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玉彼时的宿舍在二楼。
他回去观察了下，空调外机挂得低，翻出去应该行。于是，从来没有爬过窗的宅男上班族，为了不辜负对小男朋友的许诺，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徒手从二楼窗台翻了了出去。
显然，宋玉高估了自己的运动能力。就像他同样高估了他们爱情的寿命。
当时他一脚踩到空调外机上的苔藓，摔了下去。还好楼下都是草坪，伤的不严重。
但右小腿外侧因此被划出了五六厘米长的口子，缝针后，留了永久性的疤。
当初这条伤恢复时，宋玉还总是忍不住去抠。那里好了又破，破了又长好，反反复复，最终只留下一道褐白色的长痕。那时候宋玉才顿悟，比起这样反反复复的折磨，原来彻底的的疼也是一种解脱。
但那个能让他疼的人已经不在身边。
夜里七点多，雨停了。
车队群里的兄弟发来消息说，塌方部分已经暂时围挡住了，也恢复了通车。
他们收拾了下，准备出发。
宋玉钻进车里，打开导航看回去的路线图。
厉子碣走上来敲敲窗户，把宋玉忘在他那儿的钱包从窗口扔进去，“下次别带那么多套了。”他插着兜痞气一笑，招招手说，“走了哥哥，后会有期。”
“厉子！”宋玉探出头喊住他，“你以后怎么打算的？还开车吗？”
“愿意的话，留个联系方式吧。”
厉子碣眨眨眼，露白的眼睑垂下好看的弧度，指宋玉的手机，“你看一眼通讯录。”
宋玉打开手机，居然真的看到一串新号码，备注是一个单字“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输进去的。
16:37:51
第44章 新世界
宋玉回到熔城后天气就恢复正常了。
清晨他对着明亮的镜前灯洗漱，看见自己脖子的右后方有块吻痕，他转身去一看，背后更多，就连后腰上都是青青紫紫的手印和磕伤。
宋玉锤锤腰，心想，这就是做了场大爱后的真实后果，爽是一回事，需要恢复半个月是另一回事。
他今年二十五了，也不年轻了，还好事业上有些好的转机。
想到这宋玉看了看表，吐掉嘴里的泡沫，去捡沙发上的衣服穿。
到了公司。
工作日的晨会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充满了无用的鸡血。而宋玉不再是坐在台下捏着笔假装画画的新人，而是台上讲幻灯片的区域主管。
在新公司他结识了几位聊得来的同事，有的也是从下面提上来的，有的是总部派来驻点的。
余越就是后者。
正儿八经的总部管培生，985大学研究生出身，家里也有房地产这行的关系，才来公司两年就提了副总监。
一开始宋玉还挺避着他，因为怕和人家没有共同语言。结果某次聚餐后大家一起去喝酒，余越回去换了身衣服，一来就找不到卡座。那天只有宋玉喝了好几趟还清醒着，同事就喊他去接余越，宋玉跑到门口一看，好家伙，差点没认出来。
“你有这么多耳洞啊，”余越的耳骨到耳垂几乎都被金属首饰占满了，有点像网上装扮成这样用来哗众取宠的杜宾犬。
宋玉扫了一眼就转过头，随口说，“打的时候疼吗？”
“疼啊，”余越毫不避讳说，“但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疼，很奇怪吧。”
宋玉点点头，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为了掩饰脸上的惊讶，宋玉假笑道，“是啊，呵呵，为了酷都得忍着。”
寒暄了两句，宋玉就领他进了酒吧，与大家汇合。
喝酒喝不醉也很没劲。宋玉陪他们闹了一会儿，就坐到角落玩手机。
余越不知道怎么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淤青，走过来说，“小宋总，这是怎么搞的？”
他像鬼一样飘过来没声音，把宋玉吓了一跳。但余越好像并没有想听他的回答，只是笑眯眯在宋玉身边坐下了。他盯着人群一语不发，耳钉在射灯的轮转下绽出骇人的光耀。
“你知道这不是为了扮酷，”余越突然说，“合理的疼痛，很迷人，对吧？”
宋玉错愕了半秒，用手在他面前晃晃，“老余，你醉了？”
余越打掉他的手，侧身上前耳语道，“好巧啊，我们是一路人。”
宋玉皱眉，“你说什么胡话呢？”
“好。随便你，”余越说，“这样，那你敢让我咬你一口试试吗，就现在？”
宋玉紧紧抿着唇，不说话，半天才想好反驳的话怼他，“咱们管理层，酒后互啃，不合适吧？”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你是怕被我咬一口就硬了吧。”余越说，“唉——你先别生气宋玉，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他自顾自说，“说起来，其实我还想打个唇钉来着，但听说打在嘴上会漏水？下次有机会试试。”
“小宋总跟我一起吗？”余越说，“你就不好奇吗，像恋痛这种爱好，也是有自己的圈子。”
“你别说过去几十年你都是自己憋着吧……”
宋玉的眼皮抽动了下，傲气道，“那倒没有。”
“我大概连爱好者的程度都没达到，”宋玉看着余越说，“只是有时候需要一些突破口，你知道的，压力大的时候。”
余越点点头，“突破口，这个说法我喜欢。”
此后他们的关系就密切了些，但也比大学舍友熟不了多少，只不过从无话说的同事变成了有话可说的同事。
余越这次去穿刺时，果真喊上了宋玉。
余越家境殷实，赚的也多，一大早的，宝马五系轿跑就停在楼下摁喇叭。
宋玉还没睡醒就被喊上车了。
“之前你说的圈子是什么意思？”在路上宋玉问。
“恋痛还能有什么圈子啊，”余越换了普通的短袖长裤，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年轻男孩，他指了指旁边的储物箱，“sm啊。”
宋玉帮他把储物箱打开。[+VX：AsenAshi]
余越单手在里面扒拉了两下，揪出一副软皮的手铐来，在宋玉眼前晃晃。
喜欢痛就是喜欢sm吗，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一下接受的信息太多，宋玉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宕机一样呆呆地看着前路。
余越觉得有点好笑，就拍了他一下，“等会去的这个店老板就是玩sm的，你要是实在好奇，可以问问他。”
店是个纹身店，没有像宋玉想的那样黑漆漆的，反而很有格调。
工作室在CBD的一间写字楼上，店里有点冷清，余越解释说，因为客人都是错峰预约来的。宋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坐在门厅的沙发上，宋玉指了指嘴唇的位置问，“想好了要打在这里吗？”
“不了。我改主意了，唇钉太明显了，平时容易看出来，”余越说，“锁骨上怎么样？感觉还很性感。”
锁骨钉？穿过锁骨吗？到底是什么人会给锁骨上打个洞啊！
宋玉想了下就头皮发麻。
“我不陪你进去了，”他说，“这个真有点瘆人。”
说是这样说，最后还是被余越拖进去，在一旁充当家属。
这时宋玉才见到了他说的老板。
老板戴着口罩和眼镜，短发长袖，身材长相都很普通。余越介绍说，他是艺术学院学版画的，在设计院干了几年，现在出来自己开工作室。
宋玉哦了一声，点点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穿刺是不用设计图案的，所以也快，确定位置、消好了毒，就开始操作。
开始动手时，老板把袖子卷了上去，宋玉才看到他满满的花臂和肌肉。
余越有点紧张。
但他一看旁边的宋玉，竟然比自己更紧张，给余越看笑了；这一笑就缓下来了。他在操作台上躺平，任老板在他身上用蓝笔画点迹。
余越还去逗宋玉说，“看起来很凶吧，他是s哦。”
宋玉：？
老板带着一次性手套，对着那片锁骨聚精会神一顿操作。
其实锁骨钉也不是打在骨头上的，而是穿过锁骨上面的一层皮，像脐钉一样，打一个装饰性的小孔。
这么一看，宋玉就觉得没那么可怕。
“你好，麻烦帮我拿一下那个酒精棉片，”老板手上摁着穿刺针，叫住宋玉说，“在你旁边的推车二层。”
宋玉赶紧站起来，拿过去给他。
“撕开。”老板看了看他递过来的手说。
“哦，好。”
老板没有像医生一样用镊子夹着卫生棉消毒，而是直接上手，把棉片摁在小小的血孔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非常冷静。撩起袖口的那只手臂在这一系列动作下，也显得格外性感。
宋玉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纯粹是不想看余越，又没别的看。
骨钉很快打好了。
老板摘了手套丢进垃圾桶，坐下来，从脚边的小冰箱里拿出一大瓶椰子水，拧开盖咚咚直饮了几口。
几分钟后才问余越，“这是你朋友？”他说的是一直坐在旁边不吭声的宋玉。
余越想了想说，“只是同事。”
宋玉点点头，一副顺路蹭车的样子。
老板笑了下说，“你同事好像对我很感兴趣，”他说，“如果大家是一个圈子的人，我不介意和他试试。”
“我不是。”宋玉说。
气氛有点尴尬。
余越帮宋玉说，“他不太懂，你别乱说。”
“好吧，当我没说，”老板点点说，“如果你想打耳洞或者纹身，都可以找我。”
“会很疼吗，这个？”半晌，宋玉问。
“你问我吗？”老板甩了甩手臂活动两下，把袖子放下说，“穿刺还好，要看部位，纹身的话是会有点，但大家都说可以忍受。”
“你想想，如果只是疼、没有其他感觉的话，会有那么多人沉迷搞这些吗？”
宋玉点点头。点完头又觉得，他意有其他所指。
“我不懂。”宋玉直说，“疼不就单纯是一种感觉吗？还有什么？”
“是，疼确实是一种感官知觉。但很多时候，又可以转化成别的知觉，”老板说，“比如说快感，或者羞耻和卸防。”
“很多圈子里的人来找我，也有很多单纯喜欢纹身的人来。理论上讲，这些人潜意识里或多或少对疼痛有种迷恋。这没有对或者错，只是潜意识的选择。
“就像爱抽烟和喝酒一样？”宋玉说。
“是吧，可以这么理解，”老板转头看向余越，“喂，臭鱼，不是说只是同事吗？”
余越说，“还不是你起的头，人家问问还不行？”
这时，宋玉思考了半天，突然问，“那有没有可能，有的人其实不是喜欢被弄疼？”
“……而是嫉妒和渴望弄疼他的人身上那种……怎么说，力量？”
厉子碣吃完牛肉面出了一头的汗。
这一趟活没出发多久就到了午饭时间。其实没人说饿，但又怕现在不吃，会耽误下午的行程节奏，所以全部都停车在路边吃饭。
李九的车就在旁边，他没下车。
厉子碣踩着横梁上去喊人，“九哥，毛巾借我用用，”他说，“擦个头。”
“自己上来拿，”李九头也不回，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啃馍，那专注度让厉子碣不得不怀疑他是在网恋。
“干嘛呢哥，手机有那么好看，连饭都要拿上来吃？”厉子碣扯下来毛巾擦了擦头，凑上去看他在干嘛，这一看，屏幕下方的弹幕突然暴动了。
李九的直播间从来没有这么多评论，他凑近一读，全是在问旁边的小哥哥的。
李九冷哼了一声，瞟了一眼旁边背心加牛仔的清爽帅小伙厉子碣，努力挤出满脸笑容，揽住他的肩说，“家人们朋友们，你们问的这位，哈哈，是我弟弟呀。”
他拽着厉子碣往摄像头范围去，“来厉子，给直播间的家人打个招呼！”
“这都搞得是什么，靠，”厉子碣盯着屏幕一皱眉，看见几条飘着爱心和玫瑰图案的对话框一闪而过，他赶忙从李师手臂下面钻出来，逃道，“你玩你的，别拉上我。”
李九见他要跑，赶紧把手机从支架上摘下来，对着他拍。
厉子碣“啪”地把手机打掉了，怒道，“李师！过分了啊！”
李九捡起手机一看，直播退掉了，他急得拍大腿，“小厉，你这就不对了，都是家人聊几句怎么了，这上面可多美女老板，不仅和你聊天，还给你发红包刷礼物呢！唉你看，这不就是——”
李师点进后台给厉子碣看他的礼物记录。
记录显示三十秒前，他的礼物条上出现了从没有过的大火箭和嘉年华。
大火箭的留言里叫嚣着：“要看牛仔服小哥哥！！！！！”
那行感叹号把厉子碣的脸都感叹青了。
16:37:54
第45章 造星
回去后，厉子碣把李九玩直播的事和其他人一说，本以为他们会附和说李师不务正业，结果大家都惊讶道，“厉子，你竟然不知道，李哥是咱们这一批里的网红呢！有三万多粉了！”
说着说着，还撺掇他也去弄。
厉子碣摆摆手，他还要脸呢，让他对着直播间一个个答谢礼物，不如要他的命。
听和李九关系好的司机说，李九从去年年底就开始播了，一开始只是播在路上吃东西，播着播着也有了一定的粉丝；他吃饭的地方有小馆子有快餐店，但无论什么都吃的很香，再加上真实不做作，和其他专业设备拍出来的吃播有很大的差别，慢慢地也成了吃播中的独特品类。
35/60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