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拿着刀的男子冲进来慌张道,“大哥!不好了,外面一个女人开车冲进来!好生厉害,打晕了我们好几个兄弟!”
“你们都上!拦住她!”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人撞开,一个人飞进来摔在头目的脚前。
看清来人的样貌时,叶安安瞪大了双眼,她死死地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
晏云手上拿着捡来的棒球棍,左闪右突,矫健的身影在匪徒之间穿梭,千年来,她第一次动武,为的依旧是那个让她爱恨交加的人。
小头目被晏云踹倒在地,他眼见打不过,拿过炸药遥控器,破窗而出,跳进一辆车,按下按钮后将遥控器丢出车外。
“撤!”
匪徒全都爬起来往外跑,晏云瞧过去,来不及管其他人,飞步跃去,她徒手将捆在叶安安身上的绳子扯断,拉起她就要走。
“还有学长!”叶安安听到郑卓然的呜咽声,拽着晏云说道。
晏云听到女孩儿的祈求,没多想就转身拽起绑在椅子上的人,连人带椅朝客厅的落地窗外扔出去。
嘀!嘀!——
耳边机械的倒计时嘀嘀声音,晏云知道她没办法将安安带到爆炸范围以外的地方,只能全力将女孩儿护在胸前,从窗户跃出。
“嘭!”“轰隆!”
爆炸的瞬间,叶安安感觉自己被人护在身下,随后在房子坍塌下来的前一秒被晏云推出去,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她眼见着晏云被塌下来的房顶砸倒……
趴在地上,晏云感觉自己的头正在流失着些什么,黏糊糊的东西顺着头发遮住了她的视线,失去意识前,她看到远处一朵安静的云,和两千年前北玄门上的十分相像,但这次她看到云下朝自己跑来的模糊人影……
还有最后那一声呼唤——晏云!
是的,她是晏云,即使跨过两千年,再次归来凡尘,依旧是,晏云从未变过……生亦为她,死亦为她……
——
36、三十六
带着人才赶到的萧楚和连乐便看到这一幅景象:
叶安安跪坐在废墟前,怀里抱着一个女子,手捂着女人头部还在冒血的伤口,哭着喊着,那般的不知所措。
后面的医生护士冲上去,费了好大劲把叶安安从伤者身边拉开,将晏云抬上救护车。
郑卓然想跟上去陪叶安安,被连乐拦住,“上另一辆车,警方需要你配合调查谋杀案!”
男人惊愕地看着连乐身后的刑警。
……
晚上,叶安安独自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长椅上,莫父和耀世的副总站在走廊门外商谈,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现在只记得晏云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时,医生说的话:
“患者身上的伤口并无大碍,主要是扎进她大脑的爆炸碎片,还有残留我们暂时无法取出,因为被重物撞击,导致脑组织损伤,这种情况,醒来的机率有,但得看大脑恢复情况。即便醒来,残留的异物对她日后的生活存在很大隐患。”
“安安!回病房休息吧。”莫夫人拎着保温桶坐到安安身边,拉过她的手安慰道。
“我在这等,晏云醒来看不到我,肯定又要着急。”
“她也不希望你熬垮身体。你要是再病倒了,之后谁来照顾她。”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同她置气,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叶安安想到背后病房里不省人事的人就压不住难过,歪靠在莫夫人肩膀小声哭着,“我害死了莫子寒,现在又害得晏云昏迷不醒……”
“不是的,安安!如果要怪,就怪我们吧!我们不该瞒着你,其实我们早就知道莫子寒有个妹妹,她去找你,也是我让的,子寒死后,你一直闷闷不乐,我看得出来,你过不去心里那一关。晏云和子寒一个样,我们觉得你看到的话会放下愧疚。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听到莫夫人的解释,叶安安心里愈发脆弱,她想起那天去舅舅家,便是莫夫人打的电话,晏云的出现是刻意的,但却是妈妈的安排。
“妈~”
叶安安再也收不住内心的恐惧和苦痛,她抱着莫夫人失声痛哭。
莫夫人难掩激动,这是叶安安回家后,第一次喊她,没想到会是在医院这种情景下。
——
“我市昨天中午,在东郊度假村发生爆炸,据记者获悉,该爆炸案牵扯刑事案件,市警方正在调查……”
邢小陆将车里正在播报新闻的屏幕关掉,很心烦,她是今早从警局的朋友那才知道表妹遭到绑架,晏云进了ICU,安安也伤的不轻。姑母他们一点消息也没提。
“她们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开车的晏槿辰温和地安慰道。
“是不是今年我们两家时运不济,接二连三的出事!过几天我右腿拆了线,就和安安去庙里上个香。”
说着,邢小陆就翻开手机通讯录,在连乐的名字上划过,还是翻到顾童的电话,打过去。
“表小姐!”手机响了很久,对方才接。
“顾助理!安安的事情是谁干的,我不信郑家少爷能干出杀人的事情!”
“表小姐!这些事,与您不相关,您还是别接触为好!”
“我就她一个亲妹妹,我不管谁管!晏云都进医院了!”
“……”顾童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回复,“我们没查到多少,枫鸣那边调查的更深,有风声说是莫家的人干的。”
——
邢小陆约了拆线手术,办了住院手续,住进叶安安的病房陪她。
“安安!别来回两个地方跑,你快些养好伤,不就可以去照顾她吗?”
这是邢小陆最常唠叨的话,她每次都这么劝,叶安安不见得听,也随她去了。
每次看到晏云的主治医生匆匆忙忙路过门外,叶安安都跟去,一个人蹲在ICU外的椅子上。
三天后,消失许久的连乐抱着水果篮出现在叶安安的病房。她拦住了要去看晏云的叶安安。
“策划要杀你的人昨晚已经被抓了。”
“……”
连乐走后,叶安安靠在医院的窗边看了许久。
连乐说,郑卓然告诉她的东西都是她刚回国的堂哥莫宪辉给的,莫宪辉和郑卓然是发小,他们从小认识,派人去杀她的也是莫宪辉,郑卓然是被他利用的。栗山后山的爆炸与莫家也有关。她小时候的失踪被莫父查到,是她的大伯,也就是莫宪辉的父亲一手导致的。
连乐还说,她听到的那些事,一半真一半假,晏云也有不能解释的苦衷,但晏云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她。晏云之所以一直不告诉她莫家那些人做的事,是不想让她操心,晏云把一切黑暗都挡在身后,给她营造的是美好光明的世界。
而这层幻象被她随意打破,跌进陷阱却又不能自救。
——
站在重症监护室玻璃外,叶安安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晏云,她想起生日那天,晏云同她要未来的样子。
晏云来到她身边后,其实是她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平凡普通,令人想念。
……
一周后,晏云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身体情况稳定,转到私人病房。
连乐和叶安安谈过后,她每天按时上药,身体恢复的很快,今天出院,叶安安准备回家拿些生活用品到医院来照顾晏云,顺便打扫一下。
推开门,家里还是那天她离开时的样子,她和晏云的鞋子整整齐齐摆在鞋柜里。
放下包,叶安安就朝二楼她的房间走去,她要换件衣服方便打扫。
来到二楼的时候,叶安安一眼看到走廊尽头的那个一直锁着的房间开着门,里面装饰的古朴。
她不知道,是那天晏云走的急,忘了关门。
叶安安原想这是晏云的秘密,她不该去,但腿脚不听使唤地走去,她感觉房间的布置很熟悉,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进到房间里,叶安安仿佛置身在遥远的古代世界,朴素的小榻,衣架上挂立着整齐威严的士兵盔甲,小巧的书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摞书。
窗边放着一个蒙着白布的现代画架,略显的格格不入,白布下的画绢露出一角,好似红色的衣角。叶安安好奇地掀开白布,一副完整的红衣美人图出现在她眼前。
叶安安捏着白布震惊在原地,画上人和她的相貌一般无二。
脚边不小心踢到一个东西,她低头蹲下,是一个小瓶子,四周散着七七八八的糖纸,她记得,这是莫子寒常吃的,在金岸,在将军冢,莫子寒递给她的糖和这些一模一样。
可为什么晏云也有,认识晏云这么久,叶安安从未见过她吃糖,不对,莫子寒不是爱吃糖,而是喜欢吃柠檬,她经常在晏云身上闻到柠檬的清香。
叶安安思虑凌乱,有些缺氧,站起身时,一个踉跄伸手扶住一旁的桌子,不小心将一个木盒子拂到地上。
木盒摔落,破裂的紫色琥珀滑落出来,叶安安看着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弯腰去捡。
手指碰到琥珀上那道裂痕时,紫玉突然发散着极亮的光,一阵风起,紫色光芒汇聚成一点落入叶安安的眉间。
魂归一处,古今相连,封存的情愫随着记忆翻滚在历经百世的身躯中,叶安安的脑海里,充斥的画面如胶片般飞快的倒转,时光逆流。
风停,光灭,重归于静,女孩儿昏倒在美人图边,手里的紫色琥珀“啪嚓”一声,碎裂成块。
……
37、三十七
白云山上,浮云宫。
白泽察觉异象,放下手中的茶叶,飞身去了白云洞。
沉睡的人猛然睁眼,起身便吐出一口血。唯美的眉尖微凝,面上的悲凉转瞬消散,被严肃和冰冷掩盖下去,脑海中多出了一些零碎不属于她的记忆以及微妙的情愫。
白泽来到洞中,看到回归的玄麟神君,驻足,俯首一拜。
“恭迎神君归来。”
“嗯……本君睡了多久。”玄麟抬袖拭尽嘴角的血迹,赤脚踏出水池,白衣垂地,黑发披肩,移步无声。
“两千一百四十五年。”白泽如实回答道。
“这般久了啊。”
“……”
——
回到浮云宫白云殿,玄麟跪坐于冰榻上,运转内息,却查觉元神中缺了一魂一魄。
再入查探,身前浮现躺在病床上的凡人的画面,瞧见另一张熟悉的面孔时,玄麟慌忙拂袖挥去。
心口处悲痛的眷念感,让她在人界的记忆复苏。伸手拂过眼角,晶莹的水珠,是那凡人的。
“紫瑶……”
呢喃着这个名字,玄麟陷入沉思,随后唤来白泽吩咐道:
“本君醒来之事勿外传,若有来客但称闭关。”
“是。”
——
司命刚到浮云宫门口就被白泽拦住。
“我知道神君醒了,不过看样子,神君是已经做了打算。那便没事。”司命瞧了瞧远处的白云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转身走了两步,司命又折回来,舔着脸道,“能赏点最近新做的茶包吗?”
“……”
白泽扔过去一个木盒,转即将司命一脚踢出了白云山。
……
叶安安在记忆漩涡中不断坠落。
长荣十八年,子嗣单薄的浦明帝迎来自己第一个女儿,视若珍宝,特赏皇子用字“卿”,取名宗卿墨,尊长公主之号,然周岁礼上,公主手抓玉玺,惊愕全席,皇帝夜做凤鸣出谷之梦,次日收长公主头衔,降为五公主。
——
元丰元年,白狼山战役,晏阔将军为救太子捐躯,独剩孤女晏云,太子怜悯,养于东宫。
她去东宫寻太子哥哥,在柳树下初遇寄宿东宫的晏云。
“他们都说你是竖子,出生便克死生母。太子哥哥为何要收养你啊,还对你这般喜爱。”
她的恶言并没惹哭年幼的晏云,她对女孩儿产生了兴趣,晏云的眼睛十分好看,令人难忘。
那年,她十四岁,晏云六岁。
——
在女子私塾,她常常看见女孩儿被人欺负,她看不过,每次都出头护着,晏云不爱说话,但爱跟在太子哥哥身后听夫子讲兵书。
——
元丰二年,中秋国宴,副殿走水,慌乱之间未见女孩儿身影,她冲进火海将奄奄一息的晏云抱出来。
一路,她依稀听到低喃声。
“公主……救我。”
那一刻,她发誓,只要她活着,她便护女孩儿一世。
——
一日外出,她误入一个叫做前尘馆的地方,馆主同她很聊得来,走时送了一个紫玉给她。
“此乃紫玉,是用您鲜血制成,交予您的有缘人。可护其一世平安。”
后,她将其制成琥珀,送给了晏云。
——
元丰三年,太子主持政变改革失败,禁军暴动,杀入皇城。
她被困辇车,时唯有晏云在旁,为了保护她,瘦小的女孩儿第一次举刀杀人,白净的衣裙沾满叛军的血,背后留下了第一道伤疤。
太子饮剑于东宫平了动乱,后被奸佞诟病谋反,牵连甚广,无人平冤。
她是太子胞妹,为此谪居沙州,千里赴北。出北玄门时,绑着绷带的晏云拦住她的马车,明亮的眼睛盯着她。
“公主!那晚说的话还算数吗?”
“算。”
那年,她十七岁,晏云九岁。
——
塞北的沙州,只有夏季的风沙和冬天的严寒。她一待就是五年。
晏云依旧不爱说话,同和她说话相比,晏云貌似更喜欢和刀剑交流。但她喜欢和晏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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