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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近代现代)——一只杞人

时间:2021-11-21 10:06:46  作者:一只杞人
  “播这个有钱吗?”厉子碣问。
  “好像是看礼物,礼物多就赚,”司机说,“嗨,要说赚钱不赚钱的,咱们不都是图个乐子。”
  厉子碣点点头,没想到李九还挺跟得上潮流的,也愿意坚持,比他自己强不少。
  后来李九每次拉上厉子碣一起和观众互动,厉子就很给面子的坐在副驾上,沉默地笑笑,也不躲了,偶尔心情好时还会挑弹幕上的问题聊两句。
  有直播经纪公司私下联系到厉子碣,问他愿不愿意签约成为主播,厉子碣拒绝了。
  他还是想踏踏实实做事。
  月底李九的粉丝突破了五万。李师很开心,请大家一起吃烧烤。
  天气渐暖,然而这时候吃露天烤肉还是过早了。李九他们却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杯子碰得震天响,厉子碣平时不喝酒的人也被劝了两瓶啤酒,喝得头发都散了,也跟着一起傻笑,笑起来眼下是一片醺醺然的虾粉色。
  烧烤摊在一个广场上,旁边有推销啤酒的摊位,为了吸引人,特地设了投影放歌和电影。这会儿天色晚了,很多散步的人都停下来站在边上看。
  厉子碣瞅了一眼,放的是《无间道》。
  他看了一会儿,思绪回到蔡绍两口子的餐馆门前,好像上一秒还坐在店外和宋玉嘻嘻哈哈畅想未来,他抓着自己的手腕去啃那串烤苕皮,因为太硬半天咬不下,啃得满嘴是油,小嘴红亮亮的,看得厉子碣想亲他一口。
  电影里演到香港警队集体出动的画面,李九转过头来问,“厉子,我记得老蔡说,你本来打算当兵来着,怎么最后没去呢?”
  厉子碣冷了下,从回忆里抽出来,笑着摇摇头,“人家不要我。”
  李九的眼睛都直了,“咋可能啊?我不信。你不是还会走那个,那个什么队列呢吗,对不对,多好。给兄弟们走一个看看呗?”
  厉子碣用扎啤的杯子冰了冰脸,清醒了一下,这才哼出几个不悦的鼻音看过去答,“李师,你能不能少给我找事。”
  但话都说出去了,再加上其他人一吆喝,场子一下就热起来。
  厉子碣嘴硬心软,还是答应了,“就走几个正步啊。别的没有。”
  说着他理了理裤腿和袖口站起来,走到开阔的地方背对着人群,做出一个极其标准的立正加靠腿。
  他站得笔直;肩平背阔,腰线蜿蜒,双腿修长,像教科书上军人的剪影图。
  厉子碣默数了十个数找状态,十秒后,只见他以一个利落干脆的转身开始,平膝踢腿,扬尘跺地,大步朝人群走来!
  “好!”大家起哄鼓掌道。
  “别说,就缺个旗,还真有国旗班那味儿了!”
  “什么叫有内味,我们厉子本来就是!”李九举着手机,把镜头对准厉子碣说。
  他对着直播间里激动的观众比了个嘘,叮嘱道,“别说是我给你们看的,不然你们的小哥哥又要生气。他这个人,脾气坏。记住了啊家人们!”
  李九以为话说得挺绝,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一看弹幕,里面却是:
  “就要坏老公就要坏老公!”
  “救命啊这么一说好想看小哥哥发脾气🥺”
  “求李叔把小哥哥惹生气吧5555”
  “附议!”
  李九差点气撅过去。
  他拿着手机边翻弹幕边回复,一不注意,厉子碣就回来了。
  他一回桌,李九就把手机靠在空啤酒瓶上,假装看视频。
  厉子碣的心情很好——刚这几步走得他血都热了,除了司机们的欢呼,边上不明所以的路人们也在鼓掌呐喊,厉子碣听着,一颗心脏都乘风呼啦啦飞了起来。
  他一坐下,又端起杯子喝啤酒。
  这一刻,远处红粉的烟霞和串起的荧光灯带都在镜头前虚化了,焦点对准近处:厉子碣执杯时的有力手指、以及微浸着汗的颈窝,和吞咽时滚动的喉结,都透过镜头播了出去。
  厉子碣喝完剩余的那半杯干啤,扶着额头,打了个酒嗝。他被自己吓了一跳,于是捂住嘴,傻乎乎对李九笑了笑。
  他根本没注意到李九的小动作,和此刻对着自己的手机镜头。
  此时直播间已经炸开了。一传十十传百,当夜,李九的直播间被顶上了首页,成了那一时段的热门。
  转天厉子碣和室友通宵赶完实验报告,脑袋刚沾枕头,就接到了李九的连环催命电话。
  厉子碣态度极差,转手给他挂了。
  打了五遍挂了五遍,第六遍时厉子碣气得刀片眼都瞪圆了,摁了接通键听见李九激动道,“厉子,你要成明星了,有公司要签你,找到我这来了!”
  厉子碣揉揉耳朵,又把电话贴上去,“我知道,直播经纪是吧,他们联系过我,我拒绝了。”
  “不是啊,”李九说,“这回事是一个什么,模特公司。”
  厉子碣第一次见周锆时穿的西装都是借的。
  他个子高,西裤短了一截,坐在人家公司的高脚椅上,踝骨处露出一片花花绿绿的卡通图案。
  周锆没因此看低厉子碣,反而觉得他很难得。他从场务做到执行经纪,再到今天的金牌星探,挖过很多漂亮的素人或小模特公司出身的小孩儿,那些人无论自身条件多出彩,来到这个浮夸昂贵的造星工场时,都还是会露怯。
  但厉子碣不一样,他够低了,低到极致,下一步就要摘星了。
  周锆看中他是在平台发来的周报上,厉子碣即使整日和最底层职业的社会闲人混在一起,但眉眼里还满是磨不掉的锐气。
  他要的就是能刺伤人的一双眼。
  “走吧,到里面会议室,说话方便点。”周锆说。
  那是间向阳的房间;对面就是普华永道的总部大楼,高楼广厦,驱人心智。
  周锆见厉子碣挡了下眼睛,就去把百叶窗拉上。
  “现在好点了?”他在黑发青年对面坐下说。
  厉子碣点点头。光影把他的脸割成片片的长菱,举手投足间,好像希区柯克电影里懂藏露知人心的绅士探员。
  “谁告诉你穿西装来的?”周锆打量了他说。
  “朋友。”厉子碣答。
  既然是面试,还是正式点好,李九说。
  厉子碣说完这两个字就沉默了。他转了转被外套绷得僵硬的肩头,不去看周锆,说实话,他很不能习惯这里的一切,更不相信那些一步登天的成名梦。
  周锆没说什么,只简单和厉子碣谈了谈公司的基本情况,和他签约后大致的发展方向。
  厉子碣静静听着,一直没有插话。
  直到周锆把能说的悉数说尽了,说得口干舌燥。
  在谈话的最后,他象征性地问厉子碣,“你还有什么想要我们的吗?”
  厉子碣以肘为支点,朝前撑着头,目光灼灼,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完整的话,“跟你干,能赚大钱吗?”
  周锆愣了两秒,哈哈大笑,摸了摸手上的宝格丽黑戒回看过去,问,“你想要赚多少钱?”
  厉子碣的灰眼珠转了转,没说话。
  他好像一只捷克狼犬。周锆想。
  半晌,厉子碣说,“五百万。”
  “十倍,五千万。一年内,我给你保底。怎么样?”周锆说。
  厉子碣不说话了。从没有人给他这么大的承诺,宋玉也不能,尤其是当承诺具像化成这样清晰的数字时,无人能回绝。
  二十分钟后,二人从会议室里出来,厉子碣就签了合同。
  “厉子碣……哦,这是你的名字。很不错。”周锆翻了翻合同,又去看心不在焉的厉子碣,提醒说,“是这样的,我插一句,刚刚你说的‘跟着我干’,其实并不准确。”
  “实际上我只是代表公司给你派活,你要征服的不是我。”
  “什么意思?”厉子碣问,“那是谁?”
  “是粉丝。”周锆说,“你要从粉丝手里赚钱,成为一个欲望的符号,成为泡影一样的完美情人。”
  厉子碣懒洋洋挑了下眉,“说那些我不懂。”
  “我就问你,周老板,干了这个之后,还能和别人上床吗?”
  周锆愣了下,苦笑说,“……可以,不被粉丝知道就行。”
  “那要是我在床上掐人脖子呢?”厉子碣追问,“哦,还有打人。这样都可以吗?”
  周锆的脸沉下来,铂金镶钻的万宝龙钢笔在茶几上磕出脆响,他把合同翻到违约金那一页,对厉子碣说,“说了半天,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厉子碣盯着他,沉静道,“没有。我也很认真。我说的都是真的。作为公司派来的代表,你对我的私人爱好也该有知情权,不是吗?”
  “……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厉子碣说。
  周锆沉默了一会儿,拿笔在他的合同上备注了点东西,然后才说,“厉子碣,你爱操什么人,怎么操,我都不关心。”
  他眼里都是红血丝,但表情还是平静的,轻飘飘道,“我唯一关心的是,但凡你让我亏一分钱——尤其是因为这些烂事被揭发而亏钱——你就等着被我找人开车撞死,在马路上压成烂泥吧。”
  厉子碣听了满脸惊讶,也笑起来,“周老板还真是惟利是图,有意思。”
  “看来我没选错人。”他说。
  16:37:56
 
 
第46章 不养
  一年后,沪市。
  高峰期的地铁十号线堪比打仗,宋玉眼睁睁看着两趟列车从面前驶过,偏偏挤不上去。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却也不着急。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干脆就出去到地铁口的星巴克里,买了点简餐和咖啡坐了半小时,等没那么挤了才重新下去。
  他悠闲地走楼梯下去,手插在皮衣兜里,不紧不慢的。
  这一年宋玉从原先的地产公司跳出来,来到一所头部咨询公司做地产咨询业务,虽然用得上从前的知识,但也算半个转行了。大城市的生活节奏更快,到处可见巨大的广告牌。
  他留心了一下,就连地铁通道两侧,都挂着为偶像庆生的海报,宋玉叹了口气,人和人的差距未免太大,都说生日给了每个人被重新重视的机会,但自己下个月就过生日了,怎么还没有人关心。
  等到了候车点,他把无线耳机戴上,刚要把音量调大时,忽然见远处的安保集结起来,一齐往上冲。
  “一定得拦住那些女的!”
  宋玉跟着边上的人一起看热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一会儿,列车来了。宋玉感觉到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他猛地迈上车,差点栽了一下,脚卡进列车轨道的缝里。
  宋玉刚想抱怨,他一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跟着自己上了车。
  男人站在门口的残疾人专用区域,和周围的人自然而然拉开了距离。他太高了,扯着头顶上的吊环时还要屈着手臂才行,背也因此微微驼起来。
  如果说他有一米九,宋玉回想起平时那些自我介绍说“身高185”的男的,很难不怀疑他们的报数掺了水。
  宋玉忍不住扫了他一眼,那男人戴着黑帽子黑口罩,身着大大的飞行员夹克和马丁靴,手上胡乱串了几枚戒指,虽然看不清脸,但还是很不好惹的样子。
  宋玉自觉和躲开了他,站到了另一侧。
  过了几站,是换乘站,车上的人蜂涌而出,车厢一下子空了大半。
  这节车厢里竟然只剩下口罩男和宋玉两个人。
  宋玉耳朵里听着有声书,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离家还有五六站,他连地儿都懒得挪,把手往吊环里一插,晃晃悠悠的低头看手机。
  “你好,”身后突然有人说,“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宋玉一扭头就见那男人快贴上自己的背了,手里还比划了两下,好像在和自己说话。
  宋玉把侧对他的那只耳机摘下来,“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男人沉默了下,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的帽子压得很低,宋玉却感觉看到他刚皱眉了。
  过了会儿,男人复又说,“我的鞋底好像卡了什么东西,踩着很疼,”他说,“能不能请你帮我看一下,我看不到。”
  地铁行驶中的噪音很大,男人说话声音又轻,这让宋玉不得不仰着头,去分辨他在说什么。
  这一仰头,他看见男人的帽子和口罩间露出的鼻额角,曲折又漂亮,像那副被遮住的五官一样。
  鞋底有东西,能有什么?
  宋玉听了他的话没头脑地想,这不会是什么新型搭讪技巧吧。
  想是这样想,但他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宋玉扶着车壁缓缓蹲下,单膝着地问,“哪边的鞋?”
  说着,宋玉的手指点在他的鞋尖上,示意那人抬起脚来。
  男人半天没动。
  宋玉觉得奇怪,啧了一小声,不满地看上去——
  男人突然单手拉下口罩,露出半脸来。黑影遮蔽下灰黑色的刀片眼明锐一闪,那瞬间,宋玉有如中了定身法,仿佛听见一声凄厉的箫声掠过耳边。
  仅仅是一交睫的事,宋玉还没来得及眨眼,男人就又把口罩戴严了。
  是在做梦吗?他呆呆地仰着头,蹲得脚都麻了,还在震惊中。
  男人递过一只手来,把他拉起来。宋玉站起来后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人看,像见鬼了一样。
  他的脸上架着一副度数不高的黑框眼镜,浅色的口罩在眼下勾出柔软的弧形 ,衬得卧蚕特别明显,总在对人笑似的。
  男人凑上来,尖尖的黑口罩角蹭过宋玉的侧脸,他耳语道,“好表情啊哥哥。我猜你是不是在想,‘这是梦吗’,对不对?”
  “……厉子碣?”他再一说话宋玉就确认了,“是你吗厉子!”
  厉子碣把他的手包在掌心里握了握,好像在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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