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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高意揉了揉眉心，“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暗示也行啊。”
赵扬没回答，只问：“阿意，你讨厌同性恋么？”
高意被问怔住了，但只是因为赵扬问得的问题太猝不及防，而不是问题本身难以回答。
“当然不。”高意说。
赵扬转回头，学起高意刚才的坐姿，也把小臂搁在凳背上。
“你不讨厌。”赵扬仰天长息，“但你也不是。”
高意微微蹙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赵扬又叹了口气，“直接对你说你也听不懂，暗示你，你也听不懂。”
“少说废话。”高意肘击过去，“别学对面老大爷打太极。”
赵扬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高意抛给他问题，他又再抛回来，“阿意，程羽那里，你预备怎么办？”
高意觉得聊天节奏被赵扬掌控了，可被他一提这事，高意就太阳穴直跳。
预备怎么办？都不是预备了，使硬的没辙，软的程羽压根儿不听。
还有什么中庸之道好使？
高意沉默了一会儿，“……保持距离，冷处理。”
赵扬也沉默了，高意莫名感觉出来他的情绪有些变化。
气氛又回归到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的状态了，可这次赵扬看起来不想再充当发起新话题的人。
也是，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连打太极的老大爷都收拾行装要回家了。
高意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回去吧。”
赵扬把交叠着的双腿换了个上下，不是想这么早回去的样子。
“不走？”高意问他。
赵扬抬起眼皮，又喊了声高意。
高意看他。
赵扬说：“阿意，你能接受同性恋么？”
高意觉得今天的赵扬过分纠结于“同性恋”三个字了，虽然从小到大，他身边的朋友要么是男女搭配，要么是单身个体，但他一直觉得性向就是自由平常的存在，只要不违背良心、道德和法律，就不需要被特殊甄别和对待。
高意把双手插进口袋里，“这很重要？”
赵扬看着高意充满疑惑的眼睛，平静地说：“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不会换攻der！年下额滴神
第53章
程羽撑着脸转向窗外，他的座位靠窗，外面就是横在a中旁边的一条河。
那河水平如镜、水静无波，就淌流在葱郁密布的植被中。
“——程羽！”洛山猛地一拍程羽的肩膀，勾住他的脖子往上托，“走走走，去天台——”
程羽被连拉带拖地拽着出教室门，洛山不长眼睛，迎头撞上拐角处的徐抒言和江昀桥。
“——靠。”江昀桥捂着额头，“长没长眼啊，痛死了——”
程羽在想事情，被这声大喊大叫拉回了神，他抬眼反应，正巧和徐抒言的目光碰撞。
“吵死了，囔什么啊。”洛山不服气地反驳，“要不要送医院抢救啊！夸张。”
“你——”江昀桥怒目而视，恨不得抡起袖子和洛山干一架，一斜眼瞟到身旁不语的徐抒言。
江昀桥环着徐抒言的手臂，只见徐抒言轻轻眨动眼睛，和微微蹙起眉头的程羽在对视。
“……抒言？”江昀桥忍不住扯了下徐抒言的手臂，厉声提醒她，“你看这个渣男干嘛？！”
洛山也弹了下程羽的脑门儿，“喂，不是早看腻了么？”
见程羽的眉头愈加拧得深，徐抒言拍了拍江昀桥的手背，继续看着程羽，“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程羽像是在看她，又像不在看。
程羽动了嘴唇，江昀桥眼神专注。
“……对不起？”程羽出声，口吻疑惑，“让张承受伤……对不起？”
听到说出来的内容，洛山大跌眼镜，他赶紧去看这人是不是抽风了。
程羽的眼神捉摸不透，洛山的内心很困惑。
江昀桥的嘴角轻微地低了下去，明显是失望的反应。
“昀桥，我们走。”很快徐抒言收拾好了不高兴的情绪，拉着同样一脸震惊的江昀桥过了程羽身侧。
天台。
有风，还挺凉。
程羽把校服外套拉链拉上，领子竖到遮住下巴的地步，便趴在栏杆上继续眺望横在a中旁边的一条河。
“冷，来一根？”洛山从兜里摸出一根烟递到程羽面前，“我爸新收的，我尝了一口，太辣了，你应该没问题。”
程羽缓缓转过头，没接。
洛山明了，耸了耸肩把烟丢在地上踩扁，“假期综合症啊？”
程羽看着他不说话。
洛山被他看得久了，心里感觉毛毛的。
程羽突然问他：“他怎么样了？”
“……”洛山摸头不知脑，“……谁？”
程羽：“宋凌安。”
“啊……噢。”洛山应了一声，顺口说，“还在医院，死不了。”
程羽皱眉：“我不是问这个。”
程羽很反常，洛山在心底琢磨了一下，起了打趣的念头，于是他故作疑惑地问：“那是问哪一个？”
程羽又不说话了，转回头，这下没看河，而是垂着眼皮看距离五百尺的人来人往的地面。
洛山看着程羽的背影，感觉得到他心情不好。
“喂，有个二中的蠢货同意砍头息，今天是最后期限，晚上叫上齐涧去堵人吧。”洛山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你不是最爱看——”
“洛山。”程羽回头，“不做了。”
凭“不做了”三个字，洛山压根儿没懂程羽的意思，他满怀狐疑地走到程羽的旁边，“什么不做了，你今天说话很让人费解，一下给徐抒言道歉，一下问宋凌安的近况，一下就说‘不做了’，我没一个字听懂了。”
程羽把遮到嘴巴下面的领口翻了下来，“没收回来的钱不要了，到此为止。”
洛山的嘴巴瞬间张成“o”形，张了好一会儿，他看到程羽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而不是在开玩笑。
况且程羽不是爱开玩笑的人。
洛山不懂程羽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问他：“你真心的么？”
“……”程羽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地上那根被踩扁的烟，彷佛自言自语，“我只是不想被人扔掉。”
洛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到这一刻的程羽像被磨钝了浑身的锋利，软弱到不像话。
洛山抬起手指了指脑袋，“程羽，你这里好像出了点毛病。”
“……嗯。”程羽非但没有生气，还补充了一句，“已经在看医生了。”
*
冯祁把车停靠在路边，他打开车窗，抬起头看了看耸立在路边的高楼大厦，虽然夜幕低垂，但还是灯火通明。
冯祁看了眼显示屏的时间，这时，车门发出咔嚓一声。
程羽打开车门上车。
“怎么样？”冯祁发动汽车，打亮转向灯，“顺利吗？”
车子缓缓汇入华灯绽放的车道，程羽系好安全带往后一靠，“嗯。”
“这个医生可以吗？”
“嗯。”
“那以后就在这里，可以吗？”
“嗯。”
冯祁开车习惯很好，没有东张西望的毛病，但听到程羽乖顺的回答，他忍不住把目视前方的视线落了一秒钟在副驾驶座的程羽身上。
程羽把书包抱在膝盖上，轻阖上了双目，窗外路灯有隐约的光影流连在他的脸上，冯祁看得出来他很疲惫。
正好到了红灯，冯祁轻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停了下来。
“小羽。”冯祁问他，“你这次去高意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程羽缓缓睁开眼，车内光线很暗，但看得清冯祁探究的眼神。
红灯一秒一秒缩短时长，冯祁静静地看着程羽。
“这次你回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去看心理医生。”冯祁收回视线，看着前方，跟随前面的车辆慢慢挪动，“小羽，你还记得吗？刚去美国的时候，我特意找了家庭心理医生，就是Dr.John，他是华人区最有名的医生。可你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约翰医生和我就在房门外求你出来，我们劝了很久，直到第三天，你总算开门了。”
程羽垂下眼帘，似在回想那个时候。
“你出来的时候，在笑，还说肚子饿，要吃汉堡和薯条。”冯祁苦笑了一声，“后来看你很配合约翰医生的治疗，我还很宽慰，以为什么都没事了。结果在疗程的最后一天，约翰医生从你的房间出来，把支票退还给了我。”
程羽微微低着头，“最后的测试我没有过关。”
“约翰医生告诉我，只要病人本身没有意愿进行治疗，那么，技艺再精湛的医生都无能为力。”冯祁笑了笑，“过了这么多年了，我很意外，更多是高兴。你主动提出看病的事，能告诉冯叔叔其中的原因吗？”
程羽沉默了一会儿，出来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很坏？很让人讨厌？”
冯祁抬手把车内的空调温度调得高一点，温柔地说：“没有，叔叔会永远照顾你。”
程羽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我很坏，我很讨厌。”
冯祁笑着摇头，把车速降下来，“小羽，这不是刚接受完治疗后该有的反应。”
“……对不起。”程羽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静了片刻，才干巴巴地说出一句，“我会好好看病，我马上就会好的。”
冯祁顿了顿，无奈地说：“小羽，慢慢来，我们不急。”
……慢慢来。
程羽心底涌出酸楚，他不想被冯祁看到湿润的眼眶，转开脸去看窗外。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治病，明天出院，是不可能滴，小同志
第54章
到家的时候已经过10点半了，程羽洗漱完就回了房间。
冯祁对全程一言不发的程羽有点担忧，在程羽进门前，冯祁叫住了他。
“小羽。”冯祁说，“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除了姚医生，叔叔也可以做你的倾诉对象。”
程羽握着门把微微愣了几秒，还是一言不发地关上了房门。
床头灯的光晕染成淡淡的圆形。
睡意早就消弭殆尽了，在“慢慢来”充斥进脑袋里的那一瞬间。
程羽只是靠在床头，他想他是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个人是高意。
不，必须是阿意。
已经盯了那个圆滚滚、毛茸茸的龙猫屁股头像一刻钟了。
程羽抓着手机，手指顿在输入框的位置，打个字出来就是如此费劲。
-阿意。
程羽还是发了过去，他不敢错过对话框一丝的变化。
好像等了好久，高意回来一个“嗯？”
程羽看屏幕顶上的时间，原来只过了两分钟。
高意又发来“这么晚了，还不睡？”
程羽没来由地心里一颤。
-阿意。
程羽再发了一遍。
高意很快就再回了个“什么？”
程羽垂着眼皮，发去“我想和你说说话。”
才发送过来，程羽不等高意的回答，直接把号码拨了过去。
等待的时候似乎比刚才还要久，也许是这辈子最煎熬的时间。
高意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很静，静到好像两个人的呼吸声都能通过听筒交汇在一起。
高意接了电话，但不开口说话。
程羽舔了舔嘴唇，“阿意，你要睡了么？”
高意顿了半秒，声音听起来还是清醒的，“没有。”
听得到高意的声音，见不到人，这并不能完全疏解内心的苦闷。
程羽压下心底急躁的情绪，低声说：“阿意，你是不是不想接我的电话。”
高意从被窝里缩了出来，伸手开了一盏灯，靠在床头，语气有些无奈，“没有。”
换到程羽不说话了，但他并不想挂掉电话。
“程羽。”高意屈起膝盖，把另一只手覆在上面，“在家吗？”
程羽“嗯”了一声。
虽然程羽只“嗯”了一声，但高意从这声“嗯”里听出了失落的情绪。
“程羽。”高意说，“不是要和我说说话？再不吭声我就挂了。”
“不是——”沉默即刻被打破，程羽的音量陡然间提高了八度，“我——”
高意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我今天……”程羽说话难得支支吾吾，“阿意，我今天去看了心理医生。”
高意微微一惊，脸上慢慢露出惊喜的笑容，“真的？”
听到高意的语气是欣喜的，程羽抓着手机，突然说话也有了底气，邀功般隔空点头，“那个医生还说我很乖，很配合，我病得不严重，一定马上就能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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