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忘记不了那一年九扬被所有事情压垮的模样,如今终于有个人让他依靠了。而这个唐文洛看来也非泛泛之辈,她想,妖王泉下有知,也会放心的。
九秋又讽道:“你确定你行吗?”
“我怎么不行?我现在剥了你的狐狸皮也行!”
说时迟,那时快,唐文沅与九秋就打起上来了,一直打到门外,留下来的朵儿也识趣地退下了。
下一刻,唐文沅的背包剧烈地晃动着,九扬见状,只好拉开拉链,接着几只小妖小鬼全都蹦出门口,留下九扬和唐文洛两人。
唐文洛笑了一声:“那几只东西还算识趣。”
“要不,我也出去吧?”九扬摸摸鼻子说。
“看来今晚是睡不了的,你陪我睡一会儿吧。”虽如此说,可是唐文洛一看到那张又发黄,又铺了灰尘的床时,脸色就有点难看了。
九扬哭笑不得地站起来,替唐文洛拍去那些灰尘。
看着他弯身整理床铺的背影,唐文洛便生出了抱抱他的想法,却又怕把他吓到了。
只是他的本能却比思考更快,下一句,他就从后抱着九扬,轻声说:“你真好,小扬,你对我笑笑吧。”
九扬有些僵硬,却又不好推开唐文洛,只好说:“你总得放开我吧。”
唐文洛知道这是他脱身的托辞,恰巧也是他的落台阶,便飞快地放开了他,接着坐到他面前,等他一笑。
可是九扬只是嘴角弯起,勉强称之为微笑,却非那个把唐文洛照亮的灿烂笑容。
唐文洛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再强迫他。
再闲聊了几句,他就换了套衣服,躺到床上睡了。
九扬在旁边看着他的睡颜,很安静,便不由得想起沈墨之毫无生气的躯壳,心里想:
很快你就要回去了,等你记起所有事情后,我没什么能够给你,但到时候若你还当我是朋友,我便学学如何笑吧。
他没有睡意,便决定出去走走。
就在楼梯间,他看到唐文沅一个人带着四只鬼在修炼,炼的是他们唐家的七字诀。
老实说,唐文沅的功夫是很不错的,平日里不如唐文洛,可是到了危急关头时的爆发力,他们都亲眼见识过,可说是较唐文洛过之而无不及,也比唐文洛的道术要正宗一点。
比如他现在所用的手令,他就从没见过唐文洛用。
唐文沅正炼到退字诀,用了几次都只能勉强使这四只鬼退了几步。
这时,九扬开口提点:“你的心不够定,是怕伤到他们吧?”
“九扬!”唐文沅欣喜地看着他,“你不用陪我哥吗?他是不是睡了?我看他昨晚就没有怎样睡过。”
见得他多了,往日九扬对着贾清那左耳进,右耳出的能力就回来了。
他忽略了唐文沅一再把他推向唐文洛的话,问道:“你睡得那么熟,又怎么知道他没有睡好?”
“我跟他是双胞胎,自然心灵相通。所以啊,我知道他有多喜欢你,我真的没有见过我哥如此喜欢一个人,更别说你是一只妖。他现在除了世界大事,想的就是如何讨你欢心。”
“我跟他的事,不用你插嘴。”九扬还沉下脸说。
“好好好!你们两小口谈恋爱,我就一个孤家寡人……”
九扬打断道:“你不是要练手吗?你对他们下不了手,就对着我练吧,你不会伤到我的。你们几个也别偷懒,一旁练着,我指点你们。”
难得有这个机会,唐文沅立刻闭上嘴巴了,提起精神来修炼了。
那四只鬼也勤勤勉勉地练习着,因为九秋要了白白和喵喵,他们心里早就羡慕得不行了,却没料到九扬竟也亲自指点起他们来。
看来他们刚才如此识趣,果真做对了。
九扬一边提点着他们,一边应付着唐文沅,竟还是轻松得很。
唐文沅平日虽无好胜之心,但在九扬面前,却似乎多了争一口气的决心,到了定字诀时,他如入无人之境似的,一个定字随着黄符手令弹出,接着又一个杀字——
九扬竟被这杀字打退到楼梯的栏杆,唐文沅下意识就过去扶起他。
他紧张地说:“你怎样了?你怎么不躲开?唉!我说了我练我自己的,你就站在一边看,好了,打伤你了,你又不知道我们家的道术就是用来对付你的。对,你厉害,可有一天我也会越练越厉害的。”
听着这番熟悉的话,九扬不自觉怔住了。
从前都是他陪着贾清修炼的,到后来贾清渐入佳境,对战中总会无意伤到他,说的话,大抵如此吧。
他握着唐文沅的手,应道:“像我这样的对手,很少有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道白影掠过了。
唐文沅回过神来,收手说:“今晚我的对手可不少!九扬,我哥已经下了命令,你就在一边看着吧!”
虽如此说,但被坏了好事的九扬一个不高兴,还是反手把那两道白影打了下来。
46、【四十六】
那两道白影正是两只兔妖。
他们跌到地上,随即对看了一眼,又同时往九扬的左右打去。
然而他们还未能得逞,就被飞来的两道黄符定住了身子,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飞快的人影挡在九扬面前。
那人影两臂一伸,各抓住他们。
他先盯着右边那一只的双眼,口里念了一串法咒,只见那兔妖的眼神逐渐迷离,他喊道:“灵灵,进去!”
站在一旁的白衣女鬼就上了兔妖的身。
如是者,他又锁了左手那只兔妖的魂魄,让那叫峰峰的男孩上身。
大功告成后,他得意地看向九扬,邀功似的问道:“怎样?我还是有两下吧?这个锁魂术我还是第一次用,我可不敢用在活人身上,用在这两只邪物上倒可以一试。”
“怎么不干脆灭了他们的魂魄,然后取而代之?”九扬不解地问道,心里也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他以为唐文沅还未修炼到家,于是他举起手,打算亲自灭了那兔妖的魂魄,却被唐文沅按住了。
“一旦没了原主的魂魄,这躯体也支撑不了不久。我已经跟阿言说好了,路上我为这几只小鬼寻觅合适的肉身,回去以后,他给我定魂丹,才能保他们在这肉身里长住久安。 ”
听罢,九扬就沉默下来了,只一直凝视着唐文沅,看得他也不好意思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然而九扬只是想到当年贾清死的一幕,一时悲从中来,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不过唐文沅没有听见,他的注意力已被重获肉身的灵灵和峰峰吸引过去。
那毕竟是修炼百年的妖身,他们二人一时驾驭不了,上身之后飘飘忽忽、迷迷糊糊的。
唐文沅也没了主意,只好拉起他们两个,叫了九扬,回到房间。
唐文沅踢开门进去,只见有个女人坐在熟睡的唐文洛身边。
九扬立即跃到那女人面前,那女人却瞪了他一眼,转眼却不见了。
“什么东西?”
“魔。”九扬应了一声,立刻俯身探看唐文洛。
哪知道唐文洛突然伸手往九扬胸膛一拍,力量之大,所运之气,简直要把他置之死地。
九扬被打到书桌,一口血喷溅在发黄的床上,唐文洛的裤脚上也被沾了一点血花。
这一点血使唐文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按着抖动不停的心房,神色未定地看着四周。
“九扬!”唐文沅先是过去扶住九扬,然后喊道,“哥,你打伤九扬了!”
唐文洛急忙从床上下来,接过九扬,只是九扬把他推开了,径自到另一张床盘腿运功。
却在这时,本来明亮的天色在顷刻间黑了,外头大风四起,房间也暗了下去,房门却打开了,有几只东西闯了进来。
“奉灭天大将军之命,来请九扬之命!”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却不实在,嗡嗡地响着,“阻挠者死!”
话音一落,唐文沅就上了。
当下,他只有护全九扬的念头。
心思一但定了下来,他便准确地感觉到房内共有五鬼,分别在四个角落,以及——他举起两指,往面前一声:“现”,就有一只绿发无眼的鬼站在九扬床前,正拿着一条铁链要往他打去。
唐文沅气不过来,上前一腿把他踢开,再抽出黄符,那鬼却同时间用铁链缠住了他的腿,把他扯住。
下一刻,那鬼就成了一团绿火,原来唐文洛打出了灭字诀的卡片。
四个角落的鬼同时向九扬打出四条铁链,唐文洛又抽出四张卡片打断了这些铁链。
就在这时,正在打坐的九扬却睁开眼睛,凌空而起,抓起床上的被子,卷成一条,往房门打去。
一道矫捷的身影却避开了,跑了进来,喊道:“九扬九秋为黑蜘蛛所有,你们回去禀报大将军吧!”
“狼妖,就凭你?”
那几道不实在的声音又响起了,实在令人不舒服。
“莫非单靠你五鬼?不对,已经死了一只,你们四个又有什么能耐?还不是败给天山宗的道士!”说罢,他就扑向了九扬。
“别妄想动我哥一根毫毛!”九秋冲了进来,一把撞开了狼妖。
却有一只小魔尾随着九秋进来,他却不打九扬的主意,而是乘唐文洛不备,往他背后就是一腿。
只是唐文洛反应快,反手就是一张卡片,把他打得直直向后退去,连带书桌撞入墙中。
“都到齐了吧?”九扬站起来,勾起嘴角说:“区区小鬼小妖,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便叫你们都回不去覆命吧。”
“小扬。”唐文洛紧张地看着他。
“没事,文洛,此事容后再说。”
九扬又拉起那卷成一条的被子,不容狼妖有躲避的时间,就姜他连床一起打到房外。
接着九扬把被子摊开,再拉起另一张被子,手里一转,两张被子就把他们四个还有唐文沅和几只小鬼围在里头,飞速旋转着,成了两道屏障。
九扬拉过还迷糊着的灵灵和峰峰,将两道真气引入他们体内,使他们稳定下来。
他一边说:“待会我们各从四面冲出去,先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文洛,你要练伏魔咒,便依计由你对付那小魔;文沅,那五鬼大概是大将军身边的小兵,不过也起码从二十层上来,切勿大意,就给你练手吧;九秋,你指点这几只小东西对付狼妖。”
“哥哥,那你呢?”
“我?”九扬冷笑了一声,而后两只耳朵动了动,“不是还有那几个老道吗?我倒要看看哪个门派敢与黑蜘蛛精为伍!”
“我灭了那小魔就来助你。”唐文洛冷声说。
他捏着卡片,唐文沅则捏着黄符,九扬一声令下,他们四个就破开了被子,漫天飞絮,围在外头的妖魔鬼怪皆是一惊,除了唐文沅对付的四鬼以外,全都躲避不及,硬生生地被打退十来步。
四鬼正觉得意,哪料得唐文沅已使出了现字诀迫使他们现形,而后四道黄符贴到它们之上,他狠狠一掌打向为首的那只鬼上,其余三鬼全都倒在地上。
正是闻名道上的化一连打。
47、【四十七】
所谓化一连打,顾名思义就是把敌人合为一体,只消攻击一个,便等于连打几个。
这是唐家上乘的道术之一,唐文沅并非第一次用,不过平日里都是用来与那几只小鬼小打小闹,如今才真正用出了这一招的威力。
他得意地抬起头,不过如今鸡飞狗跳的,谁也无暇夸奖他,只有那四鬼从地上爬起来,扯开脸上的黄符,分成四边,同时将手伸长得犹如树藤一般至他身前,两个扯着他的手,一个束缚着他的双腿,最后一个掐着他的脖子。
四鬼对看了一眼,舔了舔嘴唇,正要使劲把他撕扯过来时,他却自他们的束缚中逃脱了。
转头一看,只见他站在窗前,从小变大,佝偻的腰身逐渐挺直回来。
——变幻假形,随心如意。
“这招我苦练了一天,总算派上用场了,谢过几位。”就在这个时候,他打出了一张黄符,使出了一个灭字,为首的随即就成了一团绿火。
他乐呵呵地说:“来啊,你们三个随我到外面打去吧,正好我愁着没有鬼给我练手,我们再试试另外几招吧,也给我见识见识你们鬼界的厉害。”
连败了两个兄弟后,其中一个看穿了形势,说道:“天山宗的功夫不容易对付,还是速回禀报大将军吧。”
“不可!临阵而退,大将军虽未必怪责我们,但我们一定被众鬼所笑。今日我就算重堕十六层,也要杀了天山宗这个小道!”
说罢,他就跟着唐文沅跳窗而出,其余二鬼则看了看另一边毫无反击之力的狼妖和小魔,权衡了一番利害后,便撤退走了。
彼时乌云密布,大风大雨,街上的人早就散了。
唐文沅一边跑,一边嚣张地挑衅着追来的那只鬼。刚刚那鬼被房间限制,如今跑了出来,正合他意。
他吹响了一个口哨,不知哪来十几只乌鸦逆着风雨,扑向了唐文沅,吓得他摔倒,然后伏在地上避开这些利嘴的东西。
他平生最讨厌这些尖嘴会飞的动物,如今一群乌鸦神色凶狠地袭来,他是真的受惊了。
这时,地面裂开了,长出了又粗又长的树根,抓住了唐文沅的手脚。
唐文沅想再用一次变形,竟使不上来,树根反而越束越紧,而那些乌鸦正啄咬着他的肉。
经此一役,他发誓,他此生此世最恨就是这些尖嘴的鸟!
“我看来,天山宗也不外如是罢了。”那鬼从容地走到唐文沅面前,阴森地说:“我这就要了你的项上人头,向大将军邀功。”
他冷笑了一声,体内爆发出一股力量促使他对着那鬼喊道:“杀!”
那鬼立刻犹如万箭穿心,又犹如滚进了火堆,痛苦地滚在地上。
听令于他的乌鸦和树根顿时没了方向,放开了唐文沅,漫无方向地在天空飞,在地上钻。
唐文沅来到他面前,说:“记着,我唐文沅不是好欺负的,天山宗也轮不到你们这些鬼物说长道短,今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滚回去告诉你们的大将军——不要再来找我们麻烦,否则终有一天我杀到鬼界,连他也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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