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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秋不敢弄伤他，收起了爪子，倒是九扬不懂分寸，在他身上抓出了几道血痕。
九秋却一声不哼，极纵容他，就像以前的九扬一般纵容他。
他们滚到了角落，九扬伸出舌头，舔著九秋粗糙的皮毛。
“果真是狐狸啊。”一边的蚩敖变回人形，站在沈墨之旁边，“他不会平日也这样舔你吧？”
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捂住鼻子，沾了一手血。
沈墨之对上他的双眼，就看穿了他所想的，并不戳破，只说：“他还小，别在他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
“足有一千五百年了，你总算等到了。”他擤一擤鼻子，又叹了一口气，“只是自从他睡了，小秋就没一天开心过——他与韦知白翻脸了，这事韦知白做得太不厚道了。”
“小秋弟弟，从前爹爹和娘就是这样给我舔毛的。”他伏在九秋身上，笑道：“你跟爹爹真像，他都随得我闹他，他最疼爱我了。弟弟，你想他们吗？他们走的时候，痛不痛？”
话音一落，就有一串眼泪落到九秋的背上，他打了一个激灵，回头看着九扬，心里像被绞着一样痛。
白狐哥哥对他有恩有情，偏又夺了他火狐哥哥的一切，使得火狐连爹娘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甚至跟唐文沅瞒着他们所有人。
白狐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九秋本该理直气壮地斥责他的，现在却连一面都见不到。
算是报应吧。
“他们走得好好的。哥哥，爹爹和娘经常说我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的。”
九扬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他卷到九秋的怀里，小声说道：“爹爹，娘亲，小扬很想你们，你们怎么不等等我才走呢？”
九秋伸出舌头，拙劣地舔著九扬的白毛，又说：“哥哥，你不要伤心，你还有我，还有沈大哥。”
“还有我！”蚩敖凑热闹道。
“我又不认识你。”九扬横了他一眼，抽了抽鼻子，“不过你挺好玩的，要是爹爹跟娘在的话，我可以赏你东西，不过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想到自己一无所有，九扬又伤心到不能自已，自悲自怜了一会儿，又说：“我就剩下小秋弟弟和沈哥哥了，但沈哥哥是我的，不能给，要么我把小秋弟弟赏给你吧。”
“那也行——”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打了一巴掌。
定睛一看，打他的就是变回人形的九秋，还赏了他一句——做你的春秋大梦！
九扬咯咯地笑着看他们斗嘴，等他们吵完了，才变回人形，从背后抱著了沈墨之，求道：“沈哥哥，他们真好玩，他们能跟我们住在一起吗？”
“你不喜欢跟沈哥哥住吗？”
“我最喜欢沈哥哥了。只是我们家里这么大，让他们一起住，不就热闹一点么？”
“你就是个小捣蛋鬼。”沈墨之拍了拍腰间的手，“你自己问他们吧。”
九秋本来是不愿意的，免得又想到他那白狐哥哥。
然而敌不过九扬一笑一哭，就被留住了。
住下来是好的，九扬是个开心果，有他在，家里就绝不冷清。
虽说他是哥哥，九秋却总觉得自己是多了个弟弟，便不那么寂寞，也想通了一点——除非找得到方法分开他们两个魂魄，否则无论谁清醒过来，他心里都会缺了一角。
他左思右想，无论是沈墨之还是唐文沅，都做不到公道，只有他渴求他两个哥哥都能活下来。
他正要带蚩敖离开的那一天，阴霾笼罩，鬼兵自空中而来，为首的不是灭天大将军，而是韦知白。
九秋气得浑身发抖，不顾蚩敖的阻拦，破窗而出。
房里正在跟沈墨之读书的九扬立刻丢下书本，靠到窗前凑热闹，但窗帘一下子被拉上了。
142、【一百四十二】
“小扬，留在房里，不准出去。”
沈墨之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
九扬当然不可能这么听话，走到门前，门却被锁上了，怎样破都破不出去。
当然，别的东西也破不进来。
沈墨之到了屋外，看着黑压压的鬼群，还有因生气而头发格外火红的九秋。
他挑了挑眉，说道：“我在，你们也敢闹事。”
他踏一踏脚，地就向前裂开了，裂缝里伸出树藤，岔向四方八面。
机灵的，往上一跃就避开了；来不及反应的，就被捆住腿，一个接一个倒下。
只剩下韦知白拿著扇，站得笔直。
“韦知白，我不找你算账，你却亲自送上门？”沈墨之踏上前，将九秋护在身后。
“你跟我有什么帐可算？第一——”
沈墨之抬手止住他，“你可以说你是为了救人，鬼三子也说了，他只是受梅生所使。但我不管你们的理由，小扬受伤了，你们就脱不了关系。”
“沈先生，我无意伤害你的爱人。”
“那你带着鬼界的东西来作甚？”
九秋挣脱开蚩敖的束缚，跳出来说：“韦知白，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可记得哥哥对你的恩情！”
他一掌燃出火，打向韦知白。
韦知白却挥扇轻巧地将火拨开了。
“小秋，为报仇而丢了良心的是九扬，你们能眼睁睁看着小蛇死，我不能。这事后，我才总算看清了你们，你口口声声最重兄弟之情，到头来，兄弟是你跟九扬，而我跟小蛇都是外人。”
“我想过杜康哥哥死吗！”
“小秋，你们进去。”沈墨之说。
韦知白笑了声，“小秋，你从前尽听你哥哥的，现在又听沈墨之。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做事不是用嘴巴说的，你当时若救小蛇，我也不至于拿九扬去换。”
“废话少说——”
沈墨之正要动手，却横空杀出一条青蛇。
这青蛇当年曾被他夺了蛇胆，他忽然想起，韦知白这条命也算是他救的。
他以为杜康情深意重，要救韦知白，便给面子地退了一步。
哪知道杜康来到韦知白面前，变回人形，甩手就是响当当的一巴掌。
好一场大戏！
沈墨之不禁失笑，撤了屋里的结界，九扬立刻欢快地跑了出来，蹦到沈墨之的怀里，刚好赶在韦知白回过神来。
“小蛇，你怎么不在家里休养？”
杜康脸色苍白，抖着唇说：“那儿算什么家？你还与跟这群鬼为伍！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又推了一掌，吼道：“你马上给我滚！”
韦知白不动一步，杜康就变回真身，一条三米高的粗壮的大蛇。
大尾一打在地上，韦知白和一群鬼兵就节节后退，退到百米之后，杜康就画了个结界。
“知白，你要破就破我的结界，要命就来取我的性命。”话音一落，他就吐了一口血，蛇身缩成巴掌大。
到了这个时候，九秋才知道杜康伤得重，重得韦知白不惜与他们反目。
“好，小蛇，我走。你好好养伤，我再回来接你。”
韦知白走了，九秋立即跪到杜康面前，双手把他捧起。
“杜康哥哥，你是不是哪儿痛？你怎么了？”
“没事。”他轻声说：“哥哥呢，给我看看他，我才放心。”
九秋不必回头，九扬已经自动自觉地蹦跳下来了。
他好奇地嗅了嗅杜康，又瞥了身后的蚩敖一眼，拍掌道：“好啦，我们家里有一条小龙一条小蛇，真好玩。”
杜康勉强地抬起眼睛，说道：“你就是我们那火狐哥哥——”
“我不是火狐，我是白狐！爹娘说了，我是九家唯一的白狐，是他们最宝贝的白狐狸。”
小狐狸骄傲地抬起头，却忽然听到杜康猛咳起来，他脑海里下意识就想到——救他。
他立即回过头，对沈墨之说：“沈哥哥，你快救他，他难受。”
即使他不开口，看在九秋的份上，沈墨之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不过他开口了，沈墨之就会用最好的药来救他。
他将他们带到房里，说：“小秋，拿两个火炉来；蚩敖，到良常山跟阿言要颗九天蛇丹，他若没有，就叫他炼也得炼出来给我。”
他们应了声就去了。
九扬兴冲冲地问道：“沈哥哥，那我做什么？”
沈墨之一手覆在蛇身上，里面的蛇胆似有感应地跳动着。
“若迟了一步，你的命可就不保了。”
杜康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九扬则瞪大眼睛，问道：“那怎么办？沈哥哥，连你都没有办法吗？”
沈墨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沈哥哥当然有办法。来，小扬，我教你一个简单的小法术。”
143、【一百四十三】
杜康落在鬼三子手上受尽百般折磨，只是有了梅生一句“留他性命”才得以保存一口气。
韦知白运了一道灵气给他，又把家里的灵丹妙药全都搜刮出来用在他的身上，他的精神才逐渐恢复过来。
却不知韦知白本以人身修妖，他的灵力虽深厚却只能一时稳住杜康的魂魄，时间一久，就会两相冲撞。
他又不懂药理，尽管九家的药都是上等之物，但同时使用，每道药又强又横，彼此不让，杜康又没有力气调和，体内气息紊乱，他的灵根本压不住，就等他用术之时，冲破而出，要了他的性命。
沈墨之探过他的脉象，得知当年他丢了的蛇胆是由九扬运气重新渡入他体内的，故而他先平了里面相撞的药性，又拿出韦知白的灵气，再由九扬为他运气。
九扬正觉好玩，任何人都不搭理，只专注地用掌心把暖气运到只有巴掌大的杜康身上。
九秋纳闷地站在一旁，点了火炉，就两手无事了。
“那个，沈大哥，我有什么帮得上忙吗？”
“这不是什么大事，用不上什么帮忙。倒是你对我们魔界的赤元火感兴趣吗？”
赤元火！九秋双眼一亮。
他是用火术的，而赤元火为至阳之火，他早就想用了，可惜苦无门道。
他来到沈墨之身后，见他动了动两指，喊道：“赤元火，”
一团蓝火立即来到他的指尖上，他说：“来，小秋，把手伸出来。”
沈墨之把火放到九秋的掌心，只见它绕了九秋的手掌一圈，又马上退回沈墨之的指尖上。
九秋揉了揉眼睛，不知是否自己看错，火焰里好像有个小人生气地转过头去。
沈墨之笑道：“你不是说在山里闷，嫌我不带你出来玩吗？现在给你个好主人，他最会用火，有了你，他就更厉害了。”
那赤元火立刻扑到九秋的鼻尖前，又绕了他三圈，忽而一丝火注入九秋的脑门。
九秋就听到面前的赤元火说：“我可不认你做主人，我是看你可怜，没团像样的火。”
听到这里，九秋就怒了，“我们九家的火也很好！”
“废话！能比我好吗？”
沈墨之把赤元火按到火炉里，说道：“给了你个新主人，待会就乖乖地替我炼药，否则你就回去赤焰山，以后都不要出来。”
入夜时，杜康已变回人身。
九扬虽丢了法术，灵力却依然深厚，足够稳住他的灵。
他见赤元火好玩，一下子就把杜康抛在脑后，抱着赤元火玩起来。
他身上戴着赤元石，因而跟赤元火很是投契。
沈墨之从前是打算把赤元火送给九扬的，无奈他以白狐之身降生，就算给了他，也是得物无所用。
虚空中来人了。
九扬动了动耳朵，把赤元火扔向不请自来的人，却被接住了。
“火狐狸，你这是要我的命啊！”蚩敖拍着胸膛，佯作受惊，“幸好万俟眼明手快！”
一听到万俟言来了，九扬就躲到沈墨之身后，探出头来，摇着手说：“二师弟，你怎么又来了，我的病早就好了，不用再吃药！”
“小扬，阿言是来看杜康的。”
“哦，对！”他反应过来，这才趾气高扬地来到万俟言面前，抬起头说：“二师弟，叫我大哥！”
“大哥。”万俟言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接着就略过九扬，说道：“师哥，我还以为你怎么急着要九天蛇丹。你知道这丹是用九天玄蛇所炼，给了这蛇妖，是便宜了他。”
“给谁不是给？小秋也有了赤元火。”
“你这是明摆着跟师父作对。”
“师父不是消失了吗？我怎样跟他作对？”他伸出手，说道：“九天蛇丹拿来，你去看看杜康吧。”
“他既然有师哥看过，又何须我再看呢？”万俟言交出九天蛇丹，视线落到九扬身上：“倒是该尽尽师弟的能力，替大哥看看。”
九扬马上变回狐狸，一边跑一边喊道：“不看不看，我才不看！”
沈墨之笑了一声。
万俟言挑挑眉说：“虽是孩子气，但挺好的，师哥，我从没见过你身边这么热闹，而你这么高兴。”
“还让你取笑了。闲话不说，这蛇丹，就由你来炼吧——小秋，火炉拿来。”
万俟言将九天蛇丹放到炉里，再捏住赤元火，放到炉里，刹时间，一团蓝火烧成火红。
九秋和蚩敖好奇地在旁边观看，约莫一个时辰后，那火就喷发而出，仿若张开的蛇口扑向床上的杜康，把他体内的蛇胆咬了出来。
144、【一百四十四】
农历七月已到，新政府刚将人们的迷信破除得八□□九，却被鬼界半年来的捣乱弄得人心惶惶，一大堆神棍应时而出。
这人间最不缺的恐怕就是趁乱挣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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