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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按蚩敖的话，他这个大哥好脾气是好脾气，但脾性古怪，喜欢躲起来弄一些木工之类的玩意。
他被解封出来后，蚩敖带着九秋来看过他两次。
说起来，这座房子倒是他们安置的，在中林市的郊区，一个带花园的三层洋房，住得比他俩很好。
看房子时，九秋还哼了一声，说：“他不就个做木工的吗？用得着住这么好吗？”
虽这么说，但九秋还是把这刚付了首付的房子让给了龙一，说：“他无家可归的确可怜，就暂且租给他住吧。看在你我的交情上，租金就免了，等他日后有钱再说。”
当时蚩敖正在追求九秋，一听这话，就觉得九秋对他有情！可九秋翻了一个白眼，解释：“虽然我们还没有当成情人，但还是兄弟！兄弟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
倒是个有义的。
来的第二次，九秋就被房子里蹦蹦哒哒的猫狗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峻锯着木，只扔下两个字：“捡的。”
四处捡东西算是怪癖吗？
九秋见过蚩敖几个哥哥，各有各怪，一时间也分不清这到底正不正常。
反正辛峻也不管他们，依然埋头鋸木。
今日他们过来是来取辛峻给他们做的新床，做床的紫檀木是从仙界砍回来的，能增进对他们的修行。
沈墨之来到时，就听到九秋大骂：“这房子的首付是我给的，你大哥要答谢的也是我，这张床当然归我。”
蚩敖：“可小秋，这是双人床。”
九秋一巴掌甩过去：“双人床又怎么样？双人床你就能妄想跟我睡吗？”
沈墨之咳了一声，九秋立即脸色涨红，跺了蚩敖一脚。
“人呢？”他问。
“什么人？”九秋一时忘了正事，拍了拍额头才想起来，“他在二楼，我带你上——”
话音未落，只见虚空中又来了两个人，是九扬和唐文沅 。
他立即板起脸，正眼也不看九扬。
沈墨之只好解释：“是我叫他们来的，此事与我们都有关。”
九秋不发一眼，转身往二楼走去，蚩敖只得站出来打圆场，“你们跟我走吧，他在二楼，我大哥正看着他。”
到了二楼，只见卧室的门虚掩着。
他们还没有进去，就听到一个陌生男子说：“我煮了粥，你喝一点吧。”
接着他们就听到秦肖林冷冷地说：“不喝，我没胃口。”
沈墨之敲了敲门，却不等回应，就径自进去了。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秦肖林，直接说：“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落在我手里比落到天魔手上好。”
他们没进来之前，秦肖林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辛峻，他们进来之后，秦肖林就觉得一室都是神经病。
他挣扎着起床，艰难地扭动着下半身，忽然脸色通红，只觉得他们都在用奇异的目光看他。
他低声骂道：“我操，神经病的连跛子都没见过吗？”
辛峻马上按着他，哄道：“你乖乖的，先喝一点粥。”
“我说了我不喝，你是聋的吗？”他一手打翻了辛峻手上的粥，而后瞪着沈墨之等人，“都给我滚出去！”
辛峻这才转头看他们，一双剑眉紧皱着，却还是温和地说：“你们出去吧，他心情不好。”
他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木造的小马，那也是仙界的紫檀木做的，一放到床上，那马就踢腿嘶吼了一声，活灵活现，倒是分散了秦肖林的注意力。
辛峻这才起来说：“我再去盛一碗粥给你。”
秦肖林拿起小木马，脸上倒是有了笑容，语气也变得宽和：“记得把昨天熬骨头汤的骨头拿出来给狗狗们吃，待会把鱼干也拿上来，我想逗一下猫。”
“好。”辛峻趁着他心情好，摸了摸他的头，而后带着房间里的人都出去了。
他看着他们，问道：“你们认识他？”
唐文沅被抢了白，张着嘴，好一会儿才说：“这话该是我们问你！他怎么在这里？天知道我们找了他多久！”
“不认识。”辛峻声音温润，但眼神里却多了一点儿戒备，“但他是我捡的，现在是我的。”
203、【二百零三】
“你什么时候捡他回来的？”九扬问。
辛峻也不隐瞒，答道：“前天。”
忽有一只大狗从楼下跑上来，一双棕眼怒气冲冲地瞪着沈墨之，呲牙怒吠，把后花园里那几只小的都招了过来，又对着沈墨之一通乱吠。
任他再好脾气都被吠得不耐烦了。
他抬起掌就是一阵强风，但风还没有把那几只狗打跑，就被一股力打散了。
辛峻挡在他的面前，“何必跟几只狗计较。”
当然是没必要计较的，所以沈墨之也没必要为几只狗留手，只是他更没有必要为此与辛峻扛上。
他问：“你知道他姓秦？”
“他说他姓肖。”
他们三个相互看了一眼。
所以说，秦肖林失忆了？
就像人间把洗去记忆的人们一样，把那鬼妖横行的日子全都忘了？
唐文沅抬手一拍额头，头就歪在九扬的肩膀上，然后一声叹气，连带那一魔一妖的气都叹了。
“罢了。”九扬说：“就算他没有失忆，又能为我们做什么呢？”
秦肖林是什么都做不到的，道理天魔都知道，但他们都想要一个希望。
忽然房间里的人一声大喊，吓得辛峻立即推门进去，脚下却踩到一物，竟然是他刚刚送出去的小木马。
秦肖林连着被子倒在地上，双目涣散。
后头的人跟着进来，等到辛峻把秦肖林抱起，被子滑落，他们才看到他一双小腿萎缩得厉害，似乎已经有些年日了。
这是秦肖林？
那当日拿着九龙地图找上门，双腿健全的秦肖林又是谁？
辛峻将人放到床上，捡起地上的被子盖在他不断颤抖的身上。
辛峻回头说：“你们认识他，那请你们把他以前的事告诉我。”
他想知道的定不是他们所知道的。
比如那双腿。
九扬只能透露：“刚才说了，我们认识的他姓秦。”
“大哥，他是秦家后人。”蚩敖再补一句。
一听，辛峻就按住蚩敖的肩膀双肩，旁人看过去，是他用力得曲起菱角的十指。
“你再说一遍。”
蚩敖还没开口，就被看出了端倪的九扬抢先一步：“他是神算秦家的后人。”
神算秦家。
与九扬一代的秦家在南都，但秦家的族谱比九扬活的年岁还长。
辛峻松开了手，忽而听到床上传来动静。
他立马回过头去，百感交集，却没想到秦肖林自己坐了起来，一脸正色，全然没有这两天的任性。
辛峻正要坐到床边，却被他出口的话勒住了脚步。
“他这双腿，是在两岁的时候被无天打断的，但总算无天以为他死了，他父亲一命抵了他一命。他后来一直养在了曹家，对外说他是曹家肖姓的表少爷。
“这些年无天为了我醒来，下了不少功夫，我虽在八十一层，不过偶尔也会有意识，我的意识能短暂地出去。
“所以他这双腿是我替他治的，是我要他带着九龙的地图上门，最后也是我带走他的。
“但他还是希望回来。”
他们僵直地站着，想被训话的小孩。
他们都听出来了，说话的是善恶神，所以他们都不敢分心，但又不得不分心——
天魔很快就会到来吧？
善恶神比他们更清楚天魔的品性，便长话短说：“辛峻，你认识他。”
“不我认识他？”辛峻显然有些无措了。
善恶神只是一笑，又说：“告诉无天，秦家后人早就死在他两岁的时候了，如今这断了腿的人已经付出他的代价了。
“我知道你们要去找鬼木、晏末和燕未，那就去吧，告诉无天，他可以找到我，但他也要付出他的代价——”
秦肖林两眼一闭，就往后躺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天魔从虚空中来了。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视线才落到床上的人上，然后一个闪身，提着秦肖林的脖子，将他抓到到半空。
蚩敖与辛峻见面不多，从来没见过他大哥认真地动过一次手，现在总算见到了。
辛峻一掌化爪，朝天魔打去，天魔便一个转身，将秦肖林扔到对面的墙上。
辛峻便立即收起爪子，一个快步，将秦肖林抱住。
“辛峻，当年我能封你，今日也能要你死。”天魔大笑几声，却一个眨眼，将旁边的九秋直推到墙上，一手捏着他的脖子，“小狐狸，我的规矩你们还不明白吗？叶来了，你们就该留住他！他走了，你们就该死。”
他挑了九秋下手，九秋却是个性子倔的。
他朝天魔脸上唾了一口，骂道：“你害我两个哥哥，害天下众生，难怪善恶神要躲你！”
只要天魔一个用力，九秋的脖子就会断了。
但是天魔不怒反笑，还摸了摸九秋火红的头发——突然五指把他的头发扯起。
九秋腹内绞痛，只听天魔说：“墨儿为你好，送你赤元火，可你问问赤元火敢不敢不听我的。小狐狸，我要你死，不必我亲自动手。我告诉你，所有分开我和叶的人都该死。”
“放开他！”蚩敖一条腿朝天魔的腰踢去，却被捏住了。
天魔一手将他的脚腕扭崴，然后把他放开，但又伸出一掌，把摔在地上的他扯了起来。
“龙九，我的降龙术是降得住四方天龙的，但我不杀你，我只给你一点儿教训。”
他反手扫了蚩敖的背一下，一阵珠落玉盘的清脆声响起，只见金色的鳞片和碎裂的衣料同时掉落到地上。
这等同于剥了蚩敖的皮，他还维持着人身，但背上肉却绽开了。
九扬心里极急，急中生乱，一时没有了办法，正要出手时，却被唐文沅按住了。
唐文沅大喊了一声：“放开他们。”
天魔冷笑道：“你天山宗的功夫还不够命令我！”
“那我们就来谈交易。”沈墨之终于开口，同一时间来到天魔的面前，“我们三个明天就去找鬼木。”
他伸手接过蚩敖，又说：“善恶神答应你了，只要你付出代价，就能找到他。”
“代价——代价——代价啊！”天魔吼了一声，将九秋推给了沈墨之，终于使劲劈开了虚空，疯疯癫癫地消失了。
九扬连忙上前看九秋，却被他一手推开了。
九秋扑到快要倒下的蚩敖身边，哭道：“谁要你救我的！你们快想想办法。”
辛峻默默将秦肖林放在床上后，才说：“小伤而已，你别担心。”
九秋反手一抹眼睛：“我才不担心他！”
204、【二百零四】
天魔的癫狂使他们的心都虚了，要灭了白狐和火狐之灵似乎比分开他们两个更容易。
就看天魔高兴还是不高兴罢了。
他们一秒都不该多留，偏偏唐文沅转身就回到唐家，将沈墨之和九扬都留在辛骏家里。
他只说：“我去去就回。”
他回唐家是要把天山宗的木印拿来，九扬知道，而把他留下就是因为九秋。
辛骏在给蚩敖疗伤，九秋嘴上说不理他，却在门外老实地等着，但依然一句话都不跟九扬说。
九秋重情，从九扬决定走那一步开始就知道九秋是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九秋认了死理，根本不可能听九扬的解释，毕竟他是了解他白狐哥哥的——
九扬那张嘴太会说话了。
沈墨之跟九扬在客厅坐着，坐了一会儿，九扬才开口说：“文沅很希望他们原谅我。你想过没有，就算我不那样做，我们家的仇还是能报的，这天下还是会太平的，所以我根本不必把自己的弟弟舍出去。”
“我问过你是否值得。”
“值得与否，能在下决定的一刻就衡量出来的话，这世间会少很多烦心事，比方说，你错等我的五百年是否值得？”
“的确是不值得。”沈墨之拿过遥控，打开电视，里面正在播放一个狐狸动画，“小扬很喜欢看这个动画片，而你肯定一眼都没兴趣，我到底是瞎了眼才会以为你是他。”
忽然他手上的遥控被抢了，头顶传来九秋愤怒的声音。
“一派胡言！都是狡辩！你别说你做之前不知道会伤了杜康的心！”他瞪着九扬，“以前你总说我冲动，可我再冲动又误了你什么事？你呢，你冷静到顶了，你这么冷静都权衡不出个值得吗？”
虽被骂了，九扬的眼睛却流露出一丝温柔。
他说：“是我对不起你们。”
九秋到了嘴边的气话一下子就被这句对不起堵住了。
他握了握拳头，踢了沙发一下，怒道：“我不会原谅你的！杜康和知白哥哥一天不原谅你们，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我没你这样没心肝的哥哥！”
“小秋！”唐文沅从虚空中回来，挡在九扬和九秋之间，“你怎么可以这样跟你哥哥说话？都几个月了，你不想想他的难处，也不想想他的苦心，他如果错了，韦知白会听他的吗？
九扬稍稍推开了唐文沅，对九秋笑了笑：“小秋，我们要走了。你不认我不打紧，此去凶险，最好的结局是我与你亲大哥一起回来。若不能，我定会保他万全——”
唐文沅拉了拉他的手，想拍他的掌背，让他安心，却听他笑道：“到时候你们就会原谅我了。结局如此，当时又有什么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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