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赝君(古代架空)——麦客

时间:2021-11-17 15:28:29  作者:麦客
  沈育回答他:“亥时末。”
  那人听得沈育声音,抬起脸,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水。这也是一种缘分,沈育心想,初时与重逢,他都喝得一塌糊涂。
  他又来扒沈育衣袖,顺着衣袖摸到手臂,摸到肩头,摸上沈育的脸。手指冰冰凉凉,描画似的沿着鼻梁、眼角。
  沈育站着纹丝不动,由他靠上来。
  “我喝多了。”他说。
  “你喝醉了。”沈育淡淡道。
  “你背我回去啊。”他又要求。
  沈育抽出手来,扶住他不断下滑的肩头。颈窝湿了一块,眼泪浸透沈育的衣裳,浸润他的皮肤,往更深处渗去。
  那人哭得稀里哗啦,抱着沈育抽泣。
  “育哥!”邓飏从书肆里出来,惊恐地看着他们。
  沈育扶着那人站稳,见他实在要倒,便将人靠在墙上,要走,袖子被拉住。
  “喂!”那人喊,“你又要走!”
  沈育抽了衣服,与邓飏消失在集市人流中,书肆背后巷道里钻出来一队人——“陛下……”
  灯火依然笼罩街面,明光中已没有一个人。
  嶂山脚下,嶂麓书院,时值春分,田中麦苗将秀。
  先生讲完一段故事,停下饮茶润嗓。
  学生催促道:“后来呢?皇帝若发现沈公还活着,会抓他进大牢吗?”
  一人道:“肯定的呀!当初可是皇帝下旨,蠡吾侯监斩沈家,沈公也算漏网之鱼,被皇帝发现了必然是在劫难逃!”
  此时,年纪最小的学生,崔衡跳起来反驳:“胡说八道!沈公是皇帝的伴读,皇帝怎么会杀他!”
  “沈公之父还是皇帝老师,不也一朝殒命!”
  崔衡大叫:“那是先灵帝做的事,不是新帝!”
  “衡儿,别吵架。”同桌沈玉拉拉他的手,崔衡便顺着他坐下来。
  与崔衡争执的学生,年纪小小个头不小,长得牛高马大,崔衡有些怕他,沈玉却不怕,正色道:“先生还没讲完,穆杰,妄下定论并不明智。”
  穆杰的同桌也起哄:“是啊是啊!”说完被穆杰揉着脑袋葫芦似的晃来晃去。
  “不对不对,”学生们笑道,“小非应该说非也非也,不能说然也然也。”
  “坐好坐好。”先生敲桌。
  学生们正襟危坐,晏非将自己的脑袋从穆杰手下拯救出来,垮着脸摆弄发髻。他年纪小,家人给扎了一对丫髻,油亮顺滑,看着就好揉,整天被穆杰欺负。
  “讨论很好啊,争论也不错,”先生说,“你们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沈公危难时,朝中官员有秉公直言的,身边朋友又救他于水火的,唯独当时的太子不知有何作为。加之已两年过去,人心变化,不能相互信任,也不是不可理解。然而,对沈家的判决,确也不是太子所做。若不是心中也有这些疑虑,沈公为何不直入宫中,面圣鸣冤?”
  “那后来呢?”
  “后来……汝阳郡沈族消失在历史中的那一年,望都城的太子又在做什么……”
  先生盖上茶碗,林子里山雀叽叽喳喳不停,他翻开野史下一页。
 
 
第47章 遍寻处
  梁珩喝得迷迷糊糊,被人搀扶着。深夜宫中四下寂静,只有养室殿宫灯长明,少帝即位之初,桂宫尚无妃嫔,因而居住在章仪宫养室殿。
  搀扶梁珩的宫人,是个小少年,名叫思吉,瞧着不比小皇帝个儿高,然而余下宫人似乎很尊敬他,任他接近梁珩,不敢抢功。谁都知道,在皇帝跟前服侍,是最易得宠幸的。
  “陛下喝多了,要早些歇息,去把烛火熄了。”思吉吩咐。
  留了两盏在床帐前,灯罩里,火光像一种失去温度的僵硬涂料。
  梁珩头晕,不舒服,哼哼个不停。
  思吉伺候不好他,要给他脱鞋,被小皇帝拍了一巴掌。梁珩脾气没有以前好了。
  思吉心中叫苦,不敢抱怨,旁边伸来一只手,示意他放下。
  那是一只残缺的手掌,齐根切断了拇指与食指,畸形得可怕。思吉忙道:“信州大人。”
  两年过去,信州变得愈加沉静,一句话不说,朝思吉点点头,接替他服侍醉酒的陛下。
  如同旁的人不敢与思吉抢功,思吉也不敢与信州抢功。信州是小皇帝身边的老人,听说,从皇帝还在襁褓中时,就跟在身边。皇帝待他如待亲兄长。
  思吉退了出去,殿中只留梁珩与信州二人。如果梁珩半夜醒来,发现卧榻之侧还有别人在,会发怒施以惩戒。
  信州跪在地上,握住梁珩脚踝,残缺的手掌做事很慢,他脱去鞋袜,又为梁珩更换寝衣。梁珩不喜欢有人碰他,迷糊中推搡不停,信州任其推打,眉目温顺。
  “……”梁珩梦中呢喃,呼唤谁的名字。
  信州张开嘴,好像要应答,烛光照亮他口中仅剩的半截舌根。
  “育……哥。”
  信州闭了嘴,垂下头,为梁珩盖好被子。
  他退出寝殿,外面阴影里站着个人。
  “陛下歇息了?”垂绦高帽下是仇致远苍白的脸。
  信州无法说话,做了个手势。
  仇致远眯着眼睛打量他,半天道:“陛下不喜生人伺候,但你一个残废,做不了事情,需得多多举荐思吉,早日让他接替你。”
  信州垂首而立。
  梦里,梁珩常常看不见别人的脸。有时是他的皇帝爹,躺在重重床幔之后,留给他一道奄奄一息的剪影。有时是沈育,转身离去,毫不留恋似的,起初他会追几步,后来知道追不上,气得破口大骂。
  他以前不骂人的,但是人都会变。
  如果沈育知道他变成了这样,又会说什么?当初梁珩只是贪玩不听学,都要挨沈育教训。
  好在沈育没机会知道了。
  沈育离开望都城那天,梁珩去送他,站在城楼上,风太大,尘沙漫天飞扬,沈育没看见他,梁珩便更加郁闷。
  教书先生走了,储宫恢复往日睡到日上三竿、无所事事的生活,段延陵又来叫上梁珩找乐子。然而梁珩已没有兴趣。
  “解绫馆,不去吗?哥哥亲自给你挑的人。”
  “不玩这个。”
  “你不玩吗?”段延陵大惊。
  梁珩恼火道:“我什么时候玩过?”
  “所以教你啊,小殿下,过两年你加冠,册封妃子时,什么也不懂,可别叫人传出笑话。”
  “滚啊。”梁珩烦不胜烦。
  他以前其实也不爱玩,段延陵将他保护得很好,出去喝酒,从不叫别的人碰他。尽管自己有时手脚不老实,但毕竟是太子表哥,太子不同他计较。
  皇帝与皇后并不怎么关注梁珩,所以梁珩同纨绔们厮混。
  梁珩日渐感到无法纾解的寂寞。他一个人发呆的时候,段延陵就看着他叹气。
  最开始时,他会想起沈育,后来段延陵告诉他,沈育在汝阳的大书院读书,志同道合的朋友比在望都城更多。梁珩就不想沈育了。
  寂寞的只有他一个。
  来自汝阳的消息很少,梁珩有时问信州,有无信件从汝阳寄来,信州说没有。
  整个冬天,梁珩都在发呆,翌年开春,还是在发呆。段延陵看不下去,将他套进麻袋拖去花楼吃酒,梁珩心不在焉,多喝几杯,抱着段延陵抽抽嗒嗒。据段延陵后来说,满座的人都惊呆了,大家都说,殿下这是被哪家姑娘甩了吗?
  “真丢人,”段延陵道,“哥哥养你这么大,没轮到你甩别人,反倒被人甩了。”
  盛夏到来,园中蝉鸣不绝,渐有了生息。梁珩心情好一点,这时听见下人们聊天里提起汝阳。
  “汝阳怎么了?”梁珩问。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先回话。
  梁珩便说:“叫信州来。”
  信州来了,也支支吾吾,说得含糊不清。
  梁珩莫名其妙:“有什么事不能直说?”
  信州只好道:“沈公抗旨不遵,业已下狱候审。”
  一阵天旋地转,梁珩一时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什么意思?”
  信州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好像看一株被雨水糟蹋的沿阶草,有时皇后娘也这样看梁珩,让梁珩感到自己是被人可怜的什么玩意儿。
  奇怪了。他身为南亓的太子,自己老师遭遇不幸,竟然是通过下人的闲聊得知。满朝文武都只拿他当摆设似的。
  “殿下!此时万不可贸然行事!前几日,连太尉方面圣求情,被杖责三十,不残也伤!您不可步其后尘!”
  梁珩难以理解:“沈公是我的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我不为他受罚,难道能作壁上观?”
  那段时间皇帝的身体状况反而不错,回光返照一般,离开了病榻,坐镇金銮殿。
  梁珩几乎忘记了父亲的威严。
  他的父亲不是寻常父亲,而是君父,梁珩是儿子也是臣下。九龙席上正襟危坐的君王,冕旒冠遮住他的容貌。
  皇帝阅读儿子上奏的表章。
  “珩儿,你为了老师的尊严,要摒弃你父的君威么?”
  沈矜是因违抗圣旨而入狱,梁珩也知道,背上冷汗涔涔:“沈师素来忠义,父皇,其中必有隐情。何、何况,方夏行戮,有违时令……”
  皇帝笑了一声,却是对着侍立一旁的仇致远:“我儿说,春夏不能行刑,那么什么时候可以?”
  仇致远回答:“秋冬为阴,主刑杀。”
  “好啊,”皇帝说,“那就秋后问斩。”
  梁珩被关在储宫禁足反省。南军把守宫门,连后墙都有卫队巡逻,仇致远带来命令时,顺便将信州也训斥一通。
  “殿下尚小,行事冲动,命你从旁协管,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
  梁珩听了,只觉悲从中来,君子一言九鼎,而他的话只同儿戏一场。炎炎夏日望都城里冰窟一般,阴风阵阵。
  沈育会恨我的,梁珩心想。想到这里眼泪就冰凉凉地落下。
  梦里湿了衾枕。醒来时头痛欲裂,梁珩一伸手,摸到一人,却是思吉。
  “滚出去。”梁珩倏地收回手。
  思吉无法,只得又换了信州来。
  信州安静地为梁珩更衣,忽然听梁珩说:“昨晚,我好像遇见沈育了……”
  信州头也不抬,似乎已习惯梁珩的疯言疯语。梁珩也知他无法回答,自顾自地说:“我总是能看到他,有时在凤阙台,有时在宫道上。我叫他也不应。但昨晚那个,隐约还同我说了句话。信州,你说,是不是他真的回来了?”
  信州恭恭敬敬,只听不说。
  梁珩便笑道:“若真的回来,想必是要找我讨命的。”
  “今日有事吗?”
  信州摇摇头。
  梁珩沉默一会儿,说:“不是没事,而是仇常侍代为操劳,让我这个皇帝能有清闲日子。”
  养室殿内静悄悄,菱花窗外,白梅枝头一片惨淡。
  梁珩伸个懒腰:“好哇,有闲,我便去城里走走。说不定真能遇上沈育,那我倒要问问他,一个孤魂野鬼,做什么留恋人间。”
  幸而信州为他穿的不是帝服,只是寻常文绫袍,梁珩负手径自转过游廊,一晃眼又不见了。信州追去几步,急得啊啊一通,思吉忙从台阶下领人跑来。
  “怎么了怎么了?”
  信州连比带划,意思是梁珩又跑了。
  “快!快去护驾!”
  太监们一溜烟追上去。
  绕过回廊,不远处就是金銮殿。本是君臣同朝议事的所在,先灵帝在世时,与如今梁珩在位,都不怎么用到金銮殿,早已荒废了。
  殿前龙尾道下,是一左一右两座阙台。一队卫兵正在操练,所穿甲胄与南军不同,通体银亮,日头洒下去,盔甲反的光彩比练武动作更有气势。
  太监们垫着脚跑过,卫兵停下来看热闹,吊儿郎当的。
  信州经过时,被队长拦下来。
  “陛下又溜了?”队长摘了覆面,却是段延陵。
  “随他去呗,都是做皇帝的人了,谁拘得住他。”说话间一股隔夜酒气,俨然正是他昨夜里与梁珩喝得酩酊大醉。
  “行了,你别管,你们太监不顶用。我和连轸去把他找回来。”
  段延陵找到连轸,铁手拍在他肩上,连轸未穿盔甲,正垂头坐着,脸上神情呆呆的,貌似神游中,被段延陵惊扰。
  “走了,找人去。”
  “找谁?”连轸愣愣道,“找我爹吗?”
  段延陵叹一口气:“你俩成天,一个找爹,一个找老师,疯到一块儿去了。对啊,就是找你爹,说不定正和沈师喝酒呢。找到你爹,就找到沈师,也就找到我表弟了。”
 
 
第48章 白日鬼
  南闾里,邓飏的宅子里。
  对于邓飏能在“官巷”搞到一座宅院,沈育仍感到难以置信。尽管南闾住户向来是非富即贵,但王城百姓都清楚,贵人得到钱财,与商人得到地位,难度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邓飏家中只有经商,没有做官,本来是没有买下宅院的资格。
  “情况不一样啦,”邓飏说着,用火钳拨开炭屑,火星沫哔啵作响,“前年死了大批官员,南闾里十户九空。死得多,辞官离开王城的更多,土地宅子给钱就卖。我爹给我搞了一座,权当为日后封官进爵做准备。不过,眼下这朝廷,人人自危,做官还是不是个好选择,我也不晓得了。”
  炭火逐渐令室内温暖起来。炉上烧着壶茶水,邓飏隔着湿布拎下来,给沈育倒茶。两人相对沉默。
  前年沈矜下狱,朝中为他发声、与他有过牵扯的官员,纷纷横遭连累。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