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钦挑剔地自上而下打量了赵成玉,赵成玉站直身退了步,说:“你别看我啊——”
文钦嫌弃道:“身板硬,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赵成玉悻悻然,说:“四哥,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的嘛,又不是没有俏的,你看亭亭,多漂亮!”
文钦不高兴了,“说亭亭作甚!”
“还有,谁让你叫他亭亭,”文钦越想越不是滋味,盯着赵成玉,赵成玉愣了愣,委屈坏了,“不是,四哥,我不是一直叫他亭亭的么?”
“他还叫我六哥呢!”
文钦道:“你喜欢男的。”
赵成玉哑然,半晌,憋出一句,“喜欢男的怎么了?”
“亭亭又不喜欢男人。”
文钦:“……”
赵成玉嘟囔道:“四哥,你看你弟看这么紧,以后他要找相好的可怎么办?”
第17章
文钦不是没想过文亭日后成家立业,在他眼里,文亭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自然也当配最好的人。譬如娶一个像他们母亲那样美丽娴静的姑娘。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过,文亭会喜欢男人。
文钦扫了赵成玉一眼,他摸了摸鼻子,含糊地说了几句不敢再触文钦霉头,直接就走了。文钦撑着栏杆,看着底下相拥的男男女女,陡然,目光一凝,角落的卡座里正坐了两个人。一个穿着时髦的洋装,怀里坐了个骨架小些的,二人挨得近,正在耳鬓厮磨。
那人的手握着对方的腰肆意亵玩,那少年在他怀中颤动,扭动间露出一截细白的腰。
文钦盯着看了会儿,脑海中将那少年换成了文亭,他弟弟的腰真真是细,腿也长,白花花肉嘟嘟的,像是巷里顶鲜嫩的豆花,他碰着都怕弄碎了。可文钦只消一想有男人这般碰文亭,心中顿时燎起一股无名火,怎么想都别扭又焦躁。
文钦忍不住骂了一声,眉眼都笼上了一层阴霾。文钦想,要是哪个男人敢碰文亭,他绝对会碾碎他的手脚丢进黄浦江。
这股郁气攒在心间久久不散,文钦叹了口气,临了要回家,想起天气渐热,文亭便不肯好好吃东西,索性去外头的糕点店里买了一盒薄荷糕。
路上熙熙攘攘,电车铃铃响,交错着黄包车夫和汽车驶过。年少的卖报郎奔走叫卖着,一张报纸被风吹着打了几个旋,落在文钦脚下。
文钦随意扫了眼,入目就是一张黑白照片,竟是一个男人倒在血泊里,配上几个大字,很是攫人眼球。
拍得远,文钦捡起那张报纸看了看,眉梢一挑,死的这人竟是沪地名流。此人靠战乱发的家,如今又和南方的毒枭一道,开了好几家大烟馆。大烟伤天害理,不知多少人恨此人入骨,更是开出了高价,要买他的命。
可这人一贯小心,许多杀手都折在他手里,没想到,如今竟被人不声不响地抹了脖子,就这么杀了。他是死于一刀封喉,报纸上极尽夸张,说凶手下手利落,竟丝毫痕迹也未曾留下,让人无迹可寻。
文钦看着那张照片,整个上海,能有这样身手的杀手屈指可数。而且,这个杀手用的还不是枪,而是匕首。
能将匕首玩得这样好的,更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文钦回了家,文亭正伏案疾书,他穿着背心,底下挂着短裤,认真又专注,脸上透着股子青涩的少年气。
文钦心里一下子平静下来,开口叫了声,文亭当即抬起头,看见他,眼睛都亮了,笑盈盈地叫了声,哥。
文钦随口道:“写什么呢?”
文亭说:“先生布置的作业。”
文钦将薄荷糕放在桌上,匆匆扫了眼,文亭一手字清隽秀气,很是漂亮,说:“去洗手,哥给你买了吃的。”
文亭眉开眼笑,哎了声,趿着鞋子就跑去洗手。
文钦目光在他裤子上转了圈,道:“亭亭,怎么穿我的裤子?”
文亭在里间洗手,水声稀里哗啦的,不多时,探出个脑袋,说:“哥的裤子凉快。”
文钦登时就笑了,道:“还捡着我的旧衣裳穿。”
文亭眨了眨眼睛,拿了块雪白的薄荷膏塞嘴里,含糊道:“又不是没穿过。”
二人年纪小时颠沛流离,文钦个子长得快,衣服总是不合身,文亭便总拿他短了的衣服穿。文钦心头一软,伸手摸了摸文亭的脑袋。
不知怎的,他想起那日文亭问他,是乾还是坤,手指尖都似过电了一般。文钦稳了稳心神,说:“亭亭,以后还是不要穿哥的裤子。”
第18章
“以后还是不要穿哥的裤子。”
话一出,文亭愣了愣,抬起头望着文钦,说:”哥,为什么?”
文钦犹豫了一下,该怎么说呢,他们兄弟不是没穿过一条裤子,文亭是他弟弟,用不着避嫌。
可如今看着,文钦不自觉地就想起文亭抓着他的手按在他腿间,问他,他是乾还是坤?
仿佛是在提醒他,文亭的不一样。
文钦玩笑道:“亭亭长大了,再捡着哥哥的衣服穿,让人看笑话。”
文亭咕哝道:“我不怕别人笑话。”
文钦说:“哥怕。”
他顿了顿,文亭没留神,指尖儿嵌入薄荷糕,掐出细碎的糕点沫,旋即,就听文钦道:“亭亭是哥的宝贝,怎么能让这些人笑话。”
文亭怔了怔,抿着嘴笑笑,指尖儿糕点碎沫粘手,他凑唇边伸出舌头之间舔干净了,含含糊糊地说:“那我不让别人瞧见的嘛。”
细白的手指,红的舌头,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却让文钦看得愣了愣,想起舞厅里看的那出活春宫,反应过来时眉毛皱紧,懊恼又有几分说不出的焦躁,拿着桌上的水杯囫囵地将杯里的水都喝了个干净。
喝完了,才想起这是文亭的杯子。
天气热起来是真要命,弄堂里的老房子也热,窗户开着,拢了满天星光。
兄弟二人挤在床上,文钦不耐热,本是想脱了衣服睡的,鬼使神差的,竟穿着背心上了床。文亭也穿着白背心,露出细瘦的胳膊,腿也长,兴许是体质特殊,腿上光溜溜的,像块嫩生生的豆腐。
二人肩膀挨着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文钦给文亭摇着扇子,说:“明天哥去弄台电风扇回来。”
文亭已经有了几分睡意,小声地说:“能买么?洋货不是都砸了吗?”
不是太平年,这一年的五月份在南京路发生了一场惨案,学生游行,闹得大。
文钦说:“有个叫什么‘华生’的,是咱们自己人弄出来的,好像也不错。”他在帮派里吃的开,路子也广,时兴的东西总是想尽办法也要给文亭弄来。
文亭睡意惺忪地唔了声,像只贪睡的奶猫,拿脑袋蹭了蹭文钦的肩膀,说:“哥,你热吗?”
他知道文钦怕热。
文钦压了压弟弟额前的头发,低声道:“哥不热,亭亭先睡吧。”
文亭说:“哥,脱了衣服睡吧。”
他闭着眼睛伸手去抓文钦的背心,手掌挨着结实的胳膊,勾住了薄布料的边沿,胡乱抓了就要往上扯。文钦捉住他的手,外人面前冷淡凶狠的高大男人,露出几分无奈,说:“乖,哥真不热,今天想穿着衣服睡。”
文亭睁开了眼睛,望着文钦,半晌才噢了声,翻个身趴在床上,脸埋入了枕头里。文钦看着文亭,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知怎么说,越说越像欲盖弥彰。
他在心里叹了声,漫无边际地想,这里放不下第二张床,是该早些换个房子了,忽而,又感觉到身边动了动,文亭又挨了过来,腿挨着他,手也黏着他,脸颊贴着他的胳膊,呼吸浅浅的,仿佛怕被人丢下一般。
文钦下意识地搂住文亭的腰,兄弟二人就这么挨在一起,睡了过去。
第19章
文亭夜里睡觉不老实,天气热,迷迷糊糊地还往文钦怀里滚。
文钦怕热,却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搂着文亭,兄弟二人越挨越近,腿挨着腿,胳膊搭着胳膊,黏糊得像母胎里的连体婴,少了谁就不能活似的。
第二天文钦醒来时,已经天大亮了,窗户开着,漏入一室亮光。他刚睁眼,就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像是看了很久。
文钦愣了愣,刚醒,有些没回过神,就见文亭打了个哈欠,没睡醒似的,毛绒绒的脑袋埋他颈窝蹭了蹭,含糊地叫了声哥,顿时,文钦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被拂散了。
文钦想,文亭怎么会一大早盯着他看,而且那眼神……怎么说呢,不对劲,文钦一时半会也不知怎么形容。
文亭没睡醒的时候格外黏人,小时候落下的毛病,二人刚流落街头那一年,文亭总要抓着文钦的手才安心。二人出了北平,靠着两双腿,在兵荒马乱里一步一步的南下,见过流匪强盗,碰过被人丢弃的乞儿,见得多了,文亭似懂非懂,心里隐约绷着恐慌。日子难过时,兄弟二人分食一个硬馒头,掰开了,文钦舍不得吃,只舔着一点碎渣,剩下的收起来给文亭下一顿吃。
后来有一天,二人流落土地庙,在庙里睡了一宿,文亭醒来时不见文钦,吓得脸都白了,没头苍蝇一般到处找文钦。
文钦怀里兜了满兜的野果子,和跑得满头大汗的文亭撞了个正着。
文钦才叫了他一声,文亭盯着文钦,眼泪簌簌地就掉了下来,哭得无声无息。
文钦一下子慌了神,顾不得兜着野果,忙安慰文亭,把人搂着哄了好半晌才把文亭哄好。他哭得直抽噎,文钦说:“别怕啊,乖,哥不会丢下你的。”
“哥就剩你了,怎么会不要你?”
文亭眼睛都是红的,不吭声,低着头捡地上的野果,在衣裳胡乱地擦了擦,自己咬了一口,甜的,满口汁水,举着就往文钦口中送。
文钦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就着他的手吃了下去,说:“别生哥的气。”
文亭抿了抿嘴,轻声说:“哥,你等等我,我不会拖累你的,你做的事,我也可以做,我会长大,你不要丢下我——”
文钦看着文亭,说:“不会,哥一辈子都不会丢下你。”
文亭望着文钦,用力点了点头,手里却紧紧抓着文钦的手不放。
再后来文亭睡觉就总要黏着文钦,早上睁眼看不见文钦,就坐门槛上等着,像一只等待主人抱起的小狗,眼神却是直勾勾的,一眼不错,专注偏执得让人心惊。
直到文钦出现,他眼里的那点冷意才会冰雪消融似的消失,露出天真烂漫,巴巴地跑过去,俨然温驯乖巧的少年。
正当清晨,二人挨得紧,文钦刚想坐起身,就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
他晨勃了。
这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二人又是兄弟,可不知怎的,他想起文亭的身子。
文亭是双儿。
文钦呼吸顿了顿,就无端多了几分不自在,甚至藏了那么点不当有的尴尬——他应该坦坦荡荡的。
文亭似乎也有所觉,浓密的眼睫毛眨了眨,望着文钦,那张薄被早被二人因着天热丢在了地上,文亭一低头,文钦裤裆里的反应无所遁形。
文亭腿突然动了动,是个遮掩的动作,文钦下意识地看了眼,裤子薄,能见一截白皙的腿还是文钦的旧裤子,贴身穿的。
更要紧的是,文亭硬了。
文钦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狼狈地下了床,他抓了抓头发,说:“哥去换衣服。”
文亭噢了声,没有动,那几根小脚趾却紧张地蜷了蜷,颇有几分青涩的可爱。
文钦走了两步,又僵硬地倒退了一步,一把捞起放在床头的衣服,才钻进了隔间。
第20章
掌心一抔水浇在脸上,文钦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才慢慢回过神来,他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身理现象,他虚什么?
他有,文亭也有,大大方方的,不自在个什么劲儿?
文钦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乱,索性将脸都埋水里,不再管底下硬邦邦的东西。文钦冲了个凉水澡,再出来时,底下已经消了。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胡乱地擦了把短发,刚想问文亭想吃什么,就见文亭不知道什么把地上的被子拖上了床,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薄被隆起,隐约传出几声短促的喘息,文钦愣了愣,转瞬间就知道了文亭在做什么,他的呼吸都屏住了。
文亭在自渎。
被子抖着,隐约能见文亭是怎样蜷缩着,屈起腿,笨拙又没有章法地夹着自己的手。
堪堪消退的欲望刹那间如烈火般卷土重来,不可阻挡。
文钦嗓子发干,陡然听文亭一声低哼,藏着些痛意,也不知弄着哪儿,将自己弄疼了。文钦心脏猛地一跳,脚下似生了根,初晨清冽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色气。
薄被是仓促拽上床遮掩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足背紧弓,发了汗,腿肚子肉嘟嘟的透着莹润的水光。文钦狠狠闭了闭眼睛,转身想走之际,却听文亭小声地叫了声哥,似乎是无意识的。
叫完了,文亭自己也反应过来,不再动作,呼吸急促,一下一下都敲在文钦心尖儿上。
过了片刻,文亭自被里探出脑袋,红通通汗涔涔的脸,清纯得要命,如今却透着情色,头发湿漉漉地粘着修长脖颈。
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文钦的目光。
文亭显而易见的慌了,手足无措,“……哥。”
文钦喉结上下一滚,应了一声,目光却没有从文亭身上移开。文亭是他养大的,小的时候,他还帮文亭洗过澡,文亭在他眼里,是可爱的,漂亮的,是宝贝的,独独没有想过,当他的弟弟染上情欲时,竟会让他的心都发颤。
这一刻,他看的是他弟弟,又像是看一个男人,一个吸引他的男人。
文亭在他的目光下脸颊更红,呼吸都变得急促,他望着文钦,突然掉了眼泪,呜咽着说:“哥,哥……你不要看我,不要看。”
他一哭,文钦就心疼,再无暇他想,当即过去摸他的脸,“哭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忍不住,”文亭说得抽抽噎噎,难堪地别过脸,不肯抬头,文钦曲起拇指揩走他的眼泪,低声哄道:“这有什么,多正常的事儿,我们亭亭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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