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原本平行不相交的轨道被人为拉到了一起,就像他们相互依靠着一起长大一样。
*
“嗯?”
看到五岁的照片时,白绩发现里面没有齐项,他奇怪地转向齐项,以为是后者放漏了或者没法P在一起,还没等他问出口,飞碟停止前行。
他们停在那张照片前,投影慢慢放大在眼前。
照片是在枫轩名居拍的,他坐在墨绿色的儿童秋千上,双手紧紧攥着铁链,一双短腿卖力往前抻,企图把自己荡得高一点。
小孩子不会去控制表情,于是白绩的表情卖力地像在跟空气拔河,脸狰得通红,本来就肉肉的圆脸一下子真成了红烧狮子头。
任谁这么细致地看自己的童年照,只要自恋都会有点害臊。
白绩臊地脸红,连忙挥手,“离…离这么近啊?”
齐项笑道,“怕你看不清。”他指着角落模糊的一小团说:“那边站在沙子上的是我。”
白绩瞪大眼睛,把视线从自己脸上移开,掠过一棵高桦树,白绩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人抽条地往上窜,从背影看就比白绩高不少。
“是你吗?”白绩下意识要站起来看仔细,还好齐项及时发现,用安全带勒住他胸口,“嘶。”
“几岁了都不注意安全,别栽下去。”齐项按住他,“是我,我也是翻你照片的时候发现的。”
那个时候齐项才从齐家出来,当时钱歆被王荟当着佣人们一顿冷嘲热讽,骂上头了连齐项也一并骂。齐项虽然不至于生气,但绝对不好受,然而在齐家还要装作懵懂天真的样子,不敢摆脸色,最后他觉得太压抑,就跑到了小公园挖沙子发泄情绪。
他挖地起劲,就听到后面有人说“宝宝看妈妈”。
钱歆从没这么温柔疼宠地喊过他,好像每次她每次叫自己总要有点什么目的,所以齐项猜,那一定是幸福的一家人。
“可惜当时我没有回头。”齐项遗憾自己当时过分的自尊,“不然我打小就得喜欢你。”
白绩眼眶发热,一张简单的照片却让他有些怅然,在他最幸福美满的时候,齐项在被人冷落欺凌,在齐项发光发热的时候,他沉沦堕落。然而最后他们用最饱满的姿态又遇见了彼此,不失为一种缘分。
他清清嗓子,倔强地不让自己流泪,没话找话,“你小时候个子比我高。”
“我现在也比你高。”齐项揉揉白绩的脑袋,将他抱在怀里,语气中已是释然,指着前方说,“宝宝,看镜头”
白绩听到八百年不被叫的小名头皮发麻,咬了一口齐项的肩,“别叫这个。”
齐项逗他,“我叫你了吗?我在回忆你妈之前说的话,怎么,你是我宝宝?”
“太肉麻了,我不是,你找别人当宝吧。”白绩强忍羞耻稳定心神,强装镇定,“说起来我们到现在还没一张真的合照。”
齐项:“今天就有,以后年年都有。”
*
车继续向前,走过幼年,齐项越来越沉稳,笑得越来越从容,而白绩的笑容却越来越少,拍张照就跟被人拿枪抵住强迫的一样,看着镜头就像要挑衅滋事。
齐项:“咱们俩站一块这么看,我铁定是被你欺负的。”
白绩翻白眼,“放屁,谁欺负谁你心里有数。”
照片到18岁戛然而止,车也驶到时光的尽头。
终点站是露天的台子,满面笑容的工作人员送上最新的照片,“生日快乐!”
如梦似幻的隧道里,18岁的深情相拥,粘得像烤过的棉花糖,一刻便是永恒。
下车的瞬间,原本寂静的天空绽放出绚烂的烟花,游乐园熄灭的灯再次亮起,齐项、梁逢秋和季北升一起唱的生日歌响彻游乐园,如空谷回响,偌大的游乐园被歌声占满。
高配海底捞。
“我他妈…”白绩捏紧拳头,热泪盈眶,“我他妈憋不住了。”
他很感动又很尴尬,好像不哭一下不合适,哭了又显得自己很傻,进退维谷,于是躁地得骂两句。
白绩绵绵地锤了齐项肩膀一下,像是要掸去一点感动,凶巴巴问:“确定这里面没人了吧!”
“当然有人,不然谁放烟花,谁启动机器。”齐项煞风景,“工程量很大的。”
白绩:“……”
连夜制定逃离地球计划。
如果不是齐项准备的太认真充分…白绩要怀疑他在报复自己给他过生日时整的花路。
齐项搓了搓他的脑袋,小脸臭地吓人,像叛逆期的小孩被老师夸奖后佯装镇定的装酷,他勾住白绩的后脖颈,“走啦,回家。”
“结束了?”白绩问。
齐项提议,“要不我现场再唱首生日歌?”
白绩:“……也不用麻烦。”
*
出园时,加班的工作人员也陆续往外走,谁都认识寿星,白绩每见到一个人,就有人祝他生日快乐,以至于他坐上车仍旧有头重脚轻的晕眩感。
这是他的成人礼,也是他最盛大的生日,圆满而充实,他的男朋友为此精心准备,去拼凑他们的过往。
白绩侧首看到齐项认真开车的侧颜,在自己看过去的瞬间,齐项就勾起了嘴角,他猜齐项余光在看自己。
粘稠的暧昧,无声的纠缠。
白绩想,我对象是真的帅,也靠谱。
想到这,白绩满意地摸了把齐项的大腿,齐项背挺得直。
直到下车,白绩仍有些不真切的感觉,他走近楼梯,因为脚步轻,声控灯还没有亮,里面一团昏暗。他忽然觉得前方很空,空得有点凉。
于是白绩回头看了齐项一眼,后者趴在车窗边对他挥手送别。
“就结束了?”白绩心里怀疑。
慢悠悠走上楼,在楼梯口又从窗口往外看,齐项的车还停在下面,家门口他发现牛奶箱的盖子有些凸出来,白绩心下一紧,担心是白务徽又给他寄信破坏好心情。
一下从天堂坠入现实。
白绩皱着眉头拉开牛奶箱,一束花落到了他手中。
玫瑰的浓艳与向日葵的明丽交织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花香,箱子里还放着一张卡片。
第一页写着:“生命中所有残缺的部分,原是一本完整的自传里不可或缺的内容*”再往下翻,“两部残页合起来是一封情书。”
白绩捏紧卡片,他见惯了牛奶箱里没有牛奶只有令人作呕的信,没想到这里面还能开出一束花,一晚上悬着的心,在橙黄色的廊灯下终于落到了实处,从14岁就消失的美好,在18岁被人珍重的奉上。
他打电话给齐项。
那头的人懒散中带笑意,“喂,雀儿。”
白绩淡定地问:“走了没?”
“没,在楼下听你调遣呢。”
白绩命令:“上来。”
*
“你会不会?”
白绩趴在床上,调整了十个姿势,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对洗澡的齐项喊。
齐项不搭理他,可能是听不见。
屋子里除了白绩的心跳也只剩下外面淅沥的水声,像一场大雨,把人浇地有点狼狈,以至于在床上打滚的白绩有点后悔。
“要不算了吧,都没准备,也没有个学习资料。”白绩嘀咕,他也是一时上头,觉得天晴了雨停了,他也能行了,而齐项也默契地没问上来做什么,好像他们都已经心领神会。
嘚嘚嘚。
外面的大门被敲响,白绩像是做了亏心事被抓,在床上弹了两下才匆忙下床,趿拉这拖鞋小跳着跑向门。
“谁?”
从猫眼看出去,一个很年轻的外卖小哥,见到白绩本人也有点吃惊。
“谁的外卖?”白绩开门朝他看,他没有点过东西。
“小、小小白鸟的生日礼物,你老公给给、给你哒。”
小哥拿着一张纸照本宣科,边说边偷瞄他,面有窘色,又从身后递过来一个白塑料袋,映出粉色的轮廓。
白绩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跟外卖小哥大眼瞪小眼,一个脸红一个脸黑。
他一把夺过塑料袋,砰的关上门,胸中像钻进去一只袋鼠不停的蹦跳挥拳,一团乱麻,还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吧…要不是白绩自己提议的,他都怀疑齐项早就图谋不轨。
正当他不知道拿手里的东西,浴室的门被推开,水雾缭乱,水珠淌下胸膛,齐项嘴角噙着笑,看着站在门框的白绩,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
“满意吗?”他一步步走在白绩心坎上,“满意吗,我这个礼物。”
白绩窘然,“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齐项正气凌然:“时刻准备着!”
白绩:……
作者有话要说: 预备备——
来迟了来迟了!
生命中所有残缺的部分/原是一本完整的自传里/不可或缺的内容——席慕容
第86章
“我过生日,不应该是你做礼物?”
在齐项的手指划过他的脊柱,一路往下试探时,白绩双手抵在齐项胸口,轻喘着叫停。
有一说一,在他18年来的认知里,没有一条是躺平被男人睡,他一直以为自己邀请齐项上来,是他睡齐项。
“有点复杂的,你会吗?”
齐项闻言停下手头的活,垂眸瞅了眼白绩,没急着争辩什么。
白绩不以为然,“有什么难的。”
这不是刻烟吸肺,无师自通的事?难不成还得报个班?还能比考清北难?白绩认为齐项在唬他,于是又推了他一把。
掌心正按在齐项心脏处,搏动地厉害。
“行。”齐项挑眉一笑,翻身倒在床上,大刺刺地躺着,邀请道:“那你来,天大地大,寿星最大。”
*
五分钟后。
白绩跪坐在齐项身上,手足无措地拿着某个蓝色瓶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去阅读它背后的说明,嘴上说着现学,其实耳朵快烧掉了。
再热的火,也经不住干烧。
齐项好整以暇地躺着,双臂交叠枕在脑后,见他这种虚假的钻研模样,忍俊不禁地颠了颠身上的人。
“好了没,白教授?你准备研究配方然后去卖盗版吗?”
白绩被臊地面红耳赤,“等等,我去搜一下注意事项。”
“……”齐项无奈,“雀儿,我都冷了。”
话音刚落,白绩羞赧地蹭了蹭,“别着急。”
齐项痛苦得嘶了一声,不复从容,咬牙切齿道,“你慢慢看…”
白绩感激他的耐心,“好…”
声调陡变,瓶子从手心滑落,坠在齐项胸口,而他也颓然弓起背,难受用双手支撑自己,不倒下,又羞又恼,带着几分忍耐“你干嘛!”
“我帮你啊,哪儿能干晾着寿星,显得我不懂礼貌。”齐项看他颤抖,不怀好意地勾起唇角,仍旧轻声细语地询问,“我挺难受的,你呢?”
白绩突出的喉结上下有节奏的滑动。
“我分心了!”白绩气地眼尾湿润,“你等等。”
“我怕你等不起。”
齐项慢条斯理地跟他分析。
“你要是不能一心二用,一会儿真试了,你又要关照我又要想步骤,能顾得过来吗?顾不过来,弄疼我怎么办,那我要是疼哭了,你是不是得分心再哄哄我,不然你就是渣男,你哄我的时候要是又忘了步骤,怎么办?”
“再硬的男人,那里都是软的。”齐项慨叹自己的脆弱,“心也是热的。”
他碎碎念的跟和尚念经一样,一面把人说的清心寡欲,字眼里到处是撩拨撺火。
白绩被人用指甲刮了刮,心脏像是被羽毛挠了,又痒又难受,跟着耸动起来,眼尾红地厉害,如同用朱砂打了层雾。
他说话瓮声瓮气,因为憋了好多声音,憋得喉咙干,像是哭过。
“那你能吗!”还是有点不服气,“强词夺理。”
“我能,我还能边耕地边给你背出师表,你想听吗?”齐项微笑,毛遂自荐,“背的肯定比诸葛亮念的好听,苍总说我能去当播音主持。”
他说完,白绩手肘一软,整个人倒在齐项身上,眼泪终于滴落他唇边,舔了下没味道。
白绩有气无力骂他,“你有病啊。”
呼吸声钝重,踩在齐项耳鼓,他刚干完活,手有点脏,很抱歉地擦在了白绩背上,顺道在他的向日葵花蕊上画了个有情趣的爱心。
白绩知道他的小动作,想到背后乱七八糟的样子,顿时背部灼热,好像一朵花在背后绽开,背都不是自己的背,哪儿还有心思追究齐项。
齐项可惜地搂住他,“怎么办,寿星没力气了,长夜漫漫——”
白绩堵住他长篇的废话,就知道他做这些的目的是说服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最好还得是自己求着他来。
“你行你上。”……
卧室里的钟表与夜幕争长短。
“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
齐项俯身在白绩耳边背诵,声音性感染上了无数的欲/望,像是对君主的亵渎,他每说一段尾音要重许多,连嗓子也在卖力。
白绩把头埋在枕头上,枕巾上有一片水渍,他开始是咬住唇,因为咬的用力,有点疼,只能改咬枕头
。在做这种事的时候,耳边是先贤表忠的名篇,羞耻一度占领白绩的大脑,他脑袋又涨又麻。
齐项现在磨他,不轻不重的,让人如同站在云端,踏一步会坠落的危险,白绩能忍疼,就不能忍受这种酷刑般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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