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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君(古代架空)——麦客

时间:2021-11-17 15:28:29  作者:麦客
  沈育酒量竟然很好,笑道:“我爹做了太守,时常连我这个儿子也顾不上。”
  “你们沈家人,是从来不做官的,”董贤叹口气,“想我当年与你爹同在学堂念书,教书还是你爷爷。我们同学,一个两个都北上望都城谋取生计,唯有你爹,视功名如粪土,闲云野鹤一般潇洒得叫人羡慕。那时我一腔热血,每每对上他这个三不道人,都觉得话不投机。”
  “三不道人?”
  “不做官,不代笔,不奉陪。”
  沈育忍不住大笑。
  “可谁能想到呢,如今是我蜗居在这深山老林,反倒他做了一郡太守,风光无限。”
  董贤又是一阵唏嘘,问沈育:“你晓不晓得你家家规,为何世代不为官?”
  沈育琢磨片刻,摇头。
  董贤道:“为了不沾惹是非!官场利益勾结在水面下织成巨网,牵一发而动则海啸滔天,吞没全族!汝阳郡四学传道授业,百年如一日,天子换了几代而四学不倒,都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这话说的不错。沈育想起那天蠡吾侯拜访沈矜的架势。单家何等权贵?和他沈家本是八杆子挨不着,沈矜一任郡守,单光义也被他下狱,单官也出面来见他。沈育将此事与董欣说了,董贤久居深山,显然不通消息,听得直皱眉。
  说到单官那句阴阳怪气的“寻得一剂良方,要往北送去”。董贤一拍大腿道:“他搬出皇帝来压你爹!”
  “我也是这么认为,”沈育道,“可我爹好像不怎么担心,这当口还叫我来给您庆生。没有说您寿辰不重要的意思……”
  董贤蹙眉凝神,一时不语,似在思虑。忽然他丢了酒壶大叫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小丁!小丁!”
  丁蔻在屋里补她被灌丛刮烂的裙子,闻言出到院里。
  沈育给他一惊一乍,搞得莫名。
  “快快备车!小丁,你立刻送贤侄回程,你俩轮番驾车,路上片刻不能停!速速赶回城去!”
  丁蔻与沈育互看一眼,不明所以。
  “董叔,您怎么了?”
  董贤见两小辈这副模样,顿时嚎啕起来:“你不懂啊!你怎么不懂他的意思啊!单官搬出皇帝来压你爹,你爹就将你送到我这来,他是要独自承担反抗天子旨意的后果啊!”
 
 
第44章 瓮中鳖
  到嶂山驾车行了数日,又在山中过了一阵,距离沈育出城,已有近一月。而汝阳到望都城,如果是信使轮班、快马扬鞭,最多三天即到。若真有什么事情,恐怕已是箭在弦上了。
  董贤是发自内心的焦急:“快!现在就出发!”
  不急,你先冷静一下。劝慰的话就在嘴边,却无法说出口,沈育这时脑子里一团乱麻,赫然变成了最坐立不安的那个。
  父亲差使他办事,实际是为了将他支走?那他究竟想做什么?答案简直不言而喻——先斩后奏。
  王城信差三天后到,只要敢在圣旨抵达前,以罪证确凿处决单光义。等旨意一到,为时晚矣,届时也不便问罪沈矜,毕竟他确也没有抗旨不遵。
  这样既做到秉公执法,又不违背圣旨,唯一的风险就是大大得罪了单官。这位城府深沉的老阉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报复,沈矜也说不好,是以将儿子先一步送走,以防万一。
  丁蔻本来聪明,听了两嘴,已然明白了,说道:“既然沈大人是为了儿子着想,将他送来,如今您又给人送回去,岂不枉费沈大人一番安排?”
  董贤拔高嗓门儿:“为人之子,难道不应与生身父母同进退、共存亡?”
  沈育唇色发白,酒碗放在手边,端起灌了口烈酒,火辣的灼烧感贯穿咽喉:“车停在林子里,我现在就启程……”
  丁蔻道:“走夜路不行,山道崎岖,容易翻车,且林中夜猫子多着。最早明日天亮了才能启程。”
  两人都不说话。
  这虽是董贤无由来的猜测,但他与沈矜交游多年,说不得比沈育还了解沈矜的想法。这可怕的猜测如同一枚种子,在两人心中生根发芽,顶得天灵盖发痛,简直片刻不能安生。
  “明早鸡一叫就出发,我与你换班驾车,两天一夜可赶回城中,”这时还能冷静下来的只有丁蔻,她收了沈育的酒碗,“现在早点睡下休息。”
  马车在林子里停驻,顶上落满树果,沈育解开缰绳,球果扑簌簌抖落。
  丁蔻换了身短装,看布料是用董贤的外衫改制,又戴了顶斗笠,以遮挡赶路的风沙与烈日。
  勤恳的老马甩开蹄子小跑下山道。沈育坐在车辕上一言不发,丁蔻撩开帘子看一眼,将斗笠扣在他头上,安慰道:“也可能是想多了。这人在山里待久了,离群索居,就容易胡思乱想。”
  沈育没回头,点点头。
  他又想到穆济河,就算事情真如董贤所料,有穆济河与度师父在,或许不至于太坏。
  太坏又能有多坏?
  下午换班,丁蔻驾车行得慢一点,沈育和衣卧在车中休息,各种念头倏忽闪过。
  先斩后奏,好歹不是抗旨不遵。皇帝远在望都城,也拿沈矜没有办法,顶多是感到威严扫地,诰书将人训斥一顿,或者贬谪以示惩戒。单官若要发难,可能利用他在汝阳郡的势力,给沈矜的治理工作找点难题,也可能向皇帝告状,而皇帝也无奈。
  还有别的可能?沈育又想起王城盛传,马贺马师是被太子珩找来流氓,套麻袋揍了一顿,颜面扫地离开望都。
  难道单官也要耍流氓,找人暗杀沈矜?那么有穆济河在,应当不成威胁。
  想来想去,事情似乎都到不了太坏的地步。分明应该感到安心,却不知为何,沈育心跳一直很快,仿佛有什么危机被他忽略了。
  星夜兼程,累得马匹口吐白沫,天边终于冒出锯齿似的城墙垛。
  黄土夯实的官道通向城门,远远望去,城下排起长队,逐个等待检查。
  两人将车停在远处观望。“怎么了?在查什么?”沈育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去看看。”丁蔻摘了斗笠,交给沈育戴上。
  她到队伍前面,询问后归来,一个字没说,先做了个动作——压低斗笠草檐,遮住沈育面孔。
  沈育:“……”
  草檐挡去视线,丁蔻声音放得很轻,掩饰不住震惊:“弟弟,城外贴了告示,在抓你。”
  这话听上去真如白日梦一般,令人一头雾水。沈育设想过很多情形——父亲失势、城中动乱、府衙瘫痪——唯独没想到自己头上。不,这本来也没有分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抓捕沈育也许正意味着沈矜出了事。
  “快离开这里,”丁蔻表现得镇定,抓沈育的手却出了汗,“被官兵发现就完了。”
  沈育纹丝不动:“我爹可能……”
  静了一会儿,丁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必须回城,”沈育听不太清自己的声音,好像和外界隔了一层纱,精神在震惊与恍惚间飘移不定,“我一定得回去。”
  丁蔻驾着马车排在队伍里,缓缓挪向城门。墙上贴着一张人像,画得十分肖似。
  “车里什么人?”
  “没有人,是空车。”
  “你的脸,抬起来看看。”
  “官爷,我是女人。”
  “回城怎么驾一辆空车?”
  “走亲戚呢,我住在濯井坊,巷子最里边的小院子就是。”
  城内气氛不同寻常。所有人低头走路,不闻声息。马车轱辘滚过街面,成为唯一的响动,异类一般拐进濯井坊。
  长时间没有打扫,风雨摧毁了原本整洁的院落。丁蔻跳下马车,帘子卷起,车厢里果然是空的。车轴之下,木轮缝隙里钻出来一人,竟然是蝙蝠似的一路倒挂进了城。
  “接下来怎么办?”丁蔻忧心忡忡,“去找你爹?还是先联系上小晏他们?”
  沈育摇摇头,示意丁蔻附耳去听。隔壁院落没有一丝生息,平时晏然母亲独自在家,时不时会因病情咳嗽,或者有家务的动静。
  他准备先去书院看看,并且有种不好的预感。
  丁蔻想了想,转身回屋去,拿来一把巴掌大小的匕首。
  “从前一个人住,家里总得准备些防身的,”丁蔻将匕首递给他,“你拿去用。万事小心。”
  沈育抽出刀刃,仍然寒光逼人,锋面上映出城池上空无法直视的酷日,映出他的脸,他对自己感到十分陌生——一生之中大概难有这样严肃的时候。
  匕首冰凉地贴怀中。沈育在腹壁之中清醒过来。此时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然死去,被人埋进墙中,下次挖出来就剩一具白骨。
  崔季很快来了,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最近单官的搜捕行动大大放缓,抓了这么久没抓到,他也不好总是全城戒严。
  “放你出来透透风,老弟。”崔季开玩笑。
  破墙的一瞬,强光照进来,沈育听见满架子的书都在唉声叹气。
  外面的空气没有灰尘,没有发霉的墨水味,是新鲜的。
  崔季带他往西园去,园中立着一块雕绘书院情形的影壁,影壁下站着一人,背影挺拔如松,头发扎进布巾里,负手在背,腰畔一把悬剑。
  听得声响,那人转过头来,年纪不大,神色十足冷淡,眼神羽毛似的没有重量,落在人身上,好像谁也没看。
  是个老熟人了,沈育没料到会在崔家见到他。
  “度师父。”
  那人将沈育看两眼,说不好是什么语气:“真惨。”
  沈育说:“是很惨,好歹还活着,穆哥就没我这么走运了。”
  度师父佩的剑正是穆济河的重剑,沈育上一次见到,还是他仗剑劫狱,被早有准备的官兵包围拿下。那时沈育冒名顶了一个狱卒,混在其中,听得众人簇拥的单侯慢条斯理说,以为能抓到沈育,没想到只是个无名小卒。
  那剑应当是被单官收缴去了,不知度师父怎么能拿到。
  “你的剑也在我手里,”度师父说,“剑在人在,剑失人亡。现在你的剑是我的了。”
  二协剑则是被沈育留在家中,想来是抄家时被缴没。度师父艺高人胆大,或许是从单官库房里偷出来,也未可知。
  “坐下来聊吧。”崔季引二人到偏房去,关起门来,拿出一张绢帛。
  上面是晏然的字迹,沈育一眼就能认出,题为“明达上听书”,全文洋洋洒洒写下为沈矜鸣冤的论据。这还是沈育第一次详细了解到事情的始末——沈矜抢在圣旨下达前斩了单光义,彻底激怒了单官。单侯一番指鹿为马,偏说圣旨早就抵达汝阳,是沈矜扣下使者不宣,忤逆上意。
  两家各执一词,端看皇帝更信任谁。从结果来看,答案不言而喻。
  沈矜免官下狱后,书院学生们写下申冤书,集体请愿,绢帛后密密麻麻的落款与手印。沈育认识的,不熟悉的,全在上面。尤其陈恢这个爱出风头的,大笔写得龙飞凤舞,生怕别人看不见。
  崔季说:“单狗抓捕请愿书上的学生,宋均躲到我家,才免去牢狱之灾。”
  沈育不知道此事,没说话。
  崔季说:“他说,沈师教育他士之慷慨坦荡,如今大难临头,才知自己是师门里最没骨气的一个。自觉没有颜面去见老师,大哭一场,行刑那天就消失不见了。”
  沈育低着头:“躲躲藏藏,蝇营狗苟,我也没资格说他。”
  背上猛地挨了一击,锤得沈育猝不及防喷了。
  度师父收回手,施施然道:“习武者,站如松坐如钟,不可苟腰驼背,致使气息淤滞。”
  沈育简直没脾气。度师父一向看不起耍笔杆子的文人,每每沈育不与他习武,要回去念书,都得被冷嘲热讽一通。眼下文人失势,案上这张一厢情愿的申冤书,耻辱一般,仿佛印证了度师父的论调——世上没有真正的以理服人,只有以力降人。
  当你的声音大,别人就盲从你,当你的权势重,别人就跟随你。当你什么也没有,可以习武,让别人畏惧你。
  穆济河真不愧是他的徒弟,牢狱中每一个人都蓬头垢面,失意落魄,只有他面对重重包围仍凛然不惧,慷慨就义。单官给他铐上枷锁,扔进牢笼,他还颇不好意思,同沈矜说:“请愿书递得太快了,我都来不及落名。先生还认我吗?”
  狱中吃不饱穿不暖,沈矜有气无力地说:“我宁愿不认你,也不想你枉费了自己的性命。你们都不懂事啊。”
  他又往晏然身边凑,晏然给关了几天,形销骨立。
  “我来陪你,还怕不怕?”
  “滚。”
  “喏,脚伸进我怀里暖一暖。”
  晏然啜泣道:“我娘,我娘一个人,怎么办啊……”
  “没事儿,我来之前,把她接到我家去了。我爹娘会照顾她的。我告诉他们,这是我相好的母亲,是我丈母娘。三天之后我没把我相好接回来,就剩他们三个老的过活下半生了。”
  晏然瞪着眼睛,眼泪源源不断涌出:“……你、你是不孝子啊。”
  “别这样,”穆济河说,“不论我做什么,你都是不要不要,下辈子别叫‘然’了,叫‘非’吧。”
  狱中气味不好闻,狱卒们脸上系着面巾,放饭。沈育走到栏杆边上,他爹闭着眼睛歪靠着,钥匙串在腰上叮铃作响,官兵们潜伏在无声息处,等待自投罗网的猎物。
  “去吧。”沈矜呢喃。
  陈恢一阵着凉的咳嗽,学生们委顿在角落,等待自己的命运。
  那时候,沈育感到腿脚仿佛生了根扎进地下,每提起一步,往泄进天光的出口走,都要耗尽他全身的力量。
 
 
第45章 大赦令
  “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广济寺去?”度师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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