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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堂(近代现代)——蜜糖年代

时间:2021-11-17 15:27:19  作者:蜜糖年代
  水壶里根本就没水,裴问余拧着龙头给他接了背自来水,他接水时的手在抖,因为裴问余有预感,缪世良接下来说的话,他不爱听。
  但人性本贱这句话半点没错,越不想听,就越要知道。
  缪世良喝了口水,装模作样地润了润嗓,“这事也怪不着我,要怪就怪你妈去!她那会儿回来,摆明着跟我分家产,我气不过,就去找了她几回。起初你妈没理我,被人抛弃了心情不好可以理解,我看她可怜,随口安慰了几句,没想到居然上钩了,哈哈——你妈这个人啊,从小打到都是这样,小时候被亲爸骗,长大了被男人骗,死之前被我骗。”
  裴问余沉默了片刻,哑着声说:“你……你骗她什么了?”
  缪世良悠悠地继续说:“也没什么大事,那会儿我刚认识几个人,做那种生意的,手上有白面,我问他们买了点儿。有一天正好碰见你妈,我看她郁闷,也想替她分忧解难不是,没想到,她比我先上瘾了。”
  虽然裴问余对自己亲妈的感情少之又少,对她也无法感同身受,但毕竟连着血脉,再加上小时候因此遭受的毒打。
  一时间,各种情感的分支交汇,裴问余忽然出离愤怒。
  “你干的?是你让她染上毒瘾的?”
  缪世良坦然承认:“是我。”
  裴问余脸上的阴霾显而易见,缪世良见势不好,东倒西歪地搓着屁股往后挪了挪,“你先别发火,听我把话说完啊。”
  “说。”
  缪世良:“我当时真的只下了一个小鱼钩,没想到你妈不仅上了钩,还咬得津津有味,不肯撒嘴了,可能那点东西,真的能帮她减轻些痛苦——几个月后她来找我,我是真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但是……”
  但是上钩的鱼不吃白不吃啊。
  “她受不了毒瘾的发作,哭着来求我,但我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总得拿点东西来换啊。你妈就把协议转给了我,有她的签字和手印,唉,其实我本来不想要的,但是……”缪世良说到这儿,悠悠地抬起头盯着裴问余,好像透过他看到了缪欢的脸,然后,他阴恻恻地说:“但是,她是我的亲妹妹啊,我怎么舍得她受苦呢?”
  裴问余看着缪世良的模样,头隐隐作痛,他眼前是一团燃烧的烈火,心里却异常平静。裴问余受池砚影响半途长出来的乖崽人格,瞬间被捏碎一半。
  缪世良的脑子虽然被酒精毒坏了一大半,但心还是精明,他一眼看穿了裴问余平静底下的孽火,但缪世良不怕,甚至更加兴奋地张牙舞爪。
  “小余啊……你是不是很想打我,是不是想弄死我?你跟你妈感情这么好呢?至于气成这样。”缪世良一讪,“心里承受能力就这么点,你还这么让我往下说呢。”
  裴问余拖了把凳子,端端正正地往上坐好,眼睛眨也不眨地说:“还有什么?”
  缪世良就地换了一个姿势,伸手从桌上端了一盘肉,又给自己开了一瓶浓度级烈的白酒,俨然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还有挺多的,顺序不好掌握啊,要不你问,看我能不能答——舅舅今天心情好,对你知无不言。”
  裴问余润了润干涩的口唇,说:“你说你欠了近两百万,可拆迁款就那么多,根本不够,那帮人怎么会全须全尾的放你回来?你还给了他们什么?”
  “这儿的房产证啊,一起给了——虽然这破房子不值多少钱,但至少能凑够了,我也不至于被他们一脚弄上西天。”
  果然。
  裴问余对于缪世良这种无底线的填窟窿已经没有任何波动了,他就是有点困惑,“那你以后睡哪儿?”
  人渣之所以是人渣,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可以把所有人都当个屁放了,唯独自己,一点也不舍得亏待——缪世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睡大街。
  “问得好!”缪世良抿着白酒,脸色越喝越白,但神情却悠哉得下一秒就能飘升极乐,就差兑着酒精翩翩起舞,“我当然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不然我吃饱了撑得折腾这些啊。”
  裴问余眉心一簇,浓重的不安扑面而来,他谨慎地问:“什么后路?”
  不知从哪儿忽然刮来一阵穿堂风,呼啸着把缪世良烂醉如泥的身体往茶几边带了带,缪世良为了稳住自己的身体,不小心扭了手腕,他龇牙咧嘴地‘操’了一声,又十分艰难地伸胳膊蹬腿,在茶几底下摸索一阵。
  终于,缪世良摸出一袋皱皱巴巴的文件袋,纸袋底下破了一个洞,但缪世良拿它当宝贝,非常心疼地‘哎哟’了声,接着,他从文件袋里挑了一张照片,大刺刺地亮相在裴问余面前。
  “我凭的就是这个啊。”
  当亲密无间的照片霍然呈现在裴问余眼前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呼吸间都带着刺,扎的气管生疼。
  裴问余本能地伸手去抢照片,他抢到了,可缪世良满不在乎,由着他去。
  “这是你拍的?”
  “怎么可能,我哪有这本事啊。”缪世良戏谑地说:“是我花钱找人拍的,跟了你们好几个月,操!实在是花了不少功夫,不过还好,值啊——这照片拍的怎么样?你喜不喜欢?喜欢就拿回去留个念想,舅舅送你了。”
  照片的各种角度可以说是无孔不入,要不是房间有门,这镜头也能顺着缝钻进去,相当专业。
  如果不是目的不纯,裴问余也许是会喜欢的。
  而现在,裴问余已经来不及追究这照片到底出自何人之手,他恐慌缪世良会拿这些照片做什么……或者,他已经做了什么?
  一滴冷汗顺着裴问余的额头滑落下来,缪世良看见了,他忽然猖狂大笑:“怎么了?小兔崽子,现在怕了?让你好好孝顺舅舅,非不爱听,唉……”
  裴问余让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挑衅一激,不小心咬破了舌尖,他在血腥味即将淹没理智之前,问:“舅舅,你到底想怎么样?”
  缪世良原本懒得跟裴问余说这么多话,也没打算把照片给他看,可当他把缪欢的事情告诉裴问余,当他看见裴问余因为难过、愤怒表现出的痛苦,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接近于病态的满足,他太爽了,这种爽快是比自己动手虐打更泄愤的。
  所以,缪世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越发肆无忌惮,怎么能刺激人,他就怎么来。
  “我把照片给了能满足我要求的人——讨一点钱,不至于让自己饿死。”
  裴问余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胆战心惊地问:“谁?”
  “何……何总,就是你那位男朋友的妈。”
  怪不得何梅忽然对他冷眼旁观。
  裴问余原本绷得四平八稳的身体轰然崩塌,他像是被人迎面抡了一闷棍,混着刚刚的血腥味,浸润式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在怒海里挣扎。
  但挣扎失败,理智荡然无存。
  缪世良无视了裴问余越来越白的脸,他拿捏着自虐的快感,越说越兴奋:“她比我想象的有钱啊,一个子儿都不带讨价还价,娘希匹的,早知道再多要点了!”
  裴问余:“你……咳……你要了多少?”
  缪世良笑了笑,说:“十五万。”
  过完年,缪世良找到了一个当记者的同学,让他帮忙拍点照,并且承诺给他钱。这位同学因为品德不行,正好失业,闲着没事就答应了。没想到,面对两个高中生,居然能拍出这么劲爆的照片。
  两个半斤八两的一路货色,谁也不想让谁占便宜,最后缪世良给了他这位同学五万,连相机带底片,一起买了回来。
  缪世良把所有照片洗出四套,藏好底片,借着,他找人打听了何梅公司的地址,第二天,就把照片寄了过去。
  文件袋里除了照片还有一张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在快递显示已签收的当天晚上,缪世良接到了何梅的电话。
  非常直接了当,何梅定了一个餐厅,约缪世良见面。
  当时,缪世良心里没底这位何总到底是真有钱还是假有钱,所以随便说了一个数,没想到何梅一口答应,眼也不眨地开了支票。
  缪世良有点后悔,但不能反悔,反正来日方长。
  他收了支票,准备走,可何梅信不过他,问他要底片。缪世良早有准备,他把事先备好的两套照片扔给了何梅,说:“何总,我手上就这么多了,没有底片,你爱信不信。”
  何梅沉默片刻,然后,她收了照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缪世良当她是默认了。
  裴问余的掌心让自己的指甲掐得生疼,他完全能想象出何梅当时的心情,还有池砚眼下的处境,就更加恨不得掐死缪世良。
  “她根本没信你。”
  “是啊,那又怎么样?”缪世良说:“他儿子的把柄在我手上,这次我要了她十五万,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下次我要她五十万,她一样照给!只要有底片在,这房子算什么?她如果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别人的笑柄,就得乖乖把钱给我。哈哈!她以后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的,发财喽。”
  说到这儿,缪世良突然抬起了胳膊,对裴问余招了招手,说:“这多亏了你啊,我的乖外甥,你可真有本事,舅舅比不上你啊——嘶……你跟那小子睡了吗?什么感觉?他们家这么有钱,你睡完之后没跟他要点?那不划算啊。”
  裴问余不理会缪世良满口污言碎语,他单刀直入地问缪世良:“底片在哪里?”
  缪世良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抱着酒瓶子狂笑了一阵,直到笑得喘不上气,才扭了扭变形身体,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得劲,于是,他的贱骨头又犯了,看着裴问余,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告、诉、你。”
  裴问余深深叹着气,他再一次明白,面对缪世良,所有的愤怒都是贫瘠的,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坦白从宽的机会了。
  而面对裴问余的沉默,缪世良兴奋不已,他身不能动,却闭眼享受这一刻,所有的细胞随着表情在张牙舞爪地说:“小余啊,你是不是很生气?可没办法,你不能把我怎么样,你们都不能把我怎么样!就算让你们找到了底片又如何,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们!!哈哈哈!裴问余,你和你那妈一样,都喜欢异想天开!什么情情爱爱都是狗屁——你是不是很想摆脱我,想彻底摆脱我?我告诉你,不可能!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杀了我啊!你……”
  缪世良没说完的话随着玻璃瓶破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原本就烂成一堆泥的身体,好像被抽掉了最后一根骨头,软趴趴地卧倒,彻底不动了,他的眼皮甚至没来得及睁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问余手握啤酒瓶口,瓶身已经粉身碎骨,几片残渣玻璃扎在缪世良脑袋的皮肉里,一簇簇往外冒血。
  但这一切,裴问余视而不见,他神情波澜不惊,眼睛藏在晦暗的黄灯下,找不到曾经有过的希望。
  面对终于安静下来的黑暗世界,裴问余微微吁了声,而后,他不轻不重地说:“好啊,舅舅……我成全你。”
  急诊每天上演着生死时速,被送进这儿的病人十有八九都是要命的,缪想北被推进急诊后,池砚和何梅就被医生拦在了门外。
  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小徐医生匆匆赶来,和池砚说了两句话,也进了急诊。喧闹的急诊门口,只剩下池砚跟何梅大眼瞪小眼。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池砚颓唐地坐在了急诊门口的椅子上,抱头沉默,他的心太累了。此时此刻,池砚不仅要担心躺在里面的缪想北,还牵肠挂肚着裴问余。
  刚刚从公寓出来,他们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如今好不容易静下来,池砚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操!”池砚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站在边上的何梅看不下去了,她刚想走过去跟池砚说几句话,抢救室关着的突然开了。 从里面跑出来一个护士,拉着何梅问:“你是缪想北的家属吗?”
  何梅:“我……我带他过来的。”
  “您进来一下。”
  何梅没来得及说明具体情况,就被莫名其妙地拉近了急诊抢救室。
  “欸……”池砚茫然的张张嘴,他喊了一声,可抢救室里面的人听不见,外面奔来跑去的人,没有一个搭理他。
  这都什么情况啊?
  池砚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小徐医生问问,可又怕打扰他,几经纠结,终于放弃。就在池砚正准备把收回口袋里时,铃声突然响了。
  这铃声在深夜的急诊大厅显得特别突兀,池砚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手机。等他好不容易稳下呼吸,翻开屏幕一看。
  是裴问余打来的,用公寓的固定电话。
  池砚呼吸一滞,心脏狂跳,立马接了起来,“小余!”
  “嗯,是我,池砚,你还好吗?”
  裴问余声音底底的,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池砚的心还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稍微放下了一点,他掩着疲惫,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小北呢?”
  池砚转头看了看身后紧闭的门,说:“他还在抢救室,我……我不知道,徐医生在里面。”
  “嗯。”
  裴问余在这一声短暂的‘嗯’之后,没了后话,他平静得让池砚感到后怕。
  池砚小心翼翼的说:“小余?”
  “嗯,我还在。”裴问余说:“池砚,你别害怕。”
  池砚努力克制地眨了眨眼睛,涩着声音说:“我有什么好怕的……你没事吧。”
  “我没事。”裴问余说:“池砚,你妈妈是不是知道我们俩的事情了?”
  池砚的心一下又揪了起来,他沉默良久,不得不承认,“嗯,知道了,知道的方式还不太友善,所以反应比较大。”
  裴问余低低地叹了声气,开门见山地说:“照片是缪世良寄的。”
  “……”池砚按了按太阳穴,说:“哦,真是他啊,我猜就是他了——你揍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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