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课吧。”池砚说:“这几天医院那边大概没我什么事儿。”
“行,那你赶紧吧。”裴问余直起腰,走出包间门之前又问了他一句:“吃早饭吗?”
池砚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裴问余会在这儿?他一晚没走就在这儿吗?
裴问余在门口等着他的答案,池砚赶紧摇头:“不……不吃了。”
裴问余没再多说什么,下楼走了。
池砚身上盖着一床被子,他不确定这被子是谁放的,他认为裴问余不会干这种事儿,最多只是在一旁看着,放任他自生自灭而已。
沈老板这个时候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肉丝面,放到他前面说:“快吃。”
池砚惊讶:“你还会煮面?”
沈老板:“老子无所不能。”
池砚拿着筷子犹豫了很久没有下嘴,“多少钱一碗?”
沈老板笑容可掬回答道:“不要钱,小余已经付了。”
池砚就更下不去嘴了。
沈老板一边叠被子一边问:“你晚上还来这儿睡吗?不睡我就把被子收起来了。”
池砚想了想,觉着回家也没什么意思,怪冷清的,就应了下来:“别收了,我这几天就住这儿了。”
“你可真不客气。”沈老板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来一个带一个这买卖不合算,我要是不高兴,要么付双倍的钱,要么扫地出门
池砚问:“什么来一个带一个?”
沈老板伸出手指跟他掰扯:“你一个来,后面跟着裴问余。”
“什么?他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哪儿知道!”沈老板把被子放进柜子,开始寻思:“他昨晚跟你待了一夜,我是不是还得给他准备条被子?”
池砚心里突然躁得慌,他图囵咽下最后一口面,狼狈地逃出了沈老板的视野。
第19章 好梦
池砚始终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他边走边琢磨,越琢磨越墨迹,走到学校门口时,已经打铃过了十分钟。
保安恪尽职守,死活不放池砚进去:“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让她来接你!”
池砚嘴角抽抽,跟保安套近乎:“你看我们都这么熟了,没这个必要吧?”
保安目视前方,油盐不进:“那不行!被主任看到要扣工资的!”
池砚没有办法,总不能真让师太来走一趟,那他到毕业的日走都过不安生了。他离开校门口,绕了学校半圈,走到车棚那块儿。
池砚在墙边踟蹰片刻,本来想着翻墙进去省得麻烦,可是越来越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他啧啧感叹,想起了前段时间发生在这里的林林种种。
比如第一次翻这面墙,被裴问余逮个正着,谁都饶不过谁的言语嘲讽,最后结下个不大不小的梁子。
“嘶!”池砚一拍脑门,突然想起自己书包里有张假条,师太特批,还没过期。
他翻了一遍书包,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张皱成一团的假条。池砚这会儿特感谢当初裴问余下的绊子,至少他又能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
保安把假条翻来覆去验了好几遍,觉得池砚去而复返后多了的这张假条,肯定不是真的。可他又查不出哪儿不对,差点要因为纸张不整洁这个荒唐的理由来拒绝池砚这张通行证。
池砚再三和他保证:“我以后一定尊重假条,绝不让他染上一个褶儿,你就别在这儿跟我过不去了!”
小保安没办法,最后只得放池砚进门,还不忘嘱咐他:“以后按时上课放学,再这样假条也没用!”
池砚笑着满口答应,但还是忍不住腹诽:以后还是翻墙吧,活人可比死物难伺候。
这一来回折腾又是十几分钟,人家已经上完了半堂课。池砚跑着到教室,这几天体能储备量不够,跑到门口已经气喘吁吁。
师太本来坐在讲台边上喝茶,被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池砚吓了一跳,茶叶顺到气管,咳了个天昏地暗。
池砚略显无辜地站在教室门口,等待师太咳完后发号施令。
师太咳完后嗓子嘶哑,又喝了口水润喉,脸色难看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上课啊。”
师太听完更加气不顺:“都这个点了,你还有没有点要上课的样子?”
池砚自知理亏,低头任由她批评。师太说够了,觉得挽回了些面子,回头却看见全班学生一脸看好戏意犹未尽的模样,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看什么看!都写完了?写完了就交上来,还有下一张!”
同学们显得非常默契,唰啦一下低下脑袋继续学海无涯。
池砚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他微微抬了下头,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正好裴问余也在看他。池砚冲裴问余使了个眼色,似乎在向他求救。
裴问余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表示,继续做卷子。
池砚更加迷茫,师太双眼嗖嗖放着寒光,对他这种碍眼行为十分不满:“要么后退三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待着,要么滚进来,我给你十秒时间考虑。”
池砚一听到这话,在师太话音还没落下之际,就以最快速度,目不斜视地滚到自己位置上,留下一缕尘烟滚滚糊满师太一脸。
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努力向上好感度,瞬间分奔离析。师太又重新考虑给何梅打电话劝转班的事情了。
这节课随堂测试,是师太想出来的新招。官方措辞就是——学完两节新内容,巩固加强,不容易忘。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被请去喝茶。
池砚脑子一团浆糊,不仅仅因为睡眠不足,而是他根本就不太懂。显而易见,昨晚临时抱的大腿,收效甚微。
池砚写完了自己知道的,空了小半张,交卷了。
林康还没来得及跟池砚嘘寒问暖,分享好久不见的喜悦,就听见他撑着脑袋,趴在桌上唉唉感叹:“又得被请去喝茶了。”
“别这样,这都是刚学的东西,你不会也是情理之中啊,师太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林康挑重点安慰池砚,说着说着就想摸摸他脑袋。
几天不见,头发长了,看起来手感不错,可有贼心没贼胆,怕被池砚揍。
林康把手缩回自己口袋里后,眼见从不远处伸过来一条胳膊,揉了揉池砚的脑袋,顿时大惊失色。
可池砚没反感,也没跳起来揍人,他有气无力地回头看着裴问余,一脸哀愁。
裴问余:“几题没写?”
池砚:“你不如问问写了几题。”
裴问余对池砚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非常不满意:“这些题目昨晚上该说的都说了,你睡了一觉就把它们喂狗了吗?”
池砚有些委屈,他这几天的状态不适合很快速接纳新的东西,可裴问余昨晚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硬塞给他所有东西。
池砚拍掉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手,也不看他了,语气生硬:“我没你聪明,学不会,记不住,你就当是一晚上对牛弹琴吧。”
裴问余不善言辞,总觉得用最直接的话语或者行动表达,最为干净利落。了解他的人会一笑置之,但也能惹毛很多人。
比如现在的池砚。
裴问余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愉快,于是很认真地问池砚:“你是在跟我赌气吗?”
池砚被气笑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裴问余以为池砚在听自己说话,便自顾自严肃地接下去:“你得对自己负责。”
池砚不知身上哪一块毛被逆了一下,听到这句话,浑身不舒服。他冷哼一声:“我要不要对自己负责,或者对谁负责,都跟你没关系吧。”
气氛僵住,在这间比较暖和的教室里,居然有了些丝丝凉意。
裴问余默不作声回到自己位置,再也没了动静。池砚说完那话就后悔了,可是驴脾气上来,暂时还不想怎么着。
剩下姜百青和林康面面相窥,不知所措。
姜百青心想: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还没说两句就这样了,这俩八字不合吧?
可林康的逻辑思维明显跟姜百青不在一个层次,他纠结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支支吾吾开口问:“你们俩……昨晚在……干什么?”
姜百青:“……”
当然,没有一个人理他。
课还要继续上,可姜百青被林康那个问题打通了任督二脉,好奇得抓心挠肺。
他小声问裴问余:“你们俩私下也有交集?”
裴问余:“私下?”
姜百青想了想,觉得用词不妥当,便换了一种表达方式:“你是不是有事儿没告诉我。”
裴问余:“多了去了。”
姜百青捂住心肝,非常受伤。
池砚一天的心情都不怎么好,脸色就没缓和过,林康也不敢随便跟他搭话了。放学铃刚打完,裴问余又是第一个走的,池砚看着他的背影,最终叹了一口气,绷着的肩膀也塌拉下来。
林康第一时间感觉到池砚情绪的松动,便立马凑上来问他:“你晚上回家吗?”
池砚摇头:“不回,我……去医院。”
“哦。”林康没再多问什么,把话题转到了今天的事情上:“你别生气了,他……他就是这样的,没有恶意。”
话虽这么说,但林康还是没有多少底气,毕竟不了解裴问余,他就想安慰安慰池砚。
“恩。”池砚说:“我知道。”
林康松了一口气:“哦,那就好。”
其实经过上回的事,林康对后桌两位印象好了不少,知道他们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胖子的心肠很软,觉得大家冰释前嫌好好相处,总归是难得的。
池砚也没上全晚自习,半道的时候早退了。教室里很安静,可他就是没办法静下来,前所未有的心烦意乱。
‘我的猫’九点不到居然关门了。池砚倒没多想是沈老板拒他于门外,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
池砚用了八分力气哐哐砸门,沈老板在屋里面大吼:“操!来了!”
沈老板也是一脑门子火气,打开门时,池砚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气势汹汹。
他没料到沈老板有这么大反应,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怎……怎么了?”
而沈老板开门看见的是池砚,及时收住了差点喷发的一堆问候,一张脸卡在暴跳如雷与面无表情之间,有点滑稽。
池砚忍住笑,低着头跐溜一下进屋。
沈老板:“这么早?逃课呢?”
“恩。”池砚拿了块蛋糕,“没意思。”
“我还当你是个好学生。”沈老板边说边拿出小本本,在里面记了一笔账,“吃多少记多少,一起算。”
池砚不屑:“抠门。”
沈老板记完账,把身体埋进沙发,双脚搭在茶几上,闭目养神。
池砚想了想他开门时的状态,问:“你刚怎么了?”
沈老板依旧闭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没什么,来了个神经病说要砸我的店,让我打出去了。”
池砚没再多问,拎着书包上了楼,他在心里归纳总结了一下——今天可能风水不好,大家都挺衰。
还是之前的包间,沈老板很贴心已经铺好了床被,导致池砚一坐下就想躺着睡会儿。他想躺着看会儿书吧,可是,居然就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安稳,一个梦都没有。
池砚想应该睡了挺长时间的,大概天亮了,该醒了。于是他睁开眼睛,却看见裴问余坐在他对面。
池砚吓得又重新躺回沙发,自言自语道:“睡得好好的,怎么开始做梦了?”
裴问余听到动静,合上书,屈指敲了两下桌子:“起来。”
池砚睫毛微颤,把被子盖过自己的脸,没起来的意思。
裴问余叹气,走到池砚身边,伸手扯下他的被子,语气也柔和下来:“如果这是梦,你觉得是噩梦还是美梦?”
池砚再次睁开眼睛,眼前重影慢慢消失,四目相对,都在斟酌如何开口。
池砚勾了勾嘴角,说:“挺好的。”
裴问余不解:“好什么?”
池砚摇摇头,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出现在这里的裴问余,突然有些感慨,觉得自己白天的情绪有些任性了。
“白天的事情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裴问余打断他:“我不是为了你好,但我也不会中伤你,你没有对不起我。”
“行。”池砚释怀,裴问余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自己要是抓着不放就显得小家子气了。池砚想,裴问余心里的某些东西确实是自己比不上的,他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池砚睡意全无,往窗外看了一眼,乌漆墨黑一片,“几点了?”
裴问余:“十二点半。”
“哦。”池砚打趣道:“你今天下班这么晚?”
裴问余挑眉:“十点就来了。”
池砚:“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的挺香,不差这几个小时,睡够了才能学进去东西。”
池砚:“我这要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你就准备一直这么干坐着?”
“不。”裴问余回答得很快:“我去隔壁睡。”
池砚抄起一本书扔给裴问余,语调上扬:“开始吧小余老师。”
第20章 挠痒
小余老师尽职尽责地讲解完了那些疑难杂题,按着池砚的思路。讲题中间还会时不时停顿,让池砚的思维能顺利跟上,不至于云里雾里。
池砚拿着笔在白纸上顺着思绪做题,刚开始精神还能集中。裴问余坐在他对面,偶尔伸出手点点纸上的数字,提醒他哪儿错了,哪儿还行。不知不觉,池砚的视线就被那只手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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