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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罗烂柯录(征鸿)——控而已

时间:2021-11-19 21:22:02  作者:控而已
  林驿桥决定亲自去席雨眠家问问席雨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他坐上了去席雨眠家的公交车,这一路的风景不算陌生,也不熟悉——他只搭乘过一次这一路车,就是席雨眠脚受伤的那一天。
  仿佛还是昨天,可时间已经过了一年半。他有时觉得席雨眠昨天还和他一起在食堂吃饭,可转头发现已经又是半年没见了。
  席雨眠在最后一封信上提过想报考帝都工业大学的计算机系,这也是一个重点本科,但是林驿桥觉得以席雨眠现在的成绩不需要去这所学校,他想考计算机系,完全可以去在申城的夏东理工大学或者江城的夏中理工大学,这两所学校可比帝都工业大学好多了,也是席雨眠完全可以考上的。
  所以他在回信中才对席雨眠说只要考虑成绩够得上什么学校,其他的都别考虑——可他也不敢明说别报考帝都工业大学,他知道席雨眠一直因为他们关系的缘故,想和他去一个城市。
  那之后就接近高考了,他没有再收到席雨眠的回信,大概是席雨眠觉得他不会再回学校了,所以没给他寄信?
  林驿桥下了公交车,凭记忆走到席雨眠家中,但大门紧闭——往常这个时候,他家的饭馆还是开门的——他敲了敲门环,过了许久,有人从里面开门,林驿桥一愣,这个人是席雨眠的舅舅,他曾经在席雨眠外婆家见过的。
  “你是眠眠同学?”舅舅打量着林驿桥。
  “是的,叔叔,席雨眠回来了吗?”
  “眠眠和他爸爸带我姐去左海看病了。”
  林驿桥大吃一惊,问道:“阿姨怎么了?”
  “我姐病了,这里的医院说看不了,要去左海看,考完试那天就去了。”
  林驿桥茫然无措地站在那儿,舅舅看他表情不对,说:“你找眠眠玩吗?他应该整个暑假都不会回来了。”
  “叔叔,您这里有没有左海那里医院的电话?”
  “没有哦,他们都是打公用电话回来的。”
  “那地址有吗?”
  舅舅摇摇头。
  林驿桥想了会儿,掏出纸笔,写了一个地址给席雨眠的舅舅,说:“叔叔,要是席雨眠打电话回来,能麻烦您把这个地址报给他吗?这是我家的地址。”
  舅舅接过那张纸条,说:“好的。”
  “阿姨……得了什么病?”
  舅舅皱起眉头,说:“脑子里长了个瘤子。”
  林驿桥失魂落魄地沿着龙涎河,从席雨眠家往汽车总站走去。现在只是早上十点多,他的时间很多,只要在天黑前走到汽车总站就好了。可是不需要走到天黑,顶多四十五分钟,他就能到达。
  他没有太多的钱坐公交车。贫穷让他极度的节约,席雨眠寄给他的钱,他一分也没有花,全都存在家里的一个信封里,他曾经幻想过,假如一起去了帝都,他存的钱能不能够他们在帝都租一间房子在一起?可是大概是不行的,高考时,他在考点附近的招待所住了三天,四人的通铺,每天都要十几块钱,何况是在帝都单独的房间?
  他现在是不愁学校和学费了,可是在帝都上学也得要有住宿费和生活费,他还是要向家里拿钱。可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席雨眠的妈妈生病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脑子里长个瘤子”这个病到底是什么病,但是单凭杂罗的医生没办法看好,这就应该不是什么很轻的病。
  席雨眠怎么办?他报了什么志愿?他妈妈的病,需要花很多钱吗?林驿桥忽然想到这一点。
  席雨眠家全靠他妈妈的厨艺才赚到钱,现在她病了,他们全家的收入来源也断了。
  林驿桥快步地走向汽车总站,坐上回舍利的车,他心急如焚,可是车还是开得那么的慢。一个多小时以后,他到了舍利,跑回林厝,跑到自己房间里,找出那个信封,那里有一千一百块钱——这是这一年多来,席雨眠总共寄给他的钱。
  席雨眠该是多节约才能省下这些钱给他呀。
  林驿桥来不及吃午饭,又匆匆忙忙地跑回舍利,坐车去杂罗,再跑到席雨眠家门口,那个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他再次拍响门环,席雨眠的舅舅开门,见又是林驿桥,非常惊讶。
  林驿桥把信封给他,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张一百块钱。他吃惊地看着林驿桥。
  “叔叔,这个钱是我跟席雨眠借的,麻烦你帮我还给他,给他妈妈看病用。”
  “他有这么多钱借给你?”舅舅看起来很疑惑。
  林驿桥没说话就走了。舅舅叫他他也不回头,一下子就跑离了拐弯处。
  七月中旬杂罗中学举办了毕业典礼,典礼结束后每个班都各自办了毕业酒会,酒会上大家都喝多了,张敬搂着林驿桥大哭,哭了几十分钟,也没把话说清楚,他到底在哭些什么。最后林驿桥可算听清楚了:“桥兄对不起啊,我以前跟着别人不信过席雨眠。你们俩在一起真好,你们要白头偕老。”
  林驿桥听到张敬这么说,就知道他什么都猜到了。他没有回答张敬,他喝了很多酒,但他还是清醒的。席雨眠不在,席雨眠到如今没有任何消息,他最近一段时间度日如年。
  他想象中的未来一点点在崩解。即使他劝过席雨眠按成绩报志愿,但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席雨眠会报考帝都的学校,直到知道席雨眠的妈妈生病以后。
  “桥兄,桥兄,我敬你一杯,敬你勇敢,敬你洒脱,敬你不畏人言,敬你拥抱爱情。祝你人生无悔,事事得偿所愿。”张敬舌头都大了,却文采大发。
  林驿桥和他碰杯了,张敬一口干了一大杯啤酒,又开始哭:“我哭什么呀,我没有考上好大学,又没有遇到爱情,我的青春黯然失色,我的人生没有前途,啊!我到底在哭什么?”
 
 
第54章 
  在毕业典礼以后,林驿桥本想留在杂罗打一个月的暑期工,可是他发现租房子的费用比他打工能挣到的费用更高,如果每天从家中坐公交车出发去打工,则会赶不及,他只好作罢。
  七月底,他通过电话系统查分,查到自己的标准分是889分,排名越省全省第二名,全市第一名。同时他也查到了录取情况,他去了一趟学校,学校把每个人的分数和名次公布了出来,只要考755分以上的学生,都被帝都大学录取了,他算是极高分进入帝都大学的学生了,高分到老师们都觉得他的成绩报帝都大学的医学系非常浪费——他的成绩可以进夏华大学最好的专业,比如土木、水利、计算机、电子信息等。但关于他执着想学医这一点,老师们也觉得必须尊重他的志愿。
  帝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八月初寄到了林厝,与此同时还有一封来自左海的信。录取通知书是用EMS寄来的,信则是同一个邮递员顺便送来的。
  他拆开录取通知书,匆匆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边,他确实被帝都大学临床医学八年制录取了。他拿着左海来的那封没有署名的信半天,最后找了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
  这一个多月席雨眠毫无消息,他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难熬了,他慢慢也想通了很多事情。此时此刻,席雨眠一定更难熬,他有时憎恨于自己没办法分担席雨眠的困难,甚至连去他身边的能力都没有——他怎么跟费劲筹钱给他上大学的父母兄姊说他要去左海?这个时候任何多余的开销都是该死的。
  假如不是因为贫穷,他可以去左海,他可以见到席雨眠,但是他怎么对席雨眠的父母解释自己去左海找席雨眠的行为?他应该出现吗?作为“朋友”的立场,他最大程度只能去探病一次,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想到席雨眠过年时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终于想通了席雨眠在忧虑什么——他们真正的关系,永远无法暴露在阳光下,将来哪怕席雨眠病了,他也不能作为家属签字,他也不能守在他床前,席雨眠的家人有什么事,他永远没有恰当的身份去关心和帮助。
  他们的关系如此脆弱,脆弱到一张火车票就能阻隔他们见面。他不但贫穷,而且还是个男的。
  林驿桥打开了席雨眠的信,只看第一行,视线就不清晰了——他把眼睛在肩头的衣服上蹭了蹭,希望能看清楚一些。
  “驿桥:
  展信好。我犹豫了很久,终于提笔写信给你。我在想,我们之间假如有个结局,也不应当是不了了之。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美好,即便它即将逝去,我也不应当草率对待。
  看到信的时候,你想必已经收到帝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吧?我要向你道歉,我没能遵守我们的诺言,我报考了鹭岛大学,并且在昨天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我做过的美梦——与你在新的城市拥抱新的生活——彻底破碎了。
  妈妈生病之后,我才惊觉我是我妈妈的唯一的孩子。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我对他们予取予求,竟一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为人子女,我想着逃离他们,可我吃他们的用他们的,从未感恩。
  妈妈做了开颅手术,把脑中的瘤子取了出来,可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她需要人照料,她失去了工作的能力,医生也说不清她到底还有多久的寿命,这个瘤子随时可能再长出来。
  我花了一个晚上,亲手撕裂了与你一同规划的未来,因为我不能离开越省。
  如果在鹭岛上学,我可以每周或者每个月回家一趟,我可以陪陪我的妈妈。但驿桥,我再也不能陪你了。我没办法去那么远的地方,陪你一起努力。我家中负债了,为了我妈妈的病,也为了我的大学学费。我不能再增添你的麻烦——你有你光明的前途,千万不要被过去的这潭淤泥所困住。
  因为我们在一起,将让你永远晒不到正午的太阳。
  你依然是我唯一的,最重要的知心朋友。但你会去到很高的地方,认识更优秀的朋友,于你于我,这都是一个解脱。你的朋友不会只是我,我的朋友也不会只是你。我们都还年轻,你不该被困住。
  感谢你托我舅舅给我的钱,假如以后有机会见面,我会再当面和你道谢。可是,也许我会避而不见,在你找到你的新生活之前。
  驿桥,祝你前程似锦,也祝你遇到锦绣良缘,把世间一切的美好都给你,也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祝福。
  你最好的朋友 席雨眠
  2001.7.31”
  上午的屋子里,阳光透过矮小的窗,照在窗棂下面。林驿桥把手遮挡在眼睛上,他仰起头,想让泪水不要落下,可是眼泪不但钻进了他的耳朵,还把肩膀的衣服全弄湿了。他想,他一生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
 
 
第55章 
  假如在21世纪初学了电子信息专业,毕业以后能做什么呢?不了解的人大概觉得出来后可能会做程序员之类的,但其实能真的非常专业对口去搞这些的毕业生毕竟是少数。每年,这个热门的、几乎每一所大学都开设的专业,都有过剩的毕业生,大部分人并不能找到“程序员”这一类的工作,或者说,能找到和计算机沾点边的工作都很了不起了,就像上了体育院校的不是个个都能去全运会比赛,最终大部分人能当上体育老师就不错了。
  大学教育之后,大部分人还是要参加工作,绝大多数的工作琐碎又普通,在高中时想象的上完大学就可以变成这方面专家甚至科学家,在真的上了大学以后,只觉得高中时的想法未免过于幼稚了。
  席雨眠的运气不算太差,2005年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刚好赶上鹭岛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要进行信息化改革,需要招一大批信息技术专业的应届生,他投了简历,因为是本校专业对口的优秀应届生,他被录取了。
  从此以后,他变成了鹭岛大学附属医院的正式职工,甚至还有编制。但他之后的毕业生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单位里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因为人差不多招满了,信息专业的毕业生别说进医院越来越难,进任何单位都很难,去企业倒是不太难,可很多人找不到稳定的工作。他大学时篮球队的一个师弟,毕业以后进一家企业倒闭一家,甚至去网吧当了一段时间管理员。
  席雨眠在鹭岛上学四年,工作了四年,因为在鹭岛最好的医院工作的缘故,杂罗和温陵的亲戚朋友们有时有事会拜托他,比如帮忙挂个号、介绍个医生什么的。
  前几天张敬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帮忙找个熟悉的神经科医生,帮他爸爸看一下反复眩晕的问题,说杂罗的医生让他爸住了好几次院,也没查出个什么名堂,就建议张敬带他爸去左海或者鹭岛看病。
  鹭岛大学的医学院尽管不如左海,可是离杂罗很近,杂罗人比较喜欢到鹭岛来看病。何况这几年医学院和医院好像引进了很多人才,他个人感觉是招工的门槛越来越高,能进医院工作的,尤其是临床那边的工种,都要招硕士以上的学历了。
  高中时,他以为博士是很罕见的,但过了这么些年,又进了医院以后,他才发现学医的普遍都有很长的学制,就算是博士毕业了,出来时一开始干的活也并不那么高大上,不过,目前在附属一院的博士,可以直接考主治,两年后可以考副高职称,几年以后和一般本科生就不太一样了。
  他当然不可避免地会想到一个学医的朋友,他们已经八年没有见面了。他很少从别的同学口中听说他的近况——他们似乎也和他没有联系,杂罗的高中同学在两年前举办过一次同学聚会,席雨眠没去,听说他也没有参加。
  一开始,席雨眠和张敬其实也只在社交网络上有联系,线下都没怎么见面过,直到忽然之间俩人变成了亲戚——张敬去年竟然和他表妹相亲结婚了,变成了他的表妹婿。
  又是一年七月,每到这个月份,鹭岛热烈的阳光和记忆中杂罗闷热的夏天重叠,总能勾起很多回忆。一切仿佛还在昨天,但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妈妈在他大二时过世了,当时家中负债了五十几万,能借的亲戚朋友爸爸全都借了一遍。因为妈妈没有任何医疗保险,所有的治疗费用都要自己出。当时还没有普及全民医疗保险,有保险意识的人也不多,他父母都没想过要买医疗保险,何况是当时年纪还小的他,哪懂得那么多。
  他第一年的学费是向舅舅借的,第二年以后他每年都申请了国家奖学金减免学费,他大概是他们系里最卖力的学生了吧?为了奖学金和打工费,他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就没有享受到大学生活该有的放纵,别人在谈恋爱、逃课、打游戏,他的所有时间就是用于学习、打篮球和打工。他从大一开始就兼职,一开始是做家庭教师、在路上发传单,后来他和篮球队的队友们一起兼职了一份周末在篮球馆当小学生教练的工作,这份兼职收入比较稳定,他不再向爸爸要住宿费和生活费了,就自己挣钱自己花,尽管过得很拮据,还是可以对付得过去。而他爸爸挣的每一分钱,扣除自己吃的,都要用来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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