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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逢春(上)——桃桢

时间:2021-11-13 18:07:03  作者:桃桢
  再说他那双膝,后来除了面见当今圣上时才会弯曲之外,何曾曲膝跪过旁人。
  那李定达何德何能受得起他的一拜。只是从前万贯家财,底下一群朝臣争着抢着要给他送钱送物,现如今沦落到打地铺,和他人共挤一屋,属实叫人唏嘘感叹。
  叶锦书浮想联翩一阵后,觉得身子疲乏的紧,便毫不避讳地当着霍子戚的面解了外衫,又坐下脱了鞋袜,掀开锦衾一个骨碌翻了进去。
  霍子戚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他紧跟着蹲在他的床铺旁,轻摇了摇他裸露在外的肩头,略带兴味地说:“你这就睡了?我还当你有许多问题想问我呢。”
  叶锦书肩头一抖,轻巧抽离他的手掌,又拥着被子将脑袋埋进去了一些,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对你不感兴趣。”
  霍子戚并不介意他生疏排外的态度,一双桃花眼仍笑眯眯的说:“可是我对你很感兴趣啊。说真的,我原本以为你会来找我兴师问罪,谁知道你竟心平气和地求我帮你。还有我问你,你当时为何不向李定达告发说我就在附近?”说着,他又顺势搓揉起他鬓边柔软乌黑的发。
  叶锦书并不喜欢他用「求」这个字眼。他从被子里伸出手将他不规矩的行为打断,淡然道:“既然能自保,何必非要拉着别人一块儿死。”
  霍子戚露出一抹自信得意的笑,仿若早就猜到他会这样做。
  他动手掰过他的双肩,让他平躺仰面,迫使他直视自己。他问:“今天这哑巴果然演的惟妙惟肖,可你就这么确定李定达不会当场处置你。倘或他即可杀了你,自保一说岂非流于空话?”
  叶锦书挪了挪双肩,可自上而下的压力让他两片肩胛像是钉在了地面上一般,纹丝不动。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分外厌恶被人压制的感觉,却也无可奈何:“李定达佛口蛇心。单看他这些天的做派就知道他行事并不跋扈,只是内里阴狠。
  再者中央下派监察御史查赈,这种节骨眼上他怎敢高调行事,必得等到夜黑风高才会动手。”
  霍子戚的笑容中戒备渐浓,那短短一瞬,他竟考虑地如此面面俱到,着实令人可怕,不容小觑。他又问:“倘或我不愿助你,那那你该如何自处?”
  叶锦书嗤笑了一声,嫌弃他这个问题问得毫无水准:“那我就向李定达告发你,咱们一块儿死呗。再不济不过是我先你后,他看在姻亲的份上,最多容你苟活至两家喜结连理之后。”
  霍子戚扑哧笑出了声,后知后觉自己这问题却是有失水准,接连又提起一问:“那你就咽得下这口气?我可是差点害你丢了性命。”
  叶锦书缓缓举眸正视他,鸦翅般的密睫下一双乌瞳焕发神光,眼神中闪着点点危险的星芒。他勾着唇角,一字一句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霍子戚深深看了他片刻,才眼含兴味地松手放他行动自如。
  叶锦书立马背过身去,屁股朝他,又将锦衾盖过脑袋,表示自己的谢客之意。
  霍子戚一手托腮,一手故意戳着他会犯痒的腰际,惹得他在被中扭个不停。
  他喋喋不休,唠起闲话:“你老实说,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奇怪的人物。难不成你是天上来的?”
  叶锦书发现这人真的嘴碎,不停拍打他烦人的手,急躁说:“从京州来的!京州的人都和我一副德行!”
  霍子戚难以置信地「诶」了一声,继而可惜地道:“我原本还想去领略一番京州的繁华,见你这么一说,我可不敢去了。”
  叶锦书捋着凌乱的发丝,轻蔑笑了一声:“还有你不敢做的事?”
  霍子戚笑意渐浓:“这话你说到点子上了。我正筹备着一件大事,正缺一个帮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你说呢。”叶锦书举眸望住他,露出一双看破红尘的世故双目,让人不禁怀疑他的真实年龄是否已经是年过半百。
  霍子戚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在和一位洗尽铅华,珠玑不御的长者对话,不由得消减了玩笑的气焰。
  他神色渐凛,起身来到翘头案书桌右侧从上往下数的第二个抽屉前。
  他蹲下,从衣襟里掏出一枚不大不小的金钥匙,解开了抽屉上的锁,从里头取出一小包东西,继而拿到叶锦书眼前。
  叶锦书迟疑起身,接过,小心展开外面一层轻薄的白色绢布,露出里面的晶状硝石碎块。他不解他给他看这个是何意思,遂疑惑地望向他。
  霍子戚一言不发地捻出一颗硝石块,又端来一盏明灯,取下外头的如意云灯罩,当着叶锦书的面将那碎石丢进了正在燃烧的灯芯旁,火舌当即摇摆了几下,随后开始舔舐硝石周身。须臾,顺着火苗升起了一缕掺了淡淡青色的薄烟。
  叶锦书奇怪地轻「嗯」了一声。霍子戚明白他已经发现其中端倪,嘴角轻弯:“你看出来了。按理说,硝石燃烧应当出紫青烟,才谓是真硝石。”
  叶锦书接话:“净度不纯。”
  霍子戚点着头,使着一把青铜镊子将还未完全融化的小石块捏了出来,而后将灯罩重新罩住烛火,将它归放于桌面后,才重新回到叶锦书眼前,同他说道:“今年春天,盛军大胜兀厥,彻底将其赶出居庸关,继而逼入高阳,大破都城后,兀厥缴械投降,盛军大胜,班师回朝。
  此后虽谈不上放马南山,但只看江州卫所的军营操练便能得知他们麻痹大意,疏于管理。
  江州卫所千户顾耀祖掌管卫所军火营。冯家则专门提供军火营所需的火药材料。
  黑火药的原材料中硝石占大头。硝石净度不纯,火药威力就会大大减小,而这种程度的硝石用作弹药,如同爆竹呲花,毫无威力可言。”
  叶锦书反应极快:“你的意思是,冯氏与顾耀祖以低纯度硝石滥竽充数,实则暗中抽头,牟取暴利。”
  霍子戚郑重颔首,神色异常凝重:“而且敛财不少,冯家如今如日中天的地步,就是靠着多方抽头。且因与江州卫所关系甚密,人脉相当广阔,这生意才蒸蒸日上,日渐红火。”
  叶锦书略有不解:“这与你被人谋害一事有关么。即算冯家与顾耀祖官商勾结,可你是冯家义子,利益一线,应当不会将你列入警戒线内才对。”
  霍子戚看了眼四下,不打一声招呼地凑到叶锦书耳旁,两人距离倏地亲近。
  叶锦书有些不惯人这样的亲昵,心激灵灵动了一下,略逃开了一些。
  霍子戚就着这个距离与他小声传话:“这事儿并没有那么简单,其中还涉及到金匮县丞王珍殉职一事。其实,王珍并非死于重病,而是……”
  他话未说完,门口响起惊心的叩门声。「咚咚咚」三声顺着屋外淡薄的风声遽然送来。
  其实这敲门人用力并不大,只是此时此刻两人说着些紧张的话题,连带着气氛也尤其迫人,陡然被人以杂声打断,难免被惊吓到了几分。
  霍子戚警惕地扭过头,对着门口凌厉问道:“是谁?”
  门外人影孑立不动,片刻后才讪讪开口:“是我。”嗓音如黄鹂婉转,含着丝丝凉意与彷徨,女儿家的那份惴惴不安,犹豫矜持仅仅两字就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霍子戚当即要求知道门口等候之人是谁,也大体能猜到她深夜前来的目的。
  只是男女有别,况且她不日便要出嫁,在这深更半夜与他偷偷相见属实女子名节之大防。
  未免伦常有失,他并没有出面回应的意思,遂没有挪动半步,仍在原地与她喊话:“这么晚了,有事吗?”
  “子戚,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女子强忍着颤抖的嗓音和心底的动摇,只是弄巧成拙,她越是掩盖,越是暴露无遗。
  霍子戚略显冷漠:“夜深了,我要睡了,有什么话明儿当着义夫义母的面一块儿说吧。”
  得了回答,女子不作声了,只是迟迟也未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又过须臾,大约是鼓足了勇气才又恳求了一回。她极尽委婉地道:“子戚,我就说一句,一句话就好。”
  霍子戚神色一暗,听见外头风声愈重,她身子单薄只身站在风口里若如细柳随风飘摇,颇为不忍。
  他回头见叶锦书已经躺下,心想今日这话题大约是难以为继,罢了。
  他缓缓起身,吹熄了屋中唯一一盏明亮的烛火后才开门出去与她相见。
  女子一见到霍子戚的面,什么女儿矜持,闺秀风范瞬间抛却了。
  她双足一动,轻巧扑进了霍子戚怀中,两行热泪急急滑下,与其说是示爱,不如说是求救。
  “子戚,我们私奔吧。”
 
6、朝局
  霍子戚直挺挺立着,哪怕眼前柔荑穿腰相拥,他也并未有半分动容,只不温不火地回答她:“锦舒,你先冷静一下。”
  叶锦书原本已有入睡之状,恍惚间听到有人唤自己,便又猛地醒来。
  他这人睡眠浅薄,忍不了一点动静。门口二人窸窣细密的谈话声像一枚枚小石子一样往他耳朵里砸,烦得他睡意全无。
  他负气地坐了起来,怨怼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又悄然起身走至西面窗边,轻抽下窗栓,微微拉开些窗缝,只露出一只眼来偷瞧门口的两人。
  显然这个女子便是不日就要嫁给李定达的冯家小姐,冯锦舒。巧的是,她与叶锦书的名竟听起来一模一样。
  叶锦书借着蒙昧的月色打量这位和他同名异姓的女子,单看容貌不过尔尔之辈,倒是那一袭凤尾百合血色拖地石榴裙衬得她身材修长,前凸后翘,围在腰部的月华丝衿将一副蛮腰掐的跟水柳似的,盈盈一握。
  即使在朦胧月夜中都无法掩盖她通身完美的曲线。怪不得,那李定达冒着非议的风险也要求娶她,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冯锦舒在夜风中泣涕涟涟,脸上的脂粉都哭花了,因而洇出了淡淡的桃花芬芳在温暖的吐息之间弥漫。
  她抽泣道:“子戚,你是不是因为爹爹才对我如此冷淡。若真是这般,我定不会将那件事告诉你。我宁愿你一辈子蒙在鼓里,也好过你现在这般自责。”
  霍子戚脸色忽然变得铁青,他生硬如铁地道:“你若决心一辈子隐瞒我,才是真的罔顾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妹情分。”
  冯锦舒玉颊生霞,揪住他的衣襟,急忙改口:“不!我从未将你视作我的兄长。我的心意……你知道的。我是万般不肯嫁给李定达那等贪赃枉法之徒。
  可惜爹爹受他多年照拂提携。如今受制于人,连我都要委身做他的侍妾。我不愿意,子戚,这叫我怎么甘心啊。惟今之计,只有你能帮我了。”
  霍子戚无奈冷笑,撇过脸去:“我?我在冯家何时有过话语权,不过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之流,何来这排山倒海的本事能让李知县收回成命。”
  叶锦书轻阖上窗户,重新插上窗栓,不再继续做这听墙角的难看事。
  他转身见到翘头案书桌右侧最下面的那厢抽屉还开着,钥匙仍插在锁眼里,心头一动。
  他天生的好奇心重,偏向去探知他人内心的秘密以便达到掌控他人的目的。
  那扇上锁的抽屉里一定藏着霍子戚的秘辛。一想到此处,他就控制不住双腿的迈动。
  他徐缓地在翘头案前的椅子上坐下,眼睛盯着门口的动静,确定他们夜聊兴致盎然后,身子一歪,手臂一伸,探进了抽屉深处,摸到了一叠皱巴巴的信封,乍看便知,这些信定是穿越大江南北,历经迢迢千里才送到他手中的。因为上头布满了折痕以及雨水打湿后又被烘干的皱褶。
  叶锦书并无丝毫犹豫,就轻轻地拆开了顶上第一封。抽出信纸展开,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形如鬼爬的字符,依稀可读。
  从右至左,从上到下依次是:“吾弟霍柒亲启,吾安好,勿忧。”
  连着接下来几封都是一模一样的内容,唯一不同的是日期的变化。
  从长平七年至长平十年一共送来十封家书,而其中并没有比长平十年十二月三日更后日期的书信,换言之自长平十一年起至今的三年内,霍濂再未送来家书以报平安。
  为什么,为什么在那之后就断了联系。
  门口的二人似乎终于结束了青梅竹马间暧昧又酸涩的夏夜小谈。
  霍子戚体贴地将冯锦舒护送至她闺房门前才抽身离去。再回房时,叶锦书已经沉沉睡去,他悄悄走至翘头案边将抽屉门重新上锁。
  ——京州紫金城——
  今日早朝巳时一刻才结束。一直到群臣下朝前,金匮灾情久久未平,瘟疫又异军突起一事仍旧没有定论。
  盛孝宗为此事焦头烂额,才下朝就宣了督察院御史叶博渊与内阁首辅胡灵均在听政殿觐见。
  盛孝宗今年三十有五,少时乃秦州藩王,镇守边陲重地,驰骋疆场,因此练就一身孔武。
  母亲是先帝的贵妃,如今的太后。年轻时容貌倾城,以明眸盼睐得幸于先帝。
  只是现在年迈体弱,美眸失神,以致情韵不在,谈及时不过以和蔼端庄加之赞美,多少体现了岁月的狠毒与无情。
  盛孝宗继承了母亲的相貌,长得十分清俊,一双鹰隼似的双目也同样明亮有神,且多年养尊处优,并未见明显的岁月痕迹。
  只是常因国事繁忙而忧思过度,眉心已有浅浅的「川」痕。
  他登基时年仅二十二岁,虽未接受过正统的太子教养,却也是个勤政爱民的仁孝帝王。
  他身着五爪龙袍,端坐龙椅之上,神色肃穆,自携威严之气。
  他将手边自金匮送来的奏折先递给了站立靠前的胡灵均:“董庆春送来的奏折,你先看看。”
  “是。”胡灵均欠身,双手接下,而后再退回原地,翻开一观。
  奏折如此写道:“臣自入金匮以来,闻见金匮知县李定达赈灾用心,事事勤勉,布厂施粥十余处,事必躬亲。
  每逢社仓不满,常掏私己捐募贴补。虽经营惨淡,可惜金匮旱灾未平,瘟疫又起,以致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臣见之,五内俱焚,难寝难食。幸得李知县多番劝慰,才得纾解一二。还望陛下心佑百姓,嘉许忠臣,以示陛下天威隆恩,福泽霑沛。”
  胡灵均观毕给圣上递了个眼神,盛孝宗又指了指叶博渊,“你也看看。”
  叶博渊从胡灵均手中接过奏折,同样默默观阅,完毕之后,双手递交回龙案之上。
  盛孝宗这才开问:“两位爱卿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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