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梅观察了一圈周围环境,决定给她换个病房。在之后一个小时里,她雷厉风行解决了所有事情,包括见主治医生、确定康复方案、配什么药吃什么药,最后把外婆送进单人病房。
池砚一路跟在何梅屁股后面进行反思,自己这行动力果然比不上亲妈。
一个顶俩。
裴问余一直把衣服揣在书包里,可是他已经两天没见到池砚了。裴问余抽空逮住了正在上厕所的林康,把他堵在厕所,林胖子吓得瑟瑟发抖:“干……干什么?”
裴问余:“……”
他搜肠刮肚想找一些不怎么特意的措辞来打听,可是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很特意。
林康的脑子时而通直肠,时而鬼灵精。他居然一眼看出了裴问余堵他的目的:“你是不是想问池砚啊?”
裴问余:“恩。”
“你找他有事儿?”林康问。
裴问余这会儿特想把林康拧巴拧巴塞下水道,废话忒多了,“没有。”
“哦。”林康心想,那你问他干嘛?一秒钟之后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解释——大概是浓浓同学情吧。可是这个同学情没有体现在他身上,林康看着裴问余的表情,咽了口唾沫老实交代:“他外婆没事了,他妈妈也回来了,估计这两天就能来上课了吧,我也一直没见着他,都是听我妈说的。”
裴问余听到想听的,马上把林康放开,目送他出厕所:“走吧。”
林康:“……”
林胖子捂着肚子,满腹委屈地跑了。
医院里,池砚苦口婆心劝她亲妈先回去睡一觉,他妈不听,非要留下来守着,还指着池砚说:“要睡也是你去睡,看你这脸色,比早上那个大爷还不如,昨晚一眼没合眼吧?还要不要上课了!”
池砚回忆了一下她妈口中的大爷——是一位七老八十,动不动就喘不上气,和他外婆同一个主治医生的老大爷。这比喻,可真是亲妈啊。
老太太听说池砚一晚没睡,顿时心疼得不行,马上赶人:“快回去睡觉!走走走。”
何梅一脸春风得意地看着池砚:看到没,老娘赢了。
池砚朝天翻了个白眼,拿起包就走,“外婆我走了啊。”
何梅:“明天也不用来了。”
池砚:“……”
他从医院出来,没有直接回家,先去了学校。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该走的人也走的差不多,池砚跟保安打了声招呼,说落了些东西,那保安看着是熟人,就放他进去了。
两天,叠了不少的卷子,还新教了些内容,池砚全都没赶上。
课桌挺整齐的,大概林康有事没事就给他理理,新教的书页被做了标记,池砚把这些都打包放进书包,打算晚上回去看看。
卷子上放着一本新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一只小耗子。池砚慢慢扬起嘴角,撑着课桌笑个不停——还是老样子,画得可真没水平。
池砚拿起笔,在耗子旁边画了一条鱼,画完还嘀咕:“怎么都是猫爱吃的。”
他在心里猫啊鱼啊耗子啊挨个想了一遍,不知不觉走到了‘我的猫’门口。
‘我的猫’在这个点还没有关门,池砚想:既然都到这了就进去吃点儿什么吧。
他伸手刚要推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裴问余看见眼前的池砚有些惊讶,也含着一点惊喜,他没准备好用什么表情来诠释这个突如其来的见面,所以干脆把这些情绪都收了起来。
可池砚却没想那多,他笑吟吟地和裴问余打招呼:“这么巧啊。”
第18章 补习
裴问余杵在原地,一时半会儿接不上话。池砚想进店里,可被他堵着,走不进去。池砚尴尬地挠挠头,想找个话题,余光瞟见裴问余校服口袋鼓出来的一圈,福至心灵地说:“又来买糖啊?”
“恩。”裴问余回答完,这才发现自己堵住了门口,而池砚垫脚扭脖子的样,似乎是想进去。
“你要进去?”他问。
“是啊。”池砚说:“饿死了,弄块蛋糕填填胃。”
裴问余心说,医院不管饭吗?那儿的饭菜挺好吃的啊。心里这么想着,他伸手进兜里,摸出两颗糖,递给池砚。
池砚拆开包装纸,把糖放进嘴里含着,勾着嘴角,口中还振振有词:“糖还能当饭吃了?麻烦让让,真的饿!”
裴问余耸耸肩,很识趣的让出了门。池砚推门而进,挂在门框上的铃铛铃铃作响,招来了原本在一边舔爪打滚的猫。
池砚蹲下,逗了一会儿猫,身后的铃铛又是一阵响。他转过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裹在裴问余的影子下,而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池砚被直射的灯光晃了眼睛,他看不清裴问余的表情。可能是因为蹲久了,也可能是因为饿久了,站起来的时候天旋地转,脚步也虚晃了几下,等回过神的时候,胳膊已经在裴问余的手里。
裴问余:“这么虚?几天没吃饭了?”
池砚伸出两根手指,可怜兮兮地说:“两天。”
裴问余放开手,揶揄道:“两天没吃饭还能站在这儿,我真是低估你了。”
池砚讪笑,努力转移话题:“你怎么又进来了?不回家吗?”
“恩。”裴问余回答的很轻声。他有些不好意思,想关心一下池砚,可又不想让他看出来。
而裴问余身上透着的这股与往日不同的腼腆,让池砚一头雾水。
不过池砚的胃不允许他脑子有过多思考,饿久了智商比正常低一档,他满眼都是玻璃冰柜里五花八门的蛋糕,垂涎欲滴。
裴问余揣着兜走到他身边问:“想吃哪个?”
池砚指着一块黑色的蛋糕回答:“这个。”
裴问余像走进自己家似的熟门熟路拐进玻璃柜台,拿出了那块蛋糕给池砚。池砚迟疑了几秒,最后行动快于脑子地反应,伸手接了过来。
吃了一口之后,他看见裴问余站在柜台后挺有老板的样子,于是起了玩心,又想逗逗他了。
池砚:“老板,来杯果汁呗。”
裴问余大概对苹果情有独钟,他左右看了看,最后挑了两个苹果,给池砚榨了一杯苹果汁。
池砚一口蛋糕一口果汁,津津有味,竟然把裴问余也给看馋了。
于是,他也给自己挑了一块蛋糕,和池砚的一样。吃了一口,巧克力味的,可是甜得发腻。裴问余不想再吃第二口了,他不懂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吃这种蛋糕。
他拿着这块蛋糕问池砚:“你还吃吗?”
池砚看看他手里的蛋糕,又看看他,满脸问号:“你吃过的?”
“恩。”裴问余说:“不好吃,扔了浪费,我看你吃挺香的。”
池砚:“你还是扔了吧。”
“哦。”然后裴问余马上把蛋糕扔进了垃圾桶,转眼就把那句浪费喂了狗。
躲在厨房偷窥多时的沈老板再也窥不下去了,他咬牙切齿的指着他们俩说:“付完钱,立刻滚!”
池砚一脸无辜,无视了沈老板的满腔怒火。他看见沈老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一道抓痕,好奇地问他:“你脸怎么了?”
沈老板的怒气被成功转移到另一个方向,他用手捂住脸,勃然大怒:“被狗抓的!”
裴问余:“……”
池砚恍然大悟,感叹道:“这狗真牛逼。”
听了他的话,沈老板硬生生地把‘老子一定会抓回来’给咽了下去。
池砚吃完蛋糕,从兜里拿出钱,付完了帐,顺带上了扔进垃圾桶的那块。可半个小时候以后,池砚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要关门了。”沈老板说。
池砚头一次不想回家,家里没有人,太冷清了。他抱着书包,把自己演的凄凄惨惨,就差挤出一点眼泪来。
池砚:“楼上有包间吗?能留宿吗?就一晚。”
可还没等沈老板说话,裴问余便抢先问了他:“你为什么不回家?”
“家里没人,不想回去了。”
沈老板早几天从林康那儿听说了池砚的事情,心肠还是软的,他叹了一口气,说:“有,你住一晚没事儿,要睡吗?我给你准备床被子。”
“不用。”池砚摇头,“我做题,落了好多天的课,得补上。”
听到池砚的这话,裴问余刚踏出店门的一只脚又缩了回来。
沈老板冷笑:“你也想睡这儿?”
裴问余反讥:“需要付你住宿费吗?”
沈老板伸出手,脸不红气不喘漫天开价:“一晚上一百。”
这价格,池砚第一个不服,“你还不如去抢。”
沈老板:“怎么着吧,抢的就是你们啊。”
裴问余叹了一口气,对沈老板没事找事置若罔闻,直接把池砚推上了楼。
沈老板看着消失在楼梯拐角的两个人,狠狠竖了一个大中指。
二楼的环境果真如传说中一样丧心病狂。
装修风格清新脱俗,一看就知道出自沈老板之创意。
中间大厅一张沙发,能躺下一个成年男人,周围四间包厢,团团围住,但房门紧闭互不打扰。灯光幽暗暧昧,偶尔再配上点有情调的小曲儿,又骚又浪漫。
池砚情不自禁地感叹:“这地方除了给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提供拉小手亲小嘴的机会外,还能干些什么?”
裴问余面无表情地拎起池砚背后的书包,把他推进了其中一间包厢,说道:“好好学习。”
池砚:“……”
裴问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真的认认真真给池砚补起了课。当沈老板送来被子,顺便来找找乐,却看见这么一幅场景时,了无生趣地关上门了,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池砚:“瞧把沈老板气的。”
裴问余拍了一下池砚后脑勺:“好好听着。”
池砚瘪瘪嘴,听了不到两句,又忍不住插嘴问道:“他脸上伤怎么弄的?那天打架打的?”
换来的又是裴问余一记巴掌,比上一记力道重了些,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满。
池砚捂着脑袋哀嚎:“行行行,我好好听,两天没转脑子了,你总得让我适应适应。”
裴问余放下笔,冷眼旁观:“你就这么适应的?是不是还得热个身?要不把沈老板喊上来一起聊聊。”
“不不!”池砚摇头,“我适应了,开始吧。”
裴问余重新拿起笔,在本子上给池砚划重点讲难题。
池砚偷偷瞄了一眼裴问余,心里想着:他大概可以当一位严厉的好老师。
裴问余拿了他书包里的新笔记本,准备写些题目,翻页的时候看见了封面上的耗子和鱼。
他指着那条鱼问:“你画的?”
池砚:“是啊,像吗?”
裴问余不屑一顾:“三四笔就能画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像不像。”
池砚不同意这话:“那不一样,我这是投入感情画的。”
裴问余以为自己听错了,“感情?”
画条鱼还需要感情?
池砚笑嘻嘻地回答说:“小鱼啊,小余啊。”
他弯眉扬嘴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裴问余又恍如隔世地觉得莫名熟悉,他身上被某种不知名的电流从头到尾窜了一道,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池砚没注意到裴问余身体的反应,却看见他又偷偷红了的耳根。
池砚捂着嘴,让自己笑得不那么放肆,直到裴问余压住了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紧紧握住笔,重新回到枯燥乏味的讲题中。
快天亮的时候,池砚实在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可其实这几个小时下来,只解完了一小部分的题目,离实际进度还差得很远。
但是池砚睡得很熟,裴问余轻轻喊了他两声,他只是翻个脸继续睡去。裴问余看见了池砚的眼袋和黑眼圈,有点不忍心,于是就随他去了。
凌晨的天气很凉,这么趴着睡容易感冒。裴问余轻手轻脚下楼,想找找沈老板的那一床被子,却被坐在一楼看书的本尊吓了一跳。
裴问余有些无语:“这个点装什么深沉?”
沈老板:“你懂个屁!不好好在楼上待着下来作甚?”
裴问余:“他睡着了,被子呢?”
“放你们屋隔壁了。”沈老板一脸意味深长,“你不睡吗?要什么被子,抱一起取暖啊。”
裴问余没再搭理沈老板,他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挑拨个离间,让姜哥再揍这人一顿。
池砚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数字加符号排着队向他冲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脸内分泌失调的师太。他在黑暗里不停地跑,最后一脚踩空,跌进了一个大坑。
池砚的身体随生理本能颤了一下,然后迷迷糊糊地转醒。窗帘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屋里灯光依旧幽黄旖旎,让他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刚想埋头再睡一觉,裴问余的声音幽幽从头顶传来:“睡个觉都能抽,你缺钙吗?”
池砚原本半梦半醒的脑袋慢慢清明,他抬头看见裴问余手捧几本书,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喉咙干涩,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裴问余叹了一口气,弯腰与池砚平视,伸手揉乱了他原本就不怎么齐顺的头发。
池砚:“嗯?”
“还没醒?”裴问余皱着眉说,“快迟到了,我不管你了。”
池砚喉咙干涩,很困难的问出了一句:“几点了?”
裴问余撩起自己左手的袖子,把手表给池砚看,“你是去上课,还是……去医院?”
池砚特费劲地看清楚了时间,接着又狠狠拍了自己几巴掌,这回是彻底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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