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赝君(古代架空)——麦客

时间:2021-11-17 15:28:29  作者:麦客
  今日可巧得很,段左都难得没进宫,传闻中新上任的右都侯却来觐见了。
  台卫儿郎们得了消息,在殿前广场上聚众议论。
  说到阍门使者见着一个持有凤阙令牌的人,佩剑直入宫闱。凤阙台是台卫的象征,正如左都侯持有天禄阁令牌,凤阙令牌的主人想必就是台卫未来的队长。
  奇怪的是,任命卫队队长,成员中却无一人事先得了消息。甚至似乎并不是从台卫中挑选,而是敕封了一个外人。
  “我们还指望是邹哥当队长呢,”有人说,“邹哥以前不是做过今上的玩伴?况且大家都很熟了。如今派个生人来,算怎么回事儿?”
  令牌是邹昉亲自送的,他知道少帝对新任右都侯的重视,并不接这话茬,说道:“闲扯的劲头倒不小。有这功夫还不去轮岗?小心被新来的队长发现偷懒,罚去做苦力。”
  队员们哄笑起来。
  “给他脸了,是个什么牛鬼蛇神还不知道呢,你看我怕他不怕,哈哈哈!”
  “玩摔跤啊哥儿几个,左右闲来无事,摔上几回合活络活络筋骨。”
  广场地盘宽敞,一台一阁又形制高大,挡住殿上贵人们的监视。一群血气方刚的青年盔甲丢弃一地,挽袖赤膊上阵。
  与邹昉互搏的青年名叫毕威,身材尤其魁梧,两臂粗壮有力,钳住人动弹不得,体重一压,任谁也挣脱不了,是台卫里摔跤的一把好手。
  “邹哥,今儿我要赢了,后天的班你帮兄弟当值了呗。兄弟那天有约了。”
  “有约?佳人有约吧?”邹昉矮身裆前,两手捉向毕威膝窝,意欲来一个背摔。不料毕威吃重过度,反而气沉丹田将邹昉压倒,令他爬都爬不起来。
  “承让承让。说好了啊。”毕威喜气洋洋。
  邹昉拍了灰站起来,满脸晦气。
  又有人挑战毕威,条件是输了给他洗铠甲内衬。
  那人将毕威拦腰一抱,却半点推不动,被毕威抓起后腰摔在地上。
  再要挑战,就得加码,比如帮毕威刷鞋子、代班三天。阍门看守的南军也过来凑热闹,好几人被毕威两三下放倒。南军里有个教头是专门练摔跤的,台卫在军中训练时,毕威曾跟他学过两招。
  “还有人要来?”毕威意气风发、得意洋洋,“邹哥,咱俩再摔一次,兄弟要赢了,干脆今儿别当值了,大家喝酒去?”
  这个好!赢得满堂喝彩。
  邹昉皱眉,怎么还越说越过分了?正要批评,忽然南军里出来一人,脱下广袖外衫,将衣袖挽过肘,示意毕威来比划比划。
  此人手臂白皙,肌肉并不明显,不像是擅长武力,毕威欣然应战,自觉已稳操胜券。
  “看你面生,报上名来,摔过跤的都是兄弟!”
  那人只道,摔过再说,表情平淡,并不像是来凑热闹,或觉得摔跤好玩,倒像特意挑战毕威。
  受到挑衅,毕威登时莽劲上头,率先出手。摔跤时出手比出脚重要,脚是根,轻易不能挪动,而后出手又比先出手更好,后出手者可以借力打力。不过毕威心中有数,他等着那人来抓自己的手臂,谁抓住谁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力道,力道小的一方下场就是在较劲中被反关节……
  那人果然探手,握住毕威小臂。毕威心中一喜,正要发力,忽然眼前一花,对手已不见了,下一刻腹部挨上一拳,下盘吃痛松劲。紧接着被人肩顶胸膛攥着手臂抡出个半圆,背部着地,摔得脑子发懵。
  四下无声。
  毕威一骨碌爬起来,见那人正慢条斯理将滑下来的袖口重新挽上去,猛然头脑一热,跨步冲上去,架势还没摆出来,那人上半身纹丝不动,一脚伸进毕威两腿之间一拗,毕威前膝立时跪了。
  “……”
  台卫里的人小声问:“这谁啊?”
  南军回答:“不认识啊!”
  邹昉心中惊疑不定,忽然想起自己去邓家送令牌时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再来!”毕威全然不甘心,怒吼着出腿,一脚踢得高过两肩,直往那人脖颈抽去。台卫平时站桩、扎步,脚力非同寻常,若是踹实了,踢断颈骨算轻的,两石的砂袋都能踢破。
  邹昉即刻制止:“收手!”
  然而已经晚了。重逾百斤的一脚眼见要正中,那人忽然又不见了,这次毕威总算看清——那人矮身一记扫堂腿,又将他放倒。
  毕威后脑着地,又要起来,那人并指作剑已到自己喉前。
  “认输吗?”他轻飘飘地问。
  台卫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邹昉感到背上冒了一层汗。
  毕威十分气愤,觉得丢了面子,然而他毕竟是官家出身,从小受教仁义礼智,不得不服气:“好身手,我输了!你有什么条件,我认!”
  那人指剑就变作手掌,拉他起来。
  “没有条件,输了就好好当值,不能喝酒。”
  他回人群里去拿自己的外衫,毕威追着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比我强,以后教教我?”
  众人让开一条路,有人已捧了外衫在等着。
  谁都认得此人——那是皇帝身边的哑巴近侍,信州大人,一向是只捧龙袍金玺的。
  信州上前要为那人穿上外衫,那人看上去也很意外,但没说什么,又系上佩剑腰牌。
  信州做了个手势,引他往金銮殿去。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人群,将要走远,那人终于记起,回头对毕威说:“我叫沈育,以后有机会再讨教。”
  石道三百六十级,两人越走越远。
  南军有人问:“沈育?没听过啊,新来的将官吗?”
  台卫众人已是哑口无言,冷汗淋漓,信州给沈育系上腰牌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上面纤毫毕现的华丽凤羽。
  好巧不巧,偷闲的时候遇见了长官。好巧不巧,长官还是新来的,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众人已预见了悲惨的未来。
  配殿里,梁珩正发呆。
  大殿进深很浅,斜照的光影跨过红槛,扑洒在梁珩所坐的紫罗文褥前,铜炉兽口冒出一缕橙红的烟气。
  沈育进来时,梁珩看着那道烟,表情十分茫然。
  “陛下召臣?”
  梁珩回过头,下意识想招沈育快来身边坐下,却见他已很自觉地依照臣礼,跪在左手漆几后。
  倒是适应得很好,俨然已君臣有别,亲疏循礼。
  等了一会儿,沈育始终默不作声,只待皇帝先开口。梁珩只得问:“你刚才去了哪里?”
  “去与台卫见过。”
  一句之后又不说了。
  梁珩憋了半天,问:“你,你说信州是仇致远的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从没跟我提过?”
  信州站在梁珩身后,收敛声息像块屏风。自从剪了舌头,他已习惯沉默面对任何情况,哪怕当面被议论。
  沈育看了梁珩一眼,正当梁珩以为他要说出“我以为你知道”或者“我忘记了”这样的话为自己辩解时,他却说:“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又何止这一件。”
  梁珩:“……”
  “当年还在储宫陪你念书的时候,”沈育垂下眼,像忽然对面前漆几的花纹有了兴趣,“曾见到信州从仇府出来。”
  “还有什么事?”梁珩尖着声音问。
  “崔显与谢览是被储宫的太监设计赶走的,马贺则是被和你相好的纨绔找人打跑的,因为你念书就顾不上吃喝玩乐。”
  梁珩琢磨一会儿,才想起来,崔显、谢览与马贺是谁。
  沈育又道:“我和我爹到王城大半个月,不受召见,只好自去储宫找你。那时你正在陈玉堂吃宴,小黄门给我爹倒了一杯茶,茶里有一口痰,我瞧见了,我爹没瞧见……”
  呲啦一声,梁珩的指甲在几案上留下一道痕。
  “我爹没喝,差点被你喝了,给那小黄门吓得不轻。”
  梁珩声音变轻了:“还有呢?”
  “还有在解绫馆暗室里听壁脚那一回。仇千里与人私下会见,段延陵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却不敢告诉你。”
  “……我记得,他说他想不起来了。”
  “他不是想不起来,”沈育说,“他觉得你会害怕,如果你知道那人是手握两万守备军的始兴太守徐酬。显然你也做不了什么,徒增烦恼又有何益?”
  梁珩不再问了。
  他忽然克制不住地开始发抖,伸手去拿茶杯,茶水洒了出来。为了不让沈育以为他发抖是缘于害怕,他将茶杯远远摔了出去,大殿中央四分五裂。
  我不会害怕,他想,但我会生气的啊。
  梁珩面无表情,又抓了笔洗掷出去,摔个稀烂,将几案堆的简书木牍全扫到地上。
  碎瓷沐浴在斜照里,晶莹剔透。沈育皱起眉。
  信州却早已习以为常,镇定地收拾一地狼藉,袖子包住手去捡瓷片。
  沈育陪梁珩一言不发地坐着。日光缓慢偏移。他想到刚才匆忙,还没与台卫说上话,便向梁珩告退。
  梁珩没有反应,沈育于是走了。
  信州兜着碎瓷出去处理了,回来跪在梁珩身边。
  铜炉的烟气从橙红褪为灰紫,黄昏降临。梁珩伸手将滚烫的铜炉推倒,香灰洒一地,惨淡的颜色。
 
 
第56章 明堂位
  三更灯火明,梁珩枯坐到夜半,才惊醒道:“他走了?”
  身边只有信州陪着,信州知道他说的是谁,点了点头。而梁珩并不看他,好像虽然提了问题,心中却早已有答案。
  人总是来了又走,留下来等他的实在很少。
  “崔先生……”梁珩自言自语,“我都快记不起他长什么样了,谢先生,似乎是个美男子,但也没什么印象。至于马贺先生,好像都没听过他讲学,到望都城没几天就告辞了。”
  “不是他今天提起,我也许就抛之脑后了,”梁珩看眼外面天色,“该歇息了?”
  信州扶着他起来,久坐腿麻,梁珩慢腾腾挪到寝殿。
  高榻三面围屏,绘制名山大川、文臣武将,轩辕镜明晃晃高悬头顶。梁珩躺下,看见铜镜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忽然想到他的父亲也曾躺在同一张床上,看着同一面轩辕镜里映出面容。
  而父亲的面容又会是什么模样?
  难道从前自己当真过得如此糊涂?身边发生的事,经过的人,一样不曾留意?
  他都忘记了什么?梁珩慢慢蜷起来,抱住脑袋,回忆沈育来到自己身边以前的事、他来了以后的事、他离开以后的事……
  沈氏伏诛后,太子的禁足令免除,巡逻储宫的卫队一夜之间撤走。然而梁珩其时了无生趣,足不出户,有天连轸急忙忙赶来请他帮忙,进宫相救父亲连璧。
  太尉连铁郎为沈矜仗义执言,挨了杖刑,自那以后一直在家养病,孰料病中听闻沈矜满门受戮,急怒攻心,硬生生爬起来又往章仪宫去。
  “他还能做什么呀?人死不能复生,总不能上殿大骂一通,不是又得犯颜挨罚?殿下,您替我去瞧一瞧,可千万别让我爹鸡蛋碰石头,撞个粉身碎骨!若是陛下动怒,求您为他说说情!”
  连轸是真傻,他以为梁珩说话有什么分量?可他也是真没办法了。
  梁珩到得金銮殿外时,郎中三将竟都在场。牛仕达壮得像一堵墙,挡在梁珩前面。
  “殿下止步,陛下正与太尉议事。”
  “我知道,你去通报一声。”
  仇致远眯起眼睛微笑:“殿下稍安勿躁,很快了。”
  那天还有什么不同?梁珩记起来,那天风很大,拾级而上,金銮殿外阵阵呼啸,吹打得众人衣襟乱飞、披发扑面。像沈矜离开望都城的时候,妖风吹起下裳,沈育为他爹压平,梁珩在城墙看得清楚。
  仇致远话音未落,金銮殿的门就开了,两位殿中武士夹住连璧两胁拖将出来。连璧发冠歪斜,白发糊了满面,风拍得他睁不开眼。
  “怎么了!”梁珩忙问。
  仇致远接过他的话:“怎么了?”
  武士道:“陛下有令,太尉连璧金殿喧哗、出言不逊,杖责三十。”
  梁珩眼前一黑。连璧年纪大了,上一次杖刑旧伤还在,又加三十,当真是不死也残。再看仇、牛、童三人,全然不当回事,挥挥手就叫人带走。
  “等等!站住!”梁珩大叫。
  “吾儿。”
  沉郁的声音从金殿中传出,犹如一座五指神山,死死压住梁珩。
  连璧仍在台阶下挣扎高呼:“史官志之!仁成九年,皇帝杀无罪郡守矜、太尉璧也!”
  童方简直听不得:“带走带走!”
  皇帝拖着病体缓缓走出金殿,日头仿佛要在他久不见光的苍白面容上灼烧出洞。他阴沉而深不见底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冷冰冰的,让梁珩感到父亲像一个行将消散的幽魂。
  连璧愤怒的宣言落进皇帝耳中,梁玹淡淡一笑。昔年孤苦无依的嶂山王世子梁敝已消失无影踪,站在这里的是国朝至高权力者,帝座赋予这个夙婴疾病的人以超出肉体凡胎的威严与傲气。
  史书不会留下连璧的只言片语,史官为皇家撰书。
  飙风吹衣走,是年沈公诛,比期年连公殁。
  “吾儿,”深沉无光的金殿腹地,梁玹歪在雕镂精致的凭几,唇边一颗短命痣,屏退左右,只留下儿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梁珩诺诺说不出话。
  “看你父皇还有几日可活?”
  寻常久病无医的人,都有很多口忌,梁玹倒是丝毫不介意。
  “且等着罢,没几天了。”
  梁珩干巴巴道:“请您放宽心,世上哪有治不好的病,只有不会治的大夫。大不了放榜广招天下名医……”
  梁玹一哂。
  静得片刻,梁珩终于明白,他父亲非是自怨自艾,而是确然已接受不久于人世的事实了。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