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阁主怀孕的事情,江川月跟临安杜衫三个人倒也觉得子蛊在阁主身上无可厚非。
话说回来,难道是故溪言给阁主下的蛊?他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什么时候下的呢?……难道是那次阁主躲着不见人而故清风又擅闯离苑山庄的时候?把故溪言逐出萧门真算轻了!
“……枫儿他没事?”
故清风皱着眉头,眼中扫不尽的忧虑和慌张。
“肯定遇到了意外,不过他应该会救人的,否则……”文月卉话没说完,轻叹口气转身又走了,心中对故清风已经没多少怨愤,毕竟他不回去也有成全自己的意思。
否则怎么样呢?
否则自徐来以什么理由让故清风回去呢?
一路疾奔到大悲寺,找方丈请教沧海遗珠之事,才知道当年是它是被成糯的师父文作大师所封印,如今文作大师圆寂多年,若还有人能解开,那就是成糯。
然而成糯不在寺中,上次随行出去之后就没回来,不过最近的消息称他还在海上。似是海盗又猖獗而起,成糯便留下谋事了。
谢过方丈,歇也不歇,一行人直接往海边疾行。
到海边听闻海盗劫持了高官,要地方官府拿十船的金银财宝来换,目前成糯正在两边的船上从中斡旋。
故清风不好擅闯,万一惊了海盗害人质丧命实在良心不安,便买通官员把消息递过去,请成糯来与自己见一面。
成糯消息回的很快:请他们过去。
官员很敬重成糯大师,他的话不敢不从,已经为众人准备好了出海的船只。也没有犹豫,实在是片刻都不想耽搁。由于小画彩身体不好,秋敏水跟临安、江川月都先留在岸上,只有杜衫随秋词来、水鸢落陪父子俩出海。
众人登船之际,文月卉再次出现,什么都没说,其他人也什么都不问。
就算不是刀子嘴豆腐心,文月卉总会出手帮忙确实是不可否认的。她自己不肯承认,其他人也不戳穿。
刚出海没多远,自关月一叶轻舟过来。
故溪言跑到船边探出半个身子,直直望着自关月,却是一句话也问不出来。确定儿子没有跳海的念头,故清风松口气来看自关月。
自关月照例先冲故清风一拜。“岛主有言,胎儿可保,萧公子亦无事,请诸位安心。”
萧翊林和水鸢落松一口气,不过自关月都说了“胎儿可保”,看来哥哥有孕千真万确。转头看故清风,他闭着眼睛缓缓吐气,似乎是把这些天的所有忧虑都吐出去。再看故溪言,他仍然不说话直直望着自关月,眼神里写满哀求。
小舟无情掉头而归,故溪言眼神逐渐落寂。自关月又出人意料地转过身来,对着故溪言稍一点头,接着乘舟而去。
故溪言哽咽一下,目光追着远去的小舟。
“当初跟流筝施主提了一句,他没在意,想来也不知道沧海遗珠其实是被封印起来了。”
成糯虔诚地捧着沧海遗珠。“师父临终前交代过,此物灵魄成形已久,封印不易,已惹其咒怨,贸然解封恐生大乱。施主能压得住吗?”
故清风一怔,完全不知道还有灵魄存在,更别提去镇压。
103、蛟龙之泪
“如若不能,恕小僧不能答应施主。”
成糯将沧海遗珠捧回故清风眼前。
“敢问大师此灵魄要如何镇压?”故清风虚心请教。
“阿弥陀佛。”成糯立手称佛,却不肯说。
绕开挡在前面的萧翊林,故溪言大步冲过来,就在故清风要拦下儿子时,他咚的一声双膝落地,比萧翊枫跪地为弟弟正名还生脆,那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褪去所有放肆,透出无尽酸苦的哀求。
“我求你……”
萧翊林握紧身边人的手盯着故溪言,稚子如此,夫复何求?
海盗船上。
海盗首领坐立难安,就在甲板上踱来踱去,对面忽然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位还是文月卉,那女人怎么会在?她不是消失多年了吗?多年前她就已步入九霄境,现在还得了!
果然上了那和尚的当,他分明是拖延时间请文月卉来对付自己!
卑鄙无耻!
既然和尚无义,就别过他无情。
乘船远离,成糯手搭船舷心情复杂,答应解封沧海遗珠到底是为了他故溪言还是因为自己私心?万一故清风失败,蛟龙灵魄贻害苍生,这罪孽如何来恕?
在四下空阔的深海停船,成糯静候夜幕降临。
故清风独自坐在一边轻抚霁月剑,这把东西南北都望而却步的灵剑,在自己手里最多只能发挥出三成的力量,然而却是自己最大的依仗。
文月卉站在桅杆上,遥望东方。为什么要故清风解开沧海遗珠,他在想什么?
盘膝而坐,故溪言看着手里的沧海遗珠发呆。萧翊林、水鸢落和杜衫就在旁边陪着,自从情蛊被灭,他就一直这样恍恍惚惚,连话都不肯说。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转眼天暗星明。
成糯转过身来,萧翊林三人识趣退开些。只见成糯口中念着什么,两指并拢在跟前凭空画出金色符咒来,一道接一道,直到拼成一口钟将故溪言扣在里面。
手中沧海遗珠渐渐发出幽蓝色光芒,故溪言却毫无反应。等冰凉的石头里有蛇一样的东西若隐若现,故溪言涣散的目光才聚起来,只是仍然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现。从“游蛇”出现开始,沧海遗珠慢慢变温,不停歇地变烫,接在上边的挂绳却没有断掉。
故溪言疼得皱紧眉头却没有喊出来,现在已经能完全看到“蛇”在“石头”里游动。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疼出了幻觉,故溪言觉得手里的“石头”似乎在慢慢变形,它每变软扩散半分,手心就被灼痛一分。
忽然抬头,故溪言把短笛拿出来,回头找到萧翊林隔空穿过符阵扔给他,小蛇不能出事!
萧翊林单手接住短笛,流翠蛇从里面钻出来,绕在他手上脑袋对着故溪言的方向挺起半身,一下一下吐着分叉的舌头。
杜衫稍稍退后半步,对蛇类有些抵触。水鸢落倒是蛮有兴趣,还伸手逗流翠蛇,甚至想据为己有。
成糯微乎其微皱眉,无奈看故溪言一眼,还是那个任性的小子,若非自己修为足够,就刚刚那下符阵可能直接毁于一旦!
垂眸念咒,星星垂光接符阵,整座船亮如白昼。
船受牵引而动,慢慢在海上绕圈,每一圈过去,留下的光尾都加长一段,直到追上船头。首尾相继,船似乎是沿着光游走。
“游蛇”不知何时不见踪迹,而故溪言手心中的“石头”变成半环状,表面也不再光华,慢慢生出坚鳞利爪。
“咚”——
一道无形气脉从蛟龙泪萌生,直接撞进故溪言心中,让他忘了疼痛,任它切开他的肌肤汲取鲜血。
成糯合掌于前,“阿弥陀佛”无声而拜。回头看一眼故清风,成糯默默退开,走到萧翊林三人前面,在场之人他们是最需要保护的。
尽管习惯海上行船,但是也经不住船一直转圈,萧翊林三人靠着船舷坐下,运气调息免得自己吐出来。
第二道气脉散开,撞得所有符咒开始旋转,似乎是为了截断里面要冲出来的东西。
文月卉转身朝向西面,果然有船只被吸引过来。一会儿故清风拦得住还好,拦不住那条船会为自己的好奇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三道气脉跳出,隐隐龙吟之声透过符咒间的空隙流出来。
半环抱泪龙形初成,伴着沉吟声,蓝色光团从玉石中钻出来,绕成龙形在故溪言头顶之上、符咒之下盘旋翻腾。
“真的有龙!”
萧翊林三人眼睛发亮,竟然真的有龙!
第四道气脉乍起,连接金钟的星光断开,船也慢慢停下。游龙身躯慢慢增大,而后龙尾猛拍符咒,竟直接拍出裂缝来。眼看金钟摇摇欲坠,成糯又念一声阿弥陀佛。
全身被幽蓝色光芒笼罩,一股热流从手心传遍全身,故溪言眼瞳中恢复些往日的光芒。
第五道气脉伴随着游龙之吼而升,金钟支离破碎间蓝色蛟龙冲天而起,一面护着光芒下的故溪言,一面翻腾间将整艘船拍成碎片。
近全力保下一块木板,成糯大方地把差点落水的萧翊林、水鸢落跟杜衫提过来护在身后。其他人无需他照顾。
“门主……”
听杜衫声音发抖,萧翊林赶忙抬手准备应付危险,结果就看到流翠蛇落在杜衫肩上,她偏着脑袋斜睨,一脸见鬼的表情。
萧翊林无奈叹口气,早知如此该把他留下带临安来的。水鸢落倒是笑着把流翠蛇接回来,满足地让它盘在自己右手手腕上。
文月卉立在一块碎片上,静看半空立于霁月剑之上的故清风。
故溪言盘膝坐在空中,完全没受到影响。只要蛟龙泪在手里,游龙就会敬之爱之,虽是灵魄,却难以摆脱灵兽之性——血脉为尊。
察觉出故清风身上两道血脉交融而成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尤其是那股会阳之气,游龙仰头长啸,竟震下一片雨水来。转而幻化,游龙以女子体态直面故清风。一袭幽蓝纱裙,两只淡色龙角,媚而不俗,贵而见伤。
“你若有恨,请对我来。”故清风视死如归。
灵魄转眸看向文月卉,她身上的气息也有些熟悉,最重要的是她修为最高,凭自己刚解封这点力量,对付起来怕有些麻烦。但怎么能欺负弱者呢?
刚要抬手,灵魄忽然发现了水鸢落,便绕过故清风直接飞到她跟前。
水鸢落目光盈盈,从灵魄身上感受到莫名的暖意,仿佛它与自己心意相通,专为自己所生,而非故溪言。
萧翊林小心守在旁边,怕灵魄会对水鸢落出手。
“你被困住了。”
灵魄似乎很心疼,右手食指轻轻点在水鸢落眉心,水光乍现,似乎有一层冰破碎,龙息从水鸢落全身迸发,她灵气节节攀升,几乎瞬间拔高到与故清风齐平,然后停滞不前。
灵魄收手,水鸢落额头留下一道龙形印记。她一时吃不消,直接昏迷过去,还好萧翊林及时把人扶在怀里。流翠蛇也吃不消,悄悄爬到萧翊林身上躲着。
“禁锢太久,冲不开了。”灵魄显得很伤心。
“她?”萧翊林惊疑不定。
灵魄有些嫌弃地看向故溪言。“她比他血脉纯。”
血脉纯?水鸢落竟然与故溪言同脉!追究起来,水门先祖三百多年前到了礼国南域,只有她是龙脉,后人才能是龙脉,却因她隐瞒而后世不可知。
众人还处在震惊中,海面突然掀起惊涛骇浪,海浪如妖紧追文月卉不放。
故清风想去帮文月卉,可刚动身灵魄就挡在跟前。
“你——”
故清风有气无处撒。
灵魄微微勾唇,很是欣赏故清风的脸色。他更像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永远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收起手中寒气,萧翊林看着怀里的水鸢落,似乎是为了不伤到她,自己周围的海面格格不入的平静。
“门主……”
萧翊林回头一笑,把小蛇从杜衫胳膊上接回来,同时暗下决心回笑尘阁就把她丢到蛇窝里练练胆!
感受到门主笑容背后算计的阴气,杜衫不寒而栗,以后要不要躲着点?
灵魄冲着故清风隔空一抓,金色光团出现的同时,他连同霁月剑从半空中栽下。
文月卉眯眼,瞅准机会飞跃而起,左手接住故清风,右手抓住霁月剑,顺势旋转把剑甩向灵魄,她自己却被一支西方射来的铁矛穿透胸膛。
上方霁月剑在空中幻化出百十把,下方文月卉松开故清风独自陨落。
“阿弥陀佛……”
成糯长长叹息,此霁月一剑几乎耗尽了文月卉的灵力——她自己求死罢了,否则怎么会躲不过?
与文月卉同时落入水中,刚失会阳之气浑身抽痛的故清风眼看着她坠向深海,血染墨浸。为什么?!
“师娘……”
海水灌了满嘴,故清风任窒息感袭来。
灵魄吞下金色光团,化成蛟龙引着百十把霁月剑飞向西方。小船进眸,蛟龙入海,霁月剑将整艘船撕成碎片,无人幸免。
也算替那个女人报仇了吧?
借此船与海水消耗掉霁月剑的一半幻体,灵魄回头引剩下的半百把霁月剑冲向故清风,被自己的灵剑穿膛不亏吧?
灵魄迎面而来,横穿而过,接着就是霁月剑——故清风垂眸等死。
忽然被一只手从海水中捞起,故清风睁眼来,救自己的人还能有谁?二十多年了,除了更浓的药香味,岁月也带走了那些意气风发。他落在碎木片上,目光追着蛟龙灵魄,仅靠意念指挥霁月剑追杀。
“故公子,该醒了。”
自关月乘一叶轻舟来到故溪言跟前,冲着他眉心弹出一枚银针。
吃痛一下,眉心清凉之感冲破体内的热流,故溪言恍然回神。就在这一瞬间,蛟龙灵魄全身僵住,接着被半百把霁月剑横穿身躯。
风平浪静,灵魄化成流光钻回蛟龙泪,故溪言身上的幽蓝光芒也消失不见。接住掉落的故溪言,自关月扶他在小舟上站稳。
手一抖蛟龙泪掉落,故溪言手心赫然留下半环状血印。
转头来,爹爹浑身湿透正被一个男人抱着,霁月剑就乖乖待在这个男人脚下。他不会就是湘扉岛岛主自徐来吧?
忽然间发现,老爹好弱……
次日,面对千恩万谢的众人,成糯只是念着阿弥陀佛。已经解释过很多遍,海盗首领不是自己所杀,可是其他人都没回来,百姓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以为都是他的功劳。
“阿弥陀佛。”
把萧翊林等人安全送到笑尘阁管辖的东海,自关月抬手作揖拜别。萧翊林作揖回礼,目光追随自关月往西南方。湘扉岛不容外人进入,也是无可奈何。
“故溪言会把阁主带回来的。”水鸢落安慰一声,她额头的龙影已经不见,但整个人收敛不住的气势如虹。
“抱歉。”萧翊林转回头来冲水鸢落道歉。
“嗯?”
“今天,”萧翊林带着歉意微笑,伸手抚摸水鸢落的长发。“你本该凤冠霞帔,嫁我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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