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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阳抬头瞪向萧仲怡，似乎有满腔怒火要喷出，但终究隐忍在咽喉，没有打断孙儿的琴声。
一只灵气充盈的小蝴蝶在院中飞舞，扇动的翅膀落下点点转瞬即逝的灵光，掩盖掉所有人的气息。萧仲怡目光跟着它流转，如此轻盈又隐秘的小东西，却能戏耍整个青池宫，有趣。
17、饿虎扑食
从东南阁回来，秋词来与易天潼在楼梯口分别，各自去找家里长辈。
堂中故溪言在一旁剥酸角吃，白影不时给他倒杯茶水喝，酸角吃多了舌头疼，这孩子偏吃个没完。雪月行坐在桌边，凝神沉思，见秋词来回来摆手示意他来跟前。
“你当真要回去？”
秋词来落座后望着窗外，望着西方，既担心萧翊枫毒发，也担心萧仲怡被迁怒。“清神丹药效还有两天，鬼城也没了回魂露，我不能扔下师父一个人。”
“非得是你吗？”
秋词来收回目光来看雪月行，读懂了他的眼神。“我进鬼城也陷入过心魔，不可能直接带弟子硬闯，除非心境都像他一样。”秋词来冲故溪言那边扬扬下巴。
雪月行到没特地看故溪言，继续抵着额头沉思。
没多久南宫浴蝶轻轻敲门，见秋词来起身相迎便放心走进来。旁边白影转头颔首致礼，故溪言笑笑举着刚剥开的酸角请她享用。
“易门主以回魂露凝炼而成的回魂丹，依然是三日一服，一次一颗。里面有二十颗。”
南宫浴蝶把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在雪月行跟前的桌面上。云浪谷装丹药的瓷瓶都有其家徽的纹样，易门亦是如此，然而此瓷瓶干净的如同刚出世的婴儿。
“南宫谷主请坐。”
秋词来能理解雪月行对南宫浴蝶的敌意，但冷落她于事无补，况且一个巴掌拍不响，师父做事向来不喜欢留有余地，对他自己也是如此。
“不坐了。霖儿不懂枫儿，也看不懂你，更搞不懂萧仲怡，但他知道多亏了你们他能活着回来。”
南宫浴蝶说完话走到故溪言跟前，笑着接受他递过来的酸角。“多谢令尊给小枫的丹药。”
“啊？”故溪言莫名其妙，然而南宫浴蝶已经出门去了，他只能转头回来问白影。“师父？。”
白影揉揉小家伙的头，没说话只盯着门口，故清风给的是可不只是一颗药丸，还有鬼城的一切，尽管他并未露面。
“只要摆脱心魔阵就能在鬼城来去自如？”
“对萧门弟子来说，还是要小心。”秋词来打开瓷瓶细闻，与回魂露气味确实没什么差别。“溪言。”
故溪言接住秋词来扔来的药瓶，发懵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带着，晚些时候陪我回去。”
“啊？”故溪言吓得站起身来抗议。“回去？回鬼城啊！里面有鬼啊！我不去！”
秋词来顿时面露委屈，简直要泪眼婆娑。“阁主会肚子疼，疼得满地打滚，还不吃东西。”
白影哭笑不得，只得转过脸去，哄孩子还是秋词来有手段。雪月行转眸看向窗外，秋词来能掌管离苑山庄可不只是因为修炼《九冥玄功》天资聪颖。
故溪言吐着有点疼的舌头看看桌面上的果壳、果核以及树根一样的丝状物，想起萧翊枫每次吃东西都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经脉还被封着，把他一个人丢在里面确实不仗义。
“我跟你回去！”
秋词来破涕为笑，转身擦干眼角若无其事在雪月行对面落座，又转头看窗外渐渐西移的日光，萧仲怡总会在夜幕完全降临前带自己回鬼城，想来夜里确实会危险。
“我带一名弟子去试试。”雪月行还是想进鬼城。
秋词来点头，盘算着自己如何说服萧仲怡帮忙。“不要晚上去，太危险。还有，城南，城南与其他三面不同，可以绕过去看看。”
“万事小心。”雪月行也没什么好嘱咐秋词来的，这孩子自己能拿主意。“告诉枫儿离苑山庄跟青池宫一切都好。”
秋词来冲雪月行深深恭敬一拜。“长老辛苦了。”
“我们这些老家伙只想守着枫儿，别无追求，你不用苛求自己面面俱到。”雪月行知道秋词来在为萧翊枫向自己道辛苦，他以笑意装门面，真情则流露在低头顺眉间。
秋词来浅笑，真情实意。“习惯了，多谢长老提醒。”
雪月行起身，到白影跟前又随意说两句话，然后出门回青池宫。留在笑尘阁也无事可做，还是先回去准备吧。
敲门声又起，这次来的是水鸢落。她冲白影拱手行礼，然后来到秋词来跟前。
“鸢落少主请坐。”秋词来起身倒杯茶水。
“娘说你还要回去？”水鸢落并未理会手边的茶水，只急切地问道。
秋词来点头。
“我能去吗？”
秋词来摇头。
“里面有鬼啊！”故溪言跳过来，不懂师姐为什么想去鬼城。“还有心魔，陷入心魔的时候可没办法对付骷髅！”
水鸢落斜故溪言一眼，明显不想理他。秋词来时时跟在萧翊枫身边实至名归，他算什么东西！
“鬼城凶险，我会尽力照顾阁主，请鸢落少主放心。”
秋词来把茶杯放在水鸢落眼前。
水鸢落盯着秋词来，无法掩藏眼底的嫉妒，但是又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没本事，也没理由。伸手端起茶杯慢慢抿，最终一口气呼出。
“有什么我能帮忙吗？”
“有。”
水鸢落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眼巴巴望着秋词来等他开口，故作高傲的面容上露出莲花含苞的动人姿态。
“听闻微风楼佳肴令人难忘，请鸢落少主请客买些吃食，鬼城实在没什么好东西，山果吃多了也没什么味道。”秋词来看向水鸢落的龙骨扇，神秘兮兮一笑。
“这主意好呀！”故溪言拍手称赞。
水鸢落皱眉来回看看两人，最后见秋词来一脸认真，也只能点头答应。
日暮炊烟起，面向晚霞，萧仲怡赤衣飘舞灿烂如神，再转浓雾，萧仲怡红衣似血笑颜若鬼。
故溪言与秋词来出现，后者停在门口，前者跳到麒麟头上，递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给他，如同小孩子得了零食记得跟伙伴分享。
“在酒楼里买的包子，好吃得很，给你尝尝。”
扫过油纸袋边角的“风”字标识，萧仲怡笑着接过来，先咬一口尝尝，接着竖起大拇指。“惊为天物！”
秋词来翻个白眼，萧仲怡简直满口胡话！等把眼睛转回来，萧仲怡人已经在跟前，秋词来被吓得退后两步，略微生气地瞪着他。
“你答应我什么了？”萧仲怡阴着脸质问。
故溪言随意盘腿坐着，居高临下看两个人吵架，只要别连累自己就行。
“做包子的师傅快六十了呢。”秋词来微笑。
两口吃完，摸一下嘴唇，萧仲怡仍然阴沉着脸。“温义霖就值两个包子？”
“还有二十颗回魂丹，不是三颗。”秋词来笑的得意。
萧仲怡一脚踹过来，秋词来早有所料往后翻身，两人就地打成一片。你一拳我一脚，不动灵力，纯粹肉搏。
故溪言本来要下去帮忙，转念一想这俩人也不是第一次打架，自己也不怎么会拳脚功夫，搞不好还会被误伤，还是作壁上观得好。
“秋词来小心右边，他拳头！”
萧翊枫盘坐在石床上闭目养神，似醒非醒。地室出口处传来声响，脚步声急促与平稳不一，似乎是三个人。突然尖锐的“阁主”炸响，尽管隐隐约约知道有人进来，萧翊枫还是被吓得一激灵，从恍惚的状态中醒来。
“阁主！”故溪言跑来萧翊枫身边，捧着一袋糖丸。“微风楼买的糖丸，我挑的，可甜了，你快尝尝。”
萧翊枫抬眸瞄一下，嫌弃地闭上双眼，哄孩子吃的东西罢了。
“阁主！你尝尝呀，还热着呢！”故溪言捏一颗送到萧翊枫嘴边。
秋词来见状走来阻拦。“小师叔，先让阁主休息。”
“阁主！”故溪言不肯放弃。
萧仲怡抱臂看戏，萧翊枫像个被人吵醒的孩子强忍起床气，故溪言催他吃东西也得分个时间啊。
“小师叔，先跟我过来。”
秋词来拉一把故溪言，故溪言也是倔，硬撑着不走。两人拉扯间整包糖丸轰然落地，在干净的石面上四散滚动。
萧翊枫抬抬眼皮又合上，没觉得可惜也没看故溪言一眼。秋词来头疼地叹口气，拉着委屈到要流泪的小师叔出门去。
萧仲怡忍笑后退一步让路，胳膊被擦肩而过的秋词来捶一拳也不在乎。
“之前的东西只有糖饼阁主吃了两口……我特地给他挑的糖丸……”故溪言吸吸鼻子，双眼含泪。
拍拍故溪言肩膀，秋词来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我一路都用内力护着糖丸呢。”故溪言继续吸鼻子。
秋词来深深点头，表示理解。“辛苦小师叔，不过阁主没睡醒呢……他起床气大，委屈小师叔了。这样吧，为了惩罚阁主，以后没有糖给他吃了。”
“哼！”故溪言心里畅快一点，但又不同意秋词来的话，便带着浓浓鼻音开口。“阁主应该喜欢吃糖，不给他吃过分了吧。”
“还是小师叔心地善良。”秋词来帮故溪言捏捏肩膀。
“没了糖丸，阁主醒来只能吃糕点了。”
两人回到地室时，散落的糖丸已经被清扫干净。秋词来扫视一眼，萧仲怡并不在大堂，可能是去了更下层。再看师父萧翊枫，他仍然盘腿休息，面色平静。
故溪言噘着嘴，闷闷在萧翊枫对面坐下，生气地瞪着他。哼，阁主了不起啊，哼！
秋词来倚在墙边，低着头查探地下的气息，除了寒气之外的气息。下面有秘密无可置疑，秋词来只想知道萧阳到底要用怎样的方式让师父接手鬼城，最怕它是一条不归路，让师父也变成那副只剩骨架的鬼样子。
次日艳阳天，雪月行与临安、杜衫两名弟子刚在鬼城城门落脚，后面南宫浴蝶追了上来，身后跟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唐浴方。
“我修炼幻术，能在里面抵挡一会儿，万一出了意外可以帮忙。”南宫浴蝶向雪月行解释。
“听说水脉以身犯险是你救出来的。”雪月行也没为难。
“救字愧不敢当。”
萧翊枫站在地室入口抬头“看”浓雾外的阳光，转眼间是第九天了。按时间算清神丹也快失效了，但是故溪言说由于丹药在自己体内消解比较慢，所以效果会延长两三天。回头见秋词来又在揉肩膀，萧翊枫忍不住用眼神询问。
秋词来冻住了一架骷髅，故溪言又好奇又害怕绕着它大呼小叫，不时还点出些意见来，说它缺了那块骨头。秋词来自己则站在一旁，边陪故溪言玩边注意着师父。
“没事，跟萧仲怡打了一架，活动活动筋骨。”
“他打不过萧仲怡。”
故溪言回头笑着补充一句。萧翊枫闻言面露喜色，喜闻乐见唯一的徒弟吃瘪。
故溪言也跟着乐，正要说话眼前却白光一闪，萧翊枫那么大个人就跟着光消失了。
秋词来察觉到事情不对，拉上故溪言就跟着往回跑，结果与正往外跑的萧仲怡撞在一块。由于双方速度极快，撞了个人仰马翻。萧仲怡从石梯上滚下去，秋词来跟故溪言则被撞翻。秋词来还好，摔在了故溪言身上。
“咳！咳咳！”撞在凹凸不平的石阶上，故溪言疼得面孔扭曲。
萧仲怡爬起身来，一手捂着起伏的胸口，一手用灵力关上了地室的石门。
见萧仲怡神情凝重，秋词来心生慌张。“怎么回事？”
萧仲怡没回答，关完地室的门又去关通往地下二层的路。秋词来冲过来拦，被他一掌掀翻在地。故溪言才从楼梯上挣扎着爬起来，刚要抱怨就被大堂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不敢说话。
“到底怎么了！萧阳要对阁主做什么！”秋词来捂着胸口大喊。
“你是不是告诉他们萧门弟子能进城？”萧仲怡反问秋词来。
“……”秋词来目光闪烁。“如何？”
“你跟萧翊枫里应外合送温义霖离开不要紧，但把别人带进来是另外一回事，未免节外生枝，师父决定提前动手。”
闻言呼吸骤停，秋词来愣一秒后直接冲到石门前，冷静扫视找其机关所在。
被萧阳放在一间小密室中央的石床上，萧翊枫只有头还能左右转动。墙边的一堆骷髅骨架吸引了萧翊枫的注意，它是石头外仅有的颜色。
拿过萧翊枫挂在腰间的令牌，萧阳盯着它人变得越来越安宁，甚至带了些笑意。人人都在找寒冰琥珀，却不知道它就在眼底，每天被萧翊枫明晃晃地挂在腰间。
萧翊枫也转眸盯着自己的令牌，寒冰琥珀镶嵌其中之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他们不会泄密。萧阳不惧寒毒，他似乎对寒冰琥珀很熟悉。
“从今往后，你不会再受寒毒之苦。”萧阳转头对萧翊枫说道。
杜衫跟临安刚满十六岁，属于青池宫中出类拔萃的弟子。比他俩优秀之人也不难找，但雪月行考虑到这两个孩子家境优裕，经历较少心思单纯，才特地喊了他们来。
没让雪月行失望，临安进入浓雾后在一刻钟左右就摆脱了心魔，惊喜之余不忘守着杜衫，以防此城有人偷袭。正担心着，目光瞟到有白色的影子靠近，临安探身瞧，等只剩骨架的手掌入眸，不由吓得抖如筛糠，连连后退。
杜衫怕蛇，困在心魔里怎么也不敢动，结果被临安撞得一激灵，想起自己并不应该在水边而瞬间清醒。
“啊！！！”骷髅飞扑而来，没回过神的杜衫不由惊叫出口。
俩孩子吓得脸色惨白，但好歹能恢复理智，知道联手打破骷髅而不是傻站着等自己被撕成碎片。
“师哥我们往哪儿走啊？出口在哪儿？”杜衫声音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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