苦笑地摇头,“不对,你爷爷看重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不需要,你爱去哪儿去哪儿。”齐项甩开手,钥匙滑落在雪地里,不客气道,“不用装什么好人,毕竟你现在来见我都算违约。”
钱歆的身子在寒风中猛地一瑟缩,如同脊梁骨被谁扎了一针。
“对,对不起。”
她扔下这么一句话,再一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晃十年。
“我很少想起她,但也没法轻易忘了,毕竟她是我妈。”齐项无所谓地耸耸肩,“家里的东西我都是请阿姨来收拾的,以前季北升离家出走住过这,我没来。”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方正小巧的小灵通。
很有年代,却仍能开机。
“她买给我的,我今天翻出来一打开,发现竟然还没停机,她每月定时交话费,而且...”齐项垂眸,沉声道,“逢年过节,一直在给我发信息。”
短信很简单,像是群发。
一开始齐项还以为或许是这个号码绑了她的卡,自动扣费。直到他翻到每年2月1号,她踩点发来的生日祝福。
“你说她什么意思?”齐项眼低薄凉,说地洒脱,“别说我不知道这个手机还能用,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回她。”
很多事,人说不在意却会异常在意。
真要是释然了,何必大半夜喝闷酒,白绩曾认为齐项活得骄傲又恣意,如今在这个暖呼呼的夜晚,仓惶地踏进他心里的刀山火海,热浪席卷,刀刃凌利,却比那些娇怯怯泪汪汪说着苦的人更惹人怜一些。
“后悔了,想你了。”白绩说,“她是你妈妈呀。”
这么浅显的逻辑,齐项怎么可能看不透呢。
齐项怔住。
白绩在他的困惑里看到了无措。
白绩心软了,他侧身歪着脑袋,枕在膝上问:“需要安慰你吗?”
“......”
难道我表现的很悲伤?齐项不解,他自认为不该为抛弃自己的人难过,就像死刑犯的忏悔不会让他少挨一粒枪子。
齐项想挣脱这种氛围,于是倏然弯了弯眼睫,玩味道,“你想怎么安慰?”
“抱一抱?”白绩小心问。
齐项伤心欲绝地捂住眼,“就够了?”
“......”白绩抿唇,“我不太会,你教教。”
齐项:“我怎么哄你的?你是不是得宽慰我一下,说点漂亮话,做点暖心事,拿出伺候老丈人的架势来伺候我?”
“......”越说越离谱,白绩面无表情,“齐项,只要你他妈能哭出来,我把你当孙子哄都行。”
“我真能哭。”齐项来了兴致,“看我眼睛。”
白绩:“滚。”
白绩起身要走,想他大半夜在这儿是为了受气吗?
“嘘。”齐项偷笑着拉白绩手腕,“他俩还睡觉呢,吵醒了出来一看,以为我俩月下谈情呢。”
这么一说,白绩又想起在城南,他俩被当场“捉奸”的画面,脸上赧然发烫,咬着牙甩开齐项的手。
“有病啊。”白绩骂道,“看到也是我捡你尸。”但提到客房里的两个人,白绩又想到梁逢秋的事,迟疑片刻后,杵了杵齐项,“那什么,我问你个事。”
齐项:“怎么客气上了?你问。”
“瑞风传媒是季北升二姐的公司对吧?”白绩问,“这公司音乐做的怎么样?艺人福利怎么样?”
“为梁逢秋问的。”齐项了然地睨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后说,“他二姐季楠清是个优秀的商人,瑞风依靠季家,背靠大树好乘凉,资源算是娱乐圈最好的了,所以她不缺艺人。”
商人,意味着追求利益,而非情怀。
资源好,不缺人,意味着偌大的公司里艺人的迭代更新很快,有价值的人才能出头才能不被放弃。
白绩对自己兄弟有滤镜,所以谨慎地询问:“你觉得梁逢秋商业价值大吗?”
就像相亲角在推销自家儿子的小老头,描述的天花乱坠,然后可怜巴巴地盯着人问,你看得上他吗?“我觉得...”齐项哑然失笑,点头道:“我觉得特大,放心,她很疼季北升,如果季北升推荐的话,梁逢秋进公司是铁板钉钉的事,楠清姐是造星天才。”
“不行。”白绩抓住齐项的手捏了捏,简单讲了下梁逢秋最近发生的事,“他这个人宁缺毋滥,渴望别人是因为欣赏才选择他,而不是裙带关系。”他问,“有什么机会让楠清姐看到梁逢秋的价值。”
“她亲自见...”齐项瞥了眼白绩不自觉的讨好举动,眸光微闪,“有个机会,各班每年年末会举办游学,其实就是找个地方玩一玩放松一下,可以带一个家属。据我所知,去年团建是大姐来的,这次楠清姐为了抢占先机,暑假就找苍总报了名。”
白绩震惊:“抢?”
“弟控很少见吗?”齐项笑眯眯道,“我一直怀疑你也是啊。”
白绩:“......”
*
冬天来的突然,好像前一秒枫叶还未落干净,下一秒飘的雨已成小冰渣。
“安全协议都收好,不准自己签字,还有你们自己掂量着期末考试还有几天,别玩疯了,回头吃亏的是你们自己!这次我们班去的地方是...”苍昊叉腰拍桌,又气又笑,“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真是想方设法让我丢人。游学地点意见表,别的班填清华北大,你们填温泉度假,样子也不装一下了是吧?”
底下人起哄:“这不是给苍总减少负担嘛!又近又便宜,还方便!”
“钱也不是给我省的。”苍昊撇嘴。
丹毓的游学是免费的,三天两夜,学校承担全部费用,一般会就近选地方玩,学校不会强制要求去哪儿,其实是给学生放松和拉近关系的机会。
同时,游学允许带一名亲属,学校也会一并承担费用,只是大部分学生不乐意带家长出去玩,青春期的小孩死要面子,想独立。
苍昊:“还有,这次哪些同学准备带家属一起去的?”
他话音未落,有人就不怀好意地叫出季北升的名字。
季北升轰地脸涨的通红,又恼又羞地举起手,好丢人,这是他青春期的第十八年,期望离家出走的第十年。
“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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