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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的场景好像是丈夫在质问出轨的妻子一样？
时间仿佛流逝了千万年，等到凌霜叶忍不住继续发问时，金绡终于开口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了。”
她挺直了脊背，仰着头看着凌霜叶的眼睛。
“我说谎了……我去A市，是要去见陈夜雪。”
凌霜叶从金绡的眼睛里看到了面色苍白如纸的自己。
“你问我要的那些照片，都是以前去A市的时候拍的，抽中的那份行程……那些景点我一个都没去……你还不如把它送给其他真心想去A市玩的粉丝。
……
【您已添加了“小金人”，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小金人：非常感谢您[笑脸]】
【小金人：海边~】
【小金人：很好吃~】
【小金人：没错】
【小金人：我偷偷把把手机带上了过山车[yeah]】
【小金人：谢谢霜叶姐的礼物~】
……
那五天中与金绡的对话一一浮现在了凌霜叶的眼前，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这些都是金绡的应付和敷衍。
自己问她要A市照片的时候，她一定在想，这个老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我一直在酒店里上网，用尽各种手段寻找她的藏身之处，哪还会有时间去游览？不过托你的福，我最后还是抓住了她的狐狸尾巴。”
说着，金绡的嘴角挂上了凌霜叶已经十分熟悉的笑容。
“谢谢你的礼物，天真而又无知的作家小姐。”
凌霜叶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刚才吃的青椒的苦味直到这个时候才冒出来，从嘴里蔓延到全身。
凌霜叶不知道金绡去A市做了什么，有没有见到她口中的那个人，有没有实践赵雨晴和K大校园论坛所描述的那段言论，拿着凶器去千里追杀。
如果她真的做了，是不是应该快点报警，还是劝她自首……凌霜叶忽然觉得自己可怜的头脑已经无法承受这些高强度运算。
金绡似乎看穿了凌霜叶的想法，继续说道：
“你放心，我没去做杀人放火或者敲诈勒索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些只不过是一时的口舌之快。我们是和平分手，没有任何纠纷，我去A市找她只是去见了个面，吃了个饭，请她替我最后拍了一张照片。”
她说着拿出手机，当着凌霜叶的面登上了那个名叫“小金人”的微信小号。
上面的聊天记录还没有被后台清理，金绡滑到最后一页，对话框之间夹杂着那张被凌霜叶保存在记忆深处的侧影。
“霜叶姐，你问过我两次这张照片是谁拍的，第一次我说谎了，现在我说的都是真的。”
手机屏幕上，只有专业摄影师才能拍出的唯美背光照片，是金绡那场充满梦幻、甜蜜和背叛的恋情的终结，也是凌霜叶与金绡之间二十几天相互猜测、试探和欺骗的终结。
见自己不发一言，金绡把手机放回口袋。
“你把我这个人想得太好了，如果没有什么目的，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过来照顾你这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家伙？”
她的语气很平淡，口中吐出的句子却如利刃般一刀一刀地扎进凌霜叶心里。
“凌霜叶，我不是在报答你，而是在报复你。”
十月的第十九天，故事迎来了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
没完结。
20、Day 20
“凌霜叶，我不是在报答你，而是在报复你。”
“为什么要报复我？”
凌霜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单方面地接受金绡连绵不绝的攻势也没反击，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
面前的金绡再次露出胜利者一般的笑容。
“三年前你在专访中说，《海潮絮语》是以A市为蓝本构思的。明明自己没有去过A市，却写出了风景如画的景色和温柔善良的人物，让我以为这些都是真实的。”
如她所言，凌霜叶确实没有亲自造访过A市，她对于舞台设计的灵感来源也只是一篇关于A市的旅行攻略。但她在动笔之前查阅了很多资料，上至历史沿革下至风土人情，全部仔细考证过，初稿也请编辑部里A市出身的工作人员提过意见。
而且，《海潮絮语》这本书是……
“我相信了老师……陈夜雪的话，因为她也是在A市出生长大的，跟你笔下的人物一样。她说A市的人热情而充满包容心，还说会带我去A市看海……我相信了她，把一颗心全部交给了她，她却把它摔碎又还给了我。”
金绡的语速越来越快，凌霜叶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丝哭腔。
“你说得很对，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人必须要白白付出，也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接受他人的好意……”
“如果说这本书是别人写的，你也会去报复他吗？”
凌霜叶打断了金绡的话。
金绡自己应该也清楚地知道，迁怒于人是无能的表现，只不过是把自己遭遇背叛、受到伤害的痛苦复制到另一个无关的人身上，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你想怎么报复我？”
见金绡陷入了沉默，于是凌霜叶便乘胜追击。
“在我的饭菜里下毒？趁我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伸手推一把？在我睡梦中扎我一刀？或者是替我剪头发的时候稍微动一下手指？你有的是机会，我家的门卡和钥匙……还有我的命都交到你手里了……”
凌霜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并不是犯罪推理小说作家，刚才所说的那些是她仅有的能够想象的作案方式。而且，说到这里她才发现，金绡的存在已经完全融入了自己的日常生活，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结束自己的性命，而她却直到现在才意识到。
原来如此……
凌霜叶呆呆地看着金绡从沙发上站起来，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把有些生锈的钥匙，放在茶几上。
这就是她的报复方式……
金绡拿起手提包从身旁走过，没有再说一句话，只留下了冷漠的表情和红红的眼眶。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报复方式。
然后金绡就静静地离开了这个空间，凌霜叶想着，她应该再也不会出现了。
凌霜叶睁开眼睛，坐起身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
现在是凌晨三点。
刚才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仔细想想，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昨天傍晚的场景重现。
不过此时要问凌霜叶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宁愿那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
放下手机，闭上双眼，却怎么也无法再次进入睡眠状态，凌霜叶无奈又拿起手机，条件反射般地打开微信，看到了之前与金绡的聊天界面。
银杏叶头像的主人，几个小时之前还在向自己抱怨食堂窗口前长长的排队人群。
【金绡：如果排到最后只剩下青椒炒蛋套餐，我可不管哦[微笑]】
她的预感总是很准。
凌霜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直到眼睛被黑暗中手机屏幕发出的光芒刺激得无法睁开。她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拿起拐杖摸黑走进客厅。
冰箱灯的光晕让她有些晃神，视线稳定后，她看到放在最靠近冰箱门把手位置上的，是金绡昨天与午饭一起买回来，味道有些诡异的酸梅汁口味汽水。
凌霜叶叹了一口气，关上冰箱门。
房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这就是金绡的报复方式，无处不在地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柔而残忍的报复方式。
“这是怎么了？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黑眼圈，都快成国宝了。”
凌霜叶埋头吃着外卖的牛肉盖饭，也不管餐桌对面的编辑正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
“我也想跟动物园里的熊猫一样吃了睡睡了吃，不用思考不用干活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大片牛肉塞进嘴里，心想：要不是你多事去调查金绡的事情，自己现在才不会可怜兮兮地吃着外卖盒饭。
昨晚做了一夜的梦，早上又醒得太早，脑子昏昏沉沉的，结果连午餐都忘了吃。等到胃部涌起隐隐约约的不适感，凌霜叶只得拿出手机打开外卖APP。
既要面对许久不见一见面就开嘲讽的编辑大人，又要思考金绡的事，不管怎么样，还是填饱肚子最重要。
感觉编辑用嫌弃的眼神盯了她几秒钟，终于觉得不能再继续伤害自己的眼睛，于是转过头去看着凌霜叶随手扔在地上，印着店名的外卖塑料袋问道：
“怎么又吃外卖了，你的小厨娘呢？”
凌霜叶抬头白了这位始作俑者一眼，没有理睬她的询问，继续嚼着韧性十足的牛肉片。
“终于忍受不了你对食物的挑剔，逃走了？”见自己不回答，编辑又追问道。
凌霜叶觉得她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自己的就餐质量，于是随便编了个理由用敷衍的语气说道：
“是的，我给她预支了一天一百块伙食费，她卷款潜逃了。”
“好了好了，全都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啊。”好不容易阻止编辑拿出手机报警，凌霜叶无奈放弃了安宁平和的晚餐时光，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用略显严肃的语气问道：
“沈老师，问你个问题。”
“咨询一次一百块。”
她的编辑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本书，看样子是准备拿来打发时间。
凌霜叶抿了抿嘴唇。
“我都叫你‘沈老师’了还不够？”
“一个称呼而已，能当饭吃？”编辑坐回原来的位置，幽幽地说道，“你还给小粉丝一天一百块伙食费……”
凌霜叶不禁扶额，这事还没完了是吧……
“说正事，”她冷冷地打断编辑无穷无尽的抱怨，“手机里面的照片，怎样才能察看拍摄日期？”
听说现在的相机和手机都能自动保留拍摄时间，金绡应该也没有那个心思去修改这些默认设置。
“这还用教，你不会百度吗？”
凌霜叶心想，我是疯了才给金绡一天一百块伙食费，也是傻了才出价一百块想这个废物编辑如此请教问题。
好不容易把借着探病的名义摸鱼的编辑打发走，凌霜叶迅速吃完剩下的牛肉盖饭，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万幸“小金人”发来的照片还没有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而失效，凌霜叶仔细浏览了一遍，这些照片全部都没有添加时间水印，也没有哪张包含着能够明确分辨日期的标志物。
凌霜叶把这些照片全都保存下来，用数据线把它们全都导入笔记本电脑里，然后按照网上查到的方法点开文件属性。
她转动鼠标滚轮，看到那张拍摄着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和远处隐隐约约的白色风帆——金绡发来的第一张照片，拍摄日期显示是2021年10月1日。
她又说谎了。
凌霜叶咬着下嘴唇心想。
看完所有的照片，又在旅游攻略网站上查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凌霜叶伸了个懒腰，看向屏幕右下角，才发现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
她起身洗了把脸，揉着酸痛的眼睛躺在床上，内心却如潮水般无法平静。
现在就想问她……
迟迟无法进入梦乡的凌霜叶猛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摸索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微信点击那个熟悉的银杏叶头像，在聊天界面的输入框里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然后从手机相册里选择了一张照片，再次点击“发送”。
没有收到拒收提示。
金绡并没有删除或者拉黑自己的微信号。
感觉心脏的跳动速度逐渐加快，凌霜叶连忙放下手机，平复心情，然后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十月的第二十天，一度停滞的时针又开始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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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Clara说这种现象……不，应该说是诅咒被称为时间“轮回”而非“重置”的原因，也许就在这杯过期了的酸奶上面。
Lynn之前从未事无巨细地记录过这十几个小时中发生的事情，只是把记忆力的重点放在引起轮回的事件上面。
她犯了与占卜师Joan同样的错误。
“怎么了？”Kevin手中仍然握着那杯过期酸奶，看到Lynn忽然陷入了沉思，不禁问道，“不舍得丢掉吗？”
“不是，”回过神来的Lynn，从Kevin手中一把夺过那杯酸奶，指着杯盖上的生产日期说道，“时间是流动的，只要流动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她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现在，我找到线索了。”
——《黄昏之国》第八章
21、Day 21
第二天又下起了阴冷的秋雨，凌霜叶听着窗外的雨声，看着它从早上的细雨绵绵逐渐变成倾盆大雨。
她觉得自己罕见地感到了焦虑，具体表现为面对电脑屏幕无法打出一个字，对手机的消息音和振动声格外敏感。最终心神不定的凌霜叶放弃了负隅顽抗，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坐在餐桌旁看着手机。
然而整整一天，金绡都没有回复昨晚的消息。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时分，凌霜叶等来了另一个女大学生的消息。
【晴天鱼：凌老师晚上好[鞠躬]】
【晴天鱼：打扰了，请问您知道金绡去哪里了吗？】
她同意做凌霜叶的眼线那天，两人就加了微信好友，这件事当然是瞒着自家编辑大人的。
【晴天鱼：我朋友说她答应借她抄实验课的报告，但是今天却没有来上课，害得他因为交了白卷被老师点名批评[哭泣]】
这么看来，自己与金绡之间的这场闹剧还是牵连了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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