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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逢春(上)——桃桢

时间:2021-11-13 18:07:03  作者:桃桢
 
21、横祸
  郭沛闻言,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把。叶锦书身形摇晃,下意识左脚后退一步以求稳住步伐。
  可他忘了他左脚有伤,故而用力踩地的那一瞬,火辣辣地灼烧感从脚心一直蹿上头顶,疼得他双颊发麻。
  他勉强站稳。一堆厚重积雪因为受到了冲击而滑下陡峭的石峰,空谷回响。
  叶锦书回头看了一眼,转而再面向郭沛,他眼角微敛,冷静道:“郭校尉的脾气可真暴躁。只是如今天下太平,兀厥归顺,已无仗可打,也无俘可杀了。所以是打算拿我撒气么?”
  郭沛一听杀俘虏,脸色瞬间铁青。当年霍参将为了筹钱给弟弟治病,在前线不要命似的奋勇杀敌。
  他见之不忍,为了替他减轻负担,杀了那些已经投降的战俘,取下他们的首级充数。
  这事儿连霍参将都不知晓,怎么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叶锦书却一清二楚。
  若是他将这事儿告诉参将,参将必定愧恨无比,届时还要与他生疏。
  这叶锦书留不得了。
  郭沛倏忽拔出剑来,凌厉寒白的剑气撕裂风雪,朝着叶锦书身后的围栏劈去。
  轻盈的一剑,栏杆断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处裂开,一整排齐腰围栏皆在雪地中站不住脚,依次倒了。
  叶锦书神色一凛,暗叫不好。郭沛性情狂躁,将他逼在这个危险地带,想必是动了杀心。
  他只得先稳住他的情绪:“郭校尉,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客栈吧。不然里头的人可要等着急了。”
  郭沛盯着他冷静的面目,忽而赞扬:“都火烧屁股了,亏得你还能这么冷静。小小年纪,如此心性,难免将来不成大事。与其等到你羽翼丰满那日再来与我们作对,不如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话讫,他反手将剑收回鞘中,转而攥紧铁拳,对准他的胸口冲去……
  晚餐的席面都快散了仍不见叶锦书回归。霍子戚望了眼门外灯笼映照下的戋戋风雪呼啸,渐有大作之势。
  他有些焦急,不太坐得住了。听松见状忍不住甩了个白眼:“少爷您至于吗?像老母鸡护鸡崽似的,盯得那么紧。您索性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好了。”
  霍子戚纵他出言不逊,对于他这番僭越的言论不过一个眼神警醒。他哼笑道:“若是可以的话,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听松也无话可说了……
  霍子戚拿起披风,也起身拦了个小二问了茅房位置,小二随手一指翠竹林便小跑着干活去了。
  这家客栈并非只有他们几个客人,亦有文人雅士特地赶车来此赏雪,据说客栈二楼启窗望出去,无论是朝霞还是夕阳在这时节俱是美不胜收。
  门外停了数辆马车,霍子戚出门时,正逢有人跳马下车,一双女童亲热地牵手闯进温暖的客栈,惹得他回眸多看了两眼。
  不待他走近翠竹林,迎面就碰上了郭沛,他消失不见也有一会儿了。
  霍子戚见他抓耳挠腮,格外的懊丧烦躁,问说:“发生什么事了?”
  郭沛难以启齿地回答:“小郎君这事儿你可得帮我在参将面前讲讲情。我方才碰见叶湘那厮,脾气一时没忍住,和他吵了起来。他一气之下就离开了。”
  霍子戚心猛地一沉,有些意想不到的沉不住气:“他走了?”
  郭沛面露难色地点了点头,“你知道的,参将罚我不许说话。我这破了戒,到了又得挨训了。”
  霍子戚急问:“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郭沛伸出手遥遥一指他们来时的那条道,那叶锦书是反道而行了。霍子戚不多想,将怀中披风一抛,顺着指向就跑了出去。
  他竟敢!他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跑!
  郭沛望着他的背影,眼露阴翳。他收紧了袖口,努力藏住手腕处那道狭长的新伤。
  霍子戚一路追出去许多路,他心想叶锦书瘸着一只脚必定走不远,等到这次追回他,一定要仔细看住他,不许他再离开他视线半步。
  可他蒙头跑了许久,也不见零丁人影,可雪面上的脚印却实实在在一直延伸至远方。
  他真的就这么走了么?
  他泄气地蹲下,盯着那脚印的纹路看个不停,确实是他鞋底如意吉祥的图案。
  真没想到他脚程这么快,还是说他本就一心要走,好不容易找准时机这才忙不迭地要逃开。
  遥遥的,听松从后头冒雪奔来,忙将披风给他围上,宽慰道:“少爷,强求不了,还是算了吧。咱们回去吧。”
  霍子戚蹲在地上盯着近处的两枚脚印目不转睛,片刻他才双手撑膝地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望着前方两列孤独的脚印,笃定道:“这不是他的脚印。”
  听松闻言也俯首观察,只是并未看出任何异常:“少爷,可这确实是叶小郎君的鞋印,鞋底的如意吉祥图案没错啊。”
  霍子戚看向他解释道:“叶锦书伤了左脚,走路偏跛,他的两只脚印怎可能一样深浅。”
  听松豁然开朗:“是哦,应当是一深一浅才对。那就是有人故意穿着他的鞋,故意留下这些脚印咯。”
  霍子戚不置可否:“未必,这脚印延伸得相当长远,若是故意,无需走上这么远的路。大约是给谁捡去了,亦或者被谁……抢去了。”
  听松惊骇:“难道他半道遇上了劫匪?”
  霍子戚回头望去,片刻后摇了摇头:“这脚印从客栈门前开始就有了,若是他在门前碰上劫匪,必定会惊动彼时正在客栈里吃饭的我们。
  况且今日客栈来人众多,也并没有见哪一处引起骚乱。所以可以排除他遇匪的可能。”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只是他遇险却是可以肯定的了。”
  听松还不完全理解:“少爷,您不是说也有可能被人捡去了吗?未必就是遭遇不测。”
  霍子戚反问道:“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在大雪天丢失鞋子?”
  听松咬着嘴唇,露出惊恐的神色:“您的意思是,有人害了他,从他脚上脱下了鞋子。那那个人会是谁?”
  霍子戚疾言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郭沛!”他仓忙转身,快步往回赶,“这郭沛是过于大胆了,哥哥身边怎会有如此莽撞凶狠之人。”
  听松倒吸了一口凉气,忙忙抓着霍子戚阻止他的步伐:“少爷若是要去找郭校尉兴师问罪,我劝您三思。”
  霍子戚不解地望向他。
  听松这般道:“郭校尉虽然出言不逊,但十分衷心。与参将又有着并肩作战的情谊,自然相当亲厚。
  现如今又是参将身边得力的人。您若此时告发让他们二人离心,恐怕对参将不利。
  况且我们并没有实质证据,单靠推测只会让人觉得是耸人听闻,参将就算想发难,也没有理由。”
  霍子戚心烦地「啧」了一声,闭上眼思忖了会儿才道:“你说的有理。这事儿先不声张,但是得和叶家大哥说一声。叶锦书毕竟是他亲弟弟,他又手握重权,吩咐几个人暗中寻找不是难事。”
  两人理好头绪,急急跑了回去。霍子戚不动声色,遇见郭沛时也没有露出马脚,故作深沉地道了句:“他走了。”
  郭沛强忍着一脸雀跃,捏了捏他的肩,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霍子戚付之一哂,回屋了。趁着叶庭秋进客房之前将他拦住,带到隐蔽处,将此事从头至尾地告诉了他。
  叶庭秋果真大怒,扬言要去治郭沛的罪,却被霍子戚一力拦下,提醒他此刻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叶锦书。
  叶庭秋感动不已,感激道:“你对锦书的恩情我记下了。这事儿交给我来办,你放心。”
  是夜,霍子戚一夜未睡,趴在窗口凝视着在石峰边缘摸索的暗卫一整晚。
  他们的行动实在难以察觉,一个不小心就跟丢了他们的踪迹。
  他此刻的心境颇似哥哥「死讯」传来前。那时的他茫然不知为何哥哥久久不给他送来书信,那些夜晚他也是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眠,几乎夜以继日地期待着家书来临。
  他坚信,叶锦书那双历经千帆的眼睛绝不允许见证自己仓促的死亡。
  破晓时分,曦光薄映,一片雪花落在了叶锦书的眼皮上。他从石峰上落下时砸中了峰底的一棵松树,给予了缓冲。
  从茂密的枝叶中冲落下后,摔在了一片积雪上,只是不等他感受到疼痛,松树枝桠上堆积的雪块一整片地垂落,恰好覆盖在他的身体上。
  故而叶锦书并不伟岸的身躯便被这巧妙的意外藏了起来,没能让叶庭秋精心安排的暗卫找到。
  周身寒气逼人,无一处暖意,尤其是一双赤脚在雪面上冻得麻木,已经毫无知觉。
  左脚上的绷带已经散了,露出了脚心上还未痊愈的焦红烫伤,显得一双脚愈发苍白无血色。
  叶锦书挣扎着起来,才支起双臂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五脏六腑也跟移了位似的,疼痛难耐。
  他艰难呼吸一口,五内接连巨痛,受伤的胸口像是被厚厚的棉花塞住一般,总觉得堵的慌。
  他旋即咳嗽起来,只是每嗽一声,骨架就要颤一颤,直到一口鲜血咳了出来,他才稍稍感觉舒服些。
  他尽量蜷缩起身躯,将方才咳出来的热血抹在脚上,以求唤起一丝暖意。
  他拾起落在附近的那柄凝固着血丝的匕首割下自己衣袍一角,缠住双足。
  又捧起一坯细如砂糖的柔雪含于双掌之中使劲儿搓擦,许久手心才逐渐回暖,五指可动。
  待到四肢皆解除麻痹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弯曲双腿,佝偻着脊椎,缓步前行。
  眼下他必须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否则他随时有可能死在这个大雪天。
 
22、对冲
  叶庭秋的暗卫一早来报,没有找到叶锦书的踪迹,只在石峰下发现了几处血迹,至于是不是叶锦书的,无法确定。
  霍子戚松了一口气,没有找到,说明他还活着,若是抬着一具尸身到他们面前交差,那才真是回天无力。
  叶庭秋眉头深锁,看样子前一晚也没睡好。他挥了挥手,吩咐这些暗卫在附近继续搜查。
  霍子戚看着他心生疑惑:“叶大哥,我有一事不解。虽说叶锦书是你的亲生兄弟,可毕竟不是一母所生。稍富贵些的家庭都十分看重嫡庶尊卑有别,嫡出的总要看庶出的不起。
  自然了叶大哥秉性高贵良善,终归与众不同。可叶锦书待人傲慢,没几个人喜欢他,你怎么就愿意如此厚待他呢?”
  叶庭秋扶额,长叹了一口气,细细与他说来:“正是因为嫡庶尊卑有序,贵族人家更甚。叶锦书自他母亲离世,进府后一直备受欺凌。
  起先他还是个开朗爱笑的孩子,渐渐的脸上没了笑容,时常郁郁寡欢。
  当年李大人,也就是现在的礼部尚书,李至诚。他曾在我们府上教过一阵子书,他曾断言锦书此生必有作为,倘若一心向善,则可安邦定国,如若误入歧途,便会祸国殃民。故而我待他亲厚一是为了保全兄弟情分,二是不想让他心生憎恨,明珠暗投。”
  霍子戚暗暗点头,感叹叶家大哥的用心良苦,却也因此联想到郭沛此前告诉他叶锦书夜闯哥哥寝屋一事,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一直没想起来细究这事儿,遂又问道:“那叶锦书和我哥哥是怎么回事儿?”
  叶庭秋眉心一跳,面露赧色,颇为难以启齿:“你有所不知,我母亲骄悍,父亲畏妻也不是一两日。当年锦书母亲陈氏是因父亲在外公干时心生寂寞而被宠幸。
  母亲知道这事儿之后勃然大怒,气回了娘家,扬言父亲若是不与陈氏一刀两断,绝不回府。
  父亲没辙,只好听从,可谁知陈氏却已有了身孕。父亲不忍心他们母子流落在外,只得千方百计求得母亲的认可,这才给陈氏母子留下一席之地,但条件是锦书永不得入叶家族谱。即算后来,陈氏离世,锦书进了伯爵府,母亲也暗地里不容他。”
  说到此处,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在叶家日子过得艰辛,找霍濂许是想寻个依靠罢了。”
  霍子戚今儿才知叶锦书有这样一番难处,生在这样的家庭,也不怪他脾气古怪了。
  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旋即退出房去。他轻轻阖上门,转身就被悄无声息的霍濂吓了一跳。
  霍濂见到他也是一阵错愕,甚至还带了丝丝惊恐:“小七,你怎么一大早从他的房里出来啊?”
  霍子戚想着这事儿不能告诉哥哥,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他随口胡诹道:“我,我来找叶大哥吃早饭的,刚吃完。哥哥是有事找他吗?那你快去吧。”他推着霍濂就往屋里去,并不给他再刨根问底的机会。
  霍子戚随手一招,站在不远处的听松得见,连忙跑近。霍子戚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听松连连点头忙不迭就跑出去了。
  霍濂进屋后,走到叶庭秋跟前坐下,将一封信交递到他眼前,并道:“你父亲来的信。”
  叶庭秋一只手托着下巴,愁眉不展,信手取过,缓慢展开时,口中不忘问他:“让你背的《谏太宗十思疏》背完了吗?”
  霍濂斟茶的动作一顿,心里一咯噔:“背,背完了。”
  叶庭秋听他这话回得心虚,底气不足。他信也不拆了,只严厉地望向他:“那即刻背我听听。”
  霍濂眼神躲避,微微低头,低声信口背来:“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竭诚则吴、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
  叶庭秋并未露出愠怒,可见还算满意,他打断道:“就到这儿吧,背的还算流利。我让你背它并非故意刁难你,只是想借此让你学习前人写作之法。
  往后递给陛下的折子,不要只会请安问好,既要做肱骨之臣,还是得多进谏良言。
  还有一句话我需得提醒你,对下属仁厚可以,但绝不能放纵。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郭沛是你心腹,他的一举一动与你休戚相关。他口无遮拦亦是你口无遮拦,他跋扈嚣张亦是你跋扈嚣张,你可明白?”
  霍濂连连点头,乖巧答应:“知道了。”
  叶庭秋这才拿起信封,继续开封,见霍濂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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