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手寒气锤掉一个骷髅脑袋,临安扫视四周眼神却冷静下来。“怕是难了。”
雪月行注意到鬼城浓雾的变化顿时紧张不已,它从一只蛰伏的小猫变成了苏醒的猛虎,似乎要把所有闯入者撕成碎片,撕得连骨头都不剩。
南宫浴蝶也忧心起来。“两个小家伙怕是凶多吉少。”
心不在焉的唐浴方终于把目光聚焦在浓雾上,说出一句令雪月行和南宫浴蝶更担心的话。“萧翊枫怕也身处险境了。”
18、山崩地裂
浓如蓝墨的灵力从萧阳手心注入萧翊枫的身体,破开他体表寒毒一路畅通无阻横扫千军,誓要把这副躯体整个占领。
萧翊枫面色发黑,双眼不时失去焦点,但他竭力保持清醒,感受身体被寸寸蚕食之痛,此时竟然庆幸前有九转离魂毒发的折磨,让自己不至于太慌乱。
大堂之内,看秋词来口吐鲜血被萧仲怡掐着脖子按在墙上,故溪言哭着摸索门边的石墙,怎么也找不到秋词来所说的机关。
“别白费力气了,你活着对萧翊枫才有用处,无论他是谁。”
萧仲怡没管故溪言,只苦口婆心劝秋词来,这孩子平时理智得很,怎么关键时候冷静不下来呢!
“你们不能伤害他!”秋词来红着眼睛。
“还记得我问你为什么浓雾没有扩散出去吗?确实是锁灵阵的功劳,但此阵需要有人镇守以压住千万冤魂,否则浓雾四散无可阻拦。你猜你师父要自己干净,还是要天下安宁?”
牙齿发颤,秋词来在眼泪涌出眼眶前痛苦地闭上眼睛,师父若不在意天下何必服无解的九转离魂丹。
萧仲怡松手,静静看着秋词来颓废无魂般倚在墙边。
故溪言也变得安静,顺着墙慢慢坐下来。腰后有块凸出的花纹,本来就被撞伤的故溪言被它碰疼,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抬腿踹一脚,结果旁边的石门开始颤动,然后缓缓升起。
“哎?”
萧仲怡刚要动,脚下突生大片寒冰将自己冻在原地,秋词来则一个飞跃扑过去从刚升起的缝隙中滚入门后的通道。
“秋词来……喂!”
故溪言才刚说话,萧仲怡也从半开的石门下钻了进去。回头看看空荡荡的大堂,故溪言心里发毛,再看看石门后黑洞洞的石梯,故溪言揉揉后腰硬着头皮往里走。
萧仲怡在寒风削面的石廊里追上秋词来,本以为他会反抗,结果秋词来转身撞过来,顺势反抱着萧仲怡在他背后几个穴位乱点一通。
一掌打开秋词来,萧仲怡莫名其妙盯着他。“你又不是故溪言,别……”
“抱歉,溪言会救你的。”秋词来匆匆往里跑,剩萧仲怡无力跪倒在地。
没一会儿故溪言带着哭腔跑来,蹲在萧仲怡身边哆哆嗦嗦埋怨这里面要将人撕成碎片的寒风,半天才察觉到身边人有异状。
“……你怎么了?”
“包子里有毒!”萧仲怡只能想到这儿。
“啊?”故溪言吓得摸摸自己,他吃了好几个呢。“啊?有毒?哪有毒?”
萧仲怡真想甩故溪言几巴掌,故溪言没事,秋词来要么只在给自己的包子里下了毒,要么早就把解药混在其他地方给他吃了,绝不可能事先提醒一个傻孩子。
“混蛋!我中毒了你没有!”
“哦哦哦哦哦,那、那怎么办?”故溪言脑袋发昏。
“你懂医我懂医!”萧仲怡坐在地上,掐着手腕免得自己昏迷过去。
“对对对对对,我会看病,对!”故溪言如梦方醒,拉起萧仲怡手腕开始诊脉。
秋词来顶着刺骨寒风来到密室外,着急地在外摸索开门的机关。师父猜得不错,这里原来是易门的地方,还好有温义霖懂他的暗语知道提醒自己去东南阁讨教一番。
南宫浴蝶浑身闪着紫色光芒在浓雾中找寻临安和杜衫的下落,两个小家伙到底往哪儿跑了。眼前不断闪过南宫来涵的音容笑貌,南宫浴蝶怕自己坚持不了太久。
不顾往身上扑的白骨骷髅,南宫浴蝶开始呼唤两个人。
临安手臂已经被抓伤,他顾不住包扎只拉着杜衫在断墙高处逃命,幸亏这些无脑的玩意儿只能在地上跑,不会跳也不会飞。
杜衫往两边狠狠打出掌风,逼退如狼群般层叠不休的骷髅。到底是什么邪功夫能控制全城的骷髅,又得多狠心才能以骷髅为军!
“师哥,这些东西没完没了啊!”
“小衫,你放开心神试试。”
“好。——啊!”
不放还好,一放杜衫被吓个半死,腿软间差点从墙上跌下去,还好被临安及时拉住。骷髅再可怕,也是白骨,习惯了也能接受它的模样。但心神放开,看见的却附在骷髅上的一缕缕残影,其面目之可怕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历经所有酷刑折磨而找人索命。
“师哥?”杜衫还没缓过神来。
“那些残影后面都有一缕黑线,来自一个方向,我们追还是先逃?”临安面色凝重,看久了骷髅残影只觉得头痛欲裂恶心得很。
杜衫盯着师哥流血的右臂。“领主还在等我们汇报情况,先回去吧,别让他担心了。”
萧仲怡盯着故溪言手中的小蛇,颇感兴趣地看它把从自己体内吸的毒吞下去。一时山山脉独有的流翠蛇,的确有趣。
“为什么不用它给萧翊枫解毒?”
“阁主一身寒毒,再说九转离魂丹的毒混着他的内力,吸一口就够把小蛇蛇冻死了。”故溪言把流翠蛇捧在手心护在怀里,怕它被呼啸的寒风吹飞。
“秋词来那小混蛋下了什么毒?”
“好像是水门的毒,我中过相似的迷药,不致命,就是让你功力消散两天。”故溪言让流翠蛇钻回烟玉短笛中休息,顺手把笛子塞进怀里。
萧仲怡嗤笑一声。“你中过水门的迷药?”
“说来话长——”
石廊内突增的寒风灌得故溪言说不出话来,只能闭嘴先扶仍然无力的萧仲怡远离。萧仲怡皱眉,自己已经尽力,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打开密室看到师父被黑气包围,秋词来顶着狂飙的气旋艰难往里走。
萧翊枫注意到秋词来在,但无法说话也无法阻止,只颤抖着弯曲起几根手指。萧阳根本没理会秋词来,掌握整座鬼城的锁灵阵岂能被一个毛头小子轻易撼动?
从师父闭起的双眼意识到他在提醒自己,秋词来目光来回寻索,终于发现他稍微弯曲的食指正指向自己右手边的墙面。转眸看去,墙边有一堆白骨,如果萧仲怡所言不假,这大概是萧阳的父亲。
比起白骨,嵌在墙面支撑锁灵阵运行的令牌才是关键。
移步过去背靠着墙面,得到些支撑不至于让自己被气旋推出门,秋词来在被压扁的情况下艰难前行,每一寸都似乎有成百上万只羚牛用角把自己往回顶。等终于能伸手碰到寒冰琥珀时,秋词来身上已经被划出道道细长的伤口。
萧阳还是没管,他不信秋词来能把寒冰琥珀取出来。
再看一眼额头青筋爆裂的萧翊枫,秋词来伸出双手去碰那块精美的令牌,尽管双手被烈风卷出条条割伤,血散在风里将空气染成红色。
“还差一点点!一点点!!”
眉头被划伤,血顺流到眼角,秋词来凝起全部内力裹着鲜血去碰令牌。它令人感动地颤动一下,萧阳依旧没在意,他眼里只有萧翊枫。
“啊——”
无声呐喊,秋词来趁机用内力卷住令牌,用尽全力在萧阳抬头时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把它从墙上拽出来,顺着惯性狠狠砸往地面。
死里逃生的两个小家伙在浓雾边缘看到雪月行比见到爹妈还亲,所有委屈与后怕都在此时爆发,连累都忘记了,迈开腿冲他奔来。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响起毁天灭地般的爆炸声,两个小家伙被气浪裹挟着随浓雾冲出城门,紧接着就是地动山摇、山崩地裂,仿佛整个鬼城在塌陷。
满城浓雾随气浪扩散到周围数十里,犹如晨雾笼罩半座山峰,只是颜色有异。浓雾所过之处草木凋零,虫鸟绝息,只幸亏无村庄人烟,尚不算弥天之祸。但是随鬼城地崩,地下河也暴露于外,顺势灌入曾经露水河河道泄流而下,冲往山脚下的易水。
易水全年奔流不息,刚经过地震,河堤多生裂纹,冷不防又被灌入大量水流,汇入口决堤几乎是瞬间。从露水河到汇入口,沿路村舍一直到灏州城,许多人来不及逃跑,伤亡不计其数。
易水城亦有震感,只幸亏并无其他灾祸,房屋受损不重,尚无百姓受伤。
时隔八十六年,两城及中间各小城,皆将目光投往鬼城,诧异之后决定不再等事情无可挽回,即刻就出发探查情况。
“师哥!师哥!”
杜衫忍痛扶着昏迷的临安坐起来,无力帮他稳住气息,只能帮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苍白地乱喊。
衣衫破损的雪月行捂着胸口走来,蹲下来先扶一把杜衫后脑做安慰,然后输缕真气给临安,把人抱起来向外走。趁此地只是充满浓雾但还没被占领,趁还能看得见天日。再回头看一眼,雪月行没有余力去找南宫浴蝶,还是先回去找人帮忙比较明智。
抖着满头残叶乱枝灰头土脸爬起来,唐浴方喊着“师姐”在越来越混浊的天地中寻找南宫浴蝶。
被气浪撕成粉末的白骨或随浓雾翻腾,或落地不起,剩道道残影来回穿梭,呼啸成风。锁灵阵不在,无人再能镇压他们。
鬼城深处断裂的地室深处,几块巨大落石撑起角落里,萧仲怡被边哭边给自己包扎额头的故溪言逗得忍俊不禁,好在这娃娃没受伤,不用担心他身体撑不住。
“等我死了你再哭吧。”
故溪言吸吸鼻子,哭得更凶了,要不是自己被地震吓傻失足掉入裂缝,萧仲怡也不会为了救人被石头砸,更不会被困在地下难以脱身。
“别哭了,留点力气,一会儿我们还得把头顶乱石推开才能逃出去。两层楼石呢,谁知道上面塌成什么样子。”
“哇啊——阁主不会被砸死了吧,哇——”打好最后一个结,故溪言仰头大哭。
“好啦好啦,附近没有他的气息,也没有秋词来的,可能师父在地面塌陷前就已经把他们俩救走了。”
“嗯……”
难得能听出萧仲怡语气中被人抛弃的落寞,故溪言乖乖闭嘴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仲怡仰头,看不见光,只觉得头晕目眩,好累,累的想让人倒头就睡。一切都结束了,无论成功与否,总算是有了结果。
“无论如何,你不会死在这儿,放心吧。”
鬼城地震搅得全城动荡,连乞丐都倾巢出动四处逃窜。四派在笑尘阁短暂汇合后齐齐赶往西方,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
白府上下所有人都坐立不安,江川月见先生面上冷静,但站在窗边不时向外看,知道他来上课也备受煎熬,于是趁其不备从后门溜走,师父故溪言还在鬼城,自己必须去看看。
满街都是人,或因地震躲出来,或望着西方议论不已。有人祈愿鬼城坍塌别再存于世间,有人担心是鬼城苏醒要吞噬天下生灵。江川月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只求白影师爷以及白百洛师伯没空来把自己抓回去上课。
“江川月!”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川月稍微一停回头来寻。
“这儿,我在这儿!”
江川月抬头,顾夕颜、颜无尽还有晴沙府的石上松从对面酒楼跳跃而来,齐齐落在他跟前。
石上松是水脉小儿子,一时山大典后两天就跑没了影,等听到父亲被袭的消息过来汇合,已经是在前往易水城的路上。水脉本想让水鸢落照看顺便管教一下儿子,毕竟她算是石上松表姐,奈何两个孩子性格不合,差点打起来。
剑门颜家与晴沙府同在北方,彼此间交流颇多,因此颜夕顾也认识石上松,见此便邀其同行。当时故溪言也在,三五少年玩得不亦乐乎。
“见过——”
“哎呀,算了算了,现在还客气什么?怎么自己在街上乱跑,你师父呢?”颜夕顾摆摆手,最后一句话把江川月问得一愣。
“啊,他……他好几天没回白府了。”他们不知道师父去了鬼城吗?江川月说完话稍微低头,免得被颜夕顾看出来自己心虚。
“什么?!那小子自己跑去玩啦!”石上松大叫,对故溪言非常不满,怎么能丢下兄弟自己去玩呢!
“七天前出城遇到了故大侠,他带师父走了。”江川月开始编瞎话,本来就是故清风怂恿故溪言去的鬼城。
“故大侠也来了?”颜夕顾追问道。
江川月点头,心里虚的很,把自己送回白府后故清风就没了人影,谁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倒是有可能在鬼城,毕竟故溪言还没回来。
“颜师伯你们在街上做什么?”
“要不要去鬼城看看?”颜夕顾压低声音挑眉笑。“说不定你师父跟故大侠都在那儿。”
“去!”
江川月求之不得。
水鸢落站在十六楼俯瞰如临大敌的蝼蚁四处流动,他们那么渺小却那么放肆,让人有直接翻越栏杆跳下去的冲动。
捻开龙骨扇又合上,水鸢落收回目光去找水黎芝。
“不开心了?”
水黎芝在女儿跟前永远是另一幅模样,毫无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高傲,只有温柔如水春风化雨的平和。
“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啊。”水鸢落坐下来躺在娘亲腿上。
拿片切好的杨桃给女儿,水黎芝拿过龙骨扇轻摇。水鸢落不是小时候怕热的娃娃了,但水黎芝习惯改不了。
“娘?”
“笑尘阁是南域御主,不是鬼城御主,灏州城各处受地震洪水之灾,总得有人做主。况且鬼城那边有你易杰叔叔盯着,影护法他们也在,笑尘阁三门已有两门投身其中,足够了。”
19、静观其变
从缝隙中钻出上半身,小心用灵力推开两块石头以空出能容纳两个人的空间,萧仲怡自己先爬上来,然后回身拉故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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