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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逢春(上)——桃桢

时间:2021-11-13 18:07:03  作者:桃桢
  周遭人听到这话题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老板娘执团扇,婀娜走上前来接着说:“可不是。说是那死者穿着不俗,还簪金戴银的,想必是显贵人家的公子。只是事发几日了,也不曾听说哪家出了这等惨事,怕是外乡来的。”
  宫岚岫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句句都是恐怖的讯息。他情不自禁地对号入座,根本忍不住心中的动摇与害怕。
  他忙转向老板娘逼问道:“你说他穿金戴银,他身上可是揣着什么金器?”
  老板娘见他气势迫人,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听人说是一枚金锁,雕刻着蟾宫折桂的花样,甚是少见……”她话音未落,宫岚岫已大步流星地奋然离去。
  披风一角迅速划过人们的视线。
 
60、倾覆
  宫岚岫冲出朱门外,愤声呼喊着泉生的名字。泉生魂不守舍地从栅栏外绕了进来,脸色铁青。
  宫岚岫见他情容,心登时凉了半截儿。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身体的战栗已到极致。
  可他绝不愿意相信这种无稽之谈,那么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只是不待他出声询问,泉生便翻出掌心,露出那块黄灿灿的金锁片来,而后哀恫道:“是义庄的守门人交给我的。是那位溺水而亡的死者遗物。”
  宫岚岫瞠目结舌地凝视着那枚冷冰冰的金锁,一颗心瞬间坠进了冰窟。
  他颤抖着双手从泉生手中接过金锁,冰冷的触感刺伤了他的指腹。
  那感觉好痛,就像银针似的密密麻麻地往他心口上扎。他倏地捂住了起伏不定的胸口,一口气怎么都提不上来,仿若跌落泥潭无法呼吸。
  许久他才如溺水后被解救回来一般,急促地吃了一口气。两行热泪终是从眼角滚了下来。
  他蒙头疯跑了出去。
  泉生忙上前追赶,边追边道:“少爷,您要去哪儿啊?”
  宫岚岫一言不发,跌跌撞撞地穿过还未溃散的人群。一路上撞过了无数人的肩膀。泉生紧跟他的步伐,在后不断为他的莽撞而向人群道歉。
  夜市已快结束,宫岚岫来到义庄门前时,街头已然人影寥落。
  且义庄地处偏僻,又是存放尸体的去处,根本无人敢在夜晚靠近。宫岚岫不由分说,冲上去便倾身撞门。
  看门人听见动静从一旁的小屋中打着灯笼出来探看,心想着是何许人也生死都不忌讳了,敢在这半夜里来义庄捣乱。
  宫岚岫见来人,忙转了视线,朝他大步走了过来,硬声道:“赶紧开门!”
  看门人心想这人多半是个疯子。若真搭理他了,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大事。
  何况这里头阴气重得很,万一冲撞了哪路牛鬼蛇神的,他这帮着开门的便是为虎作伥,也没好果子吃。
  故而他强硬拒绝:“去去去,哪儿来的疯子。大晚上来这死人地界儿闹事,活得不耐烦了。”
  宫岚岫眼下最听不得「死人」二字,他一度失控,冲上去捉住那老汉衣襟便将他摔倒在地。
  老汉吃痛揉着屁股哀嚎不已。好在泉生及时赶到,将那老汉扶起,又一口气赔了几两银子。
  老汉立马破涕为笑,忙不迭便上去给他们开门去了。还非常热心地给他们指了那新来的位置,随后便捂着那几锭白花花的银子回屋数去了。
  宫岚岫几步一踉跄地赶到那口棺材旁,全然不顾这昏暗潮湿的屋子里散发着怎样令人作呕的尸臭。
  泉生一面极力掩住口鼻,一面打开火折子为宫岚岫点亮视线。
  宫岚岫奋力推开棺盖,让棺中尸身暴露在空气中。尸体从头至尾蒙着一块灰扑扑的白布,只有一点衣袖露在外头,那正是颜幼清所穿的宋锦。
  自颜幼清入府之后,他的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他,便只能在这些物件儿上弥补他。可临了了,锦衣华服却成了寿衣,多么讽刺。
  他伏在棺边,像个做错了事挨了父母责骂的孩子,一面擦着眼泪,一面号啕大哭。
  许久,他才稍稍平缓下来,伸手去揭那白布。恰巧刮来一阵阴风,吹熄了火折子的火光,剥夺了最后那点光亮。整间屋子陷入诡异的阴暗中。
  泉生难言说:“想必是先生不想让少爷见他死后难看。”
  宫岚岫含泪笑道:“怎么会呢,我们家访仙不管到哪儿都是最出挑的男子。”说着他隔着白布抚了抚尸身的脸颊,那坚硬冰凉的触感无疑令人感到痛彻心扉。
  他紧攥着冰冷的手指,握拳于胸口,强忍着抽噎道:“自去年三月我在冬临书院初次见你,我便喜欢你了。可我听你说你不喜那些公子王孙的做派,我怕你知晓我身份会厌弃我,便不敢与上前与你搭话了。
  后巷那次解救,你以为我是偶然路过才顺手为你解困的吗?
  抱歉,其实我和你讨厌的那类人并无差别,我也觊觎你,所以才偷偷跟着你,像个流氓一样。”
  说到此处他自嘲一笑,又道:“你比我想象的要机智聪慧得多。可这京州有权有势的人多如牛毛,并非你一两次的机智可以化解的。
  那时我便暗下决心要尽我所能为你铺平仕途之路。冬临书院风气太差,实在不是能让你安稳读书的地方。
  我略施小计,便让它关了门,却不想你患上了咳疾。你的亲戚并非可以完全倚靠之人,竟将你丢在医馆不闻不问。
  我得知此事时你已被医馆遗弃。我彻夜跑马并非为了其他,不过是为了来接你回家。”
  他情绪渐从悲痛中缓和过来,步入了恣意抒情的地步。他滑下身子,背靠在棺木上,双手抱膝,带着温和的笑容回顾起从前:“我带你回家本无他念,不过是想照顾你,助你高中状元。我不求你能喜欢我,甚至希望你从来没有爱过我,那咱们分别的时候就不必两个人都痛苦。
  那些日子我并非刻意冷待你。如果允许的话,我想时时刻刻呆在你身边。
  那些你以为我不在的时刻,其实我一直在窗外偷偷看着你。
  看着你一颦一笑,看着你因为我拈酸吃醋露出的鲜活模样。
  真抱歉,我一直外面偷笑来着。我有太多的苦衷,以致于无法对你说出实情。
  那时的宫岚岫已经「疯了」,他再也无法像个常人一样去爱一个人。
  他只能用那样别扭迂回的方式强留你在身边。我清楚的知道,斯文扫地的宫岚岫并不能为你锦上添花,甚至一朝不慎便会将你也拖入万丈的深渊。
  你不知道,钱衍与我结怨在前,若是他知晓你我的关系必然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打压你。
  他在朝中势力实在强大,而我的父亲又竭力淡化自己的权势以剔除己身全部的威胁。
  若真相争起来,我决非是他的对手。故而我极力掩藏你的存在,甚至为了掩人耳目,搬出云儿做幌子。呵,可显然我又走了一招臭棋。无意间又伤了一个人的心。”
  他暗叹一声:“可尽管我千防万防,钱衍还是知道了你的存在。我害怕极了,我怕因为我的过失让你前途尽失,我怕你失了多年梦想会变得空无一物。
  我只得冷淡你,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并尽可能放出风声去。
  我派人向陛下检举了自己,让世人都知道宫岚岫是怎么样的一个混蛋。
  他暴虐残忍,胆大妄为,不顾他人意愿连登科的举人都敢强抢回家。
  我将你彻底营造成屈服淫威的受害者后,又买通了那道士何太吉,让他游说我母亲。
  我了解母亲的个性,她一贯偏好求神拜佛,对道家箴言深信不疑。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前来肃清后院。我便借机将你送出宫府,安置在别院好生看护,也可让他人以为你在我心中并不重要,并分散对你的注意。
  总算钱衍那厮信了。只要是与我站在对立面上的人他都另眼相看。
  他或许都有暗中助你一臂之力的意思,就希望来日你做了官,能在陛下面前参我一本。既然他看我不惯,我便反其道而行,借他的手送你平步青云。”
  “其实,我本不打算与你情好,只是想助你实现梦想而已。分明,分明我计划得如此周全,可为何,为何如今你还是躺在了这里呢?”
  他又爬了起来,垂首望着棺中冷硬的尸身泪如雨下:“每一次你说喜欢我时,我便心如刀割。你叫我怎么能轻易地放下。还不如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他又一次抱头痛哭,无助悲痛到了极点,可他的嗓音早已沙哑,仿若朽门被一场经久不衰地狂风吹得吱呀作响。
  静谧的屋内只有他连续不断的哭声悠悠飘散。
  泉生候在他身侧,也是满含泪水。只是并非与宫岚岫一般痛彻心扉。
  他看着自家少爷毫无顾忌,放声哭泣的样子,脸上却是带着欣慰的笑容。
  他摇着头,哑声道:“少爷,小的想对您说声抱歉。小的不该,不该怂恿您同意那个计划的。早知您会这么痛苦,小的绝不会,绝不会……”
  宫岚岫向他伸出手,将脑袋埋在他的臂弯里,无声啜泣起来。
  泉生低下头,哭笑不得地道:“少爷,煎熬了那么久,憋了那么久的心里话一通说出来,或许您心里也能好受些了。”
  宫岚岫泪眼婆娑地望向他,胸口堵着的抑郁之气确实消解了不少。这些日子他被折磨地太苦了,太苦了。
  泉生满含希望地道:“少爷,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重新做回以前的那个知书达理,温柔谦和的宫少爷吧。”
  宫岚岫摇头苦笑一声:“访仙都不在了,做不做的还有什么要紧呢。”
  “他还没死!还好端端活着呢。”一道清亮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宫岚岫怔住了,一时不知是梦还是现实。他来不及去考虑眼下的情形。他霍地站了起来,掀开那具尸身上覆盖的白布。
  是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人,只是身上穿着颜幼清的衣衫。
  他只觉得惊喜来得过于突然,一颗心高悬空中迟迟下不来,只想立即飞奔去碧缘寺,将那里头的大佛挨个儿拜上一遍,感恩他们的垂怜。
  片刻后他才发觉不对,警觉地望向门口。泉生也即刻挡在宫岚岫身前,瞪着门外那人的身影。
  霍子戚打开了义庄大门,提着一盏灯笼漏夜登场。
 
61、营救
  宫岚岫错愕地望着门口熟悉的面孔。无论是谁,撞破了他的真面目,他都无可辩驳。
  但显然并非只有霍子戚只身前来,他的身边还有一人正背靠在外墙上沉思。他祈求不是他担心的那个人。
  不知怎的,叶锦书心情有些沉重。或许是因为宫岚岫这番感人肺腑的剖白触动了他的愁肠,让他感慨良多。
  一直以来,他坚信爱情就是占有,争夺,不择手段。可宫岚岫为了颜幼清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将他拱手送走,只为了让能让他实现抱负,高中状元。
  这世间真有这般不求回报的爱吗?
  他是活菩萨吗?
  叶锦书嗤笑一声,不知是在讥讽旁人还是嘲弄自己。他站直了身子,转身与门内的宫岚岫打了声招呼:“宫少爷,好久不见,我来向你报仇了。”
  宫岚岫惊愕不减半分,但好在不是他猜测的那个人。他略略放松心弦后,鬓边的脉搏立即开始突突狂跳,如何都按捺不住。
  他咬紧了牙关,对抗着脑袋里那一股股倾泻下来的痛楚,许久之后,他貌似释然地叹了一气:“你们想怎样?”
  霍子戚扫了扫周遭,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可显然这事儿要说上一夜也不为过。他朝他昂了昂首:“换个地方说话吧。”
  宫岚岫并未挣扎着拒绝,意外地十分配合。他迈着虚脱的步伐走到门前,对二人说:“走吧。”
  泉生在后高呼:“少爷!”
  霍子戚十分大度地对他道:“你若愿意,来为你少爷赶车吧。”
  三人陆续出了义庄。泉生将那棺材阖上后也快步跟上了。
  四人决意前往郊外的荷风院叙事。三人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
  宫岚岫坐在主位上。反倒是车主霍子戚与叶锦书相对,各坐一侧。
  唯泉生一人在外夜赶马车。一串串橐橐的马蹄声在岑寂的夜晚尤其清脆,听来意外的舒畅。
  叶锦书靠在马车左侧,双臂盘绕与胸前,静静地闭目养神。
  宫岚岫打量了他几眼,几度欲言又止。他却好似脑门上长眼似地突然说:“无需问,他很好。”
  宫岚岫一面诧异他的料事如神,一面又总算放下心来。
  “不过我不会让你见他。”叶锦书睁眼,看着他补充道。
  “为什么!我要见他,现在就要!放我下车!”宫岚岫脸色铁青,口气也生硬如铁。
  泉生在外听到宫岚岫的叫喊声,心里头不大是滋味。脑海里闪过一个主意,若是趁他们不注意,调转方向回宫府,来个请君入瓮,再瓮中捉鳖,岂非化险为夷。
  只是才当他飘过这心思,便听见里头传来两声机械枢纽摩擦的声响。
  叶锦书与霍子戚齐齐举起一把手铳。一个指着宫岚岫的脑门儿,一个对准了他的心脏,皆是要害。
  宫岚岫目光来回扫视他左右两边的狠角色,不免又多了几分谨慎。
  叶锦书发话了:“你的访仙在我手里,别想着逃跑。”
  一刻钟前宫岚岫在义庄的一番深切剖白已让这两人全然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任何情况下,提及颜幼清的安慰都会让他迅速举手投降。他立即打消了气焰,以求安抚这两人波动的情绪。
  泉生在外也是敢怒不敢言,想来这二人决定要去荷风院,这个宫家的地盘谈话显然是拿住了先生的性命,底气十足地来要挟少爷。
  瓮中捉鳖怕也是两败俱伤。遂不敢再有什么歪念头,只一心赶马了。
  “你不必气馁,并非是我不让你见他。而是他不想见你。”叶锦书又说。
  宫岚岫眼中飞速闪过受伤与惭愧的情绪。他来回摆弄双腕上的银镯,终于问到了事情的关键:“我将他看得那样牢,你们究竟是怎么将他劫走的?”
  这事儿要细究起来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的了的。事情要追溯至一月前。
  叶锦书在湖边与颜幼清小谈一番后,颜幼清似乎也领会到了其中含义。
  他有意配合,于是每日清晨早起一刻钟在院中慢跑,实则是为了去到后厨,在叶锦书将菜送到角门再由伙夫们搬入厨房后,查看当天所送来的蔬菜中是否有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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