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在群岛之后艰难地传音。汤肖普,他缺少颜色。
汤肖普看见了圣光从眼前洒下,他狂喜着俯下身,捡起红色奶茶中的蓝色珍珠块,温柔地掰开人影的下巴,一颗颗塞进去。
人影无法吞咽,蓝色的珍珠块从嘴角落下,滴滴答答回到了红色的奶茶汤中。
汤肖普开始发抖,他把人影挪到墙壁旁靠着,奔到床边,拿来枕头,把它放到他的耶稣的后脖颈处。
快点,汤,我的孩子,他缺少颜色。
那种无力的呼救又从降温区之下,哭泣着抓住了汤肖普的耳廓。
“我会快,我会快。”汤肖普被这话吓到了,手忙脚乱地把珍珠们一股脑塞进嘴巴中。
“肖普先生!您在干什么!”一声尖叫从五颜六色的船舱中划过,黑色的利矛精准扎入汤肖普的耳膜。
小船员克莉斯捂住嘴巴,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肖普先生的眼中全部是红血丝,然而更可怕的是他的下半张脸。
他的口中全部是红黑色,黏糊糊的血丝从嘴角一直蔓延到抓着内脏碎片的手掌中,像是从口中倾泻下来的瀑布。
克莉斯恐惧到失了声,剧烈地颤抖着。
汤肖普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皱起眉头,珍贵地含着口中的内脏碎片,口齿模糊道:“别向我射矛,没看见我在救人吗?”
克莉斯不理解,她摇摇头,崩溃地跪了下去:“肖普先生,您疯了吗?”
汤肖普没理她,急迫地转过头,吻住尚且柔软的尸体,强迫向里渡着内脏碎片和稠血。
克莉斯看到了李九的脸,于是她瞬间明白了一切。
克莉斯捂住嘴巴,泪水顺着脸颊向下不控制地淌,她手脚并用地爬到汤肖普身边,小心地没有碰到地上的黑色珍珠。
汤肖普终于把嘴里的珍珠和红色渡进了黑色人影的口中,他不满地冲那人影道:“叔,我没有说你老的意思——你也该体谅体谅我,你倒是自己往下咽啊。”
克莉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发着抖对汤肖普道:“肖普先生,我们马上就要靠近边二岛了,什么时候升起合金墙?”
汤肖普皱眉,趴在地上细细地搜索遗落的珍珠:“你让船长自己考量,我需要先救人。”
克莉斯深吸一口气,她迅速走到船舱外,合上舱门,联结船长室的青铜:“阿卡德船长,李九叔没了,现在肖普先生的状态很不对,我们可能需要先自己做决定。”
她还在不由自主地流泪。克莉斯伸出双臂重新束起自己有些散乱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等待阿卡德船长的回话。
“什么?可是我做不了决定啊,我理解肖普先生,但是现在我们很需要肖普先生。
克莉斯,你看看能不能再劝劝他?我知道李九叔没了很让人痛心,可是现在,我们顾不了这么多!克莉斯,你再去劝劝。”
船长的语速极快,但克莉斯并不觉得他说了什么有用的话。
克莉斯不忍心回头去看船舱内的状况,她打开青铜片中范围内同步的基础航线数据,联结扫了两眼,对船长回话:“现在我们立刻升起边二岛的合金墙,我想薛将军在指挥建造的时候,应该和黎明岛一样留了船只入口。”
船长道:“可是入口在哪里?铁人肯定会来阻止我们入岛!”
在哪里?
船长都不知道,克莉斯怎么可能知道。
船长也知道这一点,他坐在船长室内,心里或多或少有点怨汤肖普。
“咚咚咚。”
“船长,是我,克莉斯。”
船长起身给她开门。
克莉斯的脸上全是泪水,两手还沾着些血。她冷静地对船长道:“我们不是还剩了一些飞天钩吗?我们不需要入口。”
汤肖普终于把所有的颜色喂回了李九口中。
他抱起李九走到床边,将李九放到他们前一晚温存过的地方,给他小心地盖好被子:“李叔,今天你倒是没埋怨我太紧张你——”
汤肖普看向床板上黑色的人影,它安静地呆着,只有蓝色的床板在向下滴着汤水。
李叔今天可能有点心累,不想跟他犟嘴。
汤肖普笑眯眯地俯下身吻了吻黑色人影的两颊:“谢谢李叔大发慈悲,让我给你盖被子。”
“李叔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把仗打赢——我一定会挨个让这些铁人融在腐蚀液中。”
汤肖普脸上的笑容混上了红黑色,他站直身体,对黑色人影道,“李叔在船舱里别——”
他的话头戛然而止。
“李叔要不你还是跟着我吧。”汤肖普变了卦。
他看了看没动静的李九,怀疑李叔睡着了。
不行,他不应该太紧张李叔,否则容易适得其反——他还是让李九就在这里好好睡着吧?
这个念头刚形成,巨大的恐惧便从心底疯狂滋生。
不行,他不能让李叔自己待着。
汤肖普小声说了句抱歉,躬下身,拉下被子,又将李九抱入怀中——他小心地没有让刚刚放回去的红色太多摇晃。
汤肖普贱兮兮地亲了口李九干燥的嘴唇,哼着小曲走出了色彩斑斓的船舱。
比尔博在水下看到了迎风而起的船帆。
它挺喜欢这船帆的颜色——说起来,它生前,不对,成为铁人之前,是个漂漂亮亮的小画家,可惜是个女孩子,安娜二世不喜欢。
都说漂亮的人雌雄莫辨,安娜二世爱死了她的脸,但竟然还是没有宠幸她——就因为她是女孩子。
比尔博之前恨死安娜二世了,不过现在它心里没有一点负面情绪。
自从成为了铁人之后,它再也不需要通过艺术宣泄自己的疯狂,它用战绩、血腥与惊悚式魅力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情场上。
它早就看到了合金墙——它还是没能抢在墙升起之前进入边二岛。
那个用合金叉的估计算到了它的行动目的,升墙升得那么具有战略性,好巧不巧就把它们拦在了墙外。
不过,比尔博还剩最后一个机会。
在合金船入岛之时,合金墙一定会开口。
“准备登船。”比尔博联结埋伏在水底的众铁人,“记得挂在船舷上——除非你想给我看看你死亡的美丽景象。”
合金船上已经站了很多人,他们身上多少都带点战斗后的血迹,比尔博离得近了,竟然听到他们在合唱。
站在最前方的女人徒手做着指挥,脸上还带着点鼓励的微笑。她胸口别着的小牌上写着「克莉斯・乔皮汀」。
比尔博震惊了。
原来这些人也挺疯狂——还是它认错船了?
他们唱的曲儿调子很轻快,如果比尔博参加过黎明岛的大型活动,就会知道这是黎明市的市歌。
“扬起我蓝色的船帆,告别躺着美人的沙滩,去远海捕一条唱歌的黄鳝……”
比尔博摇摇头,把这洗脑的旋律从脑海众摇出去。
巨船马上就要撞到合金墙上了,可那墙依旧没有要开的迹象。
比尔博犹豫了两秒,终于低声联结青铜道:“登船!”
它率先从水底窜出,铁臂成钻,扎入合金船身,攀附在船侧,蜂拥出水的铁人从它身边吼叫着上攀,眼见着第一只铁人要登到栏杆上,手臂成勾遥遥冲着站在合金路上的人类挥去——
巨船轰然撞上了合金墙,船头向前高高翘起,那只铁人忙不迭转勾成爪,先牢牢抓住船身,以免自己滑下去。
这些人绝对疯了!比尔博稳定身体的同时震惊地抬起头,想看这些人类像积木一般倒向船尾的画面。
可它没能如愿。
这些合唱的人虽说也跟着倒去,手紧抓着合金板,但船舱中却飞出了一些人类的身影——
他们手上抓着一个像合金钩子一般的器械,他们被合唱的人在撞墙之前向上送了一段,合金钩子长长地向上抛起,挂到合金墙墙头。
他们挂在墙边,身上绑着两桶腐蚀液,依靠手臂力量向上攀爬。
比尔博鞭长莫及,对他们恨得牙痒痒,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巨船的后半部分还在跟着惯性向合金墙撞击,船身越来越扭曲,合金板开始断裂,被留在船上的人们开始握不住合金板,一个个掉入腐蚀液池。
巨船开始颤抖,比尔博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来不及联结青铜,自己先松开船侧,向后坠入海水中。
比尔博刚入水,就在水下看到整个船哔哔啵啵地肢解开,大量的腐蚀液兜头浇了偷袭的铁人们一身。
铁人只能徒劳地屠杀着同样随着腐蚀液飞出的人类,却抵挡不了它们在向后落水时便开始碎裂的身体。
比尔博静悄悄地趴在水中。
克莉斯作为合唱团的指挥员,知道自己的臂力不足以带着腐蚀液登墙,于是自愿留下,把飞天钩让给其他能够登墙的人。
可惜飞天钩的数量太少了。克莉斯想着这事时,她的手臂被一同向下坠落的铁人胡乱地割断成了两截。
不然也不需要牺牲这么多人,保证腐蚀液能够运输到安全的地方。
克莉斯的脖子被那铁人接着切断,但好在她还是看到了登墙队伍全员安全地翻入了边二岛。
尽力了,尽力了。克莉斯最后想。
作者有话说:
放肆x2,越写越二。
📖“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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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心形岛和医疗站
“康斯坦将军,我们在前面的荒地中发现了一位——”传信的铁人小士兵两只铁手掌搓着脖子,犹豫着用词,“一个傻子,或者说是一个疯子。”
铁人康斯坦没太在意:“是个人类?”
“是人类。”
“杀了就行。”
“可是,康斯坦将军……”铁人小士兵恳切道,“那人说自己的儿子成了神,守在中部大岛上。”
铁人康斯坦惊讶:“成了神?你带个路,我去看看。”
铁人小士兵点点头,转过身来,扯住心形岛上被它们攻占了的铁柱交通点,向他记忆中的方向腾跃而去。
铁人康斯坦跟在他身后,穿过一片稀疏的竹林、一条河流,来到对岸的空旷荒地上。
确实有个男人坐在荒地中央,他叉着双腿,衣衫褴褛,白发中满是飞虫。
他直勾勾地盯着铁人康斯坦及随行的一小队铁人,除了眼珠其他部位都像被封进了保鲜膜,动也不动。
铁人康斯坦在距他五米远处蹲下。他这两天攻打心形岛,实在是怕了这些人类一言不合就拿出腐蚀液自爆。
虽然心形岛上的腐蚀液似乎和黎明岛的那批不同,效果没有黎明岛的那批强,但也要命。
“你好。”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克艾尔。”
“你为什么不怕我们?”
“因为我儿子成神了,他会把你们杀光。”
“那他为什么没来保护你?”
“我儿子守护着黎明群岛的中部大岛,我们都听从薛将军的命令,是英雄。”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我儿子叫钱纪。”
铁人康斯坦愣了愣:“这是——亚陵山区名?”
“我爱人是厄洛海人。”
铁人康斯坦神色肃整:“您爱人是?”
“我爱人叫陈思倩。”
“陈思倩?”
“陈思倩!”
“竟然是陈老太婆……”
“陈老太婆!”
铁人康斯坦没有回头看,它知道铁人的纪律性很强,它没有命令,它们不会私自动手:“陈思倩在哪里?”
阿克艾尔扑哧扑哧笑了:“她在黎明岛呢,在薛将军那儿,别想着找她。你们一辈子都杀不到她,只能等着被她的腐蚀液吃光。”
铁人康斯坦的后背被众铁人的愤怒烘烤发烫,它压抑着忍到喉咙口的怒气,沉着道:“你怎么没去黎明岛?”
阿克艾尔嘟嘟囔囔地低头道:“我儿子在这儿成的神,我不去黎明岛,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去了只是给他们徒增累赘。”
“陈思倩没劝你?”
“她?她劝不动我的,她很爱我,但是她更爱整个人类文明。”
“好吧,我带你去中部大岛找你的儿子。”铁人康斯坦道。
“哈哈哈,我不去。”阿克艾尔抖着肩膀大笑,“你们跪下来求我,用舌头修我的脚皮我都不跟你们去——”
铁人康斯坦后牙槽咬得生疼,脸上的咬合肌像两块铅球。
阿克艾尔扳起自己的脚,轻蔑道:“我儿子啊,在中部大岛,你们去了就会被杀光,别想打我们!我爱人,我爱人守着,我儿子也守着……”
他用脸颊靠着自己的脚背,幸福道:“虽然我爱人放弃了我,我的儿子我更是只见过一个月。”他吭哧吭哧又笑,“那个小蠢蛋才不在乎我的死活。”
“不过你们这些屁/眼不干净的铁疙瘩,他一拳就能砸爆一百个哈哈哈。”
阿克艾尔继续说着,“你们下一场仗就要打中部大岛吧?”
他醉醺醺地用手指点点铁人康斯坦,“薛将军早就给你们都设好了埋伏,等着被灭绝吧。”
阿克艾尔心里有点毛,他不知道自己演得怎么样——都说半真半假的话最难辨认,他跟着薛旦紧急训练了两个小时,也不知道这半真半假的话真不真,但是他自己已经快要感动自己了。
尽力了薛将军,咱什么也不会,就这点能耐,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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